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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玦不在的日子甚是苦闷,虽是春末夏初,天气不冷不热甚是舒适,但是一到夜里许慕莼便总是孤枕难眠,平日里拥挤的四柱大床稍显大了些,翻来覆去总也找不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依赖吧。
想念他在的日子,没事总在她眼前晃悠。
想念他邪恶的笑容,坏坏地挂在脸上也是一副上好的水墨画,既不显山也不露水,任你百想不得其解,却甘愿为他臣服。
想念他温柔的双手,揽她入怀,为她梳洗打扮,这一切在他的手中显得如此天经地义,没有半分矫情与顾忌。
想念他睿智的头脑,只消一个转念,便能将她无法圆满化解的难题,不费吹灰之心。
想念他霸道的亲吻,似要将她揉进体内,却又在最后的一瞬间用温柔似水的幽深瞳仁痴狂地注视着她。
在她懵懂的十六年里,除了娘亲和弟弟之类,她从不曾对谁有过如此强烈的依赖,对娘和子期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责任,而对周君玦……她不明白这属于什么,是夫妻的相濡以沫,还是同是家人的相亲相爱。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一天,她会成为临安城首富的当家主母。犹记那时的她,只想找一个象大牛哥那样的男人,过平淡而简单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生平安。
如今她的生活安逸而富足,娘亲的病得到妥善的照料,子期学有所成,金榜提名,也不必再为曹瑞云的气。
一切安稳和顺,却又隐隐透着一股子波涛汹涌前的平静无波。
不知不觉,半个月一晃而过。
这一日,日上三竿,许慕莼才晃晃悠悠地起身,新来的丫环小清立刻捧来洗脸水,伺候她迷迷糊糊地梳洗。
“少奶奶,程大夫已经在厅堂等候。”
“又要吃药?”许慕莼皱着鼻子无奈地拢了拢发髻,这些日子以来,程书澈隔三差五就会准备一些安胎的方子,喝得她直喊救命。
“少奶奶,程大夫不是说你身子太单薄,怕以后胎儿大了,你会吃不消。”小清是个机灵的小丫头,原是盛鸿轩在汴梁分号掌柜的远房亲戚,周君玦离开之前特地找来伺候许慕莼。
许慕莼眯着混沌的眸子,“好吧。”
小腹微隆,罩在宽大的罗裙下看不得真切,偌是在普通百姓家中,也还是照常要操持家务。在市井摆摊之时,她总会看到许多挺着大肚子的女子,还不是一样要起早贪黑,哪能象她这般睡到日上三竿,生怕她磕着碰着,府中上下无人不是小心伺候着。
周府的第一个孩子,周家的长子嫡孙,老太太和柳荆楚已期待多年,终于可以在有生之年亲眼看着下一代的出生,也难怪她们会如此小心翼翼。
天气微热,阳光照射在身上,微微发汗。
许慕莼挥着手中的锦帕步入厅堂,只见程书澈一身清爽地和柳荆楚攀谈,脚边仍是眨着湿漉漉眸子的小柔,小身躯愈发的圆润,走起路来小屁股一噘一拱的甚是好看。
见许慕莼进来,他们便停了下来,微笑地转过身来。
“莼儿你来……”柳荆楚挥了挥手。
许慕莼微微欠了欠身,“娘!”
“免礼免礼,都是一家人,你身子又不方便,以后这些繁文缛节可免。”柳荆楚一向大方宽容,不拘小节。
“娘是长辈嘛。”
“你这孩子,”柳荆楚怜爱地叹息,“莼儿,方才书澈和我说,你祖母的病最近严重了些,要少吃糖,你今后可悠着点。”
“恩?可是祖母喜欢。”老太太嗜甜,又吃不得甜,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许慕莼出门常偷偷给她带酥糖,她喜欢得紧。
“老太太得的是消渴症,不宜吃甜的东西,你不觉得她最近瘦了很多吗?”程书澈踢了踢脚边的小柔,皱着眉解释道。“一定要小心控制,知道吗?”
许慕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万一她要是真的真的很想吃呢?”他们家这位老祖宗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她要是真的想吃,上房揭瓦都干得出来。
“那就给她甜头。”程书澈也很无奈,世交多年,多多少少也清楚周家这位老太太的性子。
“万一她要是偷吃呢?”许慕莼眨着眼睛冥思苦想,犹记得某一天晚上,老太太到她房中来讨吃食,翻箱倒柜,找不到还赖皮不走,非得让她到厨房给她偷点去。唉,姜是老的辣,自己要吃都是耍赖让别人去偷。
程书澈很无力抱起地上的小柔,“看着点。”
“唉……”
“莼儿……”正说着,老太太拐着龙头拐虎虎生威地跨了进来,两眼放光,精神头十足。“莼儿,你娘方才跟我说起,今儿是你的生辰,你们都没说起。”
柳荆楚略微一怔,“啊?今儿是莼儿生辰?瞧我这记性。”手指抵住额头,略带歉疚地摇了摇头,“莼儿,玦儿出门在外,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我给你补上。”
“莼儿,我们出去走一走吧。”老太太炯炯有神地凝视着她,在不经意的瞬间悄悄眨了眨。
许慕莼顿时了然,祖母大人,您老人家又馋上了!比赵禧还馋嘴。“祖母,我今儿有点不太舒服,生辰的事就改日吧。”程书澈才刚刚提起祖母的病,要不再给她吃甜的,出了差子那多纠结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可不行,这是你嫁入周家之后的第一个生辰,可马虎不得。”柳荆楚立刻拿出婆婆的架式,伸手招来管家,“找人去八贤王府上请郡主过府,再到盛鸿轩请东凌过来,书澈你也别走了,人多热闹一些。当然……”柳荆楚摸了摸小柔扒嗒的小脑袋,“还有小柔。”
一下子,周府上下都忙碌起来,原本许慕莼的身孕已经让府中一片喜庆欢腾,今日更是喜上加喜,第一次生辰的欢快气氛冲散了周君玦不在家中的苦闷。
许慕莼感激地看着婆婆忙碌的身影,眼眶内不禁一片潮湿。都说婆媳之间的相处是最难的,以前在市集也听到一些婆媳间的流言蜚语,从不曾亲身经历的她,从被柳荆楚买到周府到小妾那一天起,都未曾感受到柳荆楚对她的刁钻与非议。她心怀感激。
她曾经试想过,或许是因为爱屋及屋,柳荆楚才会对她百般迁就。可是大半年的相处下来,柳荆楚对她始终如一,不曾跟她红过脸,较过劲。只要是她说得出的,柳荆楚都会为她打理好一切。
当这个家,她没有经验,都有这位深明大义的婆婆从旁协助才不至于手忙脚乱。周府平日没有太多的事情,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诸如家中采买的物什,多了少了都得她拿主意。刚接手的时候,她连府中有多少人都搞不清楚,如何知道一天要采办的饭菜究竟需要多少。虽然周府是大户人家,在日常的开支上没有具体的限制,但也不能挥霍,而等着坐吃山空。
这几个月下来,她才深深地明白,当这个家有多么的不容易,为何在成亲之前,周君玦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商人妇的难处。
晌午刚过,赵禧第一个冲了进来,身着粉色的百花锦服,就象一只花蝴蝶翩翩飞来。一说到吃,赵禧肯定是冲第一个。“姐,年年有今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唉,我还没老呢,都被你说老了。”许慕莼正在屋中歇息,一见赵禧便探起身。
“喏,这是我让宫中御厨给你做的寿桃。”
许慕莼一看,大惊失色,“快,赶紧藏起来。”
“啊?”赵禧接过身后小厮递过来的寿桃,双臂愣在半空,“为何要藏起来?”
“祖母不能吃甜的,这寿桃不能让她瞧见。”许慕莼在屋内东张西望,也没找到一处好地方可藏下这个硕大的寿桃。
“那可怎么办?”赵禧犯难了,这可是她求御厨给她赶工的,这下好了,连吃都不让吃。
“先藏我屋里,别让祖母进来。”许慕莼找了块锦帕盖上,放在紫檀木桌案上。“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少奶奶,不好了……”小清慌慌张张地推门进来,“老祖宗正到处找你呢。”
“糟糕,她又犯馋了?”许慕莼忙遮遮掩掩地将锦帕边角塞进寿桃下,将寿桃整个罩住。
“不是。”小清犹豫地盯着脚尖,“是……”
“到底是不是?”
“门外来了一位女子带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子……”
“要饭的?多给她些吃的,拿些我的旧衣裳给她。”周府家大业大,平日总有很多乞丐前来乞讨。许慕莼出身微寒,深深明白他们的苦衷,从不曾刻意刁难过他们。
“她说……她说……”
“说什么?”
“她说,孩子是大少爷的!”
作者有话要说:唔。原本吃撑就不想码字的我,还是码完这一章。
昨天开组织生活会,要念一年的总结,我纠结死了,表格居然没填。
赶紧在别人先念的时候,用笔在纸上乱写乱划,终于没有误事。
直接导致昨晚没写…
7号嘛,是俺生日…我很得瑟地开了新的现言。
晚上一家人吃饭,又吃撑了。哈哈哈哈。
新坑求包养:都来收藏吧,撒花吧,不喜欢现言的亲,就收藏一下就好。哈哈,反正不占地方,养肥再宰…
63
、第六十三章 …
许慕莼当场愣住了,不知所措地抓着那块盖寿桃的锦帕,泛白的骨节凄厉狰狞。孩子!周君玦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
“姐!”赵禧对这类突然蹦出来的孩子早已司空见惯,她风流的王府爹爹不知道在外留下多少的野种,在她很小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有人上门来认亲。男人,特别是有权有势的男人,三妻四妾,野种成群是很正常的事情。看看后宫那些未被侧封的妃嫔就知道。
周君玦今年二十七,无儿无女才叫不正常。赵禧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只是周君玦对许慕莼那份独一无二的爱,让她不得不承认还是会有一、二与众不同的男人,会对深爱的妻子从一而终。
许慕莼深深吸了一口气,扶着赵禧的胳膊,过度震惊的瞳仁内诉说着困惑与不安,“喜儿,陪我出去看看。”
“好。”赵禧用眼神示意小清赶紧过来扶着许慕莼。她不过还是个孩子,却要她面对如此残酷的事情。
要是周君玦在,她便可以躲在他的身后,不去管门口的孩子究竟是谁的。她完全可以置身其外,当她的周家大少奶奶,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算门外站着一打小孩,也是他周君玦的事情。
可是他不在,只有她一个人面对所有的风浪。这样的感觉就好象是那一次与柳元儿的竞争,孤立无援的恐慌。
唉,能有什么办法。要真是周君玦留下的孽种,她也不能真的无视他的存在。就当那个孩子真的是周家的……
如此一想,心也便放了下来。就当是他的,就当是他的。
心放下来之后,便是那种无法言喻的疼痛在体内乱窜。如何面对,如何处置……
老太太和柳荆楚已将那人请至厅堂,周家毕竟是大户人家,偌大的门庭总有人进进出出,被人看到难免闲言碎语。这种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总归一句话,有违家风。
周家三代单传皆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自周君玦的祖父开始,娶妻不纳妾,到了柳荆楚当家,见不得周家人丁稀薄,一个个的小妾往府里带,为的是开枝散叶,儿孙满堂。
沈瑶儿与程书澈离开的第一年,周君玦过着极度靡乱的生活,每夜纵情声色,长醉不醒。后来有一天,他自己醒悟过来,断了一切的酒色,专心经营盛鸿轩。
柳荆楚见他戒酒戒色如此坚决果断,心中略有隐忧。果不其然,在之后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