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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肖哲生。”她说,“他怕被你拒绝丢面子,央我几次让我跟你说,我鼓励他自己讲来着。”
下部 少年15
“恩。说了。”我停在小卖部门口,恳求颜舒舒说,“麻烦你跟他说我不去了,你也知道,我不太习惯那些场合。”
“这样很不好,马卓。”颜舒舒看着我,很认真很认真地批评我说,“你知道肖哲亲自来请你,他背后鼓了多少的勇气吗?可是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别别扭扭的呢,其实很多事情,你真的不必这么介意的。大家都只是朋友,不是吗?”
说完这一句,颜舒舒把那个奶黄包塞进我手里,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我立在那里。
没有人跟我这样子说过话。马卓从来都不是讨人喜欢的人,马卓也从没妄想过做讨人喜欢的人,是的是的,我早就习惯这样,可为什么她的话却总是让我心像被一根又大又粗的针狠狠地扎了一下。不,不止她,或许还有肖哲。老实说,他对我的喜欢,我是能感觉的吧,我只是不愿意承认。这样的喜欢不含杂质,跟那个叫做毒药的人对我莫名其妙的侵犯相比,这样的感情是更为纯洁和令人珍惜的吧,我为什么要拒绝呢?
我得不出答案。关于情感的问题,我好像没有遗传她的天赋和本事。
我回到教室,发现桌上放着的依然是那个圆头圆脑的热水袋,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颜舒舒微笑着对我说:“早上忘给你了,我刚才跑回宿舍拿的,累死我了。对了,电充完了,热着呢。”
我说谢谢,然后把热水袋塞进我的大衣里。温度隔着衣服慢慢传过来,我一直在想颜舒舒形容我的那个词:“别别扭扭。”
老实说,这个词像面镜子,让我第一次对自己的为人感觉些许的羞愧。
或许,我真的应该改一改?
周末阿南来看我,他还是那样,拎着大包小包,还有奶奶替我织的一条很大的围巾,深蓝色的,可以包住我整个的上半身。他带我到学校的小食堂,我们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他最喜欢的红烧肉外加我最喜欢的西红柿炒鸡蛋。外面雨雪交加,但小食堂的灯光明亮,空调也很足。我把颜舒舒的热水袋给他,让他暖暖手。
“这东西挺好。”他说。
“同学借给我的。”
“同学对你挺好。”他说。
“女生。”我说。说完了立刻感觉自己画蛇添足的可笑,于是赶紧喝茶掩饰自己的窘态。
“呵呵呵。”他倒是没介意我心里可笑的小九九,忽然身子往前倾,压低声音,带着神秘的表情对我说:“我有个大计划。”
“什么?”我问他。
“我想在市里开个店。”他说,“地址我都看好了,离天中很近的,明年春天就实施,这样一来,你就不必住在学校里了。”
“真的?”
“真的。”他说。
“谢谢你。”我说。我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我。
“要考试了吧?”他问我。
“是的,下周四,考完就放假了。”
“我来接你!”阿南说,“哦,对了,我还给你带了样东西。”他俯身,把他的随身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手机递到我手里说:“你看喜欢不喜欢?”
我责备他:“你又乱花钱,奶奶该讲你了。”
“奶奶让我给你买的。你在学校,老用公用电话多不方便啊,快看看,喜欢不喜欢,我挑了好久,售货员告诉我,这是女生最喜欢的一款。卡我放上了,值也充好了,号码我也记下了,能开机的时候都开着,我找你方便。”
生活上,我从不对他提任何要求,可是,他也从来都是这样的宠我。我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挣了很多很多的钱,我该给他买什么他最喜欢的呢?
可他又最喜欢什么呢?
我才发现,我从不知他的喜好,他不烟不喝酒,不打麻将。又或者,他对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什么都是好的,久而久之,变得没有特别的喜好了吧。
这样一想,我简直没有不感动的道理。
噢,或许他应该找个贤惠的妻子,照顾他的吃吃喝喝。他不能一辈子就记着个早已不在的林果果。
“你好像瘦了?”他当然不知道我的胡思乱想,而是担心地看着我。
“没有。”我摸摸自己的脸颊说,“我同学今天早上还让我减肥来着。”
“不要减!”他着急地说,“别去学那些女孩子吃那些乱七八糟的玩艺儿,对身体可不好!”
“知道啦。”我说,“放心吧。”
“嫌我罗索?”他故意不满地说,“听我的话没坏处。”
他并不是一个罗索的人,对我的要求也从不过份,只是我们有些日子不见,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我的关心。我很受用地点点头。吃完饭他又替我把他给我带的一大堆东西送回宿舍,我则拿了伞,一直把他送到校门口。看到他的车停在那里,车顶上全是雪。
这是夏天的时候他才买的新车,蓝色的,不大,客货两用,他很爱惜,差不多每天都洗一次。也从不让人在车里面抽烟。
“爸。”我问他,“车被人浇了汽油,擦掉了,还要不要紧?”
“你问这个干嘛?”他好像被我的问题吓了一大跳。
“我瞎问的,雪大,开慢点。”我叮嘱他。
“听闺女的。”他笑着说完上了车,我目送他的车消失在雪地里,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雪的颜色所刺激,居然想要流泪。
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我该如何让他知道我真的很爱他?
我回到宿舍,研究我的新手机,颜舒舒一把抢过:“我看看,哇塞,是诺基亚5330,这个放音乐的效果不要太好哦。噢,你爹对你真好,真让人羡慕啊。”
“难道你爸爸不是这样吗?”我问她。
“算了,我那个老爹,整天除了数落我什么也不会。手机都给他没收掉啦,说我短消息发得太多!”颜舒舒叹息说,“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哦。对了,明天早上十点就去肖哲家给他过生日,你到底去不去?”
我沉思了一下说:“可是,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好。”
“这还不简单!”颜舒舒用力拍我肩一下,“你报个价就好,送什么包在我身上,我保证给你选个好东西!”
“太贵的我可买不起,你别赚太狠了。”我正色说。
“那难说。”她嘻笑着答,“我做点小本生意容易嘛。”说完,她掏出一个小画册来,册子上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全是最时尚的。”颜舒舒说,“你随便挑,我成本价给你,保证不赚你一分。”
我在送礼这件事上高度白痴,除了上次给阿南买的那双鞋,我几乎没送过别人什么礼物,更别说是送一个男生礼物了。我挑来挑去,也不晓得挑什么好,颜舒舒一直鼓动我买一支兰寇的男士洗面奶,一只小小的洗面奶要二百块,还是折扣价,我心理上没法接受。他又让我买一件白衬衫,说是什么牌什么牌的,超A货,跟专柜没什么两样。可是,送衬衫是不是太过暧昧了一点,我可不想冒这个险。最终我选的是一个万能手电筒,那个手电筒很有新意,可以当手电筒,拆开来里面是一套餐具,可以在野餐的时候用。
“也好。”颜舒舒同意了,“吃生日餐也用得着哦。”
那个手电筒的价格是一百二十八,我从口袋里掏钱给颜舒舒,她接过,找零给我,两元硬币我说不必了,她还是硬塞给我。然后,她收拾好她的包,把那个小册子小心地放回去,告诉我她今晚要回家住,明天一早去拿货,到时候会把礼物包好替我带过去,我们中午十一点半在肖哲家小区门口碰头。
“有多少人去呢?”我还是有些忐忑。
“多少人去都抵不上一个你去呀。”颜舒舒嘻嘻哈哈,没正经话。我忍不住伸手打她,她背着包飞快地逃离宿舍。
吴丹他们早就回家了,宿舍里又只有我一个人。我去盥洗室洗了脸回来,推开门的一刹那,空气中那种味道又要命地袭击过来,我神经质地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赶紧回到床上,用枕头蒙住自己的头,打算睡觉求得安稳。门却吱呀一声又被人推开,我吓得尖叫一声当场坐起来,才发现是颜舒舒。
“回不去啦,回不去啦。”她喊着,“雪下得老大了,公车停了,也喊不到出租,听说出路上出了好多起车祸!”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窗外,才发现雪真的下得太大了,我长这么大,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它铺天盖地,像是要把整个世界活活吞没,昏暗的路灯下,天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白色的小城堡。
我忽然想起阿南,不知道他到家没有。我赶紧拿起新手机拨打他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却是:“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如对方是江苏用户,请在挂机后拨打当地的12580……”
阿南业务繁忙,在我的印象里,他从来都不关机。一股不详的预感冲上我的心头,我立刻转拔家里的电话,没人接,没人接,没人接。
怎么回事?难道奶奶也不在家吗?
我在宿舍里呆站了两分钟,又打了阿南的电话两次,还是不通。当下我就大脑短路不知所措。关机?没电?不可能的,在食堂的时候,我还见他接过一个电话。我又想起了送他走之前,那辆小车歪歪扭扭的在雪地里前进的情景。我转过身来,背上我的小包,套上我的球鞋,捏着手机,不顾颜舒舒在我背后的大声呼喊,一头冲出了女生宿舍,冲进了茫茫的大雪里。
我曾经以为,我最怕的是雨。但当大雪差不多漫过我的脚踝,漫天飘舞的雪片遮盖我的眼睛,让我差一点辨不清方向的时候,我才明白,雪的威力远远大于雨。旧雪未化,新雪又来,路上全是积雪,我的旧球鞋很快就进了水,变得冰冰凉。我好不容易才跌跌撞撞地走到校门口,传达室的保安大声隔着玻璃朝我做着手势,意思是要关门了,让我不要再出去。我不管不顾地地冲出校园,没想到颜舒舒也跟着我也冲了出来,她打着伞跟在我后面,因为雪地滑,走得很慢,还没追上我就大声问:“马卓,你要去哪儿?”
“我要回县里。”我转身对她说。
“你疯了!”颜舒舒朝我招手,“没车了,路也不好走,你怎么去?”
“我爸爸今天开车回去的!”我举着手机冲着颜舒舒大喊,“他到现在都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我一定要回去看看!”
颜舒舒终于赶上我,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喘着气安慰我:“安啦,他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也许是路上不太好走,也许是什么事耽误了,你先别着急嘛,要不我们先回宿舍等等消息再说?”
可任凭颜舒舒怎么劝,都没法将我心里那种忐忑不安的感觉给劝下去。我太相信自己的直觉了,它常常敏锐得像一根针,一刺一个准。就像很久很久前的一天,也是一个周末,我还躺在床上,她弯腰对我说要出去一下,想吃小笼包。我当时心里的感觉就跟现在一模一样。那天她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如果我当时留住她,兴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这一次,无论是什么,都阻挡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