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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心中的焦灼——到了开苞接客的年纪,未来的歌舞声色躲不掉;而接下来,湉娘的计划也应该开始启动,她注定要葬身在契丹的虎狼窝里。
与狼共枕,与虎谋皮。
她并不怕,可是却有陌生的彷徨。她的今生,真的就要这样地结束么?
睡梦昏沉而至,清笛恍惚不知置身何处。耳边听见哗啦啦碟链声,有人凶狠喊道,“袁承道妻袁刘氏、女袁氏怜儿籍没入官。袁刘氏为官奴,袁怜儿为官妓!”
“不要啊,不要!”清笛听见耳边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放了我的孩子,放过她!她什么都不知道。朝廷要罚,就罚罪妇吧。什么惩罚都可以,只求大人放过我的孩子……”
“放过你的孩子?”一个尖酸的嗓音敲进耳鼓,“皇上有旨,袁承道的妻女子孙,永世为奴为妓,不得脱籍!”
清笛用力转头,是娘啊……
“大人,大人!”娘大哭,“大人曾对妾身有意,是妾身不知好歹违拗了大人。妾身愿遂了大人,只求大人网开一面,放了我的孩子!”
“娘!”清笛听见自己的吼声,“不要求他们,怜儿不怕!”
“好你个小丫头。”那尖酸的嗓音下令,“将她们母女二人拖出来,各打二十杀威棒,然后交牙婆子带走!”
20、奇耻大辱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清笛听见自己在梦中哭喊,迷蒙视野里,几个官兵猥琐的脸在她面前浮涌。他们肮脏的爪子伸向她的裤子!
“干什么?当然是要褪裳行刑啊!”那几个官兵猥琐的嘴脸让她想吐。
“不要啊,不要!”娘被按在另一边地上,想要拼力爬过来,却被死死按住!娘的手在地上抠着,直到抠掉了指甲,抠出了鲜血,“怜儿还是个孩子。你们让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笑话!你们罪臣妻女籍没入官,为奴为妓,难道还想要什么!”官兵冲过来一把撕掉了清笛的下裳!
下裳被褪到脚踝,整片身子全都露出来。那几个官兵几乎淌下口水来,清笛却已经收住了眼泪。
她要活下来,就算从此只能屈辱偷生,她也要活下来!。
“褪裳行刑,她竟然没哭?”牢笼外忽然传来一个嗓音,娇媚却清冷。
清笛转头去看,牙婆子正陪着一个穿戴华贵的女子。她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湉娘。
“别的女孩子受了这样的屈辱,早一头撞死了,她竟然能挺住。”湉娘似乎看戏一般,“可是活下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
清笛倔强回头,“那又怎么样?反正我此时已经失去了!”
湉娘没想到她会顶撞,蹲下来捏住她下颌,“你明白自己的命么?身入贱籍,你就再没资格有爱。你连嫁给平民的资格都没有,你生下的孩子也将生生世世低贱:男孩为龟儿,女孩儿继续为官妓!”
“那我就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更不会生儿育女!”清笛听见自己倔强的嗓音,“即便如此,我也要活下来!”
只有活下来,才能为今天所受的屈辱报仇!
“好,这个丫头我要了。”湉娘起身,掏出两块银子放进行刑官兵掌心,“军爷,打得轻些。奴家还要她的身子赚钱呢。”。
杀威棒打下来,她的臀猛地一疼。
可是那梦里帝痛怎么会这样清晰?
清笛猛地从梦中惊醒,扭头回望便是大惊——原来梦里听见碟链子声音都是真的,那声音来自小六!
方才还气息奄奄的小六此时依旧羸弱,却竟然就跪在她的床边!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清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下半身麻痹着,可是她眼睁睁看着他双手捧起她的臀,一口咬了下去!
方才梦里帝,根本就不是杖责,而是——那个狼崽子他咬的!。
“畜生,你,你做了什么!”清笛疯了,转头看见自己的右边臀上,竟然被印上了血淋淋一圈牙印!
他不但真的咬了她,而且是褪掉她的裤子咬上去的,更是直接给咬出了血!
小六方才那一咬也用尽了气力,他随即跌坐在一旁,面如金纸,昏倒在地。
21、定情之物
小六轰然倒地,清笛便也慌了。情急之下她整个人从榻上摔下来,滚爬到小六身边,拍着他面颊,“你醒醒!”
小六一动也不动,仿佛被抽离生命的人偶。
“郭婆婆,您看看他这是怎么了!”清笛朝外头大喊!
郭婆婆忙乱地披了件衣裳过来,看见小六的样子也是吓坏了,探了下他的额头,“哎哟,跟火炭儿似的!”
清笛急得直掉泪,“他就是这么拧,就是不肯服我一句!”
郭婆婆用冷水挤了帕子搭在小六头上。水换了五六盆,帕子换了七八条,他额上的灼烫这才消下去些。
“今晚只能这样熬着,等天亮了,我就去叫郎中来。”
清笛也只能点头。
“不如我去叫醒刘达,让这孩子跟刘达一个屋里去挤挤吧?早春的风还是寒,总让他这么睡在外头,也不是事儿。”
“就让他在这儿吧。”清笛回手从自己榻里抽了一床被子、一条褥子扔地上,“让他跟我睡一起。”。
“清笛啊……”郭婆婆闻言也愣了,“你的伤还没好。况且……”
“况且孤男寡女么?”清笛凄然一笑,“清笛本不是良家女子,这屋子里就要夜夜留男人。越性儿就从今夜开始吧,让我也提前适应。”
清笛望小六那张金纸般的脸,“我既买了他,就该护他周全。我在妈妈面前大包大揽,可是私下里却总对他耍小性儿。说到底,他这次病倒,原是我亏欠他。”
郭婆婆皱眉,“清笛,婆婆只说一句话:你跟他怎么着都行,只是——切莫让他破了你的身子。否则我们都担待不起。”
清笛没有出声。
夜色里,他一直在胡乱地说着什么,不过都是契丹话,清笛一句都听不懂。
直到——他忽地静了下来,唇角微微勾了勾,仿佛凝起一个微笑,笨拙地轻轻唤了声:“怜、儿”……
清笛一震。
从榻上强撑着下来,将他的被角又掖了掖。掌轩在他额头,清笛欣喜现他的热度退了。
清笛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身上摸着,去找那盒子药膏。她之前扔给他了,他应该揣在腰里。
手中一物硬硬地硌着手,清笛抽出来看——是一柄精致的牛角梳,盈掌大,上头繁复地雕刻着天鹅交颈的花纹,花纹以金箔镶嵌。
梳是女子体己之物,一般不肯轻易赠人。更何况是赠送给男子……唯有一种解释,便是传情。
清笛只觉心弦一乱,匆匆将角梳塞回他腰间,只拈着药膏子出来。忍着自己身上帝,给他上药。此时才现,这孩子身上竟然伤痕累累。
这样伤痕累累的他,恐怕出身也不高。
22、生死诅咒
契丹大地。晴空一碧万顷,草原如绒毯绵延而去,与天空交接在视野的尽头。
大青山下,杏花都开了。粉白的杏花飞雪落满碧草,配着鲜绿,天地正是一片冬去春来。
万物生。
山前高台支起高高柴火,柴火上升起纯白烟雾,盘旋向上,攀向天空。
火堆旁,一个身着五彩神衣的萨满婆婆正在围绕火堆起舞,随着她口中念念有词,她腰间的银铃与手中的皮鼓出整齐的应和之声,仿佛天地交响。
萨满婆婆的男助手走过来躬身向一位锦服男子,“国舅爷,请问您今天何事问天?”
那国舅没说话,只将袖口里一块玉佩拿出来交给萨满。那人一看玉佩龙纹,便是一惊。抬头刚想问话,却看见国舅阴恻恻目光。萨满被吓得一哆嗦,赶紧将那玉佩放置在柴火之上。
玉随即被火包围,柴上的烟气之中仿佛增加了一抹灵异之色。
萨满婆婆更加卖力地跳起来,铜铃与皮鼓响彻天地。可是说也奇怪,此时天地无风,可是那线烟气就是如何也不能笔直地接上天际。
“什么,还是找不到?”萧大人也是一惊,“怪了,他能上天了还是入地了?我就不信他能跑到哪儿去!”
天青草碧之色流涌进国舅眼底,“也罢。既然找不到他活人,就咒他死吧!”
萨满婆婆只能领命,绕着火堆击鼓而舞,谁知那烟气始终不能连通天地;最终她竟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她腰上系着银铃的巴掌宽牛皮腰带也应声而断,银铃滚了一地,出仓皇的绝响。
“废物!”萧大人拂袖而去。看着萧大人的马匹远去,男萨满奔过去扶起萨满婆婆。
萨满婆婆疲惫喘息,“那个人,定然是连上天都有意庇佑的……”。
小六醒来,睁眼便是鲛绡低垂、珠帘摇曳,一片温红软玉。
小六眼底便猛然涌起一层寒霜,他下意识伸手向腰间,便要腾身而起!
“你醒了?”清笛的嗓音清凌凌地落进耳鼓,像是雨滴落入干涸碉地。小六大口喘气,这才放松了下去。
方才睁开眼睛的刹那,他以为又回到了契丹,又回到了那片刀光剑影!
幸好不是,幸好是在她身旁。
“醒了还不肯睁眼看我?枉我守了你整夜。”清笛从榻上伸下脚尖儿来蹬他,“说——谢、谢。”
小六迷惘回头。
“我知道你不会说,我教你呢。来,跟着我说:谢、谢。”
小六无奈,眉眼倒是舒展开。
“你昨晚儿,干嘛咬我呀?”清笛手里撑着蝉纱团扇,掩了半张脸儿笑,“从外头那么不管不顾冲进来就咬人。难不成,吃惯了腥膻的契丹人,想肉吃了?”
小六的脸腾地就红了,完全不知该说什么。
清笛一笑,眼波流转,“从今儿起我教你说汉话,省得问你什么你都不会说,除了脸红就死拧!”
小六犹豫。
“我说了就这么定了。我是你主子,你当然得听我的。”清笛妙目绕着扇沿儿一转,“我教你汉话,你也得教我契丹话。省得你梦里说的什么我都不懂。”
小六一惊。
“……比如,梦里喊出小情人儿的名字来,我都被蒙在鼓里。”清笛眼梢一挑,俏皮却又染了三分冷意,“还糊弄我说没碰过女人。”
23、你是我的
“黑丫,你转过来呀,乖。”
小黑驴使劲将脖子扭一边去,心里狂喊,“主子不是在叫我,绝对不是,绝对不是……这名儿,忒难听了~~”
清笛都犯愁了,向躲在小黑驴屁股后头的刘达示意。刘达正在那烫烙铁呢,眼看那烙铁红了就能用了。
刘达也向清笛抱拳,意思是求清笛再加油。
清笛咬唇,只能勉为其难继续哄,“黑丫,乖哦。你看你都饿瘦了,瘦了都不好看了。”
小黑驴这才扭头过来,心说:主子,还不是你把那狼崽子拴我窝里给我吓的?
可惜,小黑驴没等放声呢,刘达的烙铁就落小黑驴屁股上了。小黑驴悲愤地惨叫,水汪汪的大眼睛瞪着清笛,差点就哭了,“主子,你骗我,你伤害我!”
清笛赶紧哄,“黑丫不哭,不痛不痛了。”
房间里,小六撑起身来,远远看着,也忍不住笑开。
烙铁燎毛的焦糊气味散去,小黑驴挺翘的小屁股上便出现了一个“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