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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教授带着几个得意门生一路南巡,在香港参加会议之后又走访了南方几所大学,过了将近两周才返回北京。莫靖言在攀岩队例会上看到傅昭阳,会后众人围着他和邵声问东问西,她躲在角落,穿好大衣,不打招呼便推门而出。独自走在寒意渐生的夜里,心中更是一片萧瑟。
回到寝室,呆呆地仰在床上,忽然喇叭里传出楼长喊她的声音。
心中忽然升起一线期盼来,她趴在窗前望了一眼,果然,傅昭阳站在楼前,正抬头看着她寝室的方向。莫靖言心中有些喜悦,又隐隐酸涩,穿好大衣,忐忑不安地走到楼外。
“谢谢你的生日礼物。”傅昭阳拍了拍手,戴着她送的绒线手套,“一回来居然这么冷了。”
“哦,香港很暖和吧。”她淡淡地答道,“有给我们带礼物么?”
傅昭阳摇头:“时间太紧,本来有半天时间,打算去逛街,结果和少爷喝酒聊天去了。”
莫靖言点头,也找不到话题,想到他走之前自己的表现,神情略微有些尴尬。
“那个,多亏少爷提醒,我还真是越想越怕。”傅昭阳也有些不自然,“我的确是认为,你一直都是个小妹妹。”
“我知道啦。”莫靖言有气无力答道,心想,拜托不用再说一次,给人一刀还要鞭尸不成?
“我也希望经常见到你,也没想过太多原因和理由。不过你既然问了,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反反复复地想,终于想明白了。”傅昭阳摘下手套,轻轻将她的刘海拂在一侧,“除了老莫,我大概也容不得别的男生,像对待妹妹那么宠着你。”
他微笑道:“这,算不算是个礼物呢?”
第八章 莫不静好
莫靖言坐在图书馆里,还觉得这一切有些不真实。那天傅昭阳塞给她一张叠的方正的纸条,说:“这是我的日程表,偶尔也会临时去实验室。回去你也誊一份你的课表,明天给我好不好?”
此时只要微微侧头,就能看到坐在右边位子上的傅昭阳,正读着一些她连标题都看不懂的文献。玻璃窗阻隔了初冬凛冽的寒意,只让午后的阳光斜照进来,为他描摹了温暖的橘黄色轮廓。她喝了一口热茶,整个人都暖洋洋的,有他在身边,内心便觉得安宁平静,再枯燥的课本似乎都能静心读下去。当然,或许有时候太过于安逸,就趴在长桌上打个盹,书本也扔在一旁。醒来时,傅昭阳已经帮她把书包理好,笑着低声道:“小懒猫,再睡下去,恐怕食堂都要关门了。”
两人走出阅览室,在楼梯转角恰好遇到上楼的左君。她已经连续几天见到二人同来同去,不禁“咦”了一声。
“我们要去食堂,师姐吃过了么?”莫靖言有些抹不开。
左君点点头,看见傅昭阳提着她的书包,有些迟疑地问:“你们……最近总是一起自习呢。”
“只有我在自习,她是来打盹的。”傅昭阳拍拍莫靖言的头顶,手落下时,便轻轻牵起她的。
莫靖言第一次在熟人面前和他牵手而立,有些忸怩,心中更多是甜蜜,忍不住弯起嘴角。
“哦……”左君恍然,“你们的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竟然连我都没告诉!”
“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大家说。”傅昭阳笑了笑,“要不在BBS上发个脱光的帖子吧,估计又一下子上十大了。”
莫靖言攥着他的手,摇了摇头。
左君微笑:“那也没什么,要不我帮你起草个新闻稿吧。”她顿了顿,“不过,还是你们自己说吧,总得有谁,让关心你们的人知道一下。”
周六下午攀岩队召开例会,莫靖言听到有人对邵声说“生日快乐”,便凑过去问:“师兄你最近过生日?”
“他上次没来开会,这是补祝。”邵声挑眉,“早过完了。”
“怎么没听大家提起?”
“刚好去香港了。”
“哦,是哪天啊?”莫靖言笑,“我记下来,明年让你请客。”
“先送份生日礼物才能请客啊,”他揶揄地笑,“有白吃的么?”
“那你先告诉我是哪天啊?”
邵声没答话,旁边的男生便笑:“少爷的生日特别好记。”他不顾邵声向他扬拳,“你猜是哪天?”
“这可怎么猜啊?”莫靖言侧头,“总得有点提示。”
“十一月份的节日本来也不多啊。”
莫靖言想不出答案:“十一月哪儿有什么节日啊……”
“11月11,光棍节啊!”男生们大笑。
傅昭阳走过来:“你们别为难莫莫,她哪儿知道这些。”
邵声无奈:“早知道,我也应该每年过阴历生日。”
“11月11,怎么是光棍节?”莫靖言奇道,“那要说来,1月1日才比较光棍,每个‘1’都很孤单。11月11怎么解释?四个光棍?”
邵声扬手要弹她额头,又收回手来:“你最近心情很好是吧?”他促狭地笑,“你才应该请我吃饭吧。”
莫靖言知道他话中有话,红着脸转回身去:“那,那,等我过生日再说吧……”
散会后楚羚走过来招呼傅昭阳和邵声:“一会儿去我家吃晚饭吧,上次去香港的照片都洗出来啦,我妈也正好煲了老鸭汤。”
邵声点头:“好啊,吃饭的事情怎么能落下。”
“替我谢谢师母。不过,我今天去不了。”傅昭阳侧头看了看莫靖言,微微一笑,“说好今天我要请莫莫她们寝室吃饭。”
“哦……”楚羚面露疑惑,“是你开学就答应的吧……”
“的确是开学就答应的,不过,”傅昭阳顿了顿,“这次是别的原因。”
“要去接受审核。”邵声淡淡地说了一句,又笑,“你看把老傅紧张的,参加全国比赛也没这样。”
傅昭阳笑着在他背上重重拍了一掌,算是默认。
楚羚木然呆立,半晌才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哦,这样啊……大家都知道,早晚的事么。”
众人散去后,楚羚还坐在最后一排,静静地趴在桌子上。邵声走过来,拍拍她的肩膀:“来,我送你回家吧。”
她将头埋下,摇了摇。
“走啦,天黑了。”
“我不想回去。”她闷闷地说。
“那我陪你坐会儿。”邵声扯了把椅子,在她面前坐下。
楚羚低声问:“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和他们一起瞒着我。”
“没人瞒着你,就是这几天的事情。”邵声拍了拍她的肩膀,“昭阳说,莫莫脸皮薄,就不大肆宣扬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楚羚的话音里带着哭腔。
邵声沉默片刻:“应该是吧。”
楚羚忽然大哭出来,双肩耸动,泣不成声。
邵声有些手足无措,翻遍全身口袋也找不到纸巾,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啊,你再哭,我就陪你一起哭啦。”
“傅师兄到底、到底怎么想?他难道不、不知道我……”楚羚哽咽着说不下去。
邵声无奈,叹气道:“你为什么不问他,不当着他哭去啊?”
楚羚拼命摇头:“我不要让他看到我这么丢脸的样子。”
“我就是受不了你们两个女生一天到晚互相怄气,搞得愁肠百结的。”他轻哂一声,“上次和老傅喝酒时,是我让他快刀斩乱麻,赶紧选一个的。你们都当攀岩队是什么地方啊?戏台呀。”
“那他为什么选了她?”楚羚又放声大哭,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声音,“她能理解傅师兄么?他们志同道合么?能沟通么?是所有男生都会喜欢她那样柔柔弱弱,没什么想法的女生么?”
“莫莫不一定比你更了解老傅,但你也并不了解莫莫。要我说,他们挺合适的。”邵声轻声道,“小师妹,不是你喜欢一个人,对方就会喜欢你的。有时你对一个人有一点点好感,就要在自己能控制住的时候控制住,而不要还不知道对方的心意,就任其发展。”
“我对傅师兄,怎么可能就一点点好感?”她抽泣道,“我一直以为,以我们的默契,什么都不用多说。”
两人无声地坐了良久,楚羚才慢慢起身,擦了擦脸颊的泪迹。“那你呢,你的夕阳恋呢?”
邵声失笑:“我哪儿来的夕阳恋?”
“就是大四时和你表白的那个师姐啊,后来回云南工作的。”
“我和她没什么,只是不想她毕业前太伤心,她说一起吃饭吧,我就说好啊。”邵声耸肩,“我可是和她都说得清楚明白了。”
楚羚扔过帽子打他:“你们这些男生,真过分!”
“这不是迁怒么?我怎么这么倒霉!”邵声笑得无奈,“算了算了,师兄不和你一般计较。你这样也的确别回家吃饭了,肿眼泡再吓着师母。走走,我陪你喝酒去。”
转眼到了年末,学校在广场上组织了跨年度露天晚会。莫靖言参加了街舞的演出,她穿了深灰色长袖绒衣打底,外面套了写着校名的大红T恤,扎高马尾,没有化浓妆,因为在寒风中蹦跳而两颊通红。从舞台上下来,等在台口的傅昭阳立刻拿大衣将她裹起来,又帮她戴上酒红色的粗棒针毛线帽,轻声笑道:“你啊,小红衣服小红帽。”莫靖言扑进他怀里,两个人拥抱着,左脚换右脚,摇来晃去。
电子显示屏上旧年度分秒流逝,广场上的观众们齐声倒数计时:“五,四,三,二,一……”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新年快乐!”年轻的学生们笑着跳着,拥抱着自己的恋人和朋友。
傅昭阳紧了紧双臂,在莫靖言耳边说道:“莫莫,新年快乐。”
她双手勾在他身后,踮起脚,下巴将将抵在他肩头,轻笑着低声说:“有你在,新年一定很快乐。”
傅昭阳向后倾身,看见她微扬的头和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温暖而悸动,忍不住低下头,轻轻吻在她冰凉柔软的唇上。
莫靖言紧张羞怯,将头埋在傅昭阳怀中:“不要不要,那么多人看着呢。”只听见他闷闷地笑道:“你是说……找个人少的地方?”
攀岩队几个男生在广场边上四下张望,大周摊手:“少爷,人太多,傅队在哪儿啊,他不和咱门去西门外吃火锅了?”
远远的,看到一顶红色的毛线帽在晃动。邵声收回自己的视线:“我们去吧,不等他了。”
大周有些迟疑:“啊,傅队不会怪我们吧……每年都是咱们一起的。”
何仕在他后脑勺拍了一下:“靠,以后谁和你一起吃火锅啊。”
“就是,不等了。”邵声摇头,“这天气也太冷了。”
这一年的春节格外得晚,二月中旬刚过除夕,莫靖言随父母一同去爷爷奶奶家过年。临近午夜时,堂兄莫靖则打来越洋电话,向长辈们拜年后,又点名要和小妹说话。
两人寒暄了几句,莫靖则促狭地笑着问:“莫莫,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动向啊?”
莫靖言羞怯地啐了一声:“且,隔了一个太平洋,你还真是管得宽。”
“没领回家,让大家瞧瞧啊?”莫靖则笑得开心,“我就知道你俩能成!老傅啊老傅,以前还和我比生日大小,最后还不是给我当妹夫?”
莫靖言压低声音:“先保密啦,我可不想被这么多人问东问西,怪不自在的。”
“好啊,那你和老傅给我什么好处呢?”
“哼,说我,那你呢?”莫靖言揶揄道,“有位师姐很不错,一直关照我呢。”
“你说左君?她考虑问题很周到,性格也很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