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月牙儿挑着柳眉瞪着马夫,“咬成什么样儿?”
马夫叹息,“朱缨活活把小黑驴背上连皮带肉地撕下来一大块。趁着黑驴倒地的刹那,朱缨更是冲上去踩踏,活活,活活把黑驴的前腿给踩折了!”
闻言,月牙儿也不由得皱眉。牲口之间怎么打仗都成,朱缨这样做的确是过了些。怨不得这会儿整个马群都绕着朱缨跑,将朱缨活活困在里头,显然是血腥惹了众怒。
“就算这样就能如何?”
双羚看主子没出声,她却忍不住了,“不就是一头驴么?草原上什么时候有为了驴而惩罚马的例子?咱们草原人是依靠马背生活的,不是依靠驴子!”
“双羚姑娘说的是。可是可惜牲口跟
咱们的看法却是不同。至少霁月就没把那驴子看得不如朱缨。”
马夫也有点恼怒,“更何况霁月早收了那驴子当妻妾,朱缨惹了驴子,霁月怎么可能不报复!”
“这还不知道驴子是否怀了霁月的幼崽,如果有的话,那日后朱缨恐怕更麻烦——公马会杀死一切敢于伤害它幼崽的牲口!”
242、再不委屈(更4)
马厩里,黑丫凄惨地躺在草堆上。它身子原本就小,再加上是黑色的皮毛,在马厩里昏黄的光线里就更显得小而无助。
伤口里的血还在粘稠地流淌,血迹粘连了皮毛,都成了一绺一绺的。它虚弱得一点气力都没有。
兽医在旁边按着它,不叫它动,以给它接骨;霁月则在一边突突地打着响鼻,伸出舌头来轻轻舔着黑丫身上的伤口。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细细碎碎的,一听就是女子的步音。黑丫孤单地躺在枯草里,披着一身的伤痕和血色,却将脖子用力扭转了过来,迎着门口的方向去用尽了气力瞧。
月牙儿走进马厩来,正好撞上黑丫大大的目光。那目光里有孤单和绝望,却也有无声的盼望……静静的,不叫也不闹,就是那样直直地盯着门口。
虽然是个牲口,可是月牙儿还是在这样的目光里垂下头去。想来也知道,这黑驴可能自打下生也没受过这样严重的伤,这一回便觉得自己是要死了,于是都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只绝望地瞪着门口,想的不过是临死之前能再看一眼它的主子。
连一头最笨最蠢的驴,都能让清笛调。教成这样儿!——月牙儿只觉心底涌起莫大的悲哀。
她的朱缨聪明自然不亚于这头驴,那是因为朱缨的血统便高贵,是契丹草原上多少万匹马里头筛选出来的——可是这头驴,不过是中原最普通的一头罢了。这样一比较起来,朱缨反倒不如了人家!
一股怒火直窜起来。月牙儿再度仰起了头,直接瞪着黑丫的眼睛。
黑丫见不是自己的主子,眼睛便黯淡下去,弯了颈子,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看见月牙儿进来,守护在旁的霁月一声长嘶,鬃毛扬起!如果不是自小也跟月牙儿极亲厚,霁月这一刻说不定要扬蹄踢她!
月牙儿避过霁月的怒意,只问那兽医,“母驴有了崽子么?”
霁月仿佛听得懂人言一般,极为谨慎地垂眸盯着两人的谈话。那兽医回望霁月一眼,手一哆嗦,起身跟月牙儿说,“郡主,请容小的到外头回禀。”
“嗯。”月牙儿反身儿先走出马厩去。兽医去洗了手,这才过来禀告,“原本公马与母驴是极难受孕的,但是这一对倒是特例。”兽医说着脸也一红,显然这是因为霁月“勤快”所致。
月牙儿眯起眼睛来,“你的意思是,母驴有孕了?”
“正是。”兽医施礼回答,“也正因如此,霁月才这么小心翼翼一直守护在畔。开始连小的来,它都不让近身儿。”
“荒唐!”月牙儿一声冷叱,“霁月是草原上马群的头马,原本是最好的种马,可是它如今竟然能为了一头母驴而不再接受其它的母马——难道你是想眼睁睁看着这匹好马就白费了么!”
兽医一惊,“郡主的意思是……?”
“只有让它再心无牵挂,它才肯继续接受其它的母马。母驴这回伤成这样儿,那崽子定然也该保不住了才对。”月牙儿缓缓,却清冷地说出自己的话。
“郡主……”兽医也是一惊。
“随小心办好你的差事去。倘若你觉着值得为了一头牲口而搭上你自己的差事,甚至是性命,那我也由得你!”月牙儿冷冷拂袖而去,惊得兽医原地作揖,浑身颤抖。
月牙儿转身迎着冬风走开去,只觉胸臆快要迸裂。原本只是牲口之间的争斗,她原本没必要发这样大的脾气。她自己都能忍了清笛,都能强压着小性儿跟清笛暂时携起手来——为了六哥,她愿意委曲求全。
可是这一回,朱缨的委屈却让她再也撑不下去!她自己受委屈倒也罢了,连自己的坐骑都要这般受辱!看见朱缨孤零零地披了一身血被围在马群里头,她仿佛就看见了自己!——在外人眼里头,此时的她,是不是也同朱缨一般可怜?
她不要,她不要!
东边刚传来消息,说清笛怀孕了。就算整个契丹上下都可能会相信皇帝的话,但是她决计不信!——她只担心,那个孩子是六哥的!
清笛怀了六哥的孩子,母驴又怀了霁月的崽子,她决计不能容许!
谁都敢欺负她?谁都敢骑在她脖子上拉屎?她绝不再忍让!
“娘,您怎么来了?”月牙儿走回自己的帐篷,正见母亲耶律真晴坐在帐篷里。
皇帝御驾亲征,皇后回上京坐镇,一应内外命妇便也随着皇后凤驾一同都在上京。月牙儿倒是没想到娘这时候会出现在广平淀。
“去忙什么了?怎么一脸的戾气,身上还有血腥?”耶律真晴皱眉。
“没事。”月牙儿掩住心中怒意,“娘,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大冷天儿的您从上京过来,自然不是想念女儿了这么简单吧?”
娘怎么会来了,月牙儿心底并非没数。
“这眼看着就到年底了,上京也开始忙着祭祀天地;礼部也忙着要给连城公主拟封号,还有将来小皇子的名字等一应事体……这一翻弄起来,便一同连民间满了十七岁而尚未许配人家的姑娘的们的名单也递上来了,请求趁着国喜一并赐了婚。”
月牙儿转头过去。
“月牙儿,为娘生怕来年那名单上就有你。所以娘便坐不住了,赶着过来跟你说此事。皇后已是跟皇上提了,要将你指给二皇子!”
“皇上还没回来,这恩旨定然还下不来的!”月牙儿一转身就奔向帐门去,“我会趁着皇上恩旨下来之前,先把此事撂定!”
243、心为谁苦(第一更)
十月初十,草原上连着下了七天的雪终于停了。契丹皇帝耶律真元趁机下令拔寨回銮。
冰封雪冻的大草原上,车马都行进得困难。好在契丹人深谙草原天气,载重的车轮子上都绑了滑犁,毡车的行进就也轻快了不少。
阳光照在皑皑白雪上,映起一片耀眼的光,清笛掀开车帘望远处披白的山峦,只觉置身入一个琉璃世界。只可惜朔风刮起来,吹在脸上会如同刀割一般的疼;否则她真的想跳下马车来,在这纯白的草原上跃马奔驰。
翡烟从外头爬上毡车来,当是被朔风吹红了脸,看着头脸都是肿的。
郭婆婆忙过来看看,喃喃,“哎哟,这可怜见儿的,你这生在江南的丫头,让你在这没遮没拦的大草原上奔走,着实是难为你了。”
清笛却只是无声地望着翡烟。
翡烟赶紧一笑。“婆婆我没事。又不是金枝玉叶,何至于就不行了?冷纵冷些,姑娘的毡车里却是整个队伍里头最暖和的。皇上用的金乌炭都给姑娘送来了,皇上反倒用皇子们的红线炭,郭婆婆,咱们也跟着姑娘享福了。”
皇帝用的金乌炭是最顶级的炭,统一烧成筷子长短,油黑乌亮,因烧炭过程中早就摒除了烟气,所以即便在毡车里明燃着也不当紧。
烧炭的过程里,更向内添加了沉香屑,此时燃烧起来便只觉毡车内温暖如春、香气迎人。
“可不。皇上龙辇用的骆驼都给咱们姑娘用了。骆驼又高又大,走在这雪上就是比马济事!”郭婆婆说着要跳下车去,“该请韩大人过来诊脉了。我去去就来。”
“婆婆你何至于要自己去?让巧儿她们去!一个个懒得都当自己是主子了!”翡烟拦着郭婆婆。
郭婆婆一笑,伸手拍了拍翡烟,“就走一程,也冻不着的。况且姑娘着身子的缘故,总归不能让她们都窥去。”郭婆婆说着便跳下车去,踯躅走进雪里去。
清笛歪着头瞅着翡烟,“多亏雪大风冷,才能让你这脸上的红肿和眼里的泪花瞒过人去。”
“姑娘……”翡烟吸了吸鼻子,知道瞒不过清笛,“皇上起驾,女真和东边各部族都来人送行。我也就趁着机会见了蓝田一面。原本说不哭不哭,可是扭身回来,奴婢还是没忍住。”
清笛垂下头去,“你别哭,我早晚想办法周全了你们。再忍耐一时。”
“姑娘,奴婢可不是这个意思!”翡烟急忙抱住清笛的手臂,“姑娘可莫多心!”
清笛和煦而笑,“公子那边可准备启程了?”
翡烟点头,“姑娘果然是下了一剂猛药。听见说姑娘有孕,公子当场就跌坐在地……”
“再加上这回鹿儿河之战,公子手下的人也减损不少。总归是要将那些人的骨灰带回去给他们亲人安葬的。”
那么多人,想要抚棺回去已是不可能。凤熙便循着草原民族的习俗,将尸体化了成灰,这便方便行军……可是就算尸首都化了,宋人也总归要归葬故乡的。清笛深深叹了口气,“替我念两遍经文,遥为超度吧。”
“姑娘……”翡烟取下经书来,瞅着清笛,欲言又止。
“说罢。”
“姑娘这回说有孕,想来是为了让公子能南归;可是就算为了公子,又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么?且不说旁人,皇上这便又如何瞒哄过去?”
翡烟的问题还没得到回答,外头就传来韩志古的声音,“微臣为连城公主请脉。”
翡烟便只好将问题咽了回去,掀开车帘搭着韩志古上车来。
韩志古在毡车中与清笛叙谈,翡烟便跟郭婆婆拢了斗篷坐在外头伺候着。
“公主这几日怎地越发忧心了?”韩志古请脉完毕,很是忧心,“公主身子的底子原本就弱些,又是多年的忧思成虑,此时情形着实令老臣忧心。”
“韩大人是怕我也跟当年的贞懿皇后一般,毫无预警地来了契丹君王的身边儿,却又极快离去……终究留给契丹君王满心的伤怀?”清笛含笑,仿佛丝毫不担心自己的身子。
“公主聪慧。”韩志古叹息,“公主心怀坦荡,来了契丹之后并没做容颜的遮掩,所以老臣便也有机会探知公主当年在霸州城中与六皇子的情分。老臣在被公主与六皇子的情分所感动的同时,却不能不生出担心来。看着如今的公主千岁与六皇子,老臣便恍惚如同看见了当年……当年的皇上也是跟贞懿皇后两心相许,两人之间再插不进旁人去。”
清笛攥紧了指尖儿。
“可是贞懿皇后来了又去了,谁能想到竟然恁般福薄。皇上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