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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醺,阿醺,你有没有觉得很冷?”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拉过被子盖在她身上,喉咙痕痒渐渐消止,流芳喘着气,胸腔起伏不定,该死的楚静风,究竟给她喝了什么?!
“我没事。”只是声音有点沙哑,她伸手想要推开容遇,容遇双臂反而紧了紧,说:
“有事没事不是你说的,是大夫说的。你还要跟我怄气是不是?我不是认错了么,我承认我那一霎那真的气昏了头才会这样口不择言。那知不知道那三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当初怎么就心慈手软没有听老头子的话在陵州便狙杀了他?阿醺,我不想再失去你,哪怕是一丝可能,我都不能再忍受!”
流芳绵软顺从地窝在他的怀里,静默着不说话。
容遇叹息一声,“事到如今,我可以答应你我不杀他,可是你也不能再管他的事,这是我的底线。”
流芳伸手缠上他的脖子,把脸贴在他的心窝处,轻声说:“否则呢?”
容遇低头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唇,近乎惩罚似的吮咬着她的唇瓣直到她差些窒息才恋恋不舍地放开她,“没有否则。你敢试试看,我饶不了你!”
流芳笑了,就知道他对她撂不下什么狠话来,她仰起脸蹭着他的下巴,他的胡茬子刺得她的脸麻麻痒痒的,她的手从他锦袍领口处滑入,容遇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按住她的手,“女人,你知道自己寒症刚刚发作过吗?”
“我说了我没事。”她浅浅的笑着,还是不依不饶,“不信你可以检查一下。”她抓过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心窝处,神色自然眼神纯净,让人浑然不觉得这是挑逗。
“顾六,有良家妇女像你这么大胆直白地求欢的么?”他无奈而宠溺地一笑,并未挪开手,一侧身把她拉入怀中紧紧贴着自己。
“我以为我是不够直白你才会觉得我心里还有别人,容遇,你是个妒夫。”
“为了你这棵瘦得风一吹就倒的小花,我放弃一整座花园,偏偏你还要招蜂惹蝶,你说,我不该善妒?”他覆身压上她,一手拉开她的衣结,声音带着一丝情欲沙哑而性感,薄唇印上她的肩,她的锁骨,一路往下肆意点火……
那是一种亲近而熟悉的感觉,明明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成了相濡以沫的一对,他熟悉她的脾气,熟悉她的习惯,更熟悉她的身体,他懂得如何取悦她,她知道如何回应他,这样的熟悉和默契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就如西方所说的,女人是从男人的肋骨中抽出的一根。
第二日,楚静风带着看云神情愉悦地在馆驿等着他们吃早点,这两个人没少让他操心,容遇的表情自然,可是流芳的眼里尽是一副“你等着”的样子,楚静风这才想起这两个人都是睚眦必报的主儿,看来不知道哪一天流芳便会把这咳嗽之恨报回来……
果然,乘容遇走开的间隙,流芳便向楚静风提了个要求。
“你要见皇帝?”楚静风讶然。
“准确点来说,是请你送密报给皇甫重霜请求他下旨宣我觐见。”
于是,甫一入繁都,皇甫重霜犒劳三军之前便先下一旨圣旨,宣韩王妃入宫。
容遇脸上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接了圣旨的流芳,流芳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只得笑嘻嘻地说:“遇,一定是懿君她太想我了,当了皇后想必寂寞……”
流芳进宫还不到半个时辰,皇甫重霜竟然就下了第二道旨意,让韩王夫妇带同顾怀琛入住静安王府,名为照顾实为看押顾怀琛,待新的韩王府建好后再迁居云云……
另有一旨诏令是给楚静风的,命他全权整编繁都南朝和北朝的所有驻军。
容遇脸色登即难看异常,楚静风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说:
“阿遇,如今朝廷百废待兴,有些事情,先搁在一边吧……”
流芳被送回静安王府后,心里正忐忑不安地想着怎么在容遇面前蒙混过关,皇甫重霜答应了她的请求,她也承诺尽力劝解顾怀琛留在新朝……
“回来了?”经过花园时,容遇那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把正在沉思的她吓了一跳。
“妈妈,你看,”看云向她跑过来,手里抓着一只绿色的小昆虫,“爸爸给我抓了一个螳螂。”
流芳心虚地看了容遇一眼,只见他冷哼一声,不以为然地说:
“你看你教了什么给儿子?爸爸?妈妈?难不成日后在外人面前也是这样称呼?这到底是谁家的儿子了?!”
流芳告诉儿子,他们是他的亲人,一个叫爸爸,另一个叫妈妈,就跟叔叔阿姨一样。看云倒也喜欢这种稀奇的叫法,一口一个爸爸妈妈,叫得可爽利了,只是某人听了心里不那么爽而已。
“我是爹爹的儿子。”看云回过头不满地看了容遇一眼,容遇气死了可是又不便发作,流芳马上过去乖巧地曳着他的袖子,温声说:
“爸爸妈妈不是更特别吗?再说了,我们也得让看云慢慢接受,他四岁了,那几年的空白又岂是短短几天可以弥补的?你不要急,慢慢来……”
容遇的火气消了大半,可是目光又冷冷地睨着她,她当即明白了,说:
“住进静安王府这事与我无关,是皇上早就想好的,他今天召见我只不过想让我在顾怀琛醒来后劝他归顺新朝,这样的话或许能减轻或是赦免顾府其他人的连带之罪,包括我……”
他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仿佛想直直地看进她的心里,说:
“你最好记得,你从来就不是什么顾流芳,顾府的事你有什么想法便跟我讲,自己不要妄自插手,轻举妄动的话说不定便会丢了整个顾府一百多口人的性命;还有,今天的事,若是你骗了我,你……”
“爸爸!”看云跳起来扯着容遇的衣袍,“螳螂飞走了,你快帮我捉回它!”
容遇被他扯得把剩下的半句话都吞回了肚子,无可奈何地在宝贝儿子高强度的音量推动下替他捉回那只跳到了蔷薇花架上的螳螂。
流芳暗暗松了一口气,看云对她诡异一笑,她偷偷地对儿子竖起了大拇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千千结 9
顾怀琛被安置在静安王府的东苑,平日那里守卫森严,除了大夫和伺候的婢女之外,一切人等出入都得严密盘查。住在西苑的流芳也没有去过那里,只是每日细细地询问御医他何时会醒,容遇忙得根本顾不上这里的事情,皇帝登基大典一系列的事情,还有整个西乾户部管理运作都交给了他,流芳已经两天没等到他回来用晚膳了。
“王妃,西苑那边,一个叫西月的丫头说要见你,说是那个人醒了。”
流芳的心一下子变得不平静起来,顾怀琛醒了?她稍稍整顿了一下心情,跟着那侍卫到了东苑。这时王府处处都点上了宫灯,可唯独顾怀琛所在的厢房内漆黑一片,她的心无端一沉,于是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伸手推开了房门。
昏暗的光线中,她隐约看见一个人背对着她,脊背僵直地坐在床上,朱窗大开,夜风正飒飒地吹进来,他凌乱的发丝随风而动,可是他整个人就像石雕一样,冰冷而孤寂。
流芳的脚步钉住在门口,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不是跟你说我不要吃药了吗?你还来干什么?!我不用你可怜,你走!”骂完这几句,他的声音似乎都带着喘息。
流芳从侍卫手中拿过烛台和火折子,点燃了蜡烛,走到桌子上放好。
“我说了我不习惯光亮,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顾怀琛气得身子微微颤抖,流芳想微笑,眼圈却红了,轻声说:
“这里太黑了,我会看不见你的。”
顾怀琛浑身一震,流芳走到他身边半跪在他面前,他别过头不去看她,只是冷笑着说:
“韩王妃身份尊贵,何必来看我这亡国败俘?”
当初一别,焉会想到再次相见会是如斯境况?流芳勉力把喉咙的那种酸麻的感觉压下去,说:
“国并没有亡,你不过是败了一仗,至于那个高居上位的人仍然是皇甫家的血脉……你也没有变,还是顾怀琛,而我,还是顾流芳……”
“不恨我了?”喉咙里吐出这句话,沙哑得让人心痛,随后便是一阵自嘲的冷笑,“不过也是,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断腿的废人,任人鱼肉与死无异,恨我不如可怜我更来得让人羞辱一些!”
流芳轻叹一声,心里早就料到他会如此反应,说:“一年不见,大概你已经忘了,我恨了你三年,又怎么会一朝一夕之间便不恨呢?顾怀琛,你有什么好可怜的?双腿只是暂时不能行走,万一有事,也有人照顾侍奉;可怜的是家中的老父亲,你在战场受伤昏迷不醒,明隆帝带着顾千晴远走西戎,还有顾府上下一干人等的性命……他鬓发苍白操碎了心,你说,能有谁比他可怜么?!”
顾怀琛嘴唇动了动,终于没再说什么,眸内闪过一丝痛苦愧疚,流芳又说:
“我还没有原谅你,顾怀琛,如果你就这样自暴自弃,到死我也不会原谅你!”
“我不需要你的原谅,我从不以为自己做错过什么,也不会后悔。”他粗暴地推开流芳放在他手臂上的手,“你走吧,你从来就不是我们顾家的人,你可以把我当作仇人,也可以当作陌生人,顾流芳,我早就决定不再纠缠你了,你最好不要再自作多情!”
流芳后退两步定住身子,略微悲哀地看着他说:“你现在说这样的话是不是太晚了?你无须纠缠我,我和你之间的恩怨早已不可能分得清楚。”她捧起桌上纹丝未动早已冰凉的药碗,“这药,冷了,我便去热;如果打翻了,我便让人重煎。哪一天你滴水不沾粒米不进绝食身亡了,那我绝不会让看云为你守哪怕是半个时辰的孝,因为你枉费他喊了你多年的‘爹爹’!”
流芳拿着药碗转身走了出去。
顾怀琛闭上双眼仰起头,眼角已然一片冰凉。
流芳第二天到东苑去时,西月在屋外告诉她顾怀琛睡着了。她走进去在他的枕畔放下一样物事便离去了。
那是一把梳子,桃木梳子,以前顾怀琛带她到长安大街上逛的时候见她不喜胭脂水粉给她买的,上面还刻着几个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梳齿已经很光滑,丝毫不见初买时的粗糙,顾怀琛醒了后,只是握着这把梳子发怔,许久之后,他叹了一声,把梳子递给一旁的西月,说:
“你给我梳发吧。”
这把梳子是流芳今日回顾府从一心居带回来的。顾府如今门户紧闭,门庭寥落,草木荒疏,顾宪闻声出迎,那满头的白发直让流芳心酸不已。流芳不敢告诉他顾怀琛双腿不能行走的事,只是说他如今已经醒了,精神尚好,不过尚在皇帝的圈禁之中,稍后朝局大定,皇帝自会允许家人探视。
顾宪颤巍巍地起身竟是想给流芳行礼,流芳大惊,连忙制止了他。
“顾家对顾流芳有养育之恩,哪怕只是因为爹爹,我也不可能对哥哥置之不理,爹爹大可放心,莫要这般折杀流芳。”说完她递给顾宪一个小锦盒,“里面的一点银子是流芳的心意,流芳不能侍奉于尊前,实在愧疚。”
离开顾府时,却被一个披散着发冲出来的女人一盆冷水泼过来,流芳猝不及防被淋了个浑身湿透,原来是禤青娥,她扔下木盆就要冲过来,侍卫马上上前拦着她,她指着流芳破口大骂道:
“就是你这个祸水,我就知道一定是你把顾家害成这样的!我的女儿女婿被迫流落异国,家中唯一的长子为了你丢了魂魄受了重伤,而你居然还逍遥自在锦衣玉食地当你的王妃!你跟那个女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