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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之桃有些不知所措。一直以来,她都是将苏南与苏家等同起来的,在导致乐乐死亡、她的人生全面崩塌的这件事情中,他从来都是首当其冲的执行者。忽然有人告诉她,哦,原来这个人并没有那么的坏,当初误以为这个人做的事情,却原来都只是误以为而已。她知道那么多,却也还有那么多的不知道。
乱七八糟地想了一会儿,苏南的身影出现在医院门口。夏之桃忙下车朝他迎过去。
他走得很慢。几乎是一步一步慢慢地朝车这边挪过来。因为低着头,她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黑夜中,只觉得那个颀长的身影分外萧瑟。
夏之桃的喉咙有些难受,深吸了口气,她朝他走过去,走到他身边伸手想要搀扶住他,他却微微抬了抬手,挡住她的帮助。站在他的旁边,好像可以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可是待她仔细去听,才发现他的呼吸很轻,在静谧的夜里根本无法听清。
“阿南……”
苏南似乎没听到她在叫他一般,只固执地朝前走着。
一小段距离,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坐进车里,苏南直接整个人靠在了椅子中,闭着眼睛,一动也不动。
夏之桃知道他难受,所以坐在一旁没有催他,也尽量保持着不发出动静,以免打扰到他。
过了许久,苏南低沉的声音才在狭小的车厢内响起。“也许曹阿姨说得对,这样走了,总比躺在那里不人不鬼要好。”
夏之桃在这件事情上没有发言权,即使想要安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没办法开车,打电话叫司机来吧。”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朝夏之桃说道。
夏之桃看了他一眼,拿手机打给司机。
“曹阿姨……”她吞吞吐吐地说:“说的那些话是真的么?”
苏南没说话,过了许久,才“嗯”了一声。
车内又陷入沉寂。
“那……她……怎么没人拦着?”
“护士冲进去的时候,氧气管和检测仪已经被拔掉,她手里拿了刀,趴在小忆身上不让人靠近。”
沉默,长久的沉默。
夏之桃忽然想起那一次在病房见到的苏写忆。眼眶深陷,稀疏得快要掉光的头发,还有那个歪曲变形的鼻子……光是想想,她都觉得浑身不舒服。如果苏写忆不是撞死乐乐的凶手,她很想说,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力,况且医生没有宣判苏写忆不能苏醒,那么就总是还有一线生机。只是也不能说苏写忆醒过来会是最好的情况。昔日美丽的女孩子,如今面目全非,再加上心理上的疾病,即使醒来,可能也不是她自己想要的,那个时候,也许苏写忆还有爱她的亲人都会更加痛苦。
夏之桃在心底里叹了一口气。到现在,事情发展得有些超出她的预料了。之前一直想的就是忍受折磨,待在苏南身边,趁机找到机会拿证据,用法律的手段惩罚这些应当受到惩罚的人。可是现在,苏写忆死了,苏南之前做过的某些事也与她认知中的有出入,此时此刻,她忽然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司机很快赶过来,苏南和夏之桃坐到后座。车厢里继续沉默,直到到了留园,苏南一个人进了书房。
夏之桃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也睡不着。打开灯一看,已经凌晨三点多,苏南还未回房。
她起身穿鞋朝楼下走。书房的门底透出光线,她倒了杯水,走到书房门口,轻轻地拧开门把。
他靠坐在椅子中,听见响声,只轻轻地动了动。
夏之桃慢慢走过去,将水放到他手边,轻声说:“喝点热水,早些休息吧。”
他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过了半响,忽然起身将窗户打开,满室的烟味瞬间消散。
这种时候,似乎任何安慰都是多余的。夏之桃看着他站在窗边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些触痛,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乐乐刚走的那段时候,她躺在病床上,偶然醒来,迷迷糊糊中总能在床边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辗转间,才知道那是父亲的背影。
亲情是这个世上最无法解释的东西。与生俱来,伟大,也难以消逝。
夏之桃默默地退出房间,随手将门关上。
第二天是一个大晴天。夏之桃下楼时,芳姐已经做好了早饭,见到她,忙担忧地拉着她的手说:“苏先生没吃早饭,四五点钟就开着车出去了,刚刚秘书打电话来找他呢……”
“没去公司?”
“没呢,他出门的时候天还没亮!会去哪里呀!”
“高秘书他们已经出去找了吗?”
“去了去了,不过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我怕让你担心,就没去叫醒你……”
“没事。”夏之桃皱着眉头,打苏南手机,自然是关机。她这才发现自己除了通过他的手机号码找他,还真的是没有别的任何方式了。
等到快到中午,高秘书的电话姗姗来迟:“夏小姐,苏总这段时间不在国内,他嘱托我将您送回家,如果您有什么事情,这段时间可以直接来找我。”
夏之桃“啊”了一声,过了半天才问:“他人呢?”
“不好意思,夏小姐,我现在也联系不上苏总,刚刚接到他电话,公司的事情都委托给了齐总,您这边苏总有特意交代,说您想去哪便去哪,过去的事情,他等回来了再向您解释歉意。”
犹如平地一声惊雷,夏之桃愣在了原地。
这一次,她终于听懂了高秘书的话。
苏写忆死了,存在于他们之间的仇恨大半都化解不再,而他,选择了离开,也许是苏写忆的死触动了他,也许是这些时日他们之间的相处让他良心发现,总之,他走了,也准备放她走。
高秘书等了半天没有听到回音,不禁问道:“夏小姐?”
夏之桃下意识的“啊”了一声,那边又说:“您什么时候回去,我派车去接您,还有,您记得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打我电话,方便的话,您可以将我的号码告诉伯父伯母。”
夏之桃木木地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走了,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走了。
夏之桃回头朝书房方向看了一眼。凌晨的时候,她还站在那里,看见他坐在椅子里,眉头紧皱,神情淡然,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根烟。不过几个小时,他就忽然从她的眼前消失了。
她觉得有些震惊,震惊过后,又有些难以解释的气愤。
昨天,她还在迷糊着不知道如何走下去,今天,他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一走了之。难道他觉得苏写忆的死可以完全弥补她的伤痛吗?她经历丧女、失婚、再流产,遭受无数次的侮辱和折磨,苏写忆死了,这一切就一笔勾销了?
手紧握成拳,热气冲脑,夏之桃觉得内心沸腾,完全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往事一幕幕从脑海划过,她的身体也忽然神经质的抖了一下。
苏写忆是直接凶手,却也只是一个可怜的牺牲者。如果可以选择,她更希望收到制裁的是苏父苏母,甚至是这个说走就走的苏南。
不到一小时,高秘书匆匆走进门。夏之桃还坐在沙发里,前者诧异地看着她,问:“夏小姐,您不是说下午回家吗?我开车送您来了。”
夏之桃“哦”了一声,扯出一抹笑容,站起身来问道:“苏南什么时候回?”
“这个我不太清楚……”高秘书面露难色,看到夏之桃脸色苍白,似乎有些不忍,又补充:“苏总的行踪一向不会和我们说的。”
夏之桃无奈地笑了笑。在这些人眼中,此刻的她应该就是“下堂妻”的角色了,更准确地说,应该是被金主玩厌倦的落魄情妇,也许还是一个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女人。
走的时候,夏之桃只拿走了自己的皮箱。回头看了眼这个住了几个月的房子,她转身坐进了车后座。
还记得一年前,她只身一人,提着一个箱子来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心中怀抱的是刚刚丧女的失落和对新生活的踟蹰。一年以后,物是人也非,只是离开的时候,她依旧一个人,带着一个破旧的皮箱,昔日的心情却不再,她的心底里,只满载着那些复杂难言的情绪。
☆、50、
50、
转眼间;夏之桃回到家已经半个多月。这半个月中,她每天就是在家帮忙做家务;等着父母下班;还有弟弟放学。
夏父没有问过她为何突然回来住;后母倒是有旁敲侧击过几次,只是每一次夏之桃都摆明了一副不想谈的口吻,渐渐地后母也不问了,不过却总会表现出惋惜的神情。
期间王景行来看过她几次。他不像夏父那样愁眉苦脸;也不像后母那般探听不停,每次来,都是微笑着和她聊天;聊以前;聊以后;就像失散多年的好朋友忽然重逢,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最后一次王景行来的时候,夏之桃没怎么说话,到了夏父快下班,王景行准备告辞时,她才站起来,郑重地说:“景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感谢过去你对我的帮助,还有一直以来的支持……”
王景行要说话,夏之桃抬抬手阻止他,继续说:“越往前走,我越发明白我选择的这条路有多艰险。但是我也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我,不会动不动就脆弱得要倒下,动不动就要寻求你的帮助,既然路是我自己选的,我就只能一个人走下去。”
“小桃!”王景行捉住她的手,面色晦暗:“这样的话你说过很多遍,我也重申过很多遍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如果接下来你还打算重新回去,我一样的不会离开。不过……苏写忆已经不在了,你为何还要回去?这样很冒险!”
夏之桃没说话,王景行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就像这样,平平淡淡地生活下去,不去想以前的事情,好好的过下去,小桃,这种生活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她转头看向他。他的眸子里带着一股热切和憧憬,像极了以前的自己。那个时候,她也是这般,对于安定温暖的生活怀抱希望,奋不顾身地将自己完全投入,可是……换来的是遍体鳞伤,还有心中永远无法恢复的创伤。这样的她,还有资格再过那样安逸的生活吗?
沉默许久,王景行站起身,说:“明天下午我一样会在这个时间过来,这一天时间……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如果你还在这里等我,那就是默许了我的话。如果……”他顿了顿,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小桃,考虑清楚。你的一念之间,可以决定前方是天堂还是地狱。”说罢,他伸手拍了拍她的头,转身朝外走去。
夏之桃一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方,过了许久,才将自己的眼神收回来。
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有无数次她可以停下脚步,朝另一条轻松许多、快乐许多的路上前行,可是她却没有止步,只一条道路走到底。也许这就是她的命,注定这一生都与幸福无缘。
打开抽屉,里面有一个四方形的铁盒。大红色的外壳已经斑驳不堪,许多地方脱了漆,生出铁锈。夏之桃用了点力气才将铁盒打开,掀开盖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浸满少女时代印记的物什。
有许多小挂件;还有一些大头贴,每一张都被她用塑料细心包裹起来;更多的是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诸如丑陋的动物小模型、几套芭比娃娃的小衣服等等。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少女时代,和那人手牵着手,笑语晏晏,满脸爱恋的红光。他们一起走过了彼此生命中最美丽的时代,留下这些纪念品,也刻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