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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倾天下-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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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之前,还让那些无穷无尽的试探与被试探破坏了短暂的相处日子,败坏了彼此的心境,在各自筑起的巨大心防前辗转叹息?

那便,好好过着余下的日子,做一对最单纯的未婚夫妻,

也许很多很多年后,彼此可以将这段日子,不含任何怅然的,欢喜流泪着想起。

阿悠,我不知道我和你有什么纠葛,是否牵扯生死大计,我只知道我的心告诉我,我不能永远和你在一起,那么,便将这短短数月,算做是我送你的最后的礼物。

。。。。。。

我什么都没说,他看着我的神情,却仿如已将一切猜中。

然而他笑得更凄凉:“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就这么过一生,而只是这短短的三个月?”

我无奈一笑,道:“可能么?你可能永远做乡下小子秦悠?而我可能永远做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谢素?”

“而且,”我端着酒杯,怅然遥望着远方,喃喃道:“总有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残余的记忆告诉我,有人在找我,等我,我听见他的呼唤声,日夜不休,有时很近,有时很远。”

身后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我回身,阿悠神色如常。

我静静的看着他,道:“该我问你了,怀素是谁?”

他端杯的手一顿,抬眼看我:“那天厨房里的试探,你果然听见了。”

我扯起一抹笑容,自己都觉得那不是笑容:“任何人对自己的名字都是敏感的,你这般试探我,我如何不知?”

他目光里似喜似悲:“我常常在想,喜欢上你是我的幸运抑或是不幸?如此冰雪聪明,如此洞若明烛,让人仰望追逐,却在仰望追逐中越发心生凛惕,唯恐自己不够好不够强,不够令你自红尘中,转头看我多一眼。”

我默然,在心中对他说,也许,很久很久以前,是你不曾多看我一眼。

吸一口气,我道:“我一直在等我武功完全恢复这一天,我对自己说,我不能放纵自己,我的放纵必然是对等待着我的人伤害,只要我武功完全恢复,我立即和你说开,如今,这一天既然已来了,你便也放手罢。”

他笑笑,神色平静的道:“若我不愿放手呢?”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放手,”我看着他的眼睛,“我自有办法。”

阿悠偏头端详我,突然讥诮一笑,指了指那酒壶,懒懒道:“你有办法?你以为在酒中玩了花样,就能逼我放手?”

我目光一闪,缓缓抚摸那酒壶,轻轻道:“我会蠢得如此?明知你有防备还玩花样?”

阿悠突然冷笑起来,“你自然不会,因为你玩的花样,还带累着你自己----”

话音未落,他突然身形一飘,似一朵云游移过天空,一掠间已到我面前,探手抓向我咽喉,我冷哼一声,反指弹向他掌心,他不避不让,扑哧一声,掌心被我指尖洞穿,血光激射。

他神情变也不变,仿佛那被洞穿的手不是他的一般,来势不止,竟生生让掌心穿过我手指继续向前,我的指尖感觉到他血肉的热度,听到指骨与肌肉摩擦的吱吱之声,看着面带微笑的他忽尔冷漠锋利的眼神,竟不能自已手掌发软,一阵颤抖。

这么一软,他鲜血淋漓的手已到了我的咽喉,指尖一扣,厉喝:“给我吐出来!”

我对上他目光,只觉得幽深旋转似无尽黑色漩涡,牵引着我飞快下坠,立时头脑一晕胸中欲呕,他指力向下一引,轻轻一弹,我喉口一紧,哇一声,刚喝下去的酒立时全数吐了出来。

他尤不放心,又逼我灌了许多水催吐,我被折腾得精疲力竭,趴在桌上没力气说话,他仔细看了看我神色,才坐到一边,素来温柔的神色冷酷如铁,双唇紧抿,目中的光,微带暴戾。

我昏昏沉沉抬起头来,知道我的计策还是落了空。

酒里原本无毒,我最初喝的两杯酒也无毒,以飞燕草练制的毒汁涂在酒壶壶盖里,我喝完两杯酒后抚摸酒壶时,以内力激起壶中酒液逆流,直触壶盖,毒汁一点点融化在酒中,阿悠喝时,酒中便带了毒。阿悠见我先喝,半日没有动静,自然也不会疑心,为了取信他,我甚至也一直陪着他喝毒酒,只是我没想到,我终究低估了他。

他自怀里取出一段银色柔软丝绢,慢条斯理的包扎掌心伤口,我望着那丝绢心中苦笑,还说不是贵公子,连寸丝寸金有价无市的“霞影纱”都只是随意拿来裹伤,有多少人能有这般的奢华?

远远坐开的两个人,一阵沉默,我闭上眼,不想抬头也不想看他。

良久,感觉到他缓缓走到我身边,声音竟已恢复了先前的和雅:“怀素,你想以毒挟制我为你解封,你当真对我一点顾惜之意也无?”

我咬紧嘴唇,拒绝回答。

“你打的好主意,毒倒我,逼我为你解封,然后再给我解毒,趁我未完全恢复时离开,你武功既已恢复,那些护卫又如何是你对手,哦,怀素,我没自作多情吧,你会为我解毒吧?”

我睁开眼,淡淡道:“飞燕草本就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毒,有你在身边,我又如何能炼制什么奇毒,即使我不解,想必你也死不掉。”

阿悠并不动气,只是俯身看着我,奇怪而意味悠长的眼色,半晌后他转身,背对着我,叹息,叹息声里已带了几分苍凉:“怀素,无论如何,我感谢你,感谢你隐忍的陪伴,感谢你没有拼命的去拣拾散落的记忆,感谢院中那些瓜果,你亲手洗涤的衣服,你的豆腐圆子和棉袍,感谢那最初和最后的快乐的几个月,尤其是最后三个月,我感谢你的放手,给了我最可纪念最不能忘怀的一段日子。”

他顿了顿,似是心情激荡难以为继,半晌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我宁可从记忆里抹去,无论如何,这段日子,在我心目中都毫无瑕疵,是我一生里最幸福的时光。”

步声橐橐,他似是正向门外走去,在门口处他停住,淡淡道:“你的记忆,我会为你解封,但不是今日,等我心情好了,我会来找你,在此之前,你且自己寻找答案吧。”

[正文: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心凄凉多少恨(三)]

很久很久以后,我睁开眼,缓缓站起,步至阿悠刚才坐的椅子前。

摸了摸湿淋淋的椅背,我无声的笑了笑,他喝酒时一直将手搁在椅背上,指尖逼出的酒液悄无声息地顺着椅背流下,在地下积了一小滩。

我因为心绪复杂,错失了发现的机会。

扶着椅背,缓缓环顾四周,忽觉这素来稍嫌逼仄的厅室,此刻看来分外的空旷寥阔,凄凉至毫无生气,如同我的内心。

我闭上眼,那些清素平常的日子,一幕幕从脑海中流过。

听见女子敲着盆,清脆的笑:“阿悠悠悠。。。。。。吃饭啦。。。。。。”

男子轻嗔的温柔:“素素,你总似唤猪般唤我。”

。。。。。。

筷子敲上手背,女子娇嗔:“发什么呆?”

搁筷的声音,男子声音诚恳:“怀素,听你那一声相公,我从未如此刻这般欣喜。。。。。。”

。。。。。。

他微笑,声音低沉,“真真是一生难以忘怀的好滋味。。。。。。”

。。。。。。

我的泪,终于滴落尘埃。

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去九月光阴。

九个月来,在这小院内生活的一切点滴,那言语晏晏欢声笑语,仿若还在耳侧,那厨中的炊具,院里的柴禾,壁上风干的猎物,檐下晾晒的旧衣,都还静静存在,只是,曾经使用过它们的人们,一个已经永远离开,另一个,即将永远离开。

我们都知道离开,便是永别此地,这处承载了我一生中最特别日子的小院,将永不会再有迎回主人的那一天。

轻轻抚摸过那不算平滑的饭桌,良久良久,我轻声道:

“阿悠,其实我也很感谢你。”

………………………………………………………………………………

临洮府城不是第一次来,可我想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今日如果不能在临洮找到那些疑似是我熟人的人,我将离开这里,天涯海角的找回我自己。

可我想阿悠既然有心要我仍旧对自己的一切懵懂,便不会给我留下任何机会。

无论如何,试试看罢。

临洮府最大的酒楼“临碧居”,算是临洮最风雅的去处,素来热闹得很,若要找人,自然要到人最多的地方去。

可我迈进酒楼时,依然因为那喧扰嘈杂而皱了眉,想了想还是没留在人最多的大堂,拾步往楼上走。

小二在楼口拦住我,笑容满面却眼神戒备:“姑娘,还是坐大堂罢,楼上雅座隔间。。。。。。”

我低头看看自己衣着,淡淡一笑,扔过去一枚金叶子。

阿悠既已和我如此,自不必再遮掩着,他给我留下数目可观的金银,留下了一个包袱,里面有我一柄短剑;一个精巧的盒子;和一件奇怪的衣服,却将我给他做的那件针脚粗陋的棉袍带走了。

小二的笑容立即换了颜色,侍候着我上了楼,我望了望东西各有两个隔间,东边已有了人,西边仍空着,想了想,还是没要隔间,自在靠窗可见街景的桌上坐了。

楼上地方不大,收拾得洁净精雅,我惦记着寻人,选得那个视野最开阔的位置,离东边隔间近些。

要了几个小菜,就着满心烦闷自斟自饮。

满街人行匆匆,皆是陌生面孔,平凡而满足,也许衣衫敝旧,也许家无隔夜之粮,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知道自己是谁,知道自己从何来,往何去,将何为。

而我,茫然如孤魂野鬼,等待着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人发现我,问:“怀素?”

哦,我叫怀素,这是我的名字总不会错,可是知道名字又能怎样?天下人人皆有名字,难道我能揪住任一个路人,问他:“你知道怀素是谁?”人家便能告诉我?

那还不当我是疯子。

喝着闷酒,隐约听得隔桌的隔桌在谈论燕军南军之战,燕军某支黑衣红甲的军队如何骁勇善战屡立功勋,据说这支奇军是燕王某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郡主亲自创建,那郡主又如何如何神奇。。。。。。我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阿悠曾经拿燕军南军交战的事来试探过我是否恢复记忆,而我是懂兵法的,若非和我有关联,阿悠怎么会特意拿这个来试我?

那么,我必是和燕军或南军有关联。

但,是燕军还是南军呢?

这是个不能选错的选择,选错了,便意味我自投敌营。

我沉思着,却听得一直很沉静的那东边隔间里亦有人声传来。

先是中年男子的声音:“公子,你多少吃些,这家酒楼菜色清淡,尚可入口。”

没人回答。

那男子静了静,又道:“这许久了,整个天下几乎都走遍了。。。。。。”

依旧静悄悄。

那男子似在轻声叹气,不住斟酒的声音,我听得明白,心里颇有些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滋味,这也是个寻人的?已走遍天下?至今无获?以至寝食不安?真真比我还凄惨些。

又听到纸张悉碎之声,似有人摊开纸卷,那男子沉吟的声音传来:“公子,你说临洮府暗卫消息似有异常,我却看不出。。。。。。”

有人轻咳一声,又一声,然后方低低道:“乍看来倒是如常,风平浪静,可我就是觉得不对,那些消息内容笔迹不一,笔法口气却极似,临洮暗卫不是一人,轮班值守,怎么所有人说话都是一个口气?”

他声音听来年轻,有些微哑,却似非生来如此,倒象是伤风或疲惫所致,我怜悯的想,许是酒喝多了,也未可知。

筷子碰到盘子的声音,似有人在夹菜,然后是那男子的声音:“公子,属下僭越,您不能再这样,我。。。。。。”

一片沉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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