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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烆身子突地摇晃,口中腥甜盈满,到了唇边又咽了下去。他尽量的挺直腰板:“你说过,超越了喜欢就是……”
“爱恨从来只在一线间,”蜀玉打断他,“你抛下我之时,我的爱恨就没了边界。”
唐烆几近倒下,身体一边是麻一边是木,心口那处已经听不到跳动,眼前什么都模糊不清,耳中除了那句‘爱恨’什么都入不了脑,牙齿似乎要咬碎了。因为惊怒剧痛而血气翻涌冲击着被压制的穴道,更似被千万根细针不停地猛扎。
院外,宝宝在惊呼:“啊,雪人的头掉了!”接着是一阵跑跳在雪地地‘咯吱咯吱’声,由远到近。门帘被掀开,宝宝举着毛笔大叫:“娘亲,雪人碎成一堆堆了。”
蜀玉撑在榻上,轻轻地道:“碎了就碎了吧,那东西本就活不长久。”
唐烆眼前一黑,一个大跃,人就从那缝隙中冲了出去,只留下一滩黑血和碎裂成粉末地地板。
第八十章
佘娇娇赶到姝园的时候,整个院子已经一片死气。
庭中的残雪被人践踏地灰一块黑一块,常青树地绿叶覆着寒片在冷风中瑟瑟发抖,她人才走到走廊下,一边屋檐的冰凌‘嗤’地掉了下来,砸开了好大一滩雪坑。
小蝶正在门口焦躁不安,见了她就死命地往屋里拖,还哽咽地道:“小姐,谁也不见。宝宝少爷都被哄着去了书房,老爷子被她送走了,现在就一个人,我……”
“唐烆呢?”佘娇娇问。
小蝶红着的眼眶就落下泪:“如果不是他,小姐能变成这样么。他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佘娇娇一跺脚:“周围的护卫没追上?那群混蛋,养着他们混饭吃的,看回来我不骂死他们。”说着已经钻入门帘子,独剩下小蝶招呼人准备忙活。
屋外有雪,还甚亮堂,放下厚厚地帘子的时候,屋内就成了暗室,唯独厅中架着地炭火炉子还有些红光。只是这点红,怎么看都带着血腥气,唬得人心口乱跳。蜀玉依然靠在榻上,桌子已经撤走了。
佘娇娇一时之间没法适应光亮,摸着黑地换她。半响,才听到对方回了一句:“你来啦。”声音暗哑,有气无力。
佘娇娇顾不得其他,对着小蝶大叫:“再把地龙烧旺一些,添几盆火进来。把窗帘给我拉开,这大白日的黑灯瞎火做什么?”小蝶等地就是这么一句,瞬时招呼着婆子们添了东西,又另外架了红泥炉子放在榻边,温了酒上去。丫鬟们手脚麻利地拉开了几窗毛皮帘子,屋里这才稍微明亮起来。小蝶还不放心,又拿了白狐毛毯加盖在蜀玉身上,在她脚边添了两个小火炉。
佘娇娇使劲的搓揉蜀玉冰凉的双手,又给她擦了一把脸,喝了两口酒,整个面上才恢复一点人色。中间小蝶已经细声细气地将早上的事情给说了遍。
蜀玉眉目不动,似乎在听别人的故事。佘娇娇最恨她这般坚忍的样子,明明已经伤得很深了,偏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要是大哭大笑说不定还好些,可蜀玉又何曾笑得畅快又哭得悲嚎过。
“你是故意的?”佘娇娇将她的头掰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你是故意那么说给他听的,对不对?你到底在想什么?两个人好不容易和睦了,又闹出这么一出。你别告诉我,你只是舍不得让他被我们利用了还一门心思觉得自己得了便宜。你的那些真相真真假假谁能够分辨?就算是我们自己设的局,心里也都明白你根本做不到那么残酷无情,事情也根本没有你说的那样严重。你何必让他误会?他走了你怎么办?要是他这一走又是三年,你还能够等么?”
蜀玉搭着眼,低声道:“我不等了。这一次,我再也不等了。”
“你!”佘娇娇大恨:“那你那时候为什么又要找他回来?为了让你再伤心一次么?还是为了彻底断了所有的想念?”
“我只是想见见他,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就算是相忘于江湖也可以偶尔见面的吧?我只是想看看他到底还记不记得我,问一问他是否有了别的女子,是不是过不了秦连影给的那道坎。我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跟世俗中的那些男子一样,将女人当作一生中可有可无的物品。想让他亲口告诉我,兄弟比妻子重要,名望地位比家庭重要,女人的贞洁比爱情更加重要。他来了,他过不了秦连影的坎,可依然将我当作唯一的妻子;他被困雪山,我心疼可也庆幸,这样的他没有女人敢靠近;他跟祁妄嘱托后事,我很害怕。那时,我才迸定他愿意将所有的捧到我面前,这样就够了。
我不一定要报复教主夫人,可不报复我不心甘,我不愿意自己被人胁迫,被人欺压,被人轻视;我不缺那些财富,蜀家有的是银子,那些钱没有血腥都是正正当当的;我真的需要他的心脏么?不一定,我只是想要知道他能够为我做到哪一步。我很高兴,可也忐忑。三年的怨和恨,已经被他全部消磨殆尽。
可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迟早会知道我们背着他做的一些事情,他会自己猜测会来质问,也会受到有心人的挑拨。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会怎么做?等到一切都拆穿的时候,我对他的感情又到了哪种地步?被他宠溺惯了,离不开了的我会如何?面对秦连影我只用了一成的真心,却花了几年去忘记。而唐烆,我用尽了最后的信任和坚强,我真的怕他到时候来质问我,我背着他到底做了多少事情,利用了他多少。到了那时他再转身,我会真的杀了他。与其那样,不如我亲口告诉他,不如……”
佘娇娇瞪着她:“这不是实话,这是借口。你告诉我,你心里真的想法,你说啊!”她恨不得摇醒蜀玉,挖出她脑袋里面所有的真实想法,看看她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蜀玉眨眨眼,抓住佘娇娇的手腕,就好像抓住唯一的一条浮木:“我,只是不想让他陪我死而已。”她缓慢地靠到对方肩膀上,“我不想要他的心脏了,我情愿用药奴的,或者任何一个陌生人的心脏都好。我不要他的!一个人生死难测比两个人生死不明来得好。”
她哀哀地哭,一句句话似从心口里面挤压出来似的:“我害怕,自己醒来之后他却没有了。我不要了,不要他的心脏了。”
“所以,”佘娇娇顿住,“你逼着他离开……你这傻瓜,不要就不要,你又何必做得这么绝,说得这么狠,到头来,一切都是白费。”
真的只是白费么?佘娇娇也说不清楚,蜀玉却明白,她已经要到了自己想要的,已经够了。
冰窖很冷,唐烆第一次知道它可以冷到让人全身骨骼发抖。
他沉在冰块与冰块之间,睁眼闭眼之间都是晶莹地细缝。没有阳光,没有风,也闻不到任何气味,除了冰晶还是冰晶。手指动一下都觉得全身骨头在抗议,他知道这是蛊虫又开始作祟的先兆。
在这里,唯一活着陪伴着他的也就体内的那些虫子。每当它们醒来的时候,他就觉得窒息。一旦它们开始在体内游走,他又觉得自己不太孤独,至少它们告诉他:唐烆还活着。
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在面对强敌和困在雪山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死;在这里,在姝园地药院底下冰窖中,他竟觉得自己死去活来已经不知道多少回。
‘蜀玉’这个名字,在心里呼啸而出,在齿缝中挣扎吞咽,每唤出一声都是挣扎地剧痛。可不管是在沉睡调理内伤,还是醒来长久的麻木,女子平静的面容和淡然的话语中夹杂的恨意一直萦绕不去。就如细密的蜘蛛网,将他网在其中,不得逃脱。
“江湖人,从来不需要女人的缠绵枷锁,那样会让自己不知不觉中丧命黄泉。”一直追随他的小头目找到他之时,说了这么一句话。
另外一个属下无所谓地道:“唐王你实在没必要太在意一个女人的想法,她想你死你就真的死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情。也没有哪个女人敢这么对待自己的男人。照我的想法,杀了她,再找一群女人充斥后院,让你儿子叫别人做亲娘也无可厚非。”
头目猛地敲了属下脑门:“唐王与那女子情分非同一般,怎么可能让她的儿子认别的女人叫娘。”
属下嘲笑道:“没有妇德地女人,早就该浸猪笼,能活着都是运气,儿子要她还是她积德,更加别说唐王为她连雪山都不回去了。她还想着报复,没见过这么蠢笨的,换了哪个男人能够由着她这样?不说别人,就是教主,要是教主夫人这样算计他,你看教主是留着还是直接杀了她。头儿你是在燕明山长大的,不知道这世俗。
我告诉你,寻常人家啊,男人说一不二,哪个女人敢反驳一句,耳刮子过去打得她服帖为止。那些世家大族的女人,瞧起来真正好看,她们的男人有权有势,长得一副小白脸样子,站在一起那就是男才女貌羡煞旁人。私底下,嘿嘿,你就不知道吧,很多男人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享齐人之福,做老婆的还要给他小妾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女人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没了儿子,嘿,休了你自己上吊自杀了那也是活该。小时候听说书,说起那明皇跟那贵妃。那是美人吧,得,到了长坂坡,士兵问皇帝老儿是要江山还是美人,这还用选么?当然是江山啦,没了江山吃什么喝什么,没了美人到时候再找一个就是。
天底下什么没有,女人总是不会缺的。我们唐王好歹也是一风流倜傥潇洒的大好男儿,要女人的话只要大呼一声,要多少有多少。实在犯不着为了一个要死的女人气着了自己。你要真的气啊,一刀宰了她就是。要是怕下不了手,属下替你去。”说着就扛着大刀要冲了出去,被头儿压在地上狠揍了一顿。
这些日子,两个属下时而过来传递一些消息。雪山上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部分跟随唐烆的人已经回去了,留下一个多心眼的小头目和一个缺心眼的属下。两个人纯粹的是想跟着唐烆,又心直口快,考虑事情自然是从唐烆这个男人的角度出发。偶尔醒来的时候,唐烆就能听到一些‘世俗’的看法。
前唐王一直隐居,对他都是放任自由。邪教众人更是随心所欲的性子,一言不合男女胡砍都是常事。潜意识中,大家都没有觉得不妥。乍然听到属下这一番话,唐烆隐隐中忆起很多事情。可一旦想得深了,脑中就不自觉的浮现对方冷漠的话,丝丝泄漏的恨,合着服食毒花异草而不断反噬的痛楚,就让他悲痛不堪。
蜀玉的恨,融贯了骨血。沉默不语不代表她没有受伤,激烈反抗不代表她无力掌控。很久之前,他就知道蜀玉善于隐藏真性情。只是,她太弱,弱到如同一只蚂蚁,任何人随时都可以掐死她。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可以掌控她的时候,她却暗中凝聚力量等待放手一搏。
连夫人曾经跟他说过蜀玉与秦连影之间的纠葛。两人青梅竹马十多年,外人只当蜀玉只能嫁给秦连影,所以长到花样年华来找蜀家三小姐提亲的人也少之又少。作为秦家媳妇的首要人选,蜀玉忍受着秦连影的花心,每当对方带着一个女子在她面前甜蜜恩爱之时,蜀玉就会毫不犹豫地下毒导致秦连影痛不欲生。她做得隐秘,秦连影也不会告诉外人他被一个小女人算计。两个人就好像敌对双方,男人给予女人精神上的折磨,女人给予男人身体上的痛苦。谁也不愿意认输,谁也不愿意退缩。
睚眦必报,可以在两人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可在外人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