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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的眼光看的却不是这两幅画,而是流芳。
迫于压力,流芳“嗯”了一声,似有所悟。“嗯,这画,确是好画。”
众人继续等待,流芳终于又开口说道:
“这画……纸质不错!”
众人绝倒,沈园山更是一头黑线,繁都人都知道,画罗子沈京画画必是用西乾最上等的云山宣纸画的。这个书生是哪里来的无知小儿?
“可惜呀,错了……”流芳又说,众人再度侧目。
“这画,这里……”流芳指着那幅红梅图,“多了几个鸟,”顺手指过去旁边那幅雪梅图,“偏偏这里,又少了几个鸟。”然后她很认真地总结了一句:
“你家少爷的鸟错了!”
第九章 不是人人都八卦得起的2
“这画,这里……”流芳指着那幅红梅图,“多了几个鸟,”顺手指过去旁边那幅雪梅图,“偏偏这里,又少了几个鸟。”然后她很认真地总结了一句:
“你家少爷的鸟错了!”
沈园山的脸色终于黑得如暴风雨前夕的天空一般,人群中迸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哄笑,流芳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好像是说错话了,看着向自己走来的两个大汉她二话不说拔腿就跑,人群中笑声仍然不绝,画罗子沈京是何等人物,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嘲笑讽刺,还是带那种颜色的。
这样的新闻很快便会成为街头巷尾的热闻了吧,有人不爱八卦的么?
流芳没想那么多,像一阵风一样一直向前跑。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一直跟着,心里就更慌了,慌不择路之下竟然踩到了不知那个缺德鬼扔在巷子里的一块瓜皮,惊叫一声然后便华丽丽地摔倒了。
惨了,被逮到,还要为自己的八卦付出不可预知的代价。
不知道西乾的律法中有没有蓄意侵犯他人名誉的这条罪名呢?
一幅白色的衣裾一双褐色布履出现在流芳眼前,流芳狼狈地抬起头,却不期然地看到了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眸。
那男子眸中带笑,似是四月春水,浮光掩映,暖意蔓延。
他很年轻,儒雅,月白长衫并不光鲜逼人,但是很整洁清爽,腰间系着玉佩流苏,是普通的昆山青玉,并不出彩。可是那张脸却让人一见难忘,剑眉浓而不烈,眉宇间隐约荡着淡淡光华,唇微微抿出一道有致的伏线,温文如玉,尔雅若兰。
流芳的第一反应不是爬起来,而是傻傻的问:
“你是谁?”他不是刚才要抓她的彪形大汉。
那男子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问了一句:
“疼不疼?”声音低低沉沉的如磨砂一般擦过她的耳膜。
流芳爬起来,摇摇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衫粘着尘土草芥,还有那该死的瓜瓤水渍,挫败和委屈一下子上了心头,眼睛有些发红。说不痛是假的,她揉着自己的膝盖,回头看看巷子的尽头,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你跑得很快。”他说。
“谁逃命逃得不快?!”她答道。
他笑了,笑得很爽朗,有点像冬日的暖阳。
“他们早就追不上你了。”他说。
流芳怔了怔,然后才恍然,瞪着他说:
“你不要告诉我,刚才一直在我身后追着的人只是你?!”她气极了,原来她落得一身狼狈,竟是拜他所赐!
他微笑着点头,那俊美的笑容却让流芳有片刻的走神。
“我们见过吗?”她问,他居然让她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一般。可是她马上又嘲笑自己的花痴,这不是宝哥哥和林妹妹一见钟情时的老土对白吗?
“不问我为什么追着你?”他每每答非所问。他对流芳扬起手中的画卷,问:
“这画,是你丢的么?”
这一刻,流芳全身血液逆行到脸上,只想问他知不知道最近的大海在哪里,好让她去跳海自尽算了。浅黄的绳子捆住的画卷此时显得如此的邪恶,流芳结巴着问:
“公子,你……你看过我的画了吗?”一脸的无地自容。
他摇摇头,流芳松了一口气,忽然惊见他正要拉开那黄色的绳结,连忙大声喝止道:
“停——”一个箭步冲上去,硬是从他手里夺回了画。顾不上那男子嘴角一丝玩味的笑意,一边掩饰地干笑两声,说:
“这位公子,请恕在下唐突,皆因在下以卖画为生,得罪之处请多多见谅。”说罢一抱拳,便急急忙忙地离去了。
今天,她终于为她的八卦付出了代价。到了恒北斋,徐先一见她来就如见了财神爷一般笑得合不拢嘴,也不在意她身上的污秽,立刻就把她请到里间,流芳正要把画交给他,他连看都不看就拿出了银子。
“我想提价。”流芳谨慎的说,打算他一翻脸她便很没骨气地妥协,谁料徐先仿佛早有预料一样,说:
“每幅画十两银子,如何?”
流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开始清点银子,另外多给了五十两说这是定金,请她一月后再交六幅画。流芳真有做梦的感觉,今日她也不是一点运气都没有的不是?徐先还问她有没有别的画作(正经一些的),下次一并带来让他看看。
走出恒北斋,她的肩上多了一个包袱,里面是沉甸甸的银子。
钱,是好东西,只要有了钱,她就不会被学士府的四面高墙困住,终有一天,她是要离开那里的。
走了几步,她就停下了脚步。
在她前方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下,那个温文如水清雅如兰的男子斜倚在树干上,微笑着脉脉地看着她,成竹在胸的等待着,好像知道她必然会来,必然与他相遇一般。
凤凰非梧桐不栖,这一刻,她只想到了这一句。
“你在等我?”流芳走到他的面前,歉意地说:“刚才是我不对,没跟你好好道一声谢就跑掉了,真抱歉。”
“所以呢?”他挑挑眉。
所以?流芳愣了愣,他莞尔,“道谢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请我去喝茶……”
流芳了然之余又有些惊讶,他是在变着法子邀约自己吗?当下她不自然地笑了笑,说:
“好啊,现在天色尚早,我就请兄台到如意楼……”
“这么没诚意?”他轻笑,那清澈的目光迎上流芳有些不知所措的视线,轻声说:
“明日未时苏溪湖畔草漫茶馆,不见不散。”
唇角笑意尚未消退,他便已经转身离去了,白色衣袂在流芳的视线中微扬,荡出一身的磊落清风。
他好像,不需要知道她是谁。
流芳回到顾府时,已经是掌灯时候了。幸好那个狗洞没有封,西月等得很是焦急,一见到她脸上的表情才自然下来。
她安全地回到了汀兰阁,还没把包袱里的银子亮给西月看,就已经看到那张静静躺在书桌上的请柬了。
“这是表少爷让人送来的,说明日是端午节午后赛龙舟,邀府中的各位小姐同去。小姐,你去不去?我好回复了那个容青。”
流芳眼神有一瞬的明亮,西月端上饭菜,流芳也饿了,狼吞虎咽之余说了一声:
“告诉他,我去。”不去,明日不知道还能不能钻狗洞呢!一大帮姐妹浩浩荡荡地去那里凑热闹,少了一个也不会很明显。
想起那个芝兰玉树一般的白衣男子,流芳竟也心神摇曳起来了,想起他温暖的眼神不由得嘴角微翘。
明日之约,让人期待而有几分忐忑。
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的来历,但是他眉宇间的温和让她觉得无端的安心。
第二日午后,流芳带着西月走到顾府门口时,那里已经停了两辆华美的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中女子说话的声音很细很杂,但是不是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西月正要掀开帘子,帘子里的人却先把车帘掀开了。
“哟,是六妹妹啊?”顾千虹一身花枝招展的,笑得甚是放肆,“妹妹也去看龙舟吗?怎么办?这马车已经没有位子了,我们也是挤得很哪!不如,你到前面的马车看看?”
说罢一手就放下帘子,车内又是一阵嘲讽的笑声。
流芳走到前面的马车,一掀车帘,却对上了容遇那星辉般粲然的黑瞳,脸还是那张俊逸得令人心跳的脸,笑容中带着惯常的冷淡自傲,他还没有说话,坐在车辕上的容青却发话了。
“六小姐忘了?我家公子从不习惯与人同车。”
流芳这才了悟,原来顾千虹她们是故意推自己来此处撞板的。她看看容遇,笑得慵懒,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回头对西月说:
“我也不习惯与人同车,咳嗽了两天,也不知会不会把风寒传染给表哥阁下。我以为是看表哥赛龙舟呢,看表哥穿成这样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这个热闹我就不凑了,干脆回房补个回笼觉算了。”
与他同车,还不如爬狗洞!流芳想。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容遇却说道:
“表妹风寒?容青,你马上到杏林堂请钟大夫来给六小姐诊症,记得叮嘱他多开几服药,务必让六小姐的病断根。反正那龙舟也不是遇去划的,看它作甚,不如到汀兰阁陪陪表妹,省得挂心。”
好像是从谭云心生辰那日之后,容遇就没有再叫她“阿醺”了。
流芳回头时容遇正要掀开车帘下车,她连忙说道:
“表哥有心了,流芳已经大好了。”没病吃药,副作用大得很哪!流芳心想这容遇真是够有毒的了,拆招拆得真快。
“那么,表妹,宁肯共载否?”他声音中的愉悦让流芳很是气结。
“表哥不介意就好。”她笑得烂漫无伤。
她现在就像游戏宫里的电动蟹一样,一冒头就被人用锤子打,于是她干脆就收了爪子,乖乖的上车了。西月则是坐在行辕上容青的身旁,容青一打马,马车便向着伏澜江奔去。
一路上,斜倚着靠垫的容遇瞅着她,她也瞅着容遇,相对无言然而依稀有火花闪过。不是情意绵绵的视线胶着,而是暗地里的叫板。
半晌,容遇先开口了。“表妹看得那么入神,在看遇的脸么?”
“是啊。”流芳大大方方地承认,“我在想,明明是一颗女人的销魂痣,怎么就长在了表哥你的脸上了呢?真是一种荒诞的美。”最后那一句她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容遇脸色一冷,随即也笑了,说:
“是啊,表妹的脸一点也不荒诞,也没有什么特征,更不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让遇很是羡慕。”
流芳心底里暗骂他一声好色风流,掀开车窗帘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最热闹的清风大街,她心里一阵不安,想起昨日之事,连忙放下帘子。
“今日的赛龙舟,遇的几个朋友也要来,届时给表妹你引见引见,他们都是繁都出名的名士公子,想必表妹都听过他们的大名。”
“是谁?”流芳给足了面子给他才问的两个字,她并不好奇,他的朋友与她何干?但是容遇下一句话却几乎让她跳起来了。
“轩文子楚静风,画罗子沈京,还有……”
第十章 不是人人都八卦得起的3
流芳的脸有些发白了,容遇停住,关切地问她是否有哪里不适。流芳慢慢地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地对容遇说她肚子不舒服。容遇以为她是吃了不洁的食物,正要发话让容青驱车去最近的医馆,流芳连忙摆摆手,忸怩着咬着唇说:
“表哥,我怕是月事突来,不能和大家一起去看赛龙舟了。我想和西月先行回府,免得呆会儿扫了各位姐妹的兴致。”
“那让容青送你们回去?”容遇说。
“不用劳烦了,让西月那丫头帮我叫辆马车就行。”还是要演足戏份的,流芳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偷偷从一旁狠命的一掐自己的腰,双眼马上有了盈盈泪光。容遇点点头,让容青停了马车,西月扶着流芳就下了马车。容青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