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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哥塞给那老伯几块碎银,说道:“大伯,这一带没有客栈,天色晚了,我们也没法赶路,就只好麻烦你一下,让我们在这里住一宿。”
那大伯不肯收钱,说道:“我本来是在北边打仗,后来受了伤,就派我到这里看守驿馆。这么多年了,我为朝廷办事,领着俸禄,怎能再收你们的钱?你们都安心住下,养好精神,明天也好赶路。”
牛大哥谢过大伯,寒暄道:“没想到大伯在北边打过仗,我听闻这几年北边好像不太安稳。”
大伯叹了口气,说道:“早些年前,羁王带领大军平定了漠北的叛乱,我的伤,也是十多年前落下的。一到下雨天气,腿就疼的不行。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北边还是战事不断。”
“羁王?”诺舞轻声说道,“听闻他还在襁褓之中就去了漠北,不知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说的没错,羁王可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大伯的脸上露出崇敬的神色,对羁王赞不绝口,“老夫当年还在羁王麾下时,羁王不过十五六岁,就显露出绝佳的领军天赋,战无不胜,连漠北的那些蛮子,都将羁王视为战神一样的人物……”
诺舞闻言微微摇头,谁会知道,这样的战神,却是皇帝心中最大的隐忧。
那老伯一提到羁王,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他参军时的事情,牛大哥听得津津有味,老伯讲得唾沫直飞,似乎回到了当年血气方刚的时代。
诺舞静静地听着,越发觉得战争是这般残酷。战神的背后,是用了多少人的生命来祭奠?
直到半夜,天空中一道炸雷响起,大雨倾盆而下,那大伯脸色大变,“坏了,我这老毛病又要发作了!”
79章 荼靡'玖'
大伯话音刚落,只听得窗外狂风肆虐,一阵阵冷风迎面而来,空气中带着雨水的气息,燥热的房间里也渐渐凉爽了起来。
大伯脸色微微发白,边捶着自己的双腿,边说道:“两位早点安寝吧,我这也是老毛病了。一遇见下雨的天气,就要痛个好几天。”
牛大哥待人热忱,刚和那大伯聊了那么久,打心底地替他担心,问道:“这附近有没有医馆?不如让我去请个大夫过来?”
大伯连连摇头,“这荒山野岭的,连半个医馆的影子都看不到。这一带的农家,都住得分散,要是谁染上病了,只有等行走江湖的赤脚大夫上门才行。”【 ﹕。qisuu。】
“哎,这里比我们村子里苦多了。”牛大哥扶着大伯回了房,诺舞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诺舞睡的不太踏实,时常被雷声惊醒,到了早晨,雨终于停了,她打了个哈欠,精神不济地起了身。
刚一开门就见牛大哥正要敲门,诺舞问道:“牛大哥,这么早,可有什么事?”
牛大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说道:“刚才我去看了看大伯,他痛得连床都下不了。小忆姑娘,昨天若不是多亏大伯收留我们,我们恐怕就要在荒野里淋一夜的雨,所以……”
诺舞笑着,接着他的话说:“牛大哥是想为大伯找大夫是吗?”
牛大哥嘿嘿一笑,说道:“小忆姑娘要是不急着赶路,不妨耽误一会,你看可以吗?”毕竟诺舞时他的雇主,人家花了钱雇他,他也不能自己拿主意。
诺舞点点头,不放心地问道:“昨天大伯不是说这里没有医馆吗?那牛大哥打算怎么找大夫?”
“小忆姑娘你是应该是京城里的人,可能不知道在乡下,赤脚大夫一到了某个地方,就会待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我打算出去碰碰运气。”
“嗯,耽误一会也不要紧,牛大哥你去吧,我就在这附近走走。”
昨天赶了一天的路,诺舞也有些倦乏,加之晚上又没睡好,继续赶路的话,身子也许吃不消,再往前走,就都是山路,走起来会更加颠簸。
诺舞去看了看大伯,就离开了驿馆,四处走走。离京城越远,就越发觉得乡野中的一草一木都是那般亲切。雨后的空气中,带着泥土的清香,放眼望去,一座座高山之间可以看见稀疏的农户。诺舞不由得想道,牛大哥此时应该在那边一家家的询问吧……
她惬意地逛了一天,到了晚上,都不见牛大哥回来,焦急地在驿馆门口走来走去,大伯杵着拐杖走到了门口,问道:“小忆姑娘,牛兄弟他还没回来?”
“他出去了一整天都没回来,照道理他下午就该回来的。大伯,这周围可有匪患?”
“我调任到这里都好些年了,也没见过匪寇出没。姑娘你不要太担心,可能牛兄弟他走的远,晚上不好折返,才耽误了。”大伯安慰着诺舞,其实他自己也不敢断定牛大哥的安危,这荒山乡野里,人烟稀少,要真遇到什么事,真是叫天天不灵的。
大伯陪着诺舞在驿馆门口等了大半夜,诺舞见大伯的腿一直打颤,而夜里又要凉一些,就让大伯先回房休息。
天蒙蒙亮的时候,诺舞困得不行,趴在桌子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见一个男子大喊道:“有人没?有没有人?”
诺舞揉了揉眼睛,见一个大汉扶着一个身形削瘦的男子闯了进来。
大汉一看就一个小姑娘在驿馆里,皱着眉头,问道:“小姑娘,这里留守的官兵呢?”
“大伯他腿不方便,正歇着呢。你们这是要……”那大汉一脸凶相,诺舞第一眼看到他,还真怕他是土匪,边说话边往后退。
大汉瞧见诺舞害怕成那个样子,自嘲道:“怕什么,老子又不是强盗,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老子还看不上眼的。”
诺舞被他这一说,满脸通红,瞪着那大汉。
那大汉扶着的男子有气无力地说道:“三弟,你这么大嗓门,不把人家吓坏才怪。咳咳……我们现在是有求于人家,你就别那么蛮横了。”
大汉冷哼一声,扶着男子坐了下来,“小姑娘,去给我们找点水来。”被男子一训,他的语气和善了许多。他满脸的络腮胡子,身形壮硕,说话时一脸凶相,诺舞看着他,就觉得心里发毛。
一旁的男子抬起头来,客气地对诺舞说道:“我三弟这人直来直往的,望姑娘不要介怀。在下沐景,这位是我三弟张铁,我们两人在山林中迷了路,走了几天几夜才找到这处驿馆,劳烦姑娘给两碗清水可好?”他话音刚落,张铁的肚子就咕噜作响,诺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去给两位煮点面吧。”
张铁一手拍在大腿上,说道:“姑娘煮多点啊,吃了几天的野果子,真够难受的。”
诺舞忙了会,就为两人端上了两大碗清汤面。张铁吃的有滋有味的,连面汤都喝了个一干二净,沐景吃的很慢,吃到一半,张铁放下碗,对他说道:“二哥,你真像个娘们,吃东西这么慢。”
诺舞扑哧一笑,这五大三粗的张铁,还真想史书上的张飞。
张铁见诺舞笑个不停,没好气地问道:“喂,小姑娘,你笑什么笑?”
诺舞脱口而出,“我觉得你真像张飞。”
张铁不怒反笑,“哈哈,姑娘说的真好。我要是那样的大英雄就好了!”
沐景无奈地摇摇头,“三弟你这性子,就和那张飞一样急躁。”
80章 荼靡'拾'
两人吃过东西,恢复了体力,沐景也不再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沐景听诺舞提起守着这驿馆的大伯腿伤复发,便主动提议为大伯看看腿。张铁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姑娘,你可别小瞧了我二哥,我二哥是我们军营里最好的大夫--”沐景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往下说。
诺舞也不好多问,心中暗自纳闷,一个看似文弱的男子,居然也是从军之人,张铁一股子的蛮劲,倒像是一位将领。诺舞一边猜测着两人的身份,一边领着他们就朝大伯的房间走去。
大伯刚睡醒没多久,突然看见诺舞带着两个生人进来,心里一惊,连忙问道:“小忆姑娘,他们是?”
诺舞上前一步,扶起大伯,说道:“他们两位路过驿馆,进来讨水喝,恰好那位沐景公子是个大夫,特意上来为大伯看看腿的。”
大伯感激地朝沐景点点头,沐景看了看大伯的腿伤后,说道:“旧疾难以根治,在下身边也没带上草药,就只能为大伯你施针,缓解痛楚。”说罢,从腰际掏出一个小巧的布包,摊开放在床边,里面装着大小不一的银针,有上百根之多。
大伯见状,心下好生佩服,他还从未见过有大夫带着这么多银针,看样子,这位公子定是通晓医理,不是泛泛之辈。
沐景为大伯施针后,大伯腿伤的痛楚减轻了许多,已经可以下床走动,大伯连连道谢,沐景推辞了几句,忽然问道:“如果在下没看错,大伯的伤,是刀伤对么?”
大伯也不隐瞒,说道:“早些年在北关打仗的时候,被那回纥蛮子给砍伤的。”
张铁一听,来了劲,问道:“大伯也是从军之人?”
大伯道:“我从军二十多年,伤了腿后,就调配到这里受驿馆。”
“北关……”沐景沉吟道:“可是在羁王麾下?”
大伯叹道:“当年羁王何其英勇,将回纥蛮子赶到了漠北一带,不敢南下。只可惜老夫已经不能再为朝廷效力,只能在这山林中守着驿馆。”
沐景也有所感悟,说道:“羁王的军队,确实英勇。”
张铁不服输地说道:“咱们大哥不也一样百战百胜!”
大伯也来了兴致,问道:“不知这位兄弟的大哥是谁?老夫也很好奇,这世间能担上‘战神’之名的人,除了羁王,还会有谁?”
张铁在听到“羁王”两字时,脸上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正想开口,却被沐景抢了个先,“大伯不用听他胡说,我们不过是蝼蚁之辈,怎能与羁王相提并论。”
大伯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问。沐景留在大伯的房间里开了张药方,并且告诉了大伯一些日常起居需要注意的事项。
此时已近晌午,诺舞站在驿馆门口四处张望,也没见到半个人影。沐景与张铁离开了大伯的房间,一出门就见诺舞守在外面,张铁刚才吃过诺舞煮的面,自然对诺舞也比较上心,走到诺舞身后,问道:“小姑娘,你在这等谁呢?是不是情郎?”
诺舞脸一红,说道:“张大哥不要乱说。”
张铁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长这么大,还没听过姑娘叫我大哥,呵呵,今天第一次听见,还真舒服。二哥,你说是不?”
“三弟,你可别乱开玩笑,人家是姑娘,不像你,五大三粗的,什么都不介意。”沐景看见停在驿馆旁边的马车,便问道:“姑娘是否是在等车夫?”
诺舞将牛大哥一夜未归的事告诉了两人,沐景眉头紧锁,思量了片刻后,说道:“这一带,应该不会有匪寇。现下正是盛夏的天气,雨水充足,山林间多蛇虫,在下比较担心那位牛大哥可能是被蛇咬伤了。”
诺舞一听,急得团团转,要是牛大哥出了什么事,她如何对他的家人交代?而且这一来,就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根本雇不到新的车夫,她一个女子独自上路实在不妥。
“小忆姑娘?”沐景轻声唤道。
诺舞回过神,对他们两人说道:“我本来是想去荆州,牛大哥也是我在京城附近的一个山村里雇的车夫。如果他有了意外,我……”
张铁虽然是个粗人,可与生俱来的就有一副侠义心肠,对沐景说道:“不如我们帮小姑娘去找找那个人吧?”
沐景也只好点点头,他们两人本来不该在此地逗留太久,可念及刚才诺舞对他们的照应,他也不好拒绝张铁。向大伯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