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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隔岸的灯火望了许久,心下仍是一片茫然。
正觉得有些冷,身上便突然盖下来一件衣裳。
我惊得一愣,回头一看,商桓正背着光亮倾身下来,侧脸被远处的灯火一晕,瞬时度上一团金光。
他热腾腾的气息呵在耳侧,声音不大不小地道:“冷了也不知道加件衣裳,若受了寒该怎么赶路啊?”
我沉默着将身上的袍子拢了拢,待看着他转身朝着池塘站定,方敢弱弱地道:“我不想回王都了。”
说这话时我底气不足,声音也只如蚊子大小。见商桓一动不动,我还以为他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次:“我想去疏勒原看看,再走一走淮王陵的冰川。”
“不行!”他猛地转过身来:“如今战事正到紧要关头,你独自离开万一遇到司徒楠的人怎么办?到时是要我不顾你的生死还是拱手让出江山?”
“我……”我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商桓你听我说,悦维公主已死,我已经不能再回王都了。”
“谁说你是悦维公主了?”他在我面前蹲下来:“你是文真的救命恩人,我可以重新为你安排一个身份入宫。”
我皱眉:“这样就算瞒得过文武百官,但瞒得过苏岚么?她曾经倾慕过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她现在是你的王后,我去了该怎么面对她?”
商桓一愣:“可我根本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不是吗?我可以放她出宫,甚至让她改嫁,让她……”
“从古至今你可听说过王后改嫁的先例?况且是在君王在世的时候?”我匆忙打断他:“苏岚当初说要退婚,是你不肯答应的,她不过是权谋下的牺牲品,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能再这样对她。”
“那你呢?你能去哪?”商桓认真地看着我:“苏岚虽然无辜,但我们可以在别的方面补偿她,她若不肯离宫,要后位、要权势,我统统都可以满足她,唯独是不能以让你离开为代价!”
我眉头紧蹙:“还记得我在淮王陵中说过的话吗?”
“我记得,一直都记得。”他抓着我的手:“你说疏勒原的男子都只娶一位妻子,你说你不会嫁给北淮人,可是这是我们的命数,一出生就改不了的,难道你真要为了小时候的一句话就错过终身?”
我捂着脑袋:“这些根本就不是问题的所在!”
他将我的手掰下来:“那问题是什么?你告诉我!”
我被他一绕,竟脑子里也混乱起来,急道:“我不愿意和别人共侍一夫,更不愿让苏岚难堪!”
商桓身形一顿,忽然笑起来:“这还不好办?依苏岚的性子,她根本就不适合被困在深宫。我可以封她为长公主,等她找到中意的人,再依照长公主之礼出嫁。如何?我曾经说过,我若娶了你,就不会再娶别人了。”
他说得轻巧,此事即便苏岚肯答应,苏家的一竿子外戚肯答应么?原本是母仪天下,却一下子变成了手无实权的公主,这其中的落差何止一星半点?
我急道:“你以为满朝的文武会放任你这般我行我素么?商桓,你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三公子了,你是大安朝的王!”
“王又如何?王就不能与喜欢的女子在一起了么?”商桓舒展了眉目,笑吟吟地道:“我之所以登上王位,本就是要随心所欲的,他们若执意不让我娶你,我就弃了王位与你远走高飞!反正你这辈子是别想跑了。”
我被他惊了一跳,脱口而出:“你何必如此?我又不喜欢你!”
商桓呆了许久,脸色瞬时暗下来:“你还说不喜欢我?你明明已经逃出去,一听说我身边有细作便想也不想地跑回来救我。我是你仇敌的儿子,你不仅不杀我,还豁出性命地要保护我。”
“刺杀先王一事,我不杀你,你便与我分析朝中利弊,比我还着急;我受了伤,你便时时陪伴在侧,生怕别人照顾不周;我牵着你的手,你便哪也不去,生怕我动气着急于伤势不利;如今我要娶你,你虽百般推诿,但却处处都在为我着想,竟还说不喜欢我?”
我整个人呆住,有他说的这么多么?
商桓轻轻地将我拥住,温热的体温相触,好似跌进了暖暖的被窝。就连头顶他的声音也变得软绵绵的:“你早就喜欢我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这些年你都将心思放在了复仇上,感情方面迟钝些也是常事。你害怕、你不懂如何喜欢一个人也没关系,阿凝,我引导你,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此刻心跳得极快,脑子都不会思考了。过往的恩怨情仇都纠缠在一块,一切都变得那么遥远又那么虚幻,只有身上的温度是真实的。
商桓一下一下地抚着我的背脊:“你若不想让苏岚难堪,回了王都可暂且住在宫外,等我将手上的事情都处理了再找她好好谈谈,她若不肯,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好不好?”
他说话时声音极轻柔,好似怕稍微大声一点便要将我吓走了,抚在我背上的手也极轻,好似我是一只胆小的刺猬,他怕稍微用一点力,我浑身的尖刺便要一根根竖起来,将他刺伤,扎得他鲜血淋漓。
他这般连哄带劝的迁就我,这般小心翼翼地珍视我,弄得我心中也酸楚起来。就像被什么蛊惑了一般,昏头昏脑地,我便轻轻将头点了两点。
商桓身形一顿,捧着我的脸道:“你答应了?你终于肯答应了!”
我愣了愣地看着他喜悦的样子,心下一惊,这才知道方才我答应了他什么,一时间也被自个儿的举动吓到了。但他如此高兴,反悔的话竟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商桓激动地将我揉进怀里:“阿凝,你说去了王都,我该为安排个什么身份?救回了文真又赶着前来护驾,都是理应嘉奖的,到时你当用什么名字好呢?”
我现在满心乱糟糟的,哪有心思想这些?
他自顾自地在我耳边道:“要不然我让宋将军认你为义妹好不好?他战功赫赫,又在朝中颇有声望,你当他的义妹也不算委屈。”
我浑身一僵,宋延向来对我不甚待见,当初没一剑杀了我便算好的了,何必再去难为他认一个祸国的妖孽做义妹?
我推脱道:“不用了,我的身份不宜招摇,就称父母双亡,随意取个名字便好。”
商桓抚在我背上的手僵了僵,又匐在我肩上笑了笑,嗓音沉沉地,听得出他心头的失望:“原本是想着日后要接你入宫,想给你个显赫的身份……既然你不要,那便日后再说吧。至于名字,就叫宁欢可好?”
我点点头:“就它吧。”
其实叫什么都无所谓,名字总归只是个代号。这些年我用过的名字太多,尤其才混入王都那会儿,自己取过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说来还真是好笑,如今我又要去那里了,且又有了新的名字、新的身份。只是不知这一次,会呆多久呢?
☆、决心
出发的时辰就选在清早,由于全城备战,我们的离开并未惊扰太多将士,只颖川的太守和宋延带着几个亲兵相送,其他便再没有了。
为了避嫌,我并未与商桓共乘,而是蒙着面纱与文真同车,依旧谎称脸颊负了伤,不宜示人。
马车在旷野中摇摇晃晃,我的心也七上八下的,惶恐得很,连说话都提不起精神。倒是文真,她对我这个杀父仇人似乎颇为热情,也不知究竟是王室之亲本就此般凉薄,还是她对邵阳的爱屋及乌之心。
说起来,有件事我一直都没来得及问她,今日共乘,倒是想了起来。
我道:“当日你被邵阳掳去了疏勒原,心里恨他么?”
文真本在左顾右盼,听我一问,一双剔透的眼珠子瞬间定住。滴溜溜地看了我一会儿,缓缓凑过来道:“我告诉你你不要告诉别人,其实是我自己要跟去的。”
我诧了一诧。
只听她续道:“当日我本是要去参加哥哥的婚宴,但去得晚了些,还没出城王都就乱了起来,我跟着侍卫躲躲藏藏,谁知道在街上遇上了伍侍卫。”她皱着眉:“其实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疏勒原的人,当时心里又气又急,本想劝他不要乱来的,但他不听,我怕他出事,便只好跟着他了。”
我宠溺地看着她:“真是个傻姑娘。”
她朝我吐吐舌头:“路上他还要赶我走呢!幸好我死皮赖脸地跟着他,叫哥哥和朝中的百官都以为我被他掳走了,这才不敢冒然与疏勒原开战。”
我点点头:“是啊!且还救了我一命。”
“哪里啊?”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个儿的耳朵:“其实我知道,救你和疏勒原的都是哥哥,我只是个女子,在王室中最没有地位,巴巴地跟去了疏勒原不过是为你们多添一点筹码罢了。”
我认真道:“多谢你了。”
文真又开始不好意思:“哪里哪里,穆姐姐,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我尴尬地笑了笑,已经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了。只觉得商济若知道此事的话,恐怕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吧?文真肯为了邵阳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真是难为她了。
我急忙转了话题道:“既然如此,那回了王都就赶快叫你哥哥赐婚吧,疏勒原只可娶一位妻子,邵阳娶了你再要想娶别人就来不及了。”
文真红着一张脸恼怒道:“穆姐姐,你说什么呢!”
我捏捏她的脸:“十五岁了,也是该嫁人的年纪了,害什么羞啊。”
“哎呀,我不跟你说了。”生怕我再取笑她,文真嗔我一眼,干脆将脸扭到别处,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我也笑盈盈地将脸扭到一边,再不说话。
其实我并非是在取笑她,如今大安虽与疏勒原的局势暂稳,但保不准朝中的大臣哪日便要翻出旧账来。若是再与疏勒原加上一门姻亲,日后他们若谈论起来,也起码会对此事有所顾忌,让商桓少为难一点。况且文真和邵阳又是真心喜欢,结亲只会百利而无一害,何乐而不为?
只可惜,我再不能亲眼看着邵阳娶亲,也再回不去疏勒原了。
望着车窗外移动的远山,我忍不住无奈地笑了起来。也罢,能将局势扭转到今日这个地步便已是极限,知足常乐,我再不可奢求更多了。日后种种,皆随缘吧。
来也七日,去也七日。
到达王都时正逢天黑,百姓回避,触眼都是黑压压的侍卫。
由于我的身份进宫不便,入城前便得知商桓已着人替我找了间清静的院子,此时到了城门口,院子里的下人赶着马车来接,我要与他们分道扬镳了。
垂头缓缓地跳下马车,只见前头商桓的车队也停了下来,他朝车厢外探了探头,像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正好我也有话要与他说,便疾步走了过去。
他望着我道:“这几日先委屈你了,我处理好事情便派人去接你。”
我当然知道他要处理的事情是什么,便勾了勾唇角,答“好”。
他又道:“你一个人住我不大放心,一会儿拨一队亲卫去你的住处保护你。”
我当然也知道他说的“保护”是何意,推辞道:“不必了,我如今的身份不宜招摇,如此大张旗鼓地,容易招人话柄。”
他久久地看我一眼,好似妥协了一般:“好吧。”
我仰头望着他:“你身子刚刚痊愈便这般舟车劳顿,回去先别急着处理政务,先好好歇一晚再说。”
他也勾了勾唇角,朝我点点头。
我压低了声气,微微凑过去一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