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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站稳,一声既陌生又熟悉的呼唤:“玉儿!”
第五一章
蜀玉转身。隔得太远,雨声太大,那人影是一块张大的幕布,唰地笼罩下来,吓了人一跳。
那人走近了些,忐忑的说:“是我。”
蜀玉站着,如面对狂涛的礁石:“你是谁?”
那人道:“我是你秦大哥。”
蜀玉眨眨眼睛,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回忆。半响才道:“你怎么来了?”
秦连影缓缓呼出一口气。好在,蜀玉没有忘记他,她还记得秦大哥,记得他们过去的情分。
他不自觉得挺起胸膛:“我来救你。”
“救我?”蜀玉讪笑:“我好好的,要人救什么?”你不来害我就谢天谢地了。
“我找了你半年多,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那个人……那个残酷冷漠地邪教之人有没有欺负你?”说着就靠了过来。烛光有点昏暗,这般看去,他的脸色蜡黄中乏青紫,一身劲装黏黏地贴在身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条爬上岸的泥鳅。
蜀玉一指对面木椅,根本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来者是客,请坐。”又去拿茶杯,茶壶被包在湘绣壶袋里面,倒出的水却没了温度。她笑了笑,将茶推到他面前,人却缩到对面很远的长榻上:“突然离家,爹爹定然操碎了心吧!你先让人给他老人家去传个消息,说我不日就回去。”
秦连影不想听这些,他继续问:“你有没有受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那,你为何在此处?”
“我不在此处,你又如何能够寻到我?”独自一人在偌大的江湖找寻一个人,还寻了半年,这话说出去没人相信。应当是祁妄先找得了,再传消息给其他人。
秦连影放下那冰冷的茶杯,拖着水渍一步步走了过来。蜀玉拉过一边的雪豹毛毯,似乎是要递送给对方保暖,男子的手还没有伸出去,那毯子却盖在了蜀玉自己身上。
男子那手顿在空中,伸长不得,收回来也尴尬。只得苦笑:“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蜀玉掩袖,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眼眸中一片淋漓水光,水镜中没有任何人的影子。她淡淡地道:“秦公子又在说笑了。你我非亲非故,何来气恼。你可还有何事?我要歇息了。”
秦连影一愣,口中苦涩蔓延:“你越冷淡,暗藏的火气就越大。我,”他小心翼翼的瞄着她:“我没有与黄小姐同房。玉儿,我一直在想你。”
蜀玉那口哈欠,半口气在滚边银杏袖口上,半口气在咽喉,被鱼刺给哽住了似的,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对方还在说:“那日,唐烆将你掳了去,我立马就找到了蜀伯父,派出几路人马寻找你。哪知,对方太狡诈,带着你走了之后,就石沉大海般的消失了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住过的客栈,却发现死了很多的名门正派人士。我没有放弃,这半年来,一直不停的寻找,不停地广发搜人帖子,只要有人提供你的消息,不管多少银子我都愿意出;只要能够救回你,让我倾家荡产都成。”
蜀玉嗤的一笑:“你倾家荡产了,你那娘子黄氏不会拿剑砍死我?”明明是笑,却强调‘娘子’,这称呼都成了明晃晃的利剑,扎在秦连影的心口,让他疼痛难忍。
他大声的狡辩:“我没有与她洞房。”
蜀玉斜靠在榻上,一只手撑着昏昏欲睡地头,还要提醒他:“你们拜了天地,拜了祖宗高堂,成了名正言顺的夫妻。洞房这类闺房事,还是不要与我这外人说道地好。”她忍不住再打了一个哈欠,嘀咕道:“你们两夫妻的事,我没有兴趣知晓。也不必知道。你没事的话就走吧。你不要名声,我还要嫁人呢!”她可没有跟对方旧情复燃的心思,也没有精神与对方一起追忆过去的种种是非。
“玉儿!”秦连影几乎是痛心疾首,恨不得抓住对方拼命的摇晃,让对方真真明白自己的苦心,明白自己对她的深情。可惜,此时的女子实在是睡意沉重,无心搭理他。她已经决绝再听那记忆中戏子般吟唱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
女子的面容依然丰润,眉目中有着淡淡地忧,唇瓣轻抿,颈脖皙白,一身水月蓝地洒金儒裙裹着他千思万想地身躯,让人移不开目光。男子的众多话语渐渐低荡,逐渐不可闻,连那气息也轻如烟袅,似乎这样就不会惊扰难得的海棠春睡,哪怕是月下海棠,雨打枝头的美景。
蜀玉根本没有睡着。一个不是唐烆的男子在她房中,她又如何敢歇息。相比外表的平静无波,她心中此时却是在气恼。气恼连夫人手下的防卫太薄弱。别说是照顾她的丫鬟,为何她房间接连出现两个陌生人,那守护院子的老仆居然没发觉门户不紧?保护连夫人的暗卫也没有发觉有人进了偏院?还是他们只要别人没有跑去连夫人的房间,一切都视而不见?
应当不会。没有保护好蜀玉,连夫人就无法对唐烆交代。任谁,都知道其中的厉害。那么,难道是方才打头阵的祁妄提前制住了这个院子里面的所有人,只留下蜀玉一个人清醒的躺在这里,等着他们来寻?
这样,再与男子周旋,拖延下去也等不到转机。
轻轻的睁眼,正望到男子一晃而过的慌张和沉迷。她不得不压下深思后的遗憾:“你还在这里到底是作甚?”
“我要带你走。”
蜀玉问:“我爹爹呢?你只有一人过来?”
“蜀伯父在金梁城,让我救你回去。”他始终觉得蜀玉是被人困在了这里,等着他这位英雄从天而降。
蜀玉懒得与他计较这些:“龚家的人呢?”
“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没一盏茶的时辰就会到达。”
蜀玉站起身。给书桌上的砚台倒上水,磨了一点磨,再抽出一张纸开始写信。
秦连影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却不敢上前查看她到底写了什么。从方才短短的几句对话中,他充分的明白,蜀玉不相信他,不愿意望见他。甚至于,两人分离的这些日子,对方压根没有想过秦连影这个人。她忘记了两个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忘记了两人相爱着,也忘记了他对她的承诺。
蜀玉,是个忘恩负义的女子。她忘记了小时秦连影对她的体贴照顾殷勤关怀,舍弃了自己对她如海深沉的情意爱慕。
她,不再是爱着自己的那个女子了么?
不,不会的!
男子摇晃着头,那飞扬起的发丝洒落水珠,比心绪更加混乱,珠子也成了心的碎片,拼合不起完整的形状。
蜀玉在信中一一交代好自己要去哪里,与谁一起走的,还隐晦的提及了唐烆的兄弟。希望看到这封信的连夫人能够明白她的处境,也能将信笺原封不动的交给唐烆,让他去金梁城寻她。同时,如唐烆有难,看了信笺的连夫人也能得到一线生机,找到祁妄救人於水火。
最后,折叠好套入梅花封套中,压在镇纸下。
转身拿起狐毛披风,想了想,又找出唐烆买的油纸伞。伞面上画着一株蜀葵,缃色花瓣层层叠叠,与空中剪燕对视,转瞬天高地远。
“好了!”
话音才一落,外间就传来刀剑相交的激越声。
秦连影打开门:“应当是龚家的人寻来了。”
蜀玉抬头,苦笑。从房门口长廊远远望去,可以看到一墙之外的灯火影影绰绰。在雨丝的浇灌下,多少人声被压抑了,刀剑划破的嗤响却拉得长而刺耳,透着撕心裂肺地挣扎。早不发现,晚不发现,为何要到了龚家之人来,才起了矛盾?
是连夫人以为凭借着祁妄和秦连影,是不足够威胁蜀玉,与其阻止还不如放行。然后,等着蜀玉自己选择,是去是留?
连夫人不想蜀玉留在这里,为何?
等到来人越来越多,再与龚家的人对战,是表示他们对保护蜀玉做了努力?还是其他原因?这样闹腾一番,周围的邻居肯定听到动静,蜀玉走了之后,连夫人哪里还能够住下去?也许,她本来就住不下去了?
因为邪教的教主是她的夫君,她不愿意离开夫君身边太远,也不愿意放着自己的夫君独自面对困境?
心思百转,蜀玉一时之间也摸不透那连夫人的想法。只是,如若连夫人真的想要借此而悄然回到燕明山,说明教主对她的用情没有白费吧?可是蜀玉呢?她必须回家。
她不是江湖人,也没有身怀绝技,更没有把握大局的智慧,她去了燕明山只会拖累唐烆,让他分心乏顾。虽然很想亲眼见他安然无恙,挥剑如虹,望着他如松的身影矗立在安静的角落,无形的给人支撑的力量。更想……
连夫人不可能带着蜀玉去燕明山,所以才刻意放出消息让祁妄等人找到此处,带走她。
蜀玉紧紧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经屏去了所有的思念。
她说:“走吧!”连夫人选择了同甘共苦生死与共,蜀玉只能选择倚栏等君归。
撑开伞,油纸面上那只黑燕已经展翅高飞,深入夜幕,寻不着看不见了。徒留雨打葵花,孤零零地待在远处,等着,望着,希翼着燕子的归巢之期。
第五二章
就算是临时准备的马车,车内也足够宽敞舒适。蜀玉几乎是被秦连影架上去的,随后车门关上,屏蔽了那一院墙的火光。
秦连影在车厢内一方榻上铺好毯子:“夜已深了,你先歇息吧!我在这里守着你。”
蜀玉嗤笑一声:“这里里外外一大圈的人,还怕我跑了不成。”
“玉儿,我不想重蹈覆辙。”
蜀玉懒得搭理他,自己钻入毯子,背对着男子,明白的表示冷漠。
“你在生气?”
蜀玉不吭声。
秦盯着蜀玉瘦削的肩头,喏喏:“你本该气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这个男人还在自作多情。蜀玉气得忍不住冷笑:“你好像总是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做着自以为是的事情。”
见对方终于肯开口,秦连影连忙趁热打铁:“玉儿,我是为你好。为我们的以后打算……”
女子皱眉,轻哼一声,打断男子滔滔不绝的“肺腑之言”。
“我要如何才能挽回你。”男子哀叹。
终于还是沉默。
秦连影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与蜀玉相对无言的时候。女子在两人中间竖起一道高墙,自己跨不过去,她也不会开扇小门自己出来。
通往金梁城的道路显得漫长而无趣,更多的是无力。以往的花言巧语和山盟海誓再说出来,换成女子唇角的一抹讥笑。再多的温柔讨好,被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男子对未来的种种臆想,总是在女子坚冰一般的神色下崩离分溃。
秦连影无计可施。
蜀玉为何对他如此冷淡?是他做错了什么?他明明为了她而放弃了黄珊儿,为了她不辞辛劳的寻了半年,为了她不惜深入邪教隐秘分舵抢人,为了她放弃了自己的身段,软语温柔,体贴照顾,就怕她漠视他,冷淡他,忽略他。
能做的都做了,却感觉蜀玉的心离他越来越远。
换了以前,只要他一句解释,一个温柔笑意,一个拥抱,她就会开怀,忘记他曾经做过的一切和给过的伤害,两人冰释前嫌的和好如初。
他还是他,那么,是蜀玉变了么?
被邪教之人掳获的这半年她经历了什么?是什么导致她如此冷漠疏离?又是什么让她对他视而不见?
记忆深处,湛蓝眼眸,冷峻面容,还有高深莫测的武功突然显露脑中。
他一震,缓缓看向一边已经沉睡的蜀玉。不会的,蜀玉与那人……
各种推测纷至沓来,那原本的自信满满随着马蹄的奔跑而逐渐消失在眉尖心角,猜疑怨恨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