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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她心中的珍藏。
然而一切的一切,大概也就是如此了。莫靖言心思澄明,知道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的美好结局。或者说,她和他之间,早已经不是王子公主披荆斩棘、迎来幸福生活的童话了。
她愿意和他这样无言静对,彷如时间不再流逝。然而彼此的沉默并非源于默契,而只是出于对这分安宁祥和的贪恋。莫靖言更向往的是另一幅画面,是另一个人描述的未来,那才是她此时此刻最想实现的梦想:高耸的岩壁下绿草如茵,山花烂漫,他们说笑打闹,他们养了一只大狗,在山野间撒欢儿地奔跑。
她轻轻地抽出手来,抬头静静地看着傅昭阳,他嘴角蕴着笑意,眼神中满是期待。此时莫靖言心中并没有扬眉吐气的喜悦,而是充满了愧疚和哀伤。小小的少女心思,盘桓心头多年的迷恋,竟然有一日,如同清晨的雾霭般在阳光中悄然消散。懵懂青稚的感情,已无声无息走到了尽头。
她眼底渐渐蒙上雾气,将头扭在一旁,喃喃道:“对不起。”
傅昭阳一愣,依然微笑着,“莫莫,我知道,你一时做不了决定。以前亏欠你的,我一点点弥补,直到你回心转意的那一天。”
“不,不会了。”她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昭阳哥,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傅昭阳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莫靖言,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眉头轻皱,“莫莫,你是认真的吗?”
寝室里的女生们隔着玻璃窗,看到二人突然拥抱在一起,不禁异口同声叫了一声,“呀”。思睿洋洋自得,“我就说么,莫大今天肯定劝说莫莫了。”
“哎,那莫莫……她怎么跑了?”蒋遥指了指楼下。只见莫靖言从傅昭阳怀中挣脱,转身跑开,留下他一个人木然地站在楼前。
不多时,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在门前停住。思睿冲过去拉开门,莫靖言站在门外,正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怎么了,莫莫?”姐妹们围上来,关切地问。
她摇了摇头,颓然坐在床上,倚着墙,抑制不住下滑的泪水。
“你既然这么难过,为什么不和傅队和好?”思睿不解,“这不是让两个人都难受么?”
“我和他说清楚了,我们两个……再不可能了。”莫靖言缓缓说道,她拉上窗帘,隔开大家询问的目光。
她不知如何对身边的朋友们解释,更不想在此刻对任何人陈述自己对邵声的怦然心动。她知道这必将在朋友圈中引发轩然大波,无论是自己,傅昭阳,或邵声,一时间都无法妥善应对。
莫靖言哭了一气,渐渐平静下来,心中的那个身影越发清晰。夜里她点着应急灯,拿出左君所写的专访,一个字一个字读了一遍,其中介绍了攀岩队几位成员加入的原因以及各自的攀爬特点。其中写道,邵声的绝对力量并不是最出类拔萃的,但胜在思路清晰、判断准确,有着良好的岩感,知道在每一个节点应该做什么动作。文中形容他“自知且能自省,对自身有着良好的掌控力”。
莫靖言反复读着描写他的文字,看着配图上那张小小的笑脸,心中既有豁然开朗的欣喜和甜蜜,又因为揣测他的心意而惴惴;但有一件事无比坚定,不管未来怎么迷茫坎坷,她也不想和邵声分开。
是的,我想和你在一起,一直这样子走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写的时候听了许多当年的歌。这一段配了《遥望》十多年前,一切都是欣欣向荣、高速发展的。但是社会的节奏似乎还没有今天这么快,尚未完全进入这种信息爆炸的时代。所以那时候歌中的爱情似乎也更温婉一些、矜持一些。那时年少无知的我们你们他们,听歌中唱“年少无知的感伤”,很多怅惘也不过是“为赋新词强说愁”。如今我们有了些大人的模样,很多当年认为惊天动地的大事,现在看来,不过是生活中的沧海一粟。左君、莫莫、楚羚,都是我很喜欢的姑娘,她们是我少年时见过听过的种种爱情。*******************争取周二再更
第十八章 咫尺
学校翻修的礼堂在新年前夕投入使用,于是元旦晚会举办地点从室外改为室内,门票供不应求。晚会当天舞蹈团表演的节目是中国古典舞《踏歌》。莫靖言高中时的舞蹈老师曾受过《踏歌》创作者的指导,当初为她编排的《踏莎行》在神韵间与《踏歌》有三分相似。因此她跳起来更加形神合一,行云流水,团里便指认她担任领舞之一。
莫靖言因此拿到了两张所谓的“家属票”,回到寝室她没有声张,而是想着如何邀请邵声来看自己的演出。想来认识两年多,他即将毕业,似乎还从没有看过自己正式登台。她很希望邵声能看到聚光灯下的自己,看到她最美好的姿态。
如果现在还有夜晚的攀岩训练就好了,便可以看似若无其事随口问一句,“你们俩要去看新年晚会么?我正好有两张票。”想到这儿,莫靖言有些气馁。自天气转冷,训练取消之后,她和邵声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除去堂兄回国时的聚餐,便只有在校园里的偶遇了。
莫靖言鼓起勇气,在BBS上给方拓发了一封信,问他要不要来看晚会;随即又发了一封给邵声,写了同样的内容,只是多加了一句,“我也叫了方拓”。短短两行字,她反复修改数次,斟酌措辞,尽量让自己的邀请看起来不显得唐突刻意。即使如此,发送前她的心还是提到嗓子眼,好像所有心事就此昭然若揭。她忐忑地等着回复,又给二人追加了一封信,“一票难求,就不要向别人炫耀是从我这儿拿到的了。”
方拓很快发来回信,连着写了几个“好呀好呀”,又说,“师父在实验室要很晚才回来,让我先帮他拿票。”
隔了两日,邵声回信说:“票已收到,多谢。”简短平淡,和印象中戏谑促狭的他截然不同。
莫靖言略有失望,回复道:“举手之劳,就当是感谢你平时指点我练习。”
演出当日,台上长袖翻飞,步履翩跹。莫靖言站在焦点位置,甩袖回眸,一颦一笑之间,心中都在想,台下那么多双凝视的眼睛,邵声是否身在其中。歌词唱道:“相亲相恋,浴月弄影。人间缘何聚散,人间何有悲欢,但愿与君长相守,莫作昙花一现。”喜悦和期盼自心底满溢,她身形婀娜,心底丝丝缕缕柔情都萦绕在缠绵的水袖上。
一曲既罢,莫靖言换下演出服,忍不住到观众大厅里去寻邵声和方拓。她记得自己拿到的票在观众席边缘,于是贴着边缘的过道一路走过去。到了指定的座位附近,只见方拓聚精会神听着台上的相声,时而捧腹大笑。他身边的座位空荡荡的,堆满了旁边观众的大衣。
莫靖言轻轻拍了拍方拓的肩膀,他讶然回头,又笑逐颜开,“谢谢莫莫姐的票,你们跳得真好看。”说着他将身边的座位清理干净,“不用再跳了吧,坐下来一起看呀!”
邵声没有来,这个事实让她心中沮丧,莫靖言不发一语,只听方拓还在小声评论道:“刚刚台上的女生们都很漂亮啊,不过离得太远啦,我没看出哪一个是莫莫姐呢……我猜肯定是总在前面领舞的那两个之一。”
莫靖言点了点头。
方拓又说:“哎呀,就是明明是古典服装,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像藏族舞啊?”
“律动上是有些借鉴。”莫靖言恹恹地解释道,略一迟疑,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一个人来的么?”
“是啊。傍晚师父说,他们几个研究生同学约好了一起去吃火锅。哦,他还说你演出一定成功,就不用预祝了。”
莫靖言既失落又委屈,轻轻“哼”了一声。
方拓看她不快,笑嘻嘻凑过来,“我知道,我是沾了师父的光。其实,你本来是想请他来的吧?”
心事被看穿,她又羞又气,撅嘴瞥了方拓一眼,“小破孩,问那么多干吗?”
“多明显啊。”方拓依然促狭地笑,“本来,一定是莫莫姐想要感谢师父的耐心教导,我就是搭了个顺风车么。”
莫靖言哭笑不得,不知如何应对,于是拿胳膊肘推了推他,“别那么多话,安静点看演出。”
她想,今天这曲目还真是符合心境,让人一下想到那首《竹枝词》——“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她原本满心希冀,认为邵声一直以来对自己也颇有好感,至少也是关系亲近的朋友;而他今天忽然爽约,让莫靖言不禁怀疑和他之间的关系,是真的“非比寻常”,还是仅仅是自己的臆想。
新年过后便进入繁忙的考试周,莫靖言只见过邵声两次。一次是在食堂,她进门的时候邵声恰好将托盘交到清理台,看见她笑了笑说,“来吃饭啊。”之后便推门而出。
第二次是在教学楼,邵声作为助教在楼上的教室监考,两人在楼梯口遇到,莫靖言正和班上同学一边走一边抱怨考试题太偏,此前熬夜复习都没抓住重点。她看见了走在前面的邵声,故意没有打招呼,而是略微提高了音量,暗自希望他能回过头,挑眉一笑,揶揄自己两句。他果真回头了,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莫靖言有些憋气,自从心意渐渐明朗,她在邵声面前便开始心跳加速,再也不敢随意说笑,无论说什么都像是另有意图的搭讪。而就在她踌躇犹豫之间,邵声已经走远。
直到寒假回家邵声都没有和她联络,方拓打过一次电话问她什么时候走,是否需要去送站,结果发现他自己还比莫靖言早走一天。她行李不多,于是和几个高中同学约了在车站见面。在去往火车站的地铁上,莫靖言不禁回想起去年此时,是邵声坐在旁边,拎着行李送她去车站。那时他说,“你要知道什么事、什么人对你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小困难小问题,努力克服一下就好。”而自己问过,什么人对他最重要。结果只换来他的白眼,和一句“不关你事”。
记忆是神奇的宝藏。在发觉喜欢一个人之后,此前和他有关的时光片段便渐渐清晰起来,在脑海中交错出现。他的每一句话,每个细微的动作表情,不需刻意铭记,但原来一直存在于心底。就如同你拿到一张久远的老照片,忽然在上面发现了当时并不认得的新朋友。老旧的记忆因此忽然变得新鲜起来。
她和邵声之间有太多的记忆可供反复回味咀嚼,从最初哼着《打靶归来》的“保安小哥”,到安然躺在岩壁下畅想未来的意中人,一次次见面轻松愉悦,一句句对话让人忍俊不禁。莫靖言心中生出无限的期盼来,隐隐相信,邵声如自已一样期盼着夜里在岩壁下的会面。只是他向来以礼相待,所有的亲近和玩笑都不越雷池一步。她在假期中常常会想,少爷对自己究竟是没有感觉,还是因为诸多避忌,而将这一丝好感深埋于心?
莫靖言给自己鼓气,暗想,没关系,我们之间还有好多时间。就算毕业了也可以通过方拓师弟继续联系,粘着你一起去野攀。就算现在碍于好友之间的情谊你不能接受我,等上一年两年又有什么关系?
又想,朋友们如果知道了,是否会惊讶?是否会祝福?他们又该如何面对傅昭阳呢?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叹口气,就觉得自己庸人自扰。邵声的心意尚且不明了,就已经假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