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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则师兄也从美国回来了,这两年都在西南一带。”楚羚微笑,“爸爸很惦记你们,一直念叨着三剑客什么时候能再聚齐。可惜昭阳最近出国开会去了。”
“我收到过靖则的信,他最近在广西。听说昭阳做得也不错,连续发了几篇很有分量的Paper。”
“他是想着,要把那几年的时间补回来呢。”楚羚抿了一口酒,温柔地笑,“其实我不想他太辛苦。我们比谁都懂得,能够平淡的生活,就是一种福气。”
“你真的,和原来不大一样了呢。”邵声端详楚羚,她的短发清爽利落,两颗圆润的珍珠缀在耳垂,此外再无饰物,显得格外干练大方。
“原来很骄横么?”她抬头笑,“我当时,没少欺负莫莫吧。”
又听到这个遥远的名字,邵声一时无言以对,只是默然一笑。
“你后来……和莫莫有联系么?”楚羚顿了顿,“她前几年从研究所辞职后,据说在教跳舞,后来很少来学校这一带,和我们所有人都不怎么见面,手机也换了号码。方拓师弟和莫莫走动比较多,不过他走南闯北的,也很少在北京。”
“不知道。”邵声缓缓摇头,“自从我去巴西后……”
“听说你家生了个儿子,已经五岁了?”
邵声点头。
“还真是快呢。”楚羚轻哂,把弄着细长的香槟杯,“以前我曾认为是你和莫莫亏欠了我们,但后来渐渐觉得,是大家亏欠了她。其实,就算还联络得到,我也不知道要和她说些什么,只是,总惦记着她。”
“如果我暂时也不想和大家联络,你会怪我么?”邵声自嘲地笑了笑,“我就是个胆小的逃兵吧。”
“我们怎么有资格怪你呢?你不要怪我才好,当时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楚羚眼帘轻垂,“你真正要问会不会怪你的人,是莫莫。她等了你三年,结果只等到你结婚生子的消息,不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邵声握着高脚杯,低头不语。楚羚勾起嘴角,和他酒杯相碰:“莫莫一直很坚强。她唯一的心结,就是你。我是真心希望,她现在过得安定幸福一点。”
邵声在人群中又看到莫莫的男友,他正和一众来宾高谈阔论,很是热络。“他是我们邀请的客户么?”邵声问。
酒会承办公司的负责人笑得有些尴尬:“他是另一家公关策划公司的,按理说,不会在邀请名单上啊。”
“我明白,他长得有些像我一个朋友。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么?”
“黄骏。您认识?”
邵声摇摇头:“不,大概是认错了。”
负责人听得大客户不会被撬走,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香槟酒和冷餐小点过后,室内光线暗下来,舞台上追光灯亮起。主持人兴致高昂地介绍着主办此次酒会的巴西珠宝公司,高挑靓丽的模特儿款款而出,展示着各色首饰,新锐设计师和珠宝鉴定师次第登台,中间穿插歌星献唱和抽奖活动。
冷焰火和镭射灯交相辉映,闪光灯不停闪动,满场珠翠耀眼璀璨。邵声作为巴西公司的首席代表介绍了公司的历史和发展,近年来和国内珠宝行的合作,并阐明近期的招商计划。展演过程中不断有人上前来自我介绍,黄骏也在其中,邵声和他换了名片,看着面前神采飞扬的男子,握手时忍不住加大了气力。
酒会散场时,邵声在门前和来宾一一道别,明日香就在靠近大门的圆桌旁侧身坐着,慵懒地翘着腿,手臂搭在椅背上,托着腮,笑意盈盈地望着他。待宾客将要散尽,才站起来踱到他身边:“我们可以走了么?”
“再等我一下,还有几位嘉宾没走。”邵声拍拍她的肩。
楚羚走在最后,本来想和邵声说些什么,看到他和明日香喁喁私语,笑了笑,和他打了招呼便转身离去。
接近午夜的城市消弭了白日的喧嚣,深蓝的夜色像沉寂的海,车辆平稳地行驶,掠过街边的霓虹和人影。
明日香看了一会儿街景,几次转头,都见邵声凝神望着窗外,于是拍拍他的手:“今天的酒会很成功,吸引到不少买家吧?”
“还好,就算是打开国内市场的热身吧。”邵声说,“你的生意如何?”
“还不错。不过,你们的石头太高档了,”明日香轻快地笑起来,“我一般去广州采购原料,从曼谷飞过去也近。和你比起来,我做的只是很小的小生意。”
“你自己喜欢就好。”
“喜欢,很喜欢。继续我环游世界的梦想,很自由呢。”明日香望着他,“你到底,回到中国来了。”
“我父亲去世了,所以想回来照顾我妈妈。”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这些。”明日香握着他的手,“你应该告诉我,我会回来帮忙的,至少可以照顾Leo。”
邵声摇摇头:“没事,都过去了。”
“我爸爸妈妈过些时候要去日本看一些亲戚,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带Leo过去。外公外婆也很想他。”
“没问题,Leo正在放寒假。你从日本回泰国是要在香港转机么?可以约个时间,我要去那边出差,顺便带Leo回来。”
“如果我说……”明日香抬头,缓缓地说,“之后我想带他去泰国呢?”
邵声蹙眉。
“不可以是么?”明日香笑,倚在他胳膊上,“那,如果我回来呢?”
邵声沉默。
明日香继续说道:“你那时不是说,Leo不能没有妈妈么?我还以为我走了,你就会马上再找一个女人。原来公司那个中国小翻译,她不是很喜欢你么?”
“和别人无关,”邵声低声道,“当时是你执意要离开。”
“如果,我想回来呢?Leo这次生病,真的吓坏我了。”明日香将脸颊贴在他肩上,“而且……”她挽起衣袖,露出左臂上的纹身。在凤凰斑斓的尾羽里,有一个心形的留白,其间Igor四个字母清晰可见,“我一直没有把它洗下去。”
车到酒店,她牵着邵声的手,带着笑意问:“要不要,上来喝点什么?”
邵声轻轻抽出手来:“妈妈和Leo在等我。晚了,早些休息。”
莫靖言很早就回到家里,她有些惶恐不安,忽然很想离开北京,去一个没有人认识自己的陌生地方,于是打开电脑,在旅行网站上翻看游记和相片。
黄骏回来时已经将近十一点,他将一张号码卡拍在她面前:“87号是今晚抽奖的大奖得主。我差一点,把这个6改成8就好了。”
“大奖是什么?”
“一个巴西妞,特别火辣……”黄骏蹭着她坐在椅子边上,揽着她的肩,“身材超正!”
莫靖言点头:“然后呢。”
“真是,一点都不表示惊讶和嫉妒。”黄骏摊开掌心,“然后呢,就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有一串碧玺手链。”他心有不甘,“你怎么不配合一下我的表演啊!”
莫靖言失笑:“要是奖品是个巴西妞,你早就把6改成8了。”
黄骏也大笑。
莫靖言环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这个春节,你有什么打算?”
“没啥特别啊。”
“不如,我们一起……”
黄骏身体一僵:“咱不是说好,过年过节,各回各家么。得回家看老娘啊。”
莫靖言的手微微松开:“哦,也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便不再做声。
黄骏去洗漱,莫靖言将刚刚打开的双人马尔代夫十日游的网页默默关掉。正要关机,右下角弹出MSN的提示框,写着“Igor刚通过Web Messenger登录”。她下意识地将这个消息点开,对着空荡荡的对话框,看着左上角他的名字。
邵声出国前夕,那时QQ的客户端还没有英文版,据说在国外的很多电脑上无法正确显示。两人同时申请了MSN。莫靖言发给邵声的第一封信,主题写着Try。大概是服务器的原因,过了半个小时都没有收到。她不放心,发了第二封信,主题叫做“我再踹揣”。很快两封信便同时到达,莫莫颇为得意,说:“你看这邮箱也是欺软怕硬,不踹不行!”
后来邵声很少上线,或者此时也不过是打开信箱查收Email,而莫靖言已经习惯了这种寂寞相对。他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就这样看着小小的辨识不清脸孔的头像,只是联机时亮起的绿色方框,让她感觉对方没有消失,彼此之间尚有一线联系,只是没有言语。
自己身边留下的,可以感知到的他的痕迹,真的是少之又少。
邵声此时也坐在电脑前,打开母亲拿来的光盘,定格在有莫莫特写的那一张。手机里也存了她的号码,母亲再三叮嘱,有机会要向这个姑娘道谢。他将号码调出来,却知道不会拨过去,只是抚摸着屏幕上“莫莫”两个字。楚羚的话响在耳边:“她唯一的心结,就是你。”
坐在城市不同的角落,在同样寂静的夜晚,或有不同的姿态,看着一个熟悉却无法呼唤的名字。
寒冬凛冽,一年之中最长的黑夜无非就是此时了。那么这一晚,是否可以用更长的时间静心安睡,也不需要回忆曾经的倔强和桀骜?如果把所有的晦涩还给冬夜,把所有的笑容还给春风,把所有的梦想还给无知且无虑的少年,那下一刻,是否你就能陪我长醉不复醒了呢?
时光穿过细雪纷飞的街道,白色雪花和黑夜交织,街景朦胧模糊,似乎渐渐融化,化作一片深绿跃上枝头。窗外灰暗的胶片也晕染了颜色,变成另一幅久已不见却深藏心间的图景。
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回到最初相识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推歌,新版的《我曾爱过一个男孩》,陈升vs刘若英萧亚轩的《爱情的微光》看过的筒子记得冒泡呀
第四章 记得当时年少
莫靖言大学报道当天遭遇滑铁卢。
她拿着宿舍分配通知单,站在新生和家长熙来攘往的学生公寓楼前,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怎么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
身边的妈妈也疑惑:“难道你们学校按专业分配宿舍?最上面两层是女生寝室?”
莫靖言知道她想起了表姐就读的工科大学,男女生数量相差悬殊,于是只有一栋宿舍楼最上面两层住着女生,在楼层入口处还有一道夜间落锁的铁门。表姐称之为半监狱化管理,每次提起,她愤慨的表情都像是被关在渣滓洞的革命志士。
莫靖言可不想住在笼子里。
她心中涌现的是另一个想法,于是扭过头,探询地看着爸爸。恰好莫爸也用了相似的目光看过来,和女儿一相对,他便悻悻地环顾左右,佯作无事。想来他此时不敢说出心中的怀疑,生怕换来妻子的河东狮吼。
“都怪你取的好名字!”
是的,父女二人想到一处,这寝室,分错了。
莫靖言出生时,按照家谱,同辈的孩子名字中间要有一个“靖”字,她是女孩,本来也不必循这个规矩,然而母亲怀胎十月中,父亲一心期盼要一个儿子,名字早已取好。“靖言”二字寓意安静,希望他以后言行谨慎,沉稳持重。女儿出生后,莫爸总觉得新取的名字哪一个都不如叫了几个月的莫靖言顺耳,于是便不再改动。
从小叫惯了并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不妥,只是亲朋们在最初听说的时候,偶尔会问:“是女开妍吧?”小学时新来的老师弄错过一次,看着花名册说出“我们这次找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