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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楼秘史:媚心计-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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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墙夹道宁寂下来,只有月影为伴。清笛却静静微笑,这一切终是值得。

    。

    良久,红漆大门终是重开,门值女官迈出门槛来,“叫进。”

    “多谢大人。”清笛顾不得腿脚的麻木,向女官深深一福身。女官低声提点,“且记着,切莫再惹公主不高兴。否则,我等都饶不得你!”

    长公主下嫁,随同而来的典司执事却都依旧还是朝廷的女官,惩治她这么个罪女,当是绰绰有余。

    执事女官引着清笛入内,安排清笛于三道垂帘之外行礼。清笛不敢抬首,只觉眼前珠帘摇曳、帷幔深垂。虽是卧房,皇家气度依旧压迫得人不敢呼吸。

    清笛跪在帘外,长公主在内里却始终没有出声。清笛身畔的灯烛缓缓燃尽,宫女换了新烛,时光早已不知暗换了多少。长公主这才缓缓出声,“说罢。”

    清笛整个身子都已麻痹,连启唇发声都觉迟滞,“长公主千岁,罪女有个不情之请。”

    “哦?”长公主冷笑,“你说来请罪,却原来还是有求而来呢!岂非贪念过深!倒说来听听,我倒想看你还有多不知餍足!”

    清笛阖上眼帘,“罪女请求长公主千岁,收下罪女为义女吧。”

    。

    “放肆!”旁边侍立的执事女官走上来便掌清笛的嘴,“长公主之女,乃为宗室出女,又怎可为你这种罪女!”

    执事女官在宫里专职管教宫女,巴掌打下来又狠又准。清笛的颊边登时便肿了。

    “好了。”长公主这才缓缓说,“让她说下去。她纵是个不知羞耻的,这样请求也该有个缘由。”

    清笛忍着颊边疼痛,却是含笑,高高仰起了头,“长公主千岁容禀:罪女自知卑贱,绝不敢攀附富贵。今日所请求之事,只是为公子。”

    “哦?”长公主仿佛没想到,随

    即吩咐,“掌帘。”

    两名司帘宫女各撑錾金长杆来,一层层挑起垂帘。长公主便现在尽头,歪在床榻上,额头上已是勒了抹额,显是之前被气得头疼了。

    “你说来,我听。”长公主依旧斜躺着,目光却温煦了些。

    清笛再叩首,“长公主容禀:公子是长情之人,不肯见忘与罪女当年情分;罪女自知没有资格伺候公子,便理当挥剑斩情。否则,公子不肯与沈姑娘拜堂圆房,一来让朝廷见疑,二来不能为侯府开枝散叶,三来有负孝道……”

    “唯有让罪女成为长公主义女,我与公子从此成为兄妹,才能打消公子对罪女的执念!”

    
144、朱颜易失(第一更)

        “你未免高估了你自己吧!”

    执事女官冷哼,“都是长公主仁慈,这才容得你在府里搅起这多波澜来;届时只需撵你出去便了,又何必要收你为义女?”

    “长公主千岁定然不会这般说。”清笛淡然摇头。

    “知子莫若母,长公主千岁最明白,倘若就这样不明不白撵了罪女出去,公子非但不会妥协而与沈姑娘拜堂圆房,而是会天涯海角寻找罪女;反倒会耽误了沈姑娘。便如当初那三年,公子若找不见人,绝不会罢手。”

    “这……”执事女官也是一顿,转头去望长公主。

    那执事女官也是亲眼看着凤熙长大的,她如何不知道凤熙一旦固执起来,又有谁能改变?

    “若成为我的义女,你的身份便要改为宗室出女。这总归要上报宗正寺,玉牒上少不得要留些补记,这便多了许多麻烦。”身为长公主,这些繁文缛节总归是免不掉的。

    “不如私下里认亲,倒也罢了。不必上报宗正寺,只府内有个知会。”长公主眯眼望清笛,“方才你也说了,不是为了攀附富贵;那你自然不会在意这所谓的名分,对么?”

    。

    “长公主容禀,如果肯认下罪女,便请正式行礼。该走的仪轨,请一并走完。”清笛却连连顿首而求。

    “你未免太过分!”

    执事女官听不下去了,“还说不是攀附富贵?你以为你的身份怎么可以成为宗室出女!”

    清笛顿首,仰望长公主,于长公主眼中看见同样的疑惑,便轻叹而言,“长公主千岁,罪女自幼与公子一同长大。他的性子,罪女很是明白。他若决定了的事情,纵然皇上圣旨都未必能够改变;能够改变他的,只有他心中最为坚守与信奉的圭臬。”

    “公子乃是吴越国后嗣,生长在这江南繁华地,最是看重士人之仪。长公主认了罪女为义女,并且上报朝廷,让这件事的影响扩大,让更多人知道罪女已经成了公子入了族谱的妹妹;纵然没有血缘,公子便也再不敢轻易违背伦理之议。”

    “与其让罪女与长公主两个人单薄之力来违拗公子,何如加上伦理之仪,再加上天下士人的眼光?”清笛听见自己心底沉重的叹息。她能伤凤熙到最深处,不过是因为她最是懂他,所以才能抓住他最大的软肋。

    “长公主千岁,再容罪女说句大不敬之语:公子纵然可以暂时失去吴越国,但是他却不可以失去江南士人的心。留得人心在,才能徐图未来,所以公子定然不会冒这个天下之大不韪……”

    。

    “好了!”长公主皱眉,“不必再说下去了。”

    “罪女知罪。”

    清笛急忙垂下头去,再不敢抬头。许多事只能心里知道,却不可以被说出来。

    长公主垂首,良久不语。手指捻过腕上菩提子的手串,思忖良久。终于,淡淡出声,“那就这样办吧。明日一早我便亲自修书给皇上,求他开恩。”

    长公主抬起头来,目光掠过黄花梨的窗棂,望向净空明月,仿佛那一抹千年不变的月光触动了她压抑多年的心事,“那一年我也才与你一般大,十六岁。方登基的皇帝哥哥下旨,命我和亲吴越。”

    “我哭着不愿,哥哥亲自替我擦掉眼泪,说,‘哥哥本不是太后嫡出,这个皇位纵然得来,却是不稳。如何对待南方尚未平定的吴越与南唐,将影响到朝臣与太后对我的看法。妹子,你是哥哥最放心的人,除了你,哥哥不知道再送哪位公主过去……’”

    “那晚我哭了整夜,却在天明的那刻,亲手披上了嫁衣。从此远离汴京,到了这遥远的江南,成了吴越国皇子的妻……”

    “我是哥哥最疼爱的妹子,我的嫁来令吴越上下都以为哥哥不会攻打吴越,可以两国并存;可是转头不过数载,哥哥的兵马便直抵杭州城下!”

    长公主的眼泪无声落下来,“怜儿,这一段过往,纵然别人不知,身为袁承道女儿的你,可是亲身经历、亲眼看见。纵然你当日年幼,却也多少明白。”

    清笛也觉心内一疼。那是一种原本肯为了亲人放弃自己幸福的奉献,却没想到转身就被亲人出卖……

    “罪女记得。当年罪女与爹爹大军一同进入杭州,吴越皇族都被捆缚着沿街跪倒,唯独不见长公主。提起长公主,那些皇族的眼里含满了怨毒……”

    “呵呵,是啊,是啊……”长公主凄凉笑起来,“他们以为我为了哥哥而出卖了夫家。可是他们哪里明白,女人其实最在乎的终究是丈夫与儿子!”

    “那一刻,我真的想亲自拿了把刀,重回汴京朝堂上去,明白跟哥哥问清楚,既然遣了我去和亲,又为何要将我置于如此境地!”

    “可是我忍了……”长公主含泪摇头,“我就让哥哥欠我这一回,我要用他的良心愧疚来保全我的儿子……”

    长公主缓缓抬眸望清笛,“而这一回,我还用这份亏欠,让哥哥格外开恩,允我收了你……”

    。

    清笛微微皱眉,“长公主,罪女不要封号!更不要让皇上知道,罪女就是袁氏怜儿——罪女只恐,皇上对长公主的亏欠之心,不能抵消皇上对爹爹

    的余恨!”

    “你想的,倒也周全。”

    长公主也是点头,“本宫也这般想。倘若让哥哥知道了你在侯府中藏了三年,恐怕要迁怒于侯府。便说你是吴越余族的旁支所出吧,多年来在府中陪伴我,感情日深,因此收为义女。”

    “你的一应身份,本宫便吩咐人,全都为你彻底重新办来。怜儿,从此这世上你便不可再对人承认你是袁氏怜儿,否则将是欺君大罪,牵系重大!”

    

145、几成追忆(第二更)

        清笛离去,长公主的房内重又一室清冷。执事女官服侍长公主睡下,依旧忍不住问,“公主,难道真的就这样便宜了那小蹄子?”

    “这决定有多冒险,我又岂会不知?”长公主听凭女官为她摘下抹额,头疼便又如风一般钻进脑仁儿去,她用手按着,“一旦认了她,便等于从此将侯府的命运与她的命运捆绑到了一处。她若身份泄露,侯府便是包庇大罪,更是欺君罔上……”

    烛影一晃,执事女官的面容在阴影里一颤,“不如奴婢去吩咐了窦如海,将那蹄子……奴婢总担心,那蹄子若活下来,便是夜长梦多。”

    “糊涂!”长公主长眉紧蹙,“三年前我已是吩咐了窦如海此事。倘若这个法子最为可行,我又如何会容得那蹄子在府里多活了三年?我之所以一直没让窦如海动手,一切依旧是为了凤儿。”

    长公主深深叹息,“凤儿费尽心机将她带回身边,倘若她便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说凤儿会不会一时想不开,索性弃了红尘?”

    “凤儿的心最是高傲,他在现实羁绊中已是受尽了委屈,他对其它事还能委曲求全,可是唯独对怜儿此事不肯放手——所以这步棋,又哪里是可以轻易启动的!”

    “公主说的是。”执事女官也只能叹息。倘若此时公主果真下令杀了那蹄子,那么公主便也真的有可能从此永远地失去了儿子——公主这么多年忍辱负重,为的不过都是保全下小侯爷,倘若小侯爷真有三长两短,公主这一生岂不是再无所有?

    “是奴婢愚钝,轻擅置喙。还求公主责罚。”执事女官跪倒在地。

    “起来。这些年我受了多少委屈,你们受到的便是加倍。你们这样忠心为我母子,我又是岂有不知的?”长公主轻轻叹息。有时候身边伺候的奴才,倒比儿子更加贴心。

    做母亲,也许她真是失败。

   
    清笛回了房里,转头望架子上的木匣子,愣怔许久。

    “姑娘,可安歇?”翡烟看得不忍心,便进来劝说。

    清笛摇头,“陪我走一遭吧。我若不主动去哄他,他不会好的。他晚饭都没用,这样青壮的男子,身子又怎么熬得住。”

    “正是这个理儿!”翡烟闻言,便也笑开,“方才姑娘不在的时候儿,蓝田偷偷过来好几回了,他也正是此意。别人就算不知道,奴婢与蓝田却是一路伺候着姑娘和公子一同长大的,都看得清这个道理。”

    “自小,公子每回发脾气,谁都劝不好的;只有姑娘去了,一切才得开解。虽然公子始终冷颜相对,但是事后终究还是依了姑娘的言语,一句都没曾偏差过的。”

    “原本奴婢还担心,怕姑娘心里依旧不受用,便没敢跟姑娘提。这一听姑娘肯去,奴婢自然相随。奴婢和蓝田也都不愿意看着姑娘跟公子就此生分了。”翡烟欢喜地去准备灯笼。

    清笛终究狠下心来,将那装了双珠的木匣捏在掌心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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