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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先回去吧,顺便去凝香楼交代下面的人注意溪孟安。我再在这儿多停留一会儿,想些事情。”
“那我先走了。”
独孤翊望着绝姒的背影,曾经爱恨分明的眸,变得深苦寒潭,已让人看不清平静的蓝色大海下,是否暗藏着无法预知的汹涌。
轻寒,飞雪,情何限。
屋内暖气萦绕,檀香漫漫。
纤挺的背影笔直地坐在铜镜前,杜玉菲像往日一样,趋走了屋内所有丫鬟,静静地望着铜镜中映出的模糊艳容。
香墨弯弯画,胭脂淡淡匀。
她的指抚上铜镜,滑过黛眉,摸过朱唇,紧紧收回指,黯然垂眸。
空有美丽外表,却始终无法赢得他的心。
这张脸,要它有何用……
指尖扣上脸颊,杜玉菲缓缓闭上眸,重温三年前他毁掉她脸的瞬间,那钻心的疼痛,似乎仍残留在肌肤上。
细尖的指又往脸上的肌肤陷入一些,颤抖的红唇勾出一抹惨笑,眼角却滑下了一颗泪珠,滴落,粉碎。
泪水滴碎的瞬间,锋利的四指毫不犹豫地划过脸颊,深红的血霎那涌出四道深深地抓痕,缓缓地沿着脸颊滑落,一滴一滴,越来越多得滴落在地毯上,与暗红的地毯融为一体。
门外,忽而响起丫鬟胆怯的声音——
“颜护卫,小姐说不让人打扰。”
“少主有话让我转告。”说话的同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杜姑娘,少主有话让我带给你。”颜奇站在门口,屋外的雪花有几片飘在他背光的脸上,化为水滴。
杜玉菲的背影微微一颤,胳膊缓缓地在身侧垂下。
颜奇垂着的眸,恰好瞥见杜玉菲鲜血淋淋的手,血正一滴一滴地从指尖滴落。
他眸光一紧,大步朝杜玉菲迈去,看到杜玉菲半边血流不止的脸,向来没有表情的脸顿时僵住。
颜奇掏出帕子,放在她另一只手中,“你这是何苦。”平静的声音没有起伏,却不可避免地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心疼。
杜玉菲抬眸,望着颜奇,这个曾经做圣忆风替身,与她有过一夜的人。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如此仔细的看除了圣忆风之外的人。
半晌过去,她没有动,只是勾唇,露出一抹笑,嘴角带动脸颊肌肤的疼痛,让她蹙起了眉,“他让你给我带什么话?”
颜奇望着这个曾经美艳的女子,眼底有一抹惋惜,“少主说,明日你就可离开魅门。”
“是么……”杜玉菲抬头,曾经美丽的容颜在她四指划过脸颊的瞬间,化为永恒。
现在的她,勾唇露出笑,在旁人眼中看到的也只有狰狞吧,杜玉菲苦涩一笑,“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第二百零七章
细雨霏霏,风流,影动。
绛紫的衣袍缓缓掠过醉满楼前三个石阶,荡过高高的门槛,银色的靴子迈入酒楼。
吵杂的人声骤停,没有了面具的阻隔,圣忆风俊美的面庞落入众人眼中,在惊为天人的议论中,修长的身形朝二楼迈去,随行的高轩叶和泠沉香对掌柜吩咐过后紧随其后而上。
二楼的厢房,房门紧闭,阻挡了外面偷窥的视线和窃窃私语。
圣忆风坐在窗边,径自为自己倒了杯酒,面色如常地轻轻晃动手中酒杯,又仿佛心不在焉的望向冷冷清清的街道。
一窗之隔,雨急,景碎,人稀。
临窗而坐,雨雾扑面而来,打湿了他如玉面容,轻风扬起他披泻的发,同时也扬起了他的莹薄的唇角。
高轩叶和泠沉香二人在他身后静静的坐着。
都似在等着什么人。
他漫不经心地啜饮完整杯酒,懒洋洋地伸展四肢后,酒杯空了,他又为自己倒了杯酒,依然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逐渐密集起来的雨滴,又渐渐地稀疏起来。
终于,一个高大的身影推开门走了进来。
“魅门主,真是不好意思,久等了。”来人大步朝圣忆风走去,在对面的位置上坐下。“只是不知,门主将地点选在南城是为何?”
圣忆风没有抬眸,指尖轻荡杯沿,杯内透明的酒液荡漾起来,他垂眸,恍惚间在荡漾的酒内看到了一张巧笑的容颜,心情愉悦地勾起唇,“当然是因为天高皇帝远。”
来人一怔,没料到他这么直接,不过随即又放松下来,“魅门主果然不拘小节。”
楼外阴雨连绵,雅间内的光线也有些微暗。
圣忆风轻晃着酒杯,细细端详,朦胧的烟雨气息洒在窗边,让他的容颜看起来有几分入梦的唯美,来人不禁被他的容貌恍了神,似乎有点理解为何身为男人的商贾富贵都会迷恋这个人。
“五皇子,我将兵符与独孤翊所有犯错的证据都已交到皇上手中。”圣忆风浅浅的嗓音徐徐响起,“我会让师父在皇上面前进言,他应该不会将太子之位传给独孤翊,下来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来人正是五皇子司空离,闻言,如同独孤翊般湛蓝的眸闪了闪,沉稳开口,“这件事多亏魅门主,以后若有事,尽管开口,只要能帮,我定当尽力。”
圣忆风这才抬眸瞅了司空离一眼,随即又将视线移到窗外,没再开口。
司空离有丝紧张,听说圣忆风的性情向来阴晴不定,见他不再开口,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
正在他暗自懊恼之际,圣忆风用低柔的语调慢慢地问,“你可听说过溪孟安这个人?”
圣忆风没有抬眸,但余光还是扫到司空离放在桌上的手微微僵住,他继续道,“这个人抢了我们丝绸庄在南城两成的生意,看来我只能劳烦五皇子替我摆平这件事了。”
“……这个人,我不曾听说过。待我查明,会尽力让他消失。”
司空离没有说一定,只说了“尽力”。圣忆风长睫下的眸闪了闪,他忽而抬眸,冲着司空离轻缓一笑,“不是尽力,是一定。”
圣忆风含笑的声音像是寒风,在司空离耳畔擦过,他的嘴蠕动了下,没有开口。圣忆风的笑,笑得柔和,却让他不寒而栗,有一种被威胁的感觉。
司空离微微抬起脖子,对自己遭到的威胁有些不悦,他毕竟是皇子,现在居然对别人这么低声下气,他语气有些不耐的开口,“我会尽力,还请魅门主不要逼得太紧。”
圣忆风在身体后倾靠向椅背的同时,绛紫的袖袍似是无意的扫过桌面,拈起酒杯,然就在那一瞬,一道乌光骤然刺出,狠狠地撞击在司空离手中的酒杯上。
司空离一惊,没来得及闪躲,只觉手上被人猛地撞了下,他低头看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只见一支袖箭刺穿杯身,直直地抵在他胸前的衣襟上。袖箭穿杯而过,瓷杯却没有破损,连丝毫的裂痕都找不到,箭尖轻抵着他的衣服,却没有刺破他的衣服分毫。
司空离的脸色由白变青,重重地一甩手,将酒杯摔在地上,震惊地望着含笑抬眸的圣忆风。圣忆风居然明目张胆的威胁他!
圣忆风微微一笑,慵懒地站起身,修长的身躯朝司空离倾去,宛如水晶的黑眸流转出异样的光芒,“不是‘逼’,是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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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华初露,有道人影从后墙翻越进追忆园,动作轻灵落地,不发一声。
纤细的身影淡淡出现在窗棱之处,随着外面的风声树影,窗户被人从外打开,一双绣着珍珠的绣花鞋无声无息地落在了紧靠着窗户的一张桌几上。
绣花鞋是红色的,少女身上穿的衣服却是黑色的,大概是为了在夜里不引人注目,却又在匆忙之中,没来得及换鞋子。
月光投射在她的侧脸上,隐隐地看出正是从圣忆风的眼睛底下偷跑出来的舞儿。
屋内借着月光能模糊地瞧见家具摆放的位置,舞儿扫视了一遍屋内的摆设,悄悄的咽了一口唾液。
这三年间,她虽然偷过不少贪官,但今天她进的可是目前南城最神秘的富商溪孟安的卧室,一不小心就会坏事,不免有些紧张。
悄无声息的呼出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心虚,她只是好奇溪孟安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又不偷不抢的,这样想着,舞儿心里舒服了很多,绣花鞋轻移,步伐熟练地朝床的方向走去。
素手挑开床幔,月光透过她的肩头射向床幔内,就在床幔拉开的瞬间,里面忽而个出一只手朝她袭去,她本能的接过一掌,心下一惊,知道已被发现,瞬间转身朝外退去。
谁知,就在她转身的同时,一股袖风带着宏大的暖流朝她袭去。
舞儿回身,反应极敏捷的出手与已起身的人对了一掌。
舞儿不容得对方喘息,立刻又击出几掌,黑暗之中两人连对几掌,但由于那人背光,舞儿始终没有看清对方容貌,只肯定是个男子。
突然,对方一把扣住舞儿的手腕,微一运劲,舞儿身子不由自主地跌入了一具温暖的胸膛。
此时两人身体不过一指之隔,舞儿甚至能感到对方有力的手紧扣着她的右手腕,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间,鼻端闻到男子的体息。
舞儿又惊又恐,生怕对方有下一步动作,谁知,就在她准备反击之际,不知对方是有意还是无意,扣着她的手微微松了一下。她没有松懈,趁隙挣脱开,当下击出一掌落在对方胸膛,迅速转身,从窗口一跃逃离。
男子走进窗下,看着舞儿离去,清亮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一副柔和的画面,他垂眸望着刚才扣住舞儿手腕的手,清俊的脸上勾出一抹笑,“真是个有趣的姑娘……”
他本以为是小偷,她进屋却不偷任何东西直奔他的床铺,当他以为她有可能冲着他的命而来时,他却丝毫觉察不到她身上的杀气。
莫非,只是听闻传言,好奇而来?
慌乱的步伐落入尘家庄的沁园,喘着气朝屋内蹑手蹑脚的走去。
舞儿摸摸噗通噗通乱跳的心,为自己能从那人手中逃脱捏了一把冷汗,只是心下暗自奇怪,刚交手的时候,她能察觉出对方的武功绝对在她之上,可是却轻易地让她钻了孔子,这太奇怪了。
她甩甩小脑袋,算了,逃出来就是幸运了。起码她知道了溪孟安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个会武功的商人。
她踩着细小的步子走到门口,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一下,好艰难啊,为什么进自己的房间竟比进别人的房间还要让她紧张。
舞儿使出浑身解数,悄无声息的推开门,打开一个小小的缝隙,眯起眼睛,借着月光瞧见床上的人似乎正在安睡,这才拍拍胸脯,喃喃低语道:“还好还好,师父还在睡觉。”
“我在睡觉,你就可以乱跑么?”
低浅的嗓音含笑从她的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她熟悉的好闻气息。
她认命的低咒一声,丧气地垂下脑袋。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捉住……她这三年,为了劫富济贫,明明就把轻功练得很纯熟啊,为什么师父每次都可以听到……
第二百零八章
搁在门框上的手垂下,菱唇一撅,垂眸看看自己的黑衣,自知逃不过去,只得认命地转身,面对即将到来的“盘问。”
圣忆风双手环胸,懒洋洋的斜靠在廊柱上,月光撒在他的面容上,给他雅致的五官绘染上一层朦胧的优美。
“玩回来了?”他的眼睛含笑瞅着她,声音轻地似乎轻过月光。
舞儿转身的瞬间,脸上的懊恼由笑意所取代,她笑眯眯地走到他面前,小心地探问,“师父这么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