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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氏孤儿-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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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尘瘪着嘴,摇摇头,“没有。”

谁信啊!倾之分开初尘托腮的手臂,放在腿上,她的脑袋就无力的耷拉了下来,他只好用手抬起她的头,她就那么苦着张小脸看他。倾之腾出手扳着她的肩膀,让她侧过身来正对他,她的脑袋就又耷拉了下去,倾之可真是“生气”了,他一手托起她的下巴,前倾了身子,慢慢靠近,直到气息交汇,暧昧得让人脸红。

“你干什么!”初尘大叫一声,双手拍开倾之,气鼓鼓地嘟着粉腮,怒视面前企图“轻薄”她的人——虽然他们之间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不许这样乘人不备、趁人之危、未经首肯、乘虚而入的!

倾之眼神偏向别处,掀起嘴角微笑:这才像是傲初尘嘛。

回过眼神,倾之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初尘也觉得自己的火儿发得有些无名,可还不是让最近的梦给搅得?

“唉……”叹了口气,初尘烦恼道,“近来常做一个奇怪的梦。”

“什么梦?”

初尘长长“嗯”了一声,道:“我梦见一个带着黑色帏帽,从头遮到脚的人把我带去海棠林,他也不说话,只是和我一起站在同一棵树下,很久很久……”她偏头望向窗外油绿的树林,“我总觉得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倾之蹙眉,“总做这样的梦吗?多久了?”

初尘屈指一数,“好久了,从你们回来以后。”

倾之又问,“你既觉得是真的,白天没去看过吗?找到那棵树了吗?”

初尘泄气道:“怎么没去过,可林子里的树都长得一个模样,哪里分得出来?”

倾之略一沉思,弯下腰去,掀起初尘的裙角。“喂喂,干什么?”后者忙蜷起腿来躲开。倾之一手扒着桌沿,没有起身,只道:“让我看看你的鞋底。”

初尘也弯下腰去,脑后青丝垂了下来。两人在桌子底下眼对眼,初尘道:“不用看了,鞋底干干净净,既没有泥土,也没沾树叶。”

同时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初尘理理头发,倾之振振衣襟。

“小花儿呢?你们同一床上睡,你若起来,她半点感觉都没有?”

初尘哼了一声,抬起下巴,“她呀,睡死了一样,有人把她抢了她都不知道。”

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倾之笑笑,说道:“我看还是你自己吓自己。”

初尘微恼,“就知道你不会信我!”她以手支颐,望向窗外,海棠树枝随风摇摆——第一次做那梦时海棠花还未落尽,夜间花香得比白日里还浓郁……

倾之瞧着初尘情绪低落,不弄清楚怕是不会安心,便道:“这样吧,今晚我守在这里,若有人来,我便抓了他,若没有,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

初尘闻言回头,眼珠儿滴溜一转,仿佛早等着这句话呢。她双手一拍桌案,精神大振,爽快道:“就这么办,门口屋顶随你选。”

倾之暗自好笑:这脸翻得还真快,不过,他能不能守在屋里呀?

条件

【章十八】条件

守在屋里自然不妥,毕竟初尘和小花儿都是未嫁的姑娘,即使师父颜鹊已代他向侯府提亲——听说夫人殷绾觉得女儿太小,提出了婚后三年方能圆房的条件,师父大概也觉得有悖情理,不能让徒弟娶了媳妇儿当尊像供着,只能看,不能吃,但他素来敬重殷绾,并不当面拒绝,而是把讨价还价的权力交给了希望花家尽快有后的子车行已。想当然,一时半会儿是谈不拢了。

其实以初尘的年龄,若生在普通人家结婚生子操持家务不在话下,可她偏是渤瀛侯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父母宠爱,自是总觉得孩子长不大,不像他,七岁时死了父母兄长,八岁时独自抚养幼妹,十岁拜师学艺,武功课业无一日放松,敌人要算计,对朋友也耍心计——少有人把他当孩子,他也从不把自己当孩子。

初尘与他不同,这点倾之很能理解,不过依他的想法,管它三年五年,应下便是,反正这世上不是所有的承诺都需要遵守和兑现。

渤瀛侯府。一盏孤灯,两人未眠。

终于傲参叹了口气,打破沉寂,劝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女儿死都装了,铁了心的要跟花倾之,所幸倾之这孩子也是极好的,我看得出他对初尘是真心,你又何必再为难他们?那条件……,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前几天钰京来信上说陛下待左将军甚宽。”殷绾似乎说了句毫不相关的话。

傲参也是一愣,“是啊。”

“倾之是想得到左将军的举荐吧?”殷绾又道。

傲参“啊”了一声,总算是明白了殷绾的担心:花倾之虽在云螯见过商晟,但那次是晚上,可以肯定商晟并没有注意他的相貌——倾之肖似其父!而如果左都举荐了他,如果商晟召见了他,那意味着花倾之将在朝堂之上,众目之下与商晟见面,到时候能不能骗得过商晟的眼睛?能不能平安过关?实在令人担忧。

傲参又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殷绾的做法——如果颜鹊等不能同意侯府开出的条件,那就拖着,若然花倾之被召见,最好能拖到他从钰京回来,万一有个闪失,也不至于让女儿新婚守寡;如果颜鹊等接受侯府的条件,自然可以立即完婚,只是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恐怕全天下都无此先例。

傲参吹熄了床头的灯,拉下帐子,轻声说道:“睡吧。”

……

荷塘月色,晚风林声。

若非殷绾反对,本可以温香软玉在怀的倾之抱着他硬邦邦冰冷冷的老伙计——宝剑破晓,躺在房屋顶上吹凉风,数星星,腹诽师父和大哥的死脑筋打发长夜。连守了三日,是人没现过身,是鬼没显过形,初尘也睡得踏踏实实,再没做梦。

第四天傍晚,倾之来时瞧见门上挂了幅画,画中有一人,不知是谁——也不怪他认不出,以初尘的画工,画幅“青蛙荷花图”尚可,描摹人物就差得远了。

“倾之哥哥,”小花儿捧着几支新采的莲花从倾之身后冒了出来,弯弯眼睛笑道,“小姐说今晚不用你守了。”

“怎么?”一天三个主意,谁知她又玩什么花样。

小花儿一指门口,“有他啊。”正是那幅画像。

“他?”倾之疑惑。

“嗯,”小花儿点头道,“小姐说那鬼祟的东西想是怕你,所以就画了你的画像‘镇镇’他们。”

倾之斜眼瞧那画像,不由眉筋抽搐:荷叶脸,青蛙眼,原来他尊荣如此啊!

小花儿见倾之表情古怪,遂解释道:“小姐说要画得凶一点才能镇住妖孽。”

倾之摸摸脸颊:难道他凶起来是这副模样?

“初尘呢?”倾之说着就要挑帘而入。

小花儿忙伸开手臂挡在他身前,抬起头道:“小姐今天闭不见客。”

倾之不由笑出声来:奇怪,他什么时候成“客”了?分明是将他画得太丑,不好意思见人。不过她不见,他也不能硬闯,况且倾之本也没有特别在意初尘的怪梦——女孩子经常喜欢“无事生非”,特特只为看心上人对她上不上心,要是事事当真,那真叫累个七荤八素也全活该。于是嘱咐了小花儿“晚上小心些,机警些”的话便告辞了,走时不忘回头看看自己的“尊荣”,哭笑不得。

小花儿转身进屋,见初尘双手交叠,支着下巴,爬在窗上看倾之走远。

“小姐,”小花儿道,“倾之哥哥肯定是嫌你画的丑,不高兴了。”

“哼!”初尘腹诽一句:不知好人心,还不是看他眼眶都发青了,心疼了嘛。

初尘拧过身来看小花儿,忽然灵光一闪,“咦,我也给你画一张,如何?”

小花儿连退三步,心道:小姐,你消遣人啊!她慌忙摆手,“不用不用。”

初尘跨前一步,信心十足道:“我画不好倾之,是因为他不在跟前,我照着你画,定能画好。”说着去拉小花儿,后者便躲,直从屋里追到屋外,从地下闹到床上,折腾到两个人都跑得笑得没了力气,和衣而卧,倒头大睡。

夜阑人静,一宿安眠。

隔日倾之又来,因是白天,那画也就收起来了。他来除了问问初尘睡得怎样,还特地带了样东西——将黎。梦真梦假暂且不论,初尘和小花儿两个女子住在外面,无人保护,总不让人放心,白天他可以来,却不能夜夜守护。虽然渤瀛城几十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还是有个傍身的兵刃比较妥当。于是倾之便找工匠连夜给将黎做了鞘,送给初尘。

将黎,将离!初尘起初觉得兆头不好,可当她拔刀出鞘,一道寒气铺面,光清如水,刃薄如风,坚可凿石,利可破天,那兆不兆头的事便全被抛诸脑后了。她曾见倾之用过,可他以前从不舍得给她把玩,这回既送了她,那可得好好瞧瞧。倾之见初尘翻来覆去的新奇劲儿,已经开始后悔——别没防着贼,倒先伤了己。好在他知道初尘性子不定,对这些玩物从不长情,不过新鲜一阵子罢了,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从旁提醒,而初尘只顾点头,口说“知道”,却其实漫不经心。

民间传说将匕首压在枕下可以辟邪,初尘玩赏过后,收刀入鞘,塞在枕下,心想有刀如此管保恶梦不侵,百邪不近!可谁知当夜晚来风雨,竟真出了怪事。

钰京。当年攻进帝都,占了王城,商晟没有效仿前人将宫殿夷为平地,以示前一王朝的彻底覆灭——在他看来,那是懦弱的表现,真正的掌控在心,而不是形的毁灭。他接受了常熙和四百年常氏王朝留下的所有财富,却没有挥霍于宫殿的修建,除了翠薇宫改成了花园,明华宫扩建成云池宫,这座巍然屹立四百多年,见证了无数风雨沧桑的宫殿在易主十几年后几乎保持了原样。

含光殿。二十二年前,常熙在这里大宴群臣,二十二年后,商晟在这里大宴群臣。世事无常,风月如旧。当年在座有海都王傲占,锦都王花少钧,凤都王颜白凤、颜青羽,还有他,玄都王商晟,而如今,高高在上的人已经变成了他,封王已不存在于这个帝国,放眼望去,尽是文臣武将,帝国柱石。酒未饮,人先醉——的确,商晟有资格畅快大醉,从二十二年前的玄都王走到今天的君临天下,失者甚多,得者甚多。

大殿中央舞蹈杂耍相继登场,觥筹交错,乐舞升平。自从左都回来,大臣们明显感觉到陛下心情不错,甚至心血来潮,不节不庆的想起来请大家吃饭,于是有见风使舵者已又开始转向左家,但更多的人是对商晟的恢复表示欣慰——这位坚毅如山、不认命、不服软的陛下似乎真正从一年前的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就连狐韧接到大宴群臣的圣旨后吹胡子瞪眼奋笔疾书了一封参陛下铺张奢侈的奏折也安安静静地躺在这位直言的右相袖里——陛下也是人,人孰无情?

然而狐韧不知道,其实商晟吝啬得很,他请客,自然是有目的的。

酒喝了一半,商晟忽问,“左都何在?”

左都虽被贬为庶民,却仍在被邀之列,然而他无官无品,只能敬陪末座。

左都起身,上前几步,顿首道:“草民在此。”

商晟眯着眼睛佯作看不清楚,借着酒劲装糊涂,问道:“你怎么坐那么远?”又指挥侍从,指指自己左右道,“来,赐座,在前面。”

侍从犯了难为:这位子该怎么安排?将锦席铺在东首还是西首?东边是文官之首,左相蒙百无,西边是武将之首,右将军韩嚭,搁谁前面似乎都不合适。正这时,左都为他解了围,他道:“一介布衣,躬逢胜饯,敬陪末座,不胜感恩。”

商晟却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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