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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让人放心的温暖的孩子,在盛家庄安静的成长起来,对曾经的过去,对自己遗失的身世不好奇,也不想去追寻。
但是现在却不一样。
盛宁的相貌虽然不是典型的玉家人的长相,但是仔细去分辨,他的眼眉和轮廓都有玉家才有的那种宛转的秀气。或许是因为受过伤,也或许是因为还相貌还没有长开……
但是他是玉家人,盛世尘非常清楚。
玉家的人会不会认出他来?
他们会如何反应呢?对这个自小流落在外的孩子?
如果玉家想要他回去,想要他认祖归宗,想要他……
不,那办不到。
谁想带走他都不可能。
盛世尘很清楚,今时不同于往日,盛宁只能是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
其它人无论是谁,也无论盛宁是不是甘愿,他都不会放开手,让他远离。
盛宁忽然醒了过来。
身边是空的,盛宁迷惘的眨了一眼,然后反应过来——盛世尘不在。
靠南的墙上开了半扇窗,清朗的月光流泄进屋里来,盛宁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暖热的身体可以感觉到一阵深秋冬至的寒意。
离天亮还早得很,盛世尘去哪里了?
这个人没有夜游的习惯,盛宁一直了解。
拉过床边的衣裳胡乱套上,盛宁趿上鞋,踢踏踢踏走到桌边去倒水喝。暖罩里的茶水还半温着,盛宁有些心不在焉,倒茶的时候险些把茶水溢到桌上。
门吱呀一响,盛宁顾不上喝水,掀开帘子往外间看,盛世尘正转身闩门。
“你去哪里了?”盛宁一边揉眼一边问。
“睡不着,出去走走。你呢?”
“喝水。”
盛宁抱住他的腰,面颊贴在盛世尘的胸口,衣衫上有夜雾的潮意和露水的气息。
“你睡不着,叫我起来和你说话啊。”
盛世尘说:“你白天太累了,晚上还是多睡会儿好。还有,盛安他们明天一早就会到了。”
盛宁条件反射似的抬起头来,“盛安他们也来?”
盛世尘笑着说:“那是当然。你们也很久没见了,想必也有许多话想说吧。”
盛宁先是笑的弯起了眼,接着却又想到另一件事不大妙:“可是……我当时走的时候没有留信儿,盛安保不齐还在记恨我来着……”
没说口的原因还有一个。
当时分别的时候,他们还是师兄弟。可是现在再重逢,自己却凭空高了一辈,和盛世尘变成了平辈……那,那昔日的兄弟情谊,现在又该如何自处?
盛世尘看他一会儿嘻嘻笑,一会儿又皱起眉,知道他心里乱的很,对自己刚才出去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来细细的询问,边宽衣边说:“你早些睡吧,别明天早上又爬不起来,被他们笑话。”
“说的是……”
盛宁果然忘了盛世尘夜半不睡而在外面散步这件事,究竟是不是单纯散步那么简单,一心苦恼起明天故人重逢该怎么办。
早上盛宁倒是醒的很早,挽起袖子跑到厨房去狠狠忙活了一通,做了盛世尘挺喜欢的清粥和小菜,回来后继续醒着面调着馅料打算做些小点心,等到盛安来了,有好吃的,多少应该可以挡住他那张不饶人的大嘴巴……
看下人端着托盘出去的时候,盛宁忽然想起来:“这里还有余的粥菜,住在东北角的那位于公子那里也端一份过去,他看起来是南边人,这些烙饼馒头什么的恐怕他也吃不惯。”
旁边的的仆从答应一声,也端了一份去了。
盛宁这里把团好的米粉点心摆进蒸笼,架上火。
没过多时那仆从回来了,笑逐颜开的说:“那于公子挺喜欢公子你送的东西,还赏了我这个。说让我带话,多谢公子你费心,要是不忙的话,还请去和他说会儿话。”一块银锭在手里攥着,看分量成色怕没有四、五两。
说话怕是抽不出时间来了。盛宁擦擦头上的汗,今天注定是事儿多,明天郭威就要拜堂成亲了,该忙的事儿还有一大堆。
更重要的是盛安他们今天会来……不知道会来几个人?盛辉呢?盛计和盛心呢?他们是不是都一起来?
唔,盛辉多半不会来,这人性子又硬又冷,况且只是先生的师兄成亲,又不是先生自己要成亲——盛计也说不准,他事情多,可能很难抽出这么长的余暇时间。
盛心……
盛心也许会来,也许……
不会来。
当时离开的时候,甚至没有道别。
盛心他现在怎么样了?他若是知道了现在自己和盛世尘关系的转变,会是什么表情?会说些什么?
等着点心蒸熟的工夫,盛宁的脑子可一点也没闲着。
这边火候到了,揭笼,手指沾了凉水,把粉嫩喷香的米粉团子一个个拾出来。那边已经来人传话,没进灶房就大声喊:“宁公子,宁公子?前院儿的人说盛家庄送的礼到啦!您师兄弟也来了,让您快过去呢!”
“啊?哦!知道,马上就过去。”
盛宁快速的把最后两个团子摆进盘子,洗手擦手摘掉围裙,伸手抹抹有些不平服的头发,让人端着点心跟他一起走。
快到前院的时候,盛宁又扯扯衣襟,摩挲一下双颊,问身旁跟的那人:“你看我还行吗?不脏不乱吧?”
那个人笑:“宁公子说笑话啦,挺体面的,去相亲都行。”
盛宁心跳的有点快,胸口怦怦的难以平定,在门口做了个深呼吸,才踏进了厅门。
抬起头还什么都没有看到,一团粉影已经扑了过来冲进他怀里,少年特有的声音喊:“小宁哥小宁哥!我好想你啊!”
“咦?”
盛宁被撞得差点跌倒,慌手忙脚的想把身上这个八爪鱼扯开,可那家伙抱的死紧。那人抬起头来,盛宁定定神儿才认出他是谁:“盛……齐颜?你怎么来了?”
“嘿,我不能来啊?”
当年那个还团团稚气的孩子已经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眉毛很浓,眼睛又大又亮,漂亮的跟个女孩子似的。
“盛世尘写信让我们大家都要来,所以我也来了!我想死你了!你这些年都去哪里了,一封信也不写真是……”
还没等盛宁说出话来,一股大力又扑到了背上,接着又是一股。
盛安玩世不恭的声音贼兮兮的在头顶说:“嘿,小子,你的个儿没怎么见长啊?”
盛计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不容忽视的算计意味:“你小子一跑没了影儿,这么多年都蹲那个草堆里抱窝去了吧?啊啊,老实交代你都干了些什么啊?这些年里里外外就我一个人,把哥哥我累的可不轻吶……”
盛宁头晕眼花,身上胳膊上不知道让谁趁着乱又掐又拧了好几下,咧开的嘴一时笑一时抽,说的话也嗑嗑巴巴:“各位师兄……师弟,那个,好久不见……有话好说哈!你们能不能先下来啊……我快喘不上气了!”
“下什么下?不下!你这不喘的挺顺溜嘛!”盛安虽然这么说,不过勒着他脖子的手臂却也松开了,注意力被身后小厮端的米粉团子吸引了过去。
“嘿,瞧这什么啊?唔,还算你有点诚意,知道我们连天的赶路没吃好没睡好的。我先尝一个……什么馅啊?”
盛宁松口气,说:“嗯,有豆沙枣泥莲蓉桂花芝麻糖……你们慢慢尝吧。”
三个人一窝蜂的松开手,嗷嗷的打劫似的冲着点心扑去了,直把端点心的小厮吓得脸色发白腿如筛糠。
盛宁才顾上看屋里还有两个人。站在他身前的是盛心,他身后,唯一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是盛辉,一身白衣,眼神锐利清冷一如他的佩剑。
盛心眼睛里隐隐的水光流转,低声说:“师兄。”
盛宁点点头,“你也来了。”
“你的伤,好了吗?”
盛宁说:“都好了,你配的药很不错。”
盛心微微一笑,头转开来,声音有点飘忽:“先生的药更有效。”
盛宁顿了顿,走过去和盛辉打招呼:“师兄。”
盛辉点了一下头,一个字也不说。
盛宁也不觉得他态度不好,自己受了冷落。从以前起就觉得这位师兄准是了不起的剑客,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像古龙大师笔下的名剑客西门吹雪、叶孤城那一流的人物,没有什么多余的七情六欲,人和剑一样冷冰冰硬邦邦的。
盛安他们抢点心已经抢到要刺刀见红的地步了,盛世尘不知何时来了,含笑站在厅口,盛辉长身而起,先上前去行礼拜见。其它几个人才注意到,然后乱纷纷的行礼。
盛世尘走过来,毫不避讳的拉起盛宁的手,同他站在一起,问盛安:“带来的东西呢?”
盛安嘴里的团子还没咽下去,大概是噎着了,脸上紫洼洼的颜色看起来又逗趣又狼狈,说不出来话,只好指指放在厅角的几口箱子。
盛计兴灾乐祸在一边偷笑,抢吃的他没有抢过盛安,所以现在嘴里是闲着的:“叫你馋,正事儿不干光长了吃的心眼儿,瞧瞧你脸上沾的。”
盛安忙伸手抹掉脸上沾的点心渣。
盛世尘走过去,盛心抢着揭开箱盖,让他一一过目。
盛世尘一一看过,点了点头,“好啦,你们这些天赶路,肯定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观礼,可要把自己拾掇的整齐些。”
几个人乱七八糟的答应着,还是该干么的干么。盛辉继续冷冰冰;盛心站在盛宁身旁不远,只是不说话;盛安和盛计惦记着盘子里还有两个团子,可是他们这一耽误,盛齐颜跷着二郎腿,坐在一边的椅子上,正得意洋洋的把最后一个团子塞进嘴里。
面对着空盘子,盛安和盛计两个人顿时当场暴走,用见了十世仇人的架式扑了上去。
盛齐颜闪身就跑,三个人在厅里绕了一圈,踢翻了一张椅子,幸而没打碎高脚几上的古董花瓶,一先二后的跑出了厅门。
盛宁摸摸自己的脖子,还有些心有余悸。
多亏做了点心吶,不然这会儿……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如常喘气,还真不好说。他们可都是练家子,唯独自己什么功夫也不会。
午饭也是盛宁下厨做的,忙的一头是汗,这些大爷不伺候好了不行,谁让自己显得理亏呢?
盛心在一边替他端盆递水,盛齐颜托着腮在一边看的津津有味,一脸期待的等着可以开锅上桌的时候。
“杜姑娘……”盛心说:“托我给你带话呢。”
盛宁回过头来,沾着芡粉的手在额上抹了一下,顿时一道白痕。
“你在哪里遇到她了?”
“唔,就是前不久。她让我和你说,多谢你。还有,请你多多保重。”
盛宁闪了一下神,然后问:“她现在好吗?”
“气色不错,她儿子也挺壮实的,小家伙儿有点儿认生,只顾看,不肯张嘴叫人。”
盛齐颜插一句嘴:“你们说的是不是我见过的那个杜姑娘啊?话说她儿子都满地跑了,怎么人还没嫁出去啊?”
盛宁噎他一句:“大人的事儿小孩儿少管!”
“你说谁小孩儿?我可不小了!”
“那大人的事儿大孩儿也少管!”
“嘿,你说谁孩儿啊孩儿的?少爷我……”
盛宁眼一瞪,“你还想不想吃了?”
盛齐颜的嚣张气焰立刻被打压下去,谄媚的笑:“当然当然想,你忙你忙。”
忙完了午饭,把晚饭要用到的材料备上,盛宁揉揉肩,一边正打着饱嗝剔牙的盛安立刻一副忠狗状凑上来,“师弟呀,辛苦你了,来来来,我给你揉揉。”
盛宁一缩脖子,“行了吧你,我心领了,让你揉?回来我身上所有能摘的东西都得让你摘走。”
这人的三只手功夫实在是太到家了,完全成了一种生理本能,别管是谁,手挨上去绝不空着回来。
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