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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彻瞥了她一眼,道,“西出塞外。”
他当年也是莫名其妙被那人逮住,非要传授他什么绝学,这些年除了偶尔在塞外有见过他,如今他具体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清楚。
只能先派人去打探消息,一路走一路找了。
“只有两个月时间,我没时间浪费。”凤婧衣有些着急地说道。
“那你自己找?”夏侯彻没好气地道。
不是还有半年吗,她这一脸着急的样子,看着真让人堵得慌。
凤婧衣虽然急于寻找解药,但也知道自己要找到九幽还是要靠他,于是不得不耐下性子,牵着马向西而行,“走吧。”
从这里到塞外,怎么也得好些天,想想便着实有些头疼。
他是睿智过人,可有时候蛮不讲理地计较一些事,比小孩子还幼稚可笑。
夏侯彻默然牵着马跟了上去,一路静静走着,没有再说话。
自相识开始,他们甚少有过这般悠然的时光,即便是有,心境也是不同此刻的。
夕阳西下,出了山林往西便是空旷无际的平原,两人牵着马并肩渐行渐远,仿似是要走向天的尽头一般。
一路走着走着,夜色笼罩天地,皓月当空,星子满天。
凤婧衣停下脚步,仰头望了望,似乎已有好些年,没有抬头看过天上这等的景色了。
夏侯彻侧头望了望沐浴在月光中的人,眉眼泛起无人可见笑意,黑暗无边,天地空旷,好似全世界都只剩了他们两个人。
他喜欢这时候的感觉,喜欢离得这样近的他们。
半晌,她翻身上了马,催促道,“走吧。”
夏侯彻跟着上了马,说道,“塞外大漠的星空,比这里还要漂亮。”
“是吗?”凤婧衣淡笑道。
“当年在那里的军营待了好些年,经常没事了就会躺在一望无际的沙漠里看夜空,那个时候真的想过一辈子就待在那里的,哪知世事无常。”夏侯彻说着,不由叹了叹气。
那个时候,他真的没有想过要当皇帝,只是后来竟就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那个位置。
其实,他与她骨子里都有一些一样的东西,谁都没有想过要成为多么了不起的人,只是在情势所逼的境况下,不得不一步一步走向原本从来没有想过的未来。
只是这条路,一旦走上去了,便再也没有回头的路,他们能做的只有一直走下去。
凤婧衣笑了笑,说道,“我不喜欢那样苍凉的地方,相比之下,还是喜欢南方的小桥流水。”
大漠的景致固然壮丽,但她害怕那种荒无空旷的感觉。
夏侯彻怔了怔,似乎在这一刻突地明白了些什么。
说到底,她是一个害怕孤独无助的人,之所以这般不遗失余力地去保护身边的人,也是不想他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最终是剩下自己一个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心境,她也始终无法放下那些人和事走向他。
她是个太心软的人,总想倾尽全力留住生命中所有好的东西,也因为这样的执着,她无法舍弃过去,无法舍弃那些陪伴她数十年的人和事……
“大约是在长春宫里待得太久了,出来就喜欢那种天地浩渺的感觉,会让自己觉得世界很大,自己也不再是那一方小屋里见不得天光的人。”他一边打马走着,一边幽幽说道。
这么多年,似乎自己也从未真正拥有过什么,从而也未有什么舍弃不下的什么,他仅有的,也只有大夏的江山大业。
那个时候,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如今日这般渴望拥有一个女人,拥有一个有她的家。
一路西去,他偶尔会说起以前在塞外的生活,她偶尔会提及两个孩子在身边时的趣事,对于其它的事,两人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塞外大雪,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的天地没有尽头,冷风吹在脸上跟如刀割一般的疼。
凤婧衣在边境的镇子上买了保暖的衣服,整个人裹着厚厚的棉衣,扭头望了望边上的人道,“有病的人才会喜欢这样的鬼地方吧。”
夏侯彻瞧着她冻得恨不得缩成一团的样子不由笑了笑,像她那种习惯了南方生活的人,一下来这里的冬天,自然是过不了的。
他伸手给她将斗蓬风帽盖住,一手牵着马缰绳,一手牵住了她的手,“低着头跟着走就是了。”
凤婧衣原是想抽回走,却被他抓得太紧,只得一语不发地低着头任他牵着走在后面,风雪太大吹得眼睛有些疼,她几乎是闭着眼睛走被他牵着走的。
两人走到了沙丘之上她也不知道,一步没踩好整个人都滚了下去,夏侯彻想要拉住她,还没来得及拉住,便也跟她给拽了下去。
两人滚下了沙丘,凤婧衣坐在雪地里,由于穿得太过笨重,试了两番都没能站起身来。
夏侯彻伸手将她扶了起来,看着她头发沾了满头的雪,伸手给她拂去了,只是瞅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子,不由有些好笑。
“你笑什么?”她皱眉道。
“没什么。”夏侯彻止住笑,一边往上沙丘上走,一边用脚将雪踢开露出雪下的沙子,以免她再踩在雪上滑下去。
凤婧衣穿得厚,从下面再爬上去,已经累得直喘气了。
“还能走吗?”夏侯彻瞅着坐在雪地里的人问道。
凤婧衣调整了呼吸,慢吞吞地站起来道,“走吧。”
“要不朕背你走?”夏侯彻道。
“不用。”她截然拒绝,自己一个人先走在了前面。
可是走完了沙丘要下去,沙子上面有积雪,她穿得厚又行动笨拙,刚下没两步便又险些滚了下去,好在后面的人早有准备及时拉住了她。
“难怪瑞儿那么喜欢在雪地里打滚,原来是传了你呢。”夏侯彻揶揄笑道。
凤婧衣一扭头看着他笑着的样子,抽回手的瞬间一使力,一拉再一推,原本稳稳站在她后面的人转眼便咕噜咕噜滚了下去。
她看着下面倒在雪地里一身狼狈的人,方才慢慢悠悠地往下走,可是好死不死的脚下一滑,还是滚了下去。
夏侯彻看着她滚下来的样子,坐在雪地里大笑不止。
凤婧衣试了两下没坐起来,看着对方大笑不止的样子,自己也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最后干脆就躺在了雪地里,望着雪花飘舞的天空。
夏侯彻起了身,看着她还不起来,弯腰将她从雪地里拉了起来,“走吧。”
这种在雪地里玩的事儿,实不怎么适合她这病弱之身的人。
凤婧衣站起身,拂了拂一身的雪渍,望着白茫茫的天地,道,“还要走多久?”
“快一点,天黑前能到大漠里的小镇子落脚。”夏侯彻道。
“走吧。”她收起嬉笑之色道。
夏侯彻趁着她还在掸身上的雪,直接将她背上了背,待她反应过来,他已经背着在雪地里跑起来了。
凤婧衣叫了几番让他停下,也没叫住,便也只能作罢了。
数年前,也是在这样的雪天,也是在这个人的背上,她在抵触和防备中还是悄然心动,她不肯向任何人,甚至于自己承认那是心动。
可是,直到多年之后,直到他们的孩子出生,只到她再想起他心口便是阵阵揪痛,她才知道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心动了。
只是那个时候,即便他们都对彼此动了心,可其中也掺杂了太多的东西,防备,猜疑,仇恨,这一切的一切早已经埋没了那份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感。
当他们都开始意识到这份感情存在的时候,一切早已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
“夏侯彻,等找到九幽前辈,你回盛京去吧。”
夏侯彻脚步一顿,口气不善地道,“那你自己找去。”
“这件事,你不必卷入其中,瑞瑞和熙熙需要你的照顾。”凤婧衣继续劝道。
冥王教的事,卷入其中,必是九死一生,可是他不能有闪失的,他若有任何意外,他们的孩子就彻底地失去了庇护。
“冥王教的人,朕早晚也是要对付的,不管有没有你的事,朕都不会放过他们。”夏侯彻一边走,一边沉声说道。
那是悬在他头顶上的一把利刃,他一天不将其彻底除掉,他就一天也难以安宁。
她说出这样的话,自是知晓事情凶险,不想他再参与其中。
凤婧衣沉默了许久,低声说道,“即便此事了了,我也不会跟你走的,除非到我死,否则……”
“闭嘴!”夏侯彻有些愠怒地打断她的话,不想再从她口中听到关于那个人的事。
一番不愉快的交谈之后,两人一路再没有说话了,他背着她走了好一段路才放下来,两人到达大漠里的小镇子时,天已经快黑了,本就人迹稀少的小镇子,又在这样的风雪天,更是连鬼影都没有一个了。
两人在镇上好不容易才寻到了一家可以落脚的客栈,掌柜的是个塞外妇人,说话颇有些男儿般的豪气干云。
“这大雪天的,如今我这里也正好只剩一间房了。”
凤婧衣抿了抿唇,虽然不便住在一间房,但如今也是别无他法了。
塞外的客栈房间比之中原窄小,除了一张可以睡的床,桌椅和一些能用的东西,便再无其它的空地了。
她解了身上的斗蓬,便先到火塘边取暖了,夏侯彻吩咐了女掌柜准备膳食,取过了带来的包袱,将伤药拿了出来到了火塘边。
“你该换药了。”
凤婧衣想自己做的,但这几日上来也没一日争过她的,索性便也懒得再去争了,自己撩起了衣袖,等着他帮忙。
夏侯彻一边帮她换着药,一边说道,“等明日天亮了,镇上打听下消息,若是不在这里,就只能去下一个地方了。”
那个人一向在塞外飘泊不定,有时候在这里住一段,有时候在那里住几天。
“嗯。”她应了应声,并没有再追问下去。
她刚换完药,女掌柜已经送了吃的过来,典型的塞外膳食,虽然有些吃不习惯,但赶了一天的路已经饥肠辘辘,顾不得许多两人也都吃了。
用了晚膳,两人坐在外面的火塘边,谁也没有进去先休息。
凤婧衣见他不动,便自己先起身进了里面,只脱了外袍便躺上了床。
夏侯彻简单洗了个脸也跟着进来了,站在床边看着一个人霸占了床的她道,“往里面去!”
“你也要睡这儿?”凤婧衣挑眉道。
“难道要朕睡地上?”夏侯彻没好气地道。
睡一张床怎么了,三年都睡过了,如今一副防他防贼一样的,她还真是干的出来。
凤婧衣坐起身,准备起来,“那你睡吧。”
“多事。”夏侯彻把她推到了里侧,自己和衣在外侧躺了下来。
“你……”凤婧衣咬牙侧头。
“爱睡不睡,不愿意睡床,你睡地上。”夏侯彻自己盖好了被子,闭着眼睛说道。
凤婧衣沉吟了片刻,往里侧着身子躺下,没有跟他盖同一条被子,只是裹紧了自己的厚斗蓬。
可是斗蓬毕竟有些短,她只能整个人蜷缩着,才能勉强给盖住身上。
夏侯彻掀开眼帘,一伸将她从里面拖到了怀里盖上了被子。
“你干什么?”凤婧衣恼怒地喝道。
夏侯彻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道,“朕没想干什么,难道你想朕干点什么?”
“手拿开。”凤婧衣使劲扳着扣在自己腰际的手,却怎么也扳不开。
夏侯彻懒得理会她,闭着眼睛先睡去了。
她几番也没成功,一抬眼看着自己睡着的人,只得咬了咬牙选择放弃。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