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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格丽特站起身,仪态万方地向艳春行曲膝礼,微微垂下眼帘:“很高兴能认识您,余先生。”她的声音略微沙哑,听上去却很动人。
“我也一样,道林小姐。”艳春略弯腰礼貌地回答。
素秋向玛格丽特伸出手,仰视这张美丽的脸,心想这位姐姐个子真够高的,几乎快要赶上艳春了。
玛格丽特握住素秋的手,注视她的眼睛笑着说:“家兄曾称赞余小姐是个可爱的东方娃娃,现在我才知道余小姐不但可爱,还很美。”
“您太客气了。”素秋有些意外地回答,瞟瞟道林。
道林点头微笑,似对他妹妹的评价很认同。
艳春闻言微怔,也看了眼道林,抿紧嘴唇没有搭腔。
“请您跟我来,我必须向您介绍几位朋友给您认识。”
玛格丽特热情地挽住素秋的手走向那几位年少的客人。白西装少年向艳春等躬了躬身,也跟着女孩子们过去。
那几位青年都是玛格丽特巴黎音乐学院的同学,里面还有一两位外国人。不过他们都说一口流利的法语,如果不是玛格丽特介绍,素秋根本听不出口音。
相互介绍完毕,大家坐进茶几四周的沙发里聊天,谈论最多的是巴黎夏季服装的可能走向以及音乐会的新闻。他们每个人都谈吐斯文,礼貌大方。
茶几上放着丰盛的茶点,有咖啡、红茶、各种蛋糕、面包、果酱、火腿和新鲜水果,是素秋见过的最讲究的下午茶。
这些学生们下午没有课业用过午餐就来了,已经在道林家消磨掉好几个小时,精神却和刚来时一样好,侃侃而谈笑声不断。
素秋不了解巴黎,对音乐会也一无所知。所以她只是喝茶吃蛋糕适时地微笑,感觉自己和这些上流社会的同龄人间存在很大差距。同时,她也对他们将精力都投入到服装的流行等一些在她看来完全无趣的方面而感到不解,觉得那是在浪费时间。但她从不提出反对意见,只是静听,保持作客的礼貌。
玛格丽特恪尽主人职责,发现素秋不太讲话,就不时找话题和素秋攀谈,这让她颇不安心。
艳春和道林坐在稍远一些的另一组沙发里喝咖啡,翻阅小桌上的画册不时讨论,神情都很随意。
素秋喝过一杯茶再看时,劳伦斯和休已经移到隔壁的吸烟室去抽雪茄。艳春和道林却不见了。她微感诧异,停下话头想起身去寻找。
玛格丽特发现素秋分神,适时地问她还要不要果酱面包。素秋含笑推辞了,暗觉自己突然走开有些失礼,于是暂时放下心事和她继续攀谈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玛格丽特为什么会拉住素秋不放,难道是为哥哥创造机会?呃,他们兄妹不会这么默契吧。
一百三九
“余,我这里有收藏一些袖珍油画,因为数目太多不便放在厅里,你有兴趣去看看吗?”
道林见艳春似对桌上的通俗画册不感兴趣,就热心地提出建议。
艳春果然心动,他望了望正坐在沙发里吃蛋糕和玛格丽特聊天聊得开心的素秋,犹豫片刻站起身随道林走出客厅。
穿过门厅走到一扇橡木门前,道林推开门请艳春先进去,顺便叫仆人端两杯红茶过来。
门里面是间藏书室,笨重的榉木书柜排满墙壁,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和地毯,宽大结实的书桌也是榉木的。
壁炉前有两张高靠背单人沙发,此时并没有升火,但室内也不阴冷,只是弥漫着一股严谨的学究气氛。
“这个书房不是享利装饰的吧?”艳春观察一阵询问,眼内闪动着欣赏。
“是的,这是家父在世时亲自装饰的。我有一间小些的藏书室在二楼,里面全是医学书籍,余可能不会有兴趣。”道林解释,走到一个书柜前拉开玻璃门,“画册都在这里,余慢慢看吧。”
说完,道林冲艳春笑笑,走到小沙发前坐下。
一个男仆端着茶具进来,悄无声息地将东西搁在小桌上又无声退下。
艳春仔细打量,发现书柜里都是些小小的烫金画册,看上去就十分珍贵。
他小心地抽出一本翻看,里面是从十六世纪以来的各国西洋画,每幅画下面都有详细注解。他立刻如获至宝地立在书柜前看起来,忘记再同道林讲话。
看到艳春全神贯注的模样,道林欣慰地含笑招呼:“余,请到这里坐下看,还有很多。”
艳春道了谢,捧书坐到他对面继续研究,头都抬不起来。
道林悠闲地喝茶,目光不时扫过艳春润泽的发、雪白的脸,以及修长的手指,眼睛里是满满的倾慕和爱意。而艳春只顾看书,根本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过了一会儿,道林见艳春物我两忘一眼也不看他,不由妒忌起他手中的那本画册来。
他清了清嗓子问:“余,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有没有感到头晕?”
“没有,我很好。谢谢。”艳春客气地回答,翻过一页纸。
“学业累不累,有没有遇上什么困难?”道林继续问,目光紧紧盯住那本小书。
“嗯?……不,没有什么问题。”艳春抬头望了他一眼,这才抱歉地说,“享利,你是主人,不必陪我一直待在这里。你的其他客人也需要你。”
可是,我只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道林默默地想,放下茶杯右手按住太阳穴若有所思地望着艳春。
“听说,余打算和休一起开个画廊,是真的吗?”
艳春合上画册平放在膝头,面对道林点头:“是的,我们计划在米歇尔大道开片小画廊。地方是劳伦找的,租金很合理。”
因为素秋手术以及初到巴黎添置了些生活必需品,还有美院高额的学费,巴黎物价又高,艳春带出来的五千元大洋兑换法郎已经用去近一半。考虑到还会在这里生活很久,艳春不得不开始未雨绸缪。
恰巧休一直想开间自己的画廊,但又负担不起费用,某天俩人偶尔谈及立刻兴起了合作的打算。
道林注视着艳春坦然的神情,犹豫片刻后轻声问:“如果余想开画廊,我可以帮助你,不要和休一起好吗?”
听到这个不同寻常的建议,艳春略感诧异,仔细打量道林一时没有回话。
道林也不催他,将另一杯茶向艳春那边推了推,表情沉稳。
“可以问为什么吗?”艳春谢过道林,喝了口茶淡然问。
“我这么说也许不正确,对休也不公平。不过,余,你我都知道休和劳伦的关系。法国虽然不禁止此类关系,但也不支持,有许多人是持反对态度的。休又从不会克制,你和他一起开画廊,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很担心到时候你会困扰。”
道林轻声回答,褐色的眼睛始终诚恳地望着艳春。
艳春和他对视,沉默一阵低声说:“我以为劳伦和休是你的朋友。”
“他们当然是我的朋友。如果我不这么认为,也不会一直同他们保持良好的友谊。”
“但你认为休会连累我。”
“亲爱的余,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从中国来,带着余小姐在这里求学。如果可以少些困扰,为什么不去避免?”
“休和劳伦是真心相爱,他们的关系并不是麻烦。”
“可是你不赞同。”道林平和地说。
艳春移开目光望向窗外,停顿片刻才平静地说:“我不赞同,并不代表就不可以和休合作。谢谢你,享利。既然你可以和他们作朋友,我也可以。而且,我已经决定了。”
道林望着艳春清雅的脸目光迷茫,又有丝欢喜,神色复杂之极。为了掩饰,他端起茶杯低头饮茶,没有再说话。
艳春回头看到他的表情,感到有些抱歉,将声音放轻说:“我们刚才不算是争执吧,享利?我很看重你的友谊。”他望着道林,脸上露出个微笑。
“当然不算,我也同样看重余的友谊。”
道林放下茶杯语气轻松地回答,抬起头就看到艳春脸上的那个笑容,他不由轻怔然后也笑了。
七点钟的时候,宾主都来到餐厅,开始共进丰盛的晚餐。
豪华的餐厅里摆放着长长的餐桌,在铺了带蕾丝花边的漂亮桌布上面点缀着一丛丛鲜花,餐盘闪亮,刀叉精美。
道林兄妹分坐餐桌两端,其他人按与兄妹关系亲近程度分别向中间排,基本是男女错开坐的。
艳春和素秋挨着道林,劳伦斯和休的座位也在旁边。
菜一道道地上来,厅内洋溢着欢声笑语,所有人都只是稍微动动刀叉,主要仍在聊天。
按照习惯艳春在席上很少说话,素秋很想问问他刚才去哪里了,可是中间隔着很多东西,道林又一直在礼貌地陪她说话,她只好将问题暂时压下了。
道林知道艳春的习惯并不特意和他攀谈,只和素秋、劳伦斯、休等人闲聊,语调亲切随和,令人如沐春风。
话题不知怎么转到了较生僻的领域,一位英国小姐不屑地说:“在英国是绝对不允许的,只有法国才会放任这种令人恶心的关系存在。同性恋都是精神病,都应该被关进疯人院去。”
“亲爱的,你太偏激了。也许他们之间的确有那么一点爱情,谁知道呢?”
玛格丽特不感兴趣地耸耸肩,将一块鸡骨从盘中捡出来放在一边的小银盘里,然后用雪白的餐巾擦拭弄污的手指。
素秋放下刀叉端起杯子喝水,感觉她们的话不仅是偏激而已,那是对劳伦斯和休他们感情的一种侮辱。但她也不准备多说,因为这是道林的命名宴会,她不可以首先破坏。
劳伦斯的脸有些发红,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休。
休扯下餐巾掷到桌面上,冷冷地对那位英国小姐说:“感谢上帝,这里是自由的法国,而不是该死的老古板英国!”
餐厅内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停下话头扭头望向休,英国小姐的脸气青了。
“休,英国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他们帮我们建了地铁。”
道林开玩笑似地说,试图缓解厅内紧张的气氛。
“可是他们吊死了贞德,我们法国的女英雄!他们还监禁了王尔德,罪名仅仅是‘同少年保持不正当的亲密关系’!天知道,他爱那个少年。”
休激动地拉开椅子站起来,不小心碰翻了酒杯。
一旁的侍者急忙赶上前拾走碎片,却不敢再帮休补上新杯子,只是尴尬地站在很近的地方。
“亲爱的,请坐下吧。英法两国现在是友好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别再生气了。”
玛格丽特不安地说,转头望了一眼那位惹祸的英国小姐。
英国小姐气得手发抖地扯着餐巾,将盘子差点弄到地上去,旁边的侍者急忙托住了。
“友好?为什么要同该死的英国友好?法国自普法战争后就一直在蒙羞,我们应该打垮该死的英国!而不是现在同它建立什么友好关系!自由法国万岁!”
休站的笔直,激昂地挥舞着拳头,脸上泛起愤怒的红色。
劳伦斯见聚会气氛完全被破坏了,而原因则是因为休的过于激动。他无奈地用餐巾擦擦嘴也站起身,眼望向道林。
“实在抱歉,享利。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请允许我和休提前离席。”
道林起身和劳伦斯握手,并没有因为休破坏了他的命名聚会而生气。
“真希望你们可以喝完雪利酒再走,下次我单独请你们。再会吧。”道林语气平和地与劳伦斯和休道别,脸上流露出深深的惋惜。
劳伦斯向其他客人点头示意,脸上仍有薄红却并不显得狼狈,然后和仍然气愤的休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那个白西装少年做个鬼脸说:“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真是太没教养了。”
艳春没有说话,却放下了刀叉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