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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的后宫日记-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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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病了。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总是有人重复的说“恭奉圣祖母太皇太后慈谕……册封贵妃、册封嫔”,又有一个声音说“太皇太后的慈谕里没有你,怎么会没有你,太皇太后想把你指给承王,慈谕里没有你……”我害怕极了,不停的想睁眼,可是怎么也睁不开。不……不要把我指给承王,皇上,皇上也愿意把我给承王吗?有个声音说:“皇上为什么不册封你?皇上不喜欢你,承王喜欢你,把你给承王……”不!不要再说了!我拼命的挣扎,可怎么也没有用,我又掉进了黑暗里。

当我醒来时,我感到我的背是湿的。晓莲坐在床头,高兴道:“千万别掀被子,多出一点汗就好了。”我看她眼睛下黑了一圈,想必她守了我很久。宫女把我醒来消息报了进去,不一会儿,三格格进来了,说道:“吓死我了,你睡了一天了。现在天又黑了,马上是第二天了。”我笑了笑,想坐起身来,晓莲却不让。执意要我捂好被子出汗。

苏麻喇额涅嬷嬷也进来了,她说:“佛主保佑,烧也退了,汗也出了,明日可就大安了。太皇太后有旨,你想吃什么呀,尽管说!养好了,明天一早就去请安。”我卧着垂首谢了太皇太后的恩,心里却苦想道:“烧退了,病就真的好了吗?”

烧是退了,可我仍病了半个月。也就从那时开始,我再也没有陪他御经筵。他赐与了我许多吃食,但同样的,承王居然也送来了许多。一位宗室亲王,居然能光明正大的向一个御前陪侍的“答应”赠送示好,而且就在太皇太后的慈宁宫内!这似乎已经不是默许,这也许已被太皇太后所承认!

承认什么了,承认我将是承王福晋吗?太皇太后同意了是吗,他也同意了是吗,他们都同意了……是吗?那我,是不是也该同意了……

注:①逢二的经筵:每月初二、十二、廿二各一次。

爱恋

终于,当春天到来桃花却还未盛开的时候,太皇太后对我说:“我欲将你指婚给和硕承亲王,你可愿意?”虽然,类似的话在过去的几个月曾不断在我梦中出现,几乎成为我的梦魇,但当我亲耳听到太皇太后如此说出时,我居然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难受。大概是,我已经难受过头,心已麻木。我只听得自己说道:“奴才听从太皇太后旨意。”太皇太后很高兴,她笑道:“如此,著即请皇上传谕吧。”

我记不清我怎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也记不清我有没有吃东西,我只是昏昏沉沉的躺在炕上,直到宫女来回,说皇上传我去乾清宫。

我跟着引路的太监进了乾清宫东暖阁,纳福请安。他正盘腿坐在南炕上看折子,见我来了,便阴沉的盯着我,我心虚低头,不敢回望他。就这样过了好久,久得几乎令我窒息,他突然冷冷的说道:“太皇太后要将你指给承王,你同意了。”我有些颤抖,回说:“是。”他不语,又盯着我半晌,最后他轻喝:“你出去。”我犹如大赦,垂首退出。不想刚一出暖阁,身后便传来“叭”的一声响,原来他将刚才看的折子,使劲扔在了地上,唬得乾清宫的总管太监、首领太监忙不迭的跑进去,惶恐侍立。

我片刻不想多待,急急的从西庑房出月华门回慈宁宫,因为我不愿任何人看到我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这事终于成了定局,我再也不能侍侯在他身边,即使想偷偷看他一眼,也是不能的了。我将如何才能忍住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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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夜枕泪不曾干,早上起来请安,眼睛肿得像桃一样,着实掩盖不住。三格格说:“奇怪了,晓莲的眼睛肿了,说是迷了眼,你眼睛怎么也肿成这样了?”我一时回答不出,幸而她并没有再问,倒是太皇太后见晓莲没来请安,便命人去传太医来瞧瞧。

我们陪着太皇太后坐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三格格笑着调侃我:“承王福晋,你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哭成这样?”我扯了丝笑,知道依三格格的聪慧,怎会看不出?况且,我也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她见我不语,叹了一声道:“这些年你也看到了,承王也算是极好的,你当了他的福晋,也算是天作之合了。”我仍不语,自顾回屋去。

三格格跟了我进屋,遣退侍候的宫女,在我一旁坐下,语重心长:“婉儿,你可知道承王爱上你了,是他求太皇太后指婚的。外面不是有句话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细想想,你当了承王福晋只怕才是最好的。”我愣了,因为三格格的话似乎说得极对,但我怎么也没心思去“细想”。

三格格离开了,我没有依礼起身相送。我只是在想那句话,“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又想承王,他爱上我了吗,他怎么会爱上我,他为什么要爱上我,他为什么求太皇太后指婚?我只是在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见过他几次罢了,他为什么要用那样炙热的眼神看着我?我又想到了皇上,他也用炙热的眼神看过我,而且何止一次,为什么他不要我!想到这里,我竟然一阵心悸,再也不能想下去。我大口的喘气,试着缓解疼痛,但泪水却滴落了下来。我不能骗自己,我应了那句话,我是“难得有情郎”。

我愣了一整天,上灯的时候,皇上突然命太监来传我。我心一惊,破天慌的头一次,我不想去见他。但是,怎么又可能容我所想?我仍被太监引进了乾清宫,这一次,是在昭仁殿。

他坐在西间南窗下,一脸阴霾。我不由的害怕起来,战战兢兢的上前请安,他凌厉的目光立刻射向了我,我赶紧垂头,不敢看他。

他冷笑了,说道:“为什么不敢看朕,你在怕什么?”我不敢回答。他又说道:“朕今日召承王入宫,告之太皇太后慈谕,承王竟然欣喜若狂!”他盯着我,似要看穿我,然后说:“看样子,他居然爱上你了!”我惊慌的抬头,迎上的是他嘲讽的双眼。

随即嘲讽转为冰冷,他厉声问道:“你认识承王多久了?”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根本不算认识承王,我甚至没与承王单独说过一句话。他见我不语,越发恼怒了,喝道:“你好大的胆子!身为朕的秀女,竟敢与承王有私!”我一惊,立刻辩道:“奴才一心服侍皇上,不曾有私。”他怒道:“你一心服侍朕?那又为何同意做承王的福晋!”

我被他的怒气吓到了,心中满是委屈。天知道我并不想当承王福晋,我只想留在你身边,可是你不要我,为什么你不要我?

我心里酸酸的,咬着下唇。他的眼神突然变了,说道:“你过来。”我依言上前,他一把将我拉跪在地上,随即俯身吻住了我。我一时大惊,慌忙往后退避,他粗鲁的按住了我的头,更加狂烈的吻我。

我不知所措了,这一幕曾是我期盼过的,但却不想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我依着自己的心,感受他在我口中的吮吸索吻。终于,他放开了我,眼中充满了阴魅,声音低哑道:“你说过了今晚,你还能当承王福晋吗?”说罢他竟邪肆的笑了。

我明白他话中之意,双颊因羞涩而娇红,心也跳得厉害。他又吻我,然后戏谑我:“或许,即便过了今晚,你还是想当承王福晋?”我模糊睁眼,还在为刚才的吻喘息着,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他不悦了,切齿道:“朕问你,你想当承王妃吗?”我直视着他,水盈的眼眸看入了他的深邃,然后媚眼一笑,清楚吐出一个字:“不。”他满意了,托起我的下颔,细啄我的唇角,然后抱我进东暖阁。

那晚,我成为了他的女人。

伤逝

第二日,我被封为贵人。他按例恩赐了朝珠、项圈、金玉如意等物,并且命我移居到景和门南庑房。这让众人都十分不解,景和门南庑房是属于坤宁宫的庑房,紧挨在昭仁殿后,按例并不在后宫居住之列。但他不以为然,仅以“陪侍”为由,回明了太皇太后,再命我去磕头。

太皇太后坐在宝座上,一直看着我,似在端详,似在研究。这种景象我并不陌生,曾有两次与此番相似:一是乐志斋秀选的那天;一是进入慈宁宫那天。唯一不同的,这一次,太皇太后没有了笑言,她微微皱了眉,似有些无奈。

半晌,她轻叹着说道:“这也许是定数吧。”就这样,算是应允了我的身份。

以后的几天里,说我是圣恩优渥,半点也不为过。 他夜夜翻我的牌子,让我在他的龙床上抵死缠绵。他会啄吻我的颈项,在我耳边说:“朕该在你入宫那年,就封你做贵人。”他会在进入我时,微喘低吼:“婉儿,你真是太美妙了。”更甚至,他会在欢爱时,邪肆的问:“我的承王福晋,你现在是在谁的身下承欢?”我又羞又恼,作势要推开他,他却大笑起来,轻而易举的桎梏了我的双手,更加强势进出。我从来不知道皇上会是如此的贪欢,他几乎每夜都让我像是小死了一回。

就在我承恩泽露的同时,太皇太后将晓莲指为了承王的福晋,而承王却因为坐事①,罚了三年俸禄。我知道这一切都与我脱不了关系,但我无暇顾及,我已经沉浸在了,他给我带来的纵情怜爱里。

这样的日子有多久?十天……还是八天?我感谢上苍,能让我嫁给自己心爱的男人;也感谢上苍,能让心爱的男人对我百般呵护。虽然,那呵护是如此短暂,但却也是如此的让我快乐并且铭刻。

哎~我叹气了,我告诉过自己,不要再想那一段甜蜜,但总是又忍不住,一次次的回忆。我回忆他说的每一句话,回忆他看我的每一个眼神,我知道他是喜欢我的,所以我更加苦涩,这样易逝的恩宠,我却还甘之如饴。

我成为贵人的第八天,是二月二十六日。那天天没亮,他从我身上离开,匆忙去了皇后宫,而我因为恩爱了一夜,正沉沉的睡去。后来宫女将我叫醒,我急忙赶去时,孝昭皇后已经崩逝。

悲伤之情溢于言表。二月二十八日,皇上亲送孝昭皇后梓宫至武英殿安置,然后每天必去梓宫前举哀。辰时往,申时还,几近如此。

他没有再召幸我,应该说他没有再召幸任何妃嫔。但我仍能看到他,因为他会传我去东暖阁陪侍,侍候批阅奏折。

皇上的朱批,在大行皇后大丧时改为了蓝批。他有时会看着那刹眼的蓝,沉闷好一阵子,我上前换茶,他又会似带埋怨的看着我,仿佛此刻我不应该出现。

我很心酸,他不但思念孝昭皇后之深,而且对孝昭皇后愧疚之深。他有一次突然问我:“大行皇后素来无病,怎么会暴病而崩?皇后病时,朕在何处?”我无言对答,因为我们都清楚,是在昭仁殿的龙床上。他从来不信鬼神,但有一次居然说:“朕昨夜梦一老者,鹤发童颜,从东往西,谓之朕曰:‘君家有新妇,亦有丧妇也’。朕问其故,老者笑曰:‘自古新来旧去,定数也’。朕再欲问时,他已飘然而去,朕方才知是一位仙者。”他说完,竟深沉的看着我,那神情直令我发麻,最后他竟然吐出一句:“你是那个新妇吗?”我惊恐不知所措。他看着我,一直的看,看我的惊恐,看我的不知所措。然后,他递给我一串蜜腊十八子,说:“这是大行皇后之物,你先替朕收着。”我双手接过,他突然状似十分疲惫,闭上了双眼,冷冷道:“你跪安吧。”

这以后,他再也不传我去陪待。我明白,他的愧疚迁怨到了我。

这就是暴风雨将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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