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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里达斯皱起眉头:「可是……王太后也不知道我们的事啊!她会照我们的意思做吗?万一她拒绝了,我们怎么办?」
福尼姆用力打了一下桌子,发出「呯」的一声:「我们必须赌一铺啊!要不是,就连一线成功的机会也没有了!」他的眼神很是坚定,简直是视死如归。
众人沉默了一会,接著,加里达斯站起来,握著福尼姆的手道:「好吧!赌就赌!」
之后的一小时,他们谈论、决定了一些细节。接著,除了福尼姆公爵以外的人,都解散离开府第了。西瓦斯特上了马车,马车便洛驶出府第,沿著河岸往上游的方向前进。
西瓦斯特让车窗的帘子打开著,凉风把清新的空气吹进车厢中。他望著外面,眼前的是一片美丽的河堤景色。宽阔的河面一片碧绿,浮沉不定的波涛,反映出娄娄白色流光。枯叶在上面,有如小舟一般,随著水流飘去。在楼房的精致倒映上,经过一道道窗、一条条巷。
他看著看著,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年龄:「不经不觉,已是四十九岁了。这样乘著马车沿河而过,只怕要有上万次了。」
也许正逐渐接近晚年,令他希望可以有所作为。再等下去,只怕就要上天国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令他对握翻国王的计划特别热衷吧!他是他的同伴——福尼姆、加里达斯、莱特之中,年纪最轻的一个。也许他们,亦是抱著这个心态的吧!
「换一个国王吗?」他想象著这变成事实之后,普利奴斯会变成甚么模样,但他想象不出来。虽然计划快要开始了,但对于未来的感觉,却很遥远。这会不会是一不祥的预兆?但既然已决定了要行动,他就不想放弃。在初初计划这行动他时,他们的同伴比现在多。但当预视到实行的困难时,他们都放弃了。只剩下他、福尼姆、加里达斯以莱特四人。他深深体会到势孤之苦,因此他更加不想丢下其余三人,由得他们孤身作战。反正他上无父母、下无妻儿,冒个险又有甚么所谓?马车越驶越远,现在已看不见福尼姆的府第了。可是,西瓦斯特却见到另一样值得注目的事物。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士,正在河边散步。她身穿华美的衣裙、阳伞斜放肩上。尽管是在阳伞的阴影之下,她的波浪型金发,依然是那么富有光泽。眼帘低垂著,碧绿的眼睛充满忧郁,很是惹人怜爱。这位女子,西瓦斯特是认识的。认识的过程没甚么特别,但他们有著不浅的交往。在两小时前,西瓦斯特就在这儿和她会过面。
西瓦斯特命令车夫停车,然后便下车向女子叫道:「尤莉亚!」
尤莉亚望向西瓦斯特,眼中的忧郁减少了,桃红的小嘴展现出优雅迷人的微笑:
「男爵大人,你谈完事回来了?」
「是的,一切都已决定好了。」西瓦斯特犹疑了一会,才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的?有事找我吗?」
他需要犹疑,是因为他有点尴尬。虽然他快五十岁了,但对于尤莉亚,却有一种少年见到梦中情人的感觉。不是纯粹的好色,反而使他感到不自在。他总觉得这种年纪才恋爱,很是不好意思。只是,他亦难以抗拒想见见她的欲望。
尤莉亚侧了侧头:「没甚么,只是有些心事,因此想在这儿散一散心。」
「小心会著凉啊!这儿空旷,风比较大。」西瓦斯特说。
尤莉亚笑盈盈的摇了摇头:「不打紧的。对了……」她往左右望了望,确定四周没有人才道:「推翻国王的事……」她的神色充满忧虑:「你真的坚决要参加吗?」
「是的。」西瓦斯特点了点头:「我很久前就答应福尼姆的了,这是男人之间的承诺。」
尤莉亚贬了贬美丽的眼睛,微微低著头,神情若有所思。西瓦斯特凝视著她的脸,恨不得可以年轻二十年。若他不是四十九岁,而是三十岁上下的年青人,他一定会追求眼前佳人,好好谈一场恋爱,但这是不可能的。虽然他感到尤莉亚非常关心他,他若去追求有机会成功的,但一个年青女子嫁给中老年人,幸福亦不会长久。
「哪里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吗?」尤莉亚问。
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她是在担心他。他于是把刚才在福尼姆府谈的事,都一一告诉了她。
听完后,她显得更是忧虑了:「这令我感到惶恐,才几百人,怎么可能成功呢?
不如你们还是放弃吧!我看得出,这计划处处是危机!就算抓住了国王及菲哲文殿下又怎样?侍卫队、甚至军队一定会找机会把他们救出来的!」
西瓦斯特只是苦涩的微笑。
尤莉亚继续道:「就算他们没被救出,你们去到王太后那儿又怎样?王太后不一定会依你们的意思去做。就是她宣布菲哲文为国王又怎样?其它人会效忠于他吗?甚么他可能自己放弃王冠!而你,亦只会被当成叛国的罪人!」
「你是个聪明的女子,你的分析都有理,可是我一定得去。」西瓦斯特说。
尤莉亚凝视著他的脸,幽幽的道:「为甚么……」
听到她的语气,他真的想马上放弃计划,沉溺于爱情之中就好了。但他依然压抑著自己:「因为我是反战派,我得阻止战争。」
「你应该再等一等,或许战争的祸害不如我们预见的那么大。」尤莉亚说。
西瓦斯特摇了摇头:「不,不能等了。我们见到,国王对战争的热衷是不寻常的。陛下对甚么都不太投入,但为何那么坚持要战争?为了战争,他甚至可以令自己,从从前孤立的国王,变成今日的强势国王。这是为了甚么?」
尤莉亚说:「也许,他只是想自强。借著战争,巩固自己的实力。」
「如果是要巩固自己的实力,他为甚么要选择主战派,而不是反战派?在昔日,我们反战派的实力比主战派更强。」西瓦斯特说。
尤莉亚说:「又或许,他对于战争自有分寸。在适当的时候,他自会停下来。」
西瓦斯特厉声道:「现在就是『适当的时候』!主战派的人都为白面杀手所杀,这分明是另一批反战者所做的事!难道他就不应为自己的支持者,暂停一下战争?他为了发动战争,连牺牲自己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尤莉亚沉默了。
西瓦斯特觉得一定是自己吓著她了,于是道:「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尤莉亚摇了摇头:「不,你说的对。他的确为了发动战争,连牺牲自己人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西瓦斯特见她也同意,顿时满心雄心壮志:「因此我一定得去阻止他,即使很可能会失败。」
「但叛国者得上断头台。这样的话,等于把刽子手的斧头斩进我的心。」尤莉亚说。
不知是不是看错了,西瓦斯特隐约看见,尤莉亚的眼中有一点泪光。他怀著动摇的心问:「你……你这么著紧我吗?」
尤莉亚点了点头:「我是很欣赏你的。」
西瓦斯特大为感动,胡里胡涂的说出心中话:「凭你这一句,我死而无憾。」
「原本我应叫你改说:『凭你这一句,我决定生存』。」尤莉亚顿了一顿:「但我知道道理在你的那方,你应该去制止战争。我尊敬正义,因此我不能叫你背弃正义。我会在心中支持你,为你祈祷的。」
西瓦斯特激动的握著她的手,她并没有拒绝。他笑著说:「有你为我祈祷,我相信一切都会顺利进行。」
尤莉亚只是微笑,仔细的凝视著眼前人的脸,试图把这化成记忆,永藏于心中。
这时,天空忽然洒下阵阵雨点,沾湿了二人悸动的身躯。
西瓦斯特抬头看了看,逐渐阴暗起来的天空:「下雨了,我送你回家吧!」
尤莉亚点了点头,便由得对方牵著她的手,乘上了马车。车夫口中发出「嘘」的一声,扬了一下手中的鞭子。马车便在细密的雨中,调头往连岸桥驶去。
第二天黄昏,天空依然是阴阴沉沉。原本应有的橙黄色天地,现在都只是一片灰,令人弄不清时间。基本上,乌云密布的朝早、中午和傍晚,都是一个模样,使得时间都好像停止了一般。
总理度甘,在国王的会害室的沙发上坐著,左手缠著绷带。就在昨晚,白面杀手潜入了他的府第,向他展开攻击。幸好他武功底子好,把对方打退了,自己只是撞伤了手。但这就已令他相当不快,使他带著新伤来见国王。可是与其说是「见」国王,倒不如是来追究责任。他觉得他受袭,是因为侍卫队无能。侍卫队无能,是因为侍卫队统领的无能。而侍卫队统领无能,则是国王的责任。
他怒气冲冲的,边说边挥著未有受伤的右手:「我已忍受不了那群垃圾侍卫!朝廷给他们薪俸,可是他们有尽其职责吗?没有!就因为他们,我的性命差点就丢了!
陛下!」
韦尔特板著脸,一面喝茶一面道:「我感到十分遗憾。」
度甘怒道:「遗憾又有甚么用?侍卫队统领是直接向你负责的,无论如何,你都应纠正他们的歪风!」
韦尔特说:「我会与侍卫队统领谈谈这件事的了。」
「这是理所当然要做的!好了!我还忙著别的事,现在就要走了。」度甘不问准国王,就擅自站起来,向门口走去:「可是当陛下决定怎解决侍卫队的问题时,我会马上来参详一下的!」接著,便大摇大摆的踏出了会客室。
韦尔特铁青著脸,怒视著度甘的背影。度甘是主战派的一员,在众人推举之下当了总理。可是自此开始,他的野心现形了。朝中无论甚么事情,他都要过问。表面上是热心工作,事实上是要争取更大的权力。他还到处拢络人心,大笔大笔钱捐助修桥舖路甚么的,使得人人都夸赞他。
原来这还可以接受,但随著越来越多人景仰他,他对国王便越来越不敬。就像当年的反战派一样,开始向国王找麻烦。韦尔特决定,要是他再这样继续下去,他一定要度甘没有好受。
此时,弗兰把下一名侍卫带进会客室来道:「陛下,下一名客人来了。」
韦尔特见那只是个侍卫,于是就那样让对方站著,没请他坐下:「弗兰已向我提过你了,你说你有一件机密事件要向我报告,到底是甚么?」
侍卫说:「有人计划要推翻你,令王弟菲哲文成为国王,陛下!
韦尔特一听,顿时震惊得呆了一呆。他没想到除了度甘外,竟还人有斗胆要挑战他:「你说甚么?你说的到底是谁?」
侍卫从衣袋中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上前来:「是福尼姆.亚比狄亚公爵、西瓦斯特.巴坦男爵、加里达斯.奥图子爵,以及政务官莱特.亚布尔。」
听了这四个名字后,韦尔特喃喃念道:「反战派……」
弗兰接过纸张,交到韦尔特的手中。韦尔特看了看,发现那是一张密密麻麻的名单,可是骤眼看起来,上面的名字他都没听过。
侍卫解释道:「这是叛党名单。这一张内容有所改动,福尼姆公爵于是另抄一张,把这张旧的丢了,我于是把这拿来给陛下。」
韦尔特问:「你怎知道这是叛党名单?」
侍卫回应道:「因为当福尼姆公爵,与其余三人计划叛乱时,我就在门后把一切都听在耳里了。」
第二十三章没下完的棋
十月十三日,是一个晴朗的日子。即使正值正午,但多馀的璁气,都被凉风吹走了。王弟菲哲文坐在马车之中,收起了窗帘,让清风触摸他的肌肤。他觉得不好好享受这气候,实在是太浪费了。只要到了十一月,天气便会突然冷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