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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孙平连忙带着人先行离去。
沁芳跟在两人身后,不由抬袖拭了拭一头的冷汗。
半晌,站在夏候渊身边的人缓缓抬起头望向暮色之中渐渐远去的一行人,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收握成拳,青筋颤动。
他这一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此刻,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被另一个男人揽在怀中远去,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他的阿婧,他的妻子,却夜夜都睡在那个人的身边。
每一想到这里,他就是满心发毁天灭地的痛与恨。
“恨吗?”夏候渊侧头望了望他,冷笑问道。
萧昱沉默不语,目光却在渐浓的暮色中锋利得骇人。
“恨得话,就杀了他,你抢回你的女人,我抢回我的皇位。”夏候渊道。
她之所以与南唐长公主合作,看中也不仅是她的势力,更重要的是她背后的这个人,女人再聪明,难免会有儿女情长的时候,成不得大事。
可是男人不同,一旦认定了目标,就会不择手段去夺取。
这个人,正好与他的目标一致,他要他的女人,他要他的皇位,他们各取所需。
“我有一个条件。”萧昱道。
“不必你说,只要本王在这盛京一日,也一定竭尽全力保住长公主的性命。”夏候渊直言道。
“好。”萧昱道。
夏候渊满意地笑了笑,一边拨弄着手中的佛珠,一边道,“走吧,我们该出宫了。”
两人出了园子,天色已经暗了,行至承天门之时,萧昱回头望了望灯火辉煌的皇极殿,咬牙转过头跟着夏候渊一步一步走出了承天门。
他们从皇宫出来没走多远,一直等在外面的青湮等人便跟了上来。
“见到了吗?”沐烟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到了。”说话的是夏候渊。
青湮望了望沉默的萧昱,看他的神色便也猜出了是个什么结果。
“时辰不早了,告辞。”夏候渊朝几人略一拱手,上马离开。
青湮几人回了落脚的民居,萧昱看到屋内存的酒,径自开了一坛倒了几碗,自己先行端了起来说道,“阿婧在盛京这些年,有劳你们了,萧昱在此谢过,先干为敬。”
说罢,端起碗一饮而尽。
青湮几人也跟着端起酒喝了。
萧昱又给倒上了酒,说道,“我马上就要起程回北汉,以后还有劳你们相助于她。”
他说着,再度将一碗酒饮尽。
“她不跟你走?”沐烟闻言挑眉道。
凤婧衣这女人,脑子被门挤过了吗,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走,真要在那宫里等死不成。
“她有她坚持的道理,我带到大夏的人过些日子会暗中来与你们联系,以后若是有用得着他们的地方尽管吩咐。”萧昱望向青湮,拜托道。
青湮默然点了点头,道,“一路小心。”
她理解这个人希望凤婧衣尽快脱离危险的心情,但从大局考虑,她并不适合这个时候离开,因为即便她安全了,却是会给南唐带来更大的灾难。
“多谢。”萧昱说着,起身便准备起程离开。
“我送你出城。”青湮起身道。
她一起身要出去,淳于越这尾巴自然也就跟了出来,沐烟一个人百无聊赖便也跟着一起凑热闹了。
“夏候彻起码这半年之内不会御驾亲征,你和凤景还有时间。”青湮道。
两国交战,不仅拼得是兵力,还有后方的朝政稳固。
南唐和北汉与大夏仓促开战,不管是内政还是粮草供应都还未妥当安排,一时之间可能侥幸得胜,但长期交战下去也会被拖垮的。
再加上,南唐的旧部兵马只有那么多,还需要重新招募新兵,练兵等等很多问题,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根本完成不了。若是夏候彻御驾亲征的话,根本不可能有喘息之机,所以凤婧衣才这般不顾一切要把他绊在宫里。
至于她怀孕这件事,他现在不知道,她们便也都没有向他提及,以免徒让他担心。
“还有,比起白玉关,你更应该防范南宁城的容军师,这个人心思极深,比方湛更难对付。”青湮一边走,一边说道。
淳于越垮着脸跟在边上,她是不是对别人的男人关心过头了。
一行人快到城门,萧昱停了下来,道,“就送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保重。”青湮道。
“她就拜托你们了。”萧昱拱手道。
青湮默然点了点头。
萧昱牵着马出了城,在城门外回头望了望皇宫的方向,喃喃低语道,“阿婧,我在金陵,等你归来。”
说罢,翻身上马,一骑绝尘消失在夜色之中。
“行了,人都走了,还看什么?”淳于越瞅了一眼青湮,酸溜溜地说道。
“咝~”沐烟幸灾乐祸地望过来,取笑道,“淳于越,你是刚从醋缸里爬出来吗?”
青湮懒得理会两人,转身自顾自地拐进了小巷子,往落脚的民居走。
“你瞪什么瞪,看男人的又不是我,有本事你瞪她去。”沐烟跟在后面道。
“你最近真的太聒噪了。”淳于越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哼道。
沐烟一瞧情形不对,几步追上前面的人,道,“师姐,管管你家男人,动不动就想出手行凶,太残暴了。”
青湮完全将两人的话当作耳旁风,自顾自的走着。
沐烟见她不搭理人,无奈地叹了叹气。
有时候,她真的挺同情淳于越的,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不温不火,除了杀人之外没一点生活情趣的人。
跟这样的生活在一起,不闷死人才怪。
“沐烟,你去见见星辰,看宫里还有什么消息出来。”青湮道。
沐烟不悦地应了应声,扭头望向淳于越道,“好了,今晚又要便宜你了,孤男寡女共处一事,大好的机会啊。”
“还不去!”青湮冷冷回去道。
沐烟缩了缩脖子,连忙拐进了另一条路,与他们分开而行。
淳于越见她一走,便准备上前跟前面的人并肩而行,谁知还没靠近,三尺青锋便抵在了他胸前。
持剑之人头也未回,冷冷道,“三步以外。”
淳于越望着她手中的剑,无比痛恨青城山那个老不死的妖妇,没事教她武功干什么。
半晌,他不情不愿地向退了几步,暗自把青城山的白笑离诅咒了千百遍。
皇极殿,东暖阁。
夏候彻刚刚将她带回来,孙平已经带着太医在暖阁候着了。
太医上前诊了脉,知道并无异样暗自松了口气,“回皇上,钰妃娘娘并无大碍。”
孙公公火急火燎地把他们叫过来,还以为是出什么大事了,一个个都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看好了?”夏候拧着眉沉声问道。
“是,看好了。”为首一名太医上前,回话道,“钰妃娘娘平日里乏力,食欲不振,恶心呕吐都是孕期的正常反应,皇上不必过份紧张。”
夏候彻抿着薄唇,望了望躺着的人,“现在好些了?”
“嗯。”凤婧衣道。
夏候彻这才安心下来,扫了一眼跪着的两名太医道,“罢了,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他确实是太过紧张了,已经失去过第一个孩子,他唯恐那样的悲剧会再次重演,即便已经处处小心照料,依旧难以放心。
“是。”太医们躬身退了下去。
沁芳进来,道,“皇上,娘娘,晚膳已经备好了。”
夏候彻望了望还躺着的人,道,“起来,还是在再躺一会儿。”
“起来,有些饿了。”凤婧衣道。
孙平瞧着沁芳脸色有些异样,不由道,“沁芳姑娘是怎么了,脸色有些煞白煞白的。”
凤婧衣一边下床,一边笑语道,“估计方才被皇上给吓得,她一向胆小,臣妾平日里都没对她说过什么重话,皇上好一顿训斥,她自然是吓坏了。”
沁芳垂着头站在边上,没有说话。
天知道,那会儿皇上进了园子,她紧张得腿都软了。
夏候彻扶着她起来,扫了一眼低眉敛目的沁芳,冷着脸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主子现在有着身孕,带着树林子里绊着摔着怎么办?”
“皇上,臣妾这不是好好的吗?”凤婧衣打断他的话道。
孙平也连忙跟着劝道,“皇上可别再说了,小姑娘本就胆小,您别再吓出个好歹来,钰妃娘娘还得沁芳姑娘照顾不是。”
“罢了,去传晚膳吧。”夏候彻道。
“是。”沁芳躬身退了出去。
夏候彻扶着她起来,一边给她披上外袍,一边道,“她丢了什么东西,你们还要那般费心去找。”
“沁芳原先有一个妹妹叫沁雪,刚进宫的时候我在关雎宫出了事,小丫头护着我在慎刑司死了,丢的是沁雪留给她的遗物,自然不同一般。”凤婧衣道。
夏候彻抿唇点了点头,也知道确实是有这么回事的,想来也是因为如此,她才对沁芳格外宽厚吧。
两名太医刚刚从皇极殿出来准备回太医院,刚过了承天广场,几名宫人便提着宫灯过来了。
“王太医,你在这呢,皇后娘娘有些头疼,请你过去看看。”墨嫣上前含笑道。
王太医与同行的同僚望了望,拱手道别道,“孙大人先回吧,我去趟清宁宫。”
两人道了别,王太医随墨嫣前往清宁宫去。
他很清楚,皇后并非什么身体不适,只不过是寻借口把他叫去清宁宫,询问钰妃的胎儿状况。
这样的事,自钰妃有孕之后,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他受邵家恩惠不少,但索性皇后娘娘这一回并没有让他向钰妃的胎动什么手脚,否则依着皇上对那孩子那般紧张的态度,他怕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清宁宫,灯火通明。皇后一手支着头倚在榻上,由着王太医过来诊了脉,简单询问了几句便直言道,“钰妃那里怎么样了?”
“回皇后娘娘,钰妃娘娘没什么大碍,只是一些常有的孕期反应,是皇上太过紧张了而已。”他坦言回道。
皇后坐直了身子,接过墨嫣奉上的茶抿了一口,问道,“依你行医多年的经验看,钰妃这一胎会是皇子还是公主?”
“这个……,微臣医术浅薄,不曾知晓。”王太医回道。
“那么,这个胎儿就没有别的怪异之处吗?”皇后望向他,目光灼灼的问道。
王太医细细想了想,说道,“确实是有略微不同之处,但大约只是因为钰妃娘娘比之常人体寒的原因而已。”
钰妃怀孕的脉象确实与常人有些不同,但太医院所有的人都诊断过,确实是喜脉无疑。
“行了,没什么事你回去吧,明早记得把药给本宫送过来。”虽然是借口,但也得做得像模像样才行。
“是,微臣告退。”王太医起身,提着药箱退了出去。
他前脚出了门,皇后朝屏风后斜了一眼,冷声道,“你都听到了?”
“是。”傅锦凰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说道,“皇后是不想上官素的孩子出生是吗?”
“她的孩子出生了,这宫里还能有本宫的立足之地吗?”皇后搁下茶盏,沉声道。
“皇后娘娘的眼睛不该只盯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更应该盯着她才是。”傅锦凰自顾自地坐下,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能除掉她第一个孩子,她又有了第二个,就算你再能除掉她第二个孩子,只要她还活着,只要皇上还宠爱她,她就还会有第三个孩子,第四个孩子,永远都会是你的威胁。”
皇后抬眼望着眉眼凌厉的女子,道,“你说的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