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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她该去的地方。
苏妙风默然望了望她,看来要回去的不仅是那只是彩雀,还有她。
不过,她那样的女子注定翱翔九天的鸾凤,而不是笼中的金丝雀,那个人给的一切怕也终究是留不住她的。
她突然间,有些为夏候彻而感到悲哀,他那样深深爱上这个女子,掏心掏肺的宠着她,恨不得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可她的心却从来不在他的身上。
“只是,可惜了这些天她们一番的悉心照料了。”她叹道。
这话是在说那彩雀,同样亦是在说给她这个想要离去的人。
“它习惯了生活在南方,留在这里迟早会死。”凤婧衣望着远方的天际,喃喃说道。
苏妙风无声叹息,没有再与她辩解什么。
她一心只为南唐,可是面对一个九五之尊那样的宠爱,她真的就不曾有一刻动过真心吗?
她不知道这个答案,也无法去知道那个答案。
“好了,时辰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凤婧衣侧头望向苏妙风笑语说道。
她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只看她自己怎么想怎么做了。
“嗯。”苏妙风应声,一行人离开百兽园。
她跟着回了东暖阁,坐了半个时辰便向她告辞了。
现在的她们,已然没有了那么多可说的话。
沁芳送走了静贵嫔,回来望向榻上忧心忡忡地人问道,“主子,静贵嫔会明白主子你的意思吗?”
凤婧衣叹了叹气,道,“我不知道。”
苏妙风一向心思藏得深,纵然在她入宫以来也对她颇为照顾,但也是她早看出了夏候彻对她的宠爱非同一般,所以早早选择了正确的位置自保。
不过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让她开始起疑了,否则她不会无缘无故去追查墨嫣的事。
“主子该说的也都向她说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防范点。”沁芳道。
这好不容易过关斩将熬到了今天,眼看着归国之期将近,若是在这个时候却因为苏妙风出了差子,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凤婧衣敛目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大夏朝堂上下现在因为前线的粮草紧缺和四个粮仓的亏空忙得焦头烂额,她要回国的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逼近。
一直以来都盼着离开这里,如今这一天越来越近了,她却没有重获自由的轻松,反而是满压抑的沉重,而这份心情她却无法诉说。不能跟沁芳说,更不能跟夏候彻说,只有悄然自己压在心头。
晚膳的时候,孙平过来说夏候彻有事过不来,她便独自用了晚膳,直到深夜她都就寝了,夏候彻方才回来,脱了袍子便敛目躺在了外侧。
“臣妾让厨房备了晚膳,皇上要用吗?”
夏候彻闭着眼睛,叹息道,“不了。”
凤婧衣瞧着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知道这些他是因为粮草之事忙碌,如果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算计的,该恨死她了吧。
夏候彻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太阳穴,道,“给朕揉揉。”
她没有说话,默然伸手替他按着,看着他紧拧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下午跟静贵嫔赏花去了?”他眯着眼睛问道。
“嗯,还去百兽园转了转。”她如实说道。
夏候彻闭着眼睛叹了叹气,抓着她的凑在唇边吻了吻,道,“等先把眼下的事情安顿下来,下个月就下册封的圣旨。”
“最近……是不是不合适?”凤婧衣道。
现在前朝因为前线战事和几个粮仓之事发愁,在这个时候提立后之事,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
夏候彻低头在她脸上亲吻,道,“有什么不合适,你安心休养身体等着就是了,册封之事定下来,朕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好安心处理前线的战事。”
凤婧衣沉默不语,看来她真是打了主意想尽快安定朝内,带兵谋夺鱼米之乡的南唐以解燃眉之急。
“至于册封之事,朕会让孙平督促礼部去办……”他是真的累了,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凤婧衣仰面躺着,望着帐顶的龙纹锦帐,却是怎么也难以入眠。
半个月后,夏候彻在早朝之事说起了册立新后之事,首先便遭到了邵氏一派官员的强烈反对,邵家的女儿刚废弃仅仅两个月,皇帝竟就要下旨册立新后,这确实让邵家有些难以接受。
御史台上下以钰妃出身敌国为由,连番奏请皇帝三思,可所有折子还未送到夏候彻面前,都被孙平带着宫人招去烧成了灰烬。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静贵嫔的母家苏氏一族却是极其赞同皇帝册立钰妃为后。
邵氏和前朝尚还在反对之时,皇帝却已经下令礼部和宫中准备起了皇后的册封大典,丝毫没有将一干抗议的话放在眼中。
静贵嫔因为目前暂时主理六宫事宜,少不得要参与到册封大典的事情上。
“也不知道皇上是看上钰妃什么了,跟着了魔一样,现在竟然还要册立她为后。”绿袖送走了内务府过来的人,回来忿忿不平地哼道。
她家小姐入宫这么多年,温柔娴静,又聪慧过人,哪一点比那上官素差了,皇上却偏偏迷上了那么个心怀不轨的女子。
“绿袖,你又说胡话了。”苏妙风一边看着内务上呈的东西,一边沉声斥道。
绿袖走近桌边,垮着脸道,“主子你要是将钰妃那时候在海棠林子里的事告诉皇上,看皇上还会册封她为后吗?”
论才论貌,上官素差自家主子的岂止一两截,可却偏偏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尽了。
“绿袖,这件事我已经一再说过不要再说,你老/毛病又犯了?”苏妙风眉眼一沉,冷声斥道。
“奴婢是为娘娘不甘心,你哪里不如她了,却要处处压在她下面。”绿袖道。
苏妙风望了望她,默然叹了叹气,并没有说什么。
她想,她不如那个人的地方太多了,凤婧衣是注定腾舞九天翻覆天下的浴火凤凰,她却只能是笼中的金丝雀,只是外表光鲜贵气而已。
如果离开这个皇宫,没有了家族的支撑,她能活成什么她从来不敢去想,而那个人却是从民间一飞冲天而起的人。
她羡慕她,却又畏惧她。
半个月后,新后册封大典在礼部和内务府的操办下,大多数已经准备就绪,只等预定的吉日再行册封之礼。
暮色降临,苏妙风见完了内务府总管,望了望窗外的天色怔然了许久。
“娘娘?”绿袖进来,瞧着她又在望着窗外出神,不由道,“娘娘最近怎么了,好多回都这么心不在焉的。”
苏妙风回过神来,淡淡道,“没什么?”
“好几回奴婢不见你,你都能一动不动地愣小半个时辰,真没什么?”绿袖咕哝道。
“好了,你让人准备晚膳吧。”苏妙风说着,起身道,“我去趟皇极殿,回禀皇上册封大典的事。”
“奴婢跟你一起过去。”绿袖道。
“不用了。”苏妙风说着,已经先行出了门。
相较于后宫的冷清,皇极殿总是显得热闹,她远远望了望灯火通明的东暖阁,深深吸了口气朝着皇极殿书房而去。
她知道,这个时辰夏候彻一定还在那里。
孙平刚从里面奉完茶出来,看到来人不由愣了愣,“静贵嫔娘娘怎么过来了?”
“再过几日就是皇后册封大典,有些事还要禀报皇上。”苏妙风平静说道。
孙平闻言点了点头,道,“娘娘稍候,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因着钰妃娘娘尚在养病,册封大典的事便是直接禀明皇帝,这也是夏候彻属意的。
“有劳孙公公。”苏妙风捧着手中的几叠礼册道。
不一会儿功夫,孙平从里面出来,道,“贵嫔娘娘请进吧。”
苏妙风微微颔首,举步进了书房内,请安道,“嫔妾给皇上请安。”
夏候彻抬头望了一眼,道,“平身吧。”
“谢皇上。”苏妙风谢恩起身,捧着册子走近书案,将东西呈了过去,“这是五天之后册封大典安排,还请皇上过目,若有不当之处,嫔妾再重新安排。”
夏候彻搁下手中朱笔,伸手拿过快速扫了一眼,点了点头,“你安排的很好,没什么大问题。”
苏妙风默然而立,没有说话。
半晌,夏候彻看完了,抬头道,“这些日,辛苦你了,就照你安排的就可以。”
“是。”苏妙风应声道。夏候彻继续垂头批着折子,本以为她已经走了,可猛地一抬头看到她竟然还站在原地。
“静贵嫔还有何事?”
苏妙风震了震,抬头直视龙颜,却半晌没有说话。
夏候彻微微皱了皱眉,道,“时辰也不早了,若是没什么别的事,朕让孙平派人送你回雅风堂。”
苏妙风咬了咬唇,上前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一封折子放到案上,问道,“皇上,是真的喜欢钰妃娘娘吗?”
夏候彻望了望她,坦然应道,“是。”
“就算她骗了你,害了你,就算她是你曾经痛恨的人,你也仍然喜欢她吗?”苏妙风一字一句都带着颤音。
她不知道,自己说这番话,会落得什么下场。
但她几经思量,还是决定说出来。
夏候彻静静地望着她,平静的眸光渐渐沉冷了下去,“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妙风深深吸了口气,抬头直视着他冷冽的黑眸,一字一句道。
“如果,钰妃娘娘是南唐长公主凤婧衣,皇上还要立她为后吗?”
☆、一寸爱恨一寸痴
她说了这句话,顿时就觉得整间书房的空气都沉冷下来,无形的寒意扑天盖地而来,让她忍不住一个寒噤。
可是话已出口,她只能静等着这句话最终带来的后果。
许久,夏候彻开口,语声冷冽,“静贵嫔,你不是一向与钰妃交好,今日也学会这般诋毁她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苏妙风暗自舒了口气,却又不禁为这个男人而感到悲哀。
“皇上以为嫔妾要干什么,嫉妒她要当上皇后,所以这般迫不及待的污蔑她?熹”
“如果不是,拿出证据来,再来跟朕说这样的话。”夏候彻冷冷地望了望她,垂下眼帘继续看着折子,可是眼中又哪里看得进去半个字。
“嫔妾没有证据,也找不到证据,但如果皇上要找,想必一定会找到。”苏妙风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说道。
以那个人的心机和手段,又怎么可能留下让她能找到的证据,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她的推算,但从那日她一番暗示的话,她就更可以肯定自己的推算十有八/九是对的,否则她不会那般紧张得暗示自己要走的意思选。
也许她会走,可是她却是将大夏前朝后宫都搅到天翻地覆,将这个男人伤得千疮百孔才会走。
永州等地的粮仓事件,她虽然知道的并不详尽,但可以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的,因为这件事最终获得最大的好处的是南唐和北汉。
她处心积虑地在大夏,一步一步地激化君臣矛盾,剪除了几大家族,虽然也是除掉朝中一些虎视眈眈的人,可同样也是削弱了皇帝的力量,如今前朝靳家傅家邵家接连问罪之后,无不是人心惶惶,外有南唐和大夏战事僵持,朝内又出了永州的粮仓事件,她是一步步布好了圈套,要将他逼到内忧外患的境地。
如果没有这个人对她的真心宠爱,她又如何能做成这一切,可也正是他的真心,成了她对付他的利刃。
直到现在,他依旧在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