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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想必最失望的,一定是太后娘娘了。”
凤婧衣笑了笑,低声道,“我想也是。”
靳太后在那个孩子身上寄予了太多的期望,如今是全都落空了,心中又岂止只是失望而已。
她想,她大约是时候给她来点雪上加霜了。
清宁宫赏画赏了近两个时辰,直到黄昏之时方才散去,皇后让她们各自挑了喜欢的画作相送,她也挑了幅顺眼的带走,方才与苏妙风结伴回去。
“妹妹最近是与皇上怎么了?”
“没什么啊。”凤婧衣不明白她是何意思。
苏妙风瞅了她一眼,说道,“我是说,最近一直都是你专房之宠,皇上怎么就突然临幸了靳容华,还让她有了孩子,她入宫以来也就头一年侍寝过一两次,若不是因为太后的原因,皇上只怕都忘了她是谁了。”
凤婧衣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大约皇上一时兴起,想换个口味的吧!”
那样的事,她不知道,也没时间没兴趣去打听。
苏妙风望了望她,不知该说她什么好。
回了凌波殿,摒退了其它宫人,她便道,“青湮,通知公子宸,咱们该跟靳太后打个招呼了。”
“什么时候?”青湮问道。
凤婧衣手指敲了敲桌子,想了想说道,“宫外情形我们没有她了解的多,让她自己看着办,最好在十天之内。”
她想,她的好姨娘和好表妹知道她还活着的消息,一定会激动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了。
“好。”青湮道。
“大夏皇帝一直在追查你的行踪,若是他追查下去,查到了隐月楼怎么办?”沁芳忍不住担忧,夏候彻那高深莫测的心思,她也见识了不少了,绝对不是一个能随便唬弄过去的人。
“放心吧,此事早有计划,不会有差错。”凤婧衣笑着道。
沁芳叹息着望了望两人,这些谋算人心,打打杀杀的事情她不懂,只是担心轻易暴露了主子的身份,会让她惹来杀身之祸。
果然,隐月楼办事的效率非同一般。
还不出五天,自外地养病回京的兵部侍郎靳英,于回京途中被人在船上暗杀。
那是靳兰轩的父亲,也是当年杀害她母亲的凶手之一,只是那时她还未掌权南唐,他已经回了大夏盛京,才让他多活了这些年。
靳家派人入宫禀报,靳太后连夜出了宫回了定国候府,府中正厅已经设好灵堂,靳兰轩扑到棺木旁,望着棺木至死不瞑目的父亲,痛哭道,“爹,是谁害了你?到底是谁害了你?”
靳太后纵然心中悲痛,却了很快冷静了下来,“随三爷回京的人,就没有一个活着的吗?”
“当时随行的护卫都没有一个活着,只有当时碰巧离开的如夫人活了下来,可是……她被吓得现在话都不敢说。”
“人呢?给哀家带上来?”靳太后怒声喝道。
靳老夫人神自在在地坐在主位品着茶,皱着眉道,“这里是候府,不是你的永寿宫,这么大呼小叫的,也不怕扰了亡灵安宁。”
靳太后望了望她,这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她难不成连凶手都不能追查吗?
如夫人被人带到了偏厅,靳兰轩一把抓着人便逼问道,“说,到底是谁下的毒手?到底是谁?”
然而,本就精神恍惚的如夫人被吓得缩成一团,连连摆着手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到底是谁杀了我爹,快说!”靳兰轩愤怒地摇晃着如夫人,一再逼问。
靳太后咬了咬牙,让人拉开了靳兰轩,自己蹲在缩成一团的如夫人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问道,“告诉哀家,你那天看到了什么?”
“不能说,说了会死的……不能说,说了会死的……”如夫人惊恐不定地喃喃念道。
“你不说,我现在就让你死!”靳兰轩说着,便要扑过来掐着她再逼问。
靳太后怒声喝斥道,“给哀家安静一点。”
靳兰轩哭着抓着如夫人,泣声问道,“如姨,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杀了我爹,到底是谁……”
靳老夫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便是报应了,害了她的女儿,一个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夫人,那天你干什么去了?”靳太后一步一步地诱导着对方的思维,问道。
如夫人一听不是问凶手的事,人渐渐放松了不少,偏着头想了想笑着说道,“那天……那天走到了芙蓉泉,三爷说……那里的泉水煮茶最好了,我就去取泉水了,那里的泉真的很清甜,煮了茶三爷一定会喜欢的……”
“你取泉水之后呢?靳太后继续问道。
“之后……之后我就往回走,可是那里有人,他们都带着刀,我……我只好躲起来了……”如夫人似是回忆起了当天的事,断断续续地述说道。
“是什么人?”靳太后有些紧张地问道。
如夫人一直咬着自己的手指,说道,“是个姑娘,很漂亮的姑娘,可是她好吓人……”
靳兰轩紧张地一句一句地听着,等着如夫人说出更多的讯息。
靳太后望了望她,又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她说什么?”
如夫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缩成一团直发抖,“她拿刀指着三爷,她说……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
一屋子人也都屏息听着,可是谁也想不出是谁跟三爷有着杀母之仇。
“她还说了别的什么吗?”靳太后继续追问道。
如夫人想着想着,突地瞪大了眼睛,“她说……三叔,你连你的亲姐姐都能杀,我为什么杀你……”
靳兰轩闻言缓缓地望向靳太后,呼吸开始颤抖,喃喃道,“是她,是她,是凤!婧!衣!”
说到那个名字,她字字都咬牙切齿。
靳太后面色也开始变了,扶着书绣的手,缓缓坐了下来,“南唐长公主……不是已经殉国而死了吗?”
最震惊的,莫过于靳老夫人,震惊之后,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没有死,她的外孙女还没有死。
“姑母,姑母……她来报仇了,她先杀了我爹,然后会再杀了我,然后还会杀了你……”靳兰轩说着,目光变得冰冷而疯狂,“我们要杀了她,不然……不然她就会杀了我们的……”
靳老夫人不知何时走到了两人跟前,龙头拐杖狠狠跺了跺地,沉声道,“你们要杀了谁?”
靳兰轩被喝得一震,不敢再说话了。
“这样的话,在这定国候府,我不想再听到一个字!”靳老夫人喝道。
这些人,就是这些人,害死了她的女儿,还想要再杀了她的外孙女!
靳太后敛目深深吸了口气,说道,“发下当务之急是要先办了三爷的丧葬之礼,其它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罢,深深地瞪了一眼靳兰轩。
她不该在这里说出凤婧衣的名字。
她也想杀了凤婧衣,可是这样的话却不能在靳老夫人面前说起,可是兰轩却偏偏说出口来了,以后再想除掉那个人,这老东西定然会从中作梗。
再之后,定国候府忙着办丧礼,疯疯癫癫的如夫人便被送到了旧的别院,没人顾得上去管她。
夜静更深,有人趁着夜色摸了进来,一边走一边轻声唤道,“如美人儿?如美人儿?你在哪儿呢?”
黑暗的屋内突地一下灯火大亮,先前看似疯了的如夫人道,“怎么现在才过来?”
来人进了屋,手中的白扇一开一合,扇面上金灿灿的三个字格外惹眼。
死要钱。
“事情都办妥了?”公子宸问。
如夫人一把拿过她拿来的吃食,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随即拿起水灌了一大口,满足打了个饱嗝,“废话!”
没有什么刺客,没有什么暗杀,一切都只是她这个潜伏在候两年的如夫人自己杀了人,又回来自编自演了一出戏,让所有人都信以为下手的南唐长公主。
“后面怎么办?”如夫人认真问道。
公子宸从袖子里摸出一包东西,说道,“明后天你把这个吃了。”
如夫人拿过嗅了嗅,皱了皱眉,“什么东西?”
“老鼠药。”
“信不信我现在就塞你嘴里去?”如夫人恶狠狠地说道。
“当然是假的。”公子宸连忙赔笑,而后说道,“这件事很快大夏皇帝可能也会追查过来,你能骗过候府这些人,不一定骗得过她,所以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能换个别的吗?”吃老鼠药死,传出去还让她怎么混?
“你在这里要死得正常点,肯定就是饿得没东西吃,便吃掉了这园子里的老鼠药,这样死才合情合情。”公子宸说着,一合扇子笑着道,“放心吧,等他们把你埋了,我再去把你挖出来,你又是活蹦乱跳的。”
“你要是贪了老娘这些年的财产,把老娘活活埋死了怎么办?”如夫人一脸不信任地哼道。
公子一展金扇,笑着道,“我像是那样的人吗?”
“像。”
公子宸郁闷地垮下笑容,说道,“你明天可以把药吃了,后天他们办完丧事,我会设法引人过来发现你的尸身,必须赶在大夏皇帝插手之前脱身。”
“知道了,滚吧。”如夫人收起东西,往破烂的榻上一躺哼道。
公子宸收起扇子出门,悄无论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诱君欢
在靳太后带着兰妃离宫的当夜,夏候彻自孙平口中得知凌波殿这两日宣了太医,钰嫔染了风寒病得不轻,思来想去夜里便赶了过去。
一进门,便听到内殿传出咳嗽之声,他拧着眉掀开帘帐而入,“不都说了让你小心些,怎么又病了?”
“皇上万安。”沁芳等伺候的宫人,连忙跪下道。
夏候彻微一抬手,示意她们起身,自己到了床边坐下,轻轻拍着咳嗽不止的人后背。
半晌,凤婧衣才止了咳嗽,沙哑着声音道,“又不是我想生病的。轹”
夏候彻伸手接过沁芳端着的药,说道,“病成这样了,怎么都不让人去支会朕一声,若不是孙平从太医那里知道跟朕说了,朕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了。”
凤婧衣一脸倦容,道,“你不是说了很忙吗,只是个风寒而已,过几日就好了。”
夏候彻吹凉了药,喂到她唇边,道,“你说得轻巧,哪次风寒不是把人吓个半死。糁”
有了之前两次她大病的经历,他一听到孙平禀报说太医诊断状况不太好,哪里还在皇极殿坐得住。
“用晚膳了吗?”凤婧衣喝完药,缩在被子里问道。
夏候彻将碗递给沁芳,给掖了掖被子,道,“还没有。”
凤婧衣瞪了他一眼,朝沁芳道,“去做些吃的来吧。”
“是。”沁芳说着,带着宫人离开了寝室。
“瞧瞧,你这一个冬天都病了几回了,真是让人操心。”夏候彻皱着眉,叹息道。
凤婧衣咳了几声,说道,“可能不太适应盛京的冬天,我在南唐这么多年也没过过这么冷的冬天,不病了才怪。”
“再忍忍,下个月就到春天了,到时候就暖和起来了。”夏候彻笑了笑说道。
“嗯。”她懒懒地应了应声,又问道,“一会儿还回去吗?”
“这么盼着朕走?”
“我哪有?”
夏候彻轻笑,伸手在被子里拉住她的手,问道,“那是盼着朕留下?”
“是又怎么样?”她哼道。
夏候彻侧身支着她躺在外侧,笑着吻在她的脸上,“是的话,朕当然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