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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秋日的阳光淡淡照射在场上。 多年后,宫人们回忆,当时昭皇帝的笑容,清澈堪比这秋日的阳光温煦。 昭皇帝不同于武皇帝,他的唇边,经年含着浅浅的笑纹。 只是那笑纹,温和却不暖煦。 许是因为当日,孝武陈皇后在场外看着,所以,他才能够真心的笑上一场。
后些班氏立传,孝昭皇帝纪开篇即言:孝昭皇帝事母至孝。
刘陌跃下马来,督着侍从为马配上鞍鞯,转身看着慢慢走近来地娘亲,微笑道, “娘亲现在可以骑了。”
汗血宝马扬起残存的傲气,撩着蹄子,被刘陌瞪了一眼,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子对主人的重要性,安静了下来。
那传言果然是真地,汗血宝马,其汗如血,染红了它自己的髻毛,
也染仁了刘陌地半幅衣裳。 阿娇看的皱眉,扫兴道, “染成了这样,这衣裳算毁了一半了。 ”
刘陌怔了一怔,不料娘亲这样答她,放声大笑。 笑声中汉血宝马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偏着头望着面前的母子,无法懂得彼此的思考方式。
“那就请娘亲给它取个名字吧。 ”他道。
“此马乃天下良驹,毛如血,汗亦如血,”阿娇想了想道, “就叫朱缡吧。 ”
因为刘陌驯服了朱缡,刘彻便将朱缡赐给了刘陌。
当刘陌回到博望殿时,上官灵已经听说了马场之事,虽眼见的刘陌丝毫无伤,想起来还是觉得惊心动魄,迎上来道, “殿下不曾有事吧?”
“无事。 ”刘陌换下衣裳,兴致犹勃勃,道, “灵儿,我自幼习武,不过是一匹马而己,尚难不倒我。 ”
刘天已经足三岁多了,渐渐学会说话,咿咿呀呀的喊着, “爹
爹,”抬起头来,眉目之间,竟少似父母,肖似阿娇到了惊心动魄的地
步,超过姑姑刘初。 因了这个缘故,很受父亲刘陌,祖父刘彻的喜爱。
对于刘彻而言,说是喜爱,也不全然。 见到刘天的时候,他神情柔和,赏赐颇多。 但他并不愿意常让上官灵将刘天抱到长门殿来一见。更不欢喜看着刘陌疼宠女儿地样子。
刘陌也隐隐察觉的到,所以也少带着女儿出现在父皇面前。
太初四年,乌孙送来军须靡夫妇献给大汉皇帝的贡品,数箱人参筘皮之外,还有一样东西将外惹人往目。
那是乌孙使者一路小心翼翼捧来的,一只尚未足半岁的雪狐,精致玲珑,没有一般狐狸身上难闻的腥味,尚学不会怕人,一双眼睛鸟黑精灵。溜溜转个不停。
“这是我们王孙大人派人费了很大的劲。 终于抓获地。 乌孙天气寒冷,境内多雪山。 但雪狐乃是极机警地动物,亦不服人驯。 这只雪狐狸还是乌孙猎人千辛万苦在高崖后寻到地雪狐洞穴,刚刚出生的时候就被抱了回来。 王孙怕雪狐离了雪山不适应气候,特用了一块冰玉镇住了胸口。 ”
刘彻看着那只雪狐片刻,雪狐虽漂亮,他却并不喜欢太过精致漂亮的东西。 身为帝王。 最戒的就是玩物丧志。
“将这只雪狐远到长门殿吧。 ”他慢慢道。
因为这只雪狐狸,例行的每隔年一次送给和亲乌孙的细君公主的物品,今年更加丰富。
抱起雪狐狸地时候。 陈阿娇很有些讶异。 她不曾料到,当年不过是随口一提。 刘彻当真为她找了这么多年。 那寻找虽说不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但既有形迹,自然为人窥的到。 到最后,刘陌刘初都知晓,独在她面前瞒了痕迹。
“恭喜皇后娘娘呢。 ”绿衣捂了啃偷偷的笑,看着那么玲珑可爱地狐狸,喜欢的不得了,道, “娘娘。 给它取个名字吧。 不然我们怎么叫它?”
“又取名字?”陈阿娇微微蹩了蹩眉,道, “它是雪狐,从乌孙
来。就叫雪乌吧。 ”
雪乌在阿娇温暖地怀中抬起头来,吱吱叫了几声,感觉一片宁馨,
这个女子身上有一种安定的力量。
这一年。 刘天已经长到了五岁,已经能跌跌撞撞的走路。 很喜欢阿娇殿上养着的雪乌,腻缠着阿娇,“皇祖母,让雪乌跟着天天回博望殿住几天好不好?”
阿娇看着刘天,心里想,她若是敢应,不知道刘彻知道是什么表情呢?
只好安抚刘夭, “天天若是喜欢雪乌,到长门来住几天就是了。 ”
那一日,刘初回宫探母,抱着雪乌,听了刘夭的佚事,吃吃的笑,“天天想要雪乌,”她提点道, “你先去求你皇爷爷吧。 ”
刘夭虽然一向受刘彻疼宠,但偶尔窥见刘彻针对别人冷肃的神情,
还是对这个皇爷爷心存畏惧,打了个冷战,道, “算啦,我不要了还不行么。 ”
那一年,陈阿娇听说郭解回到了长安,生活安好。 彼此早就隔了太久,她没有特意出宫看,知他安好,就好。
那一年,上官灵与刘初俱有了身孕,在天汉元年都产下一个男婴。
天汉啊。
因年年行旱,刘彻改元为天汉。 从此后,汉武一朝年号六年一轮改为四年一轮。
天汉元年,桑弘羊长子桑允满了十六岁,要娶袜陵候府长孙女,刘策之妹刘撷。
大汉三年,长到了十五岁的飞月长公主长女东方湄,终于拗得父亲东方朔的同意,嫁给了她自幼一直黏着地长信候义子柳宁。
也许,这些上真的有缘分存在吧。 不然,为什么精灵如东方湄,偏偏只喜欢有些木讷的柳宁,固执的喜欢了十四年。 那缘分,却是从元鼎五年抓周开始就牵系起来的。
陈阿娇想起那次荒唐的抓周,禁不住要微笑。
连子女都婚嫁了,他们,岂不是真地老了?
是的,时光何曾在意过你是君王,他是乞丐。 慢慢的,她便在身边那个男人发间瞥见了再也挡不住的雪色。 只是精神毫不逊色最年轻的时候,眸间的锐利随着岁月的流逝越发深沉。 坐在宣室殿的身影,挺直如昔。
那一日在长门殷,睡去之前,刘彻抚着阿娇的青丝,若有所思,
“娇娇莫不是天人,总不见老的。 ”
阿娇骇笑, “哪里有?”
这些上又哪里有真的不见老的人呢?
她的青丝不见雪,可渐渐也失了少年时的柔韧。 偶尔照铜镜,也窥得眼角若有若无的细纹。
留不住时光。 可是,若身边人都渐渐老去,长生不老,有什么好呢?
那末,该老的时候,还是老吧。
大汉四年,刘夭满了九岁。 皇家的女孩子,虽然不需要治国安邦,总是要学书的。 渐渐的习了《诗轻》。 读着关美雎鸡。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这样美好地句子,将爱情想地如透明的春光一般美好。
“爹爹。 ”她缠着刘陌撒娇, “我听宫人说,爹爹并不是在未央宫出生,而是在出生后好多年才被皇祖母带回皇宫的。 为什么呢?”
其时,陈皇后独获圣宠,复位为后。 母仪天下已往很多年。 宫中诸人渐渐绝了对那之前的一段时光的议论。 陈皇后究竟因为什么离开陛下身边,而在宫外又曾做过什么,早已无人提及。
刘夭第一次看到疼爱她的父亲冷了脸色。 “小孩子,不要乱打
听。 ”他斥道。
她便觉得受了委屈。 她是这建章未央二宫最受宠的皇长孙女啊。
连同母弟弟有时候都没有她让皇爷爷皇祖母喜欢。
“天天,”娘亲拉住她,道, “你爹爹素来最敬重你皇奶奶地。 那一段日子,”上官灵迟疑了片刻,隐晦点道, “你爹爹一直觉得是你皇爷爷对不起皇奶奶。 所以,你以后不要提了。 ”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可是怎么会呢?她心里疑惑。 皇爷爷对皇祖母那么疼宠,疼宠到她都忍不住羡慕。 如何,会对不住皇祖母。
虽然不敢再提,但疑问植在了心底,就像种子一样抽芽发穗,若没有人管,渐渐的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太始元年来。 徒郡国豪杰与茂陵。 夏,悦宁公主产下一女,颇似悦宁公主当年,刘彻极为疼爱,尚在襁褓中就赐下封号顺华。
一生平顺荣华。
太始二年三月,改铸宣金币。 开白渠,兴水利。
太始三年正月,有使从境外来,与甘泉宫大宴招待。 这些外国人对大汉京都地繁华极力交口称颂,盛赞长安城为当今些界上第一繁华的都市。
“可是,”他们压低了声音, “我们听说,大汉地皇帝虚设后宫三千,只独宠他的皇后一人,是真的么?”
“是啊。 ”捧酒的侍者眼都不眨,笑吟吟的道。
“怎么会呢?”这些人惊叹, “身为这么大一个国家的君王,皇帝怎么可能只喜欢一个女子。 便是我们国家,哪个国王不养着几个情妇。 ”
“可是我们的皇后娘娘很漂亮,很聪明,很温柔啊。 ”侍者不动声色道。
外国客人摇摇头, “不过,”他们欣羡道, “这真是一个美丽的童话。 坐拥三千而独宠一人。 哈。 ”
太始四年,太子妃上官灵产下第二子刘宓。 这也是她最后一个孩子。
转眼就到了征和元年。 征和元年,皇长孙刘越已经八岁。 皇族子弟自幼便得练习骑射。 他的祖父,父亲都极擅长于此。 而他表现对此极有天分,不到半年就得心应手,瞄上了父亲马厩里那匹朱缡。
传说,朱缡是天下第一的汗血宝马,行走如风,日行千里,汗下如血,生平只认刘陌一个主人。
博望殷里,刘陌淡淡的看着自己的儿子,道, “你还太小。 ”
驾驭朱缡那样的烈马,还太危险。
“可是,”刘越不服气道, “父亲八岁的时候,已经在做什么了呢?”
刘陌怔了一怔,他八岁的时候啊。 他在这博望殿做了太多年储君,已经渐渐忘了少年时地峥嵘时光。
那还是比如今的刘越还要小的年纪,他不知道这个世上谁是他的父亲。与娘亲妹妹相依为命。
后来,他知道了,他的父亲,是大汉最尊贵的那个人。
可是,那又如何?再尊贵,他也只是抛弃他们母子三人的人。 他怕见娘亲的泪,所以不肯原谅让娘亲哭泣的那个人。
那半年,他跟着母亲走遍大汉的河山,私心里希望不要有回到长安城的那一天。 可怎么可以呢?早早还在那里。
于是,还是走回这座牢笼。
在长门宫里第一次面对自己的生身父亲。 他方惊觉,他们是那么肖似。 剑一般飞扬的眉,锐利的眸光,以及。 纸般薄的唇。
不同地是。 他地锐利,终年隐藏在温和的笑容中。 而父皇的锐
利,却张扬出来,凛冽的像出了鞘的剑。
他已经是这个世上拥有最大权势的人,不需要掩藏他的锐利。
见了父皇之后,他承认父皇是一个好地君王。 在他的治理下,大汉国泰民安。 威加四海。但他不是个好父亲,更不是个好夫君。
一个好的夫君,不会这样伤害深爱他地妻子。
他亦曾见过卫子夫。 想不通那个苍白的女子有什么好,会让父皇当年舍弃母亲选她。
后来。 渐渐懂了。 他亦渐渐玩弄权术玩弄地炉火纯青,分寸不失毫厘。 可是在心里某个地方,还是谨记着娘亲当年的教导,相信一些美好的存在。
娘亲当年是如何教导他的呢。 不是不爱他,却还是忍痛送他远行。因为,没有见过天地广阔,不肯收心建造家园。 没有亲自历练,不能真正冀长。
所以。
他微微一笑,道。 “既如此,你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