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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凉微眯着眼瞧头顶的繁盛,有些近乎赌气的认真:“总算现在都给补回来了……”
卫灼然听得心里有些难过,但仍旧什么也没说,只静静陪她坐着,两个人默默无语,在煦阳下度了好一会儿。
好久,才听得她低低的声音:“卫灼然……那次的事,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说那些话。”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碰到什么,辗转了好久才说出口。
树影将浓郁抹在他缎白锦服、如玉之颜上,光影无声地淌过二人之间,他轻阖上眼,淡淡道:“我知道。”
她稍稍安了点心,仍旧小心翼翼地:“那次……我也不是故意要不辞而别。”
“你若是已思虑清楚,在做你认定之事,便毋须向我解释。”卫灼然眉梢淡淡的,夏风微醺,轻柔了他的衣襟,吹动了一点儿情绪。
苏锦凉知自己再不能说什么,便复又闭上眼,静静地躺着,满足于这奢侈的一尺夏光。
刚出了汗,这会儿躺在地上好像有些凉。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在沉沉的香气中睡去又醒了过来,她皱眉抬头,仍见卫灼然正襟坐在身旁,笑容清润,低头望着她。
苏锦凉揉揉眼,坐了起来,叹道:“真舒服,居然就这么睡着了,花好香好醉人。”
她把覆在身上的外衫取下来还给卫灼然,意犹未尽地打哈欠:“好奇怪……往常走这条路,都没觉得这样香过……”她仰起头,将头顶茂密的花荫仔细打量了一番,咂舌道,“奇了怪了,居然还闻到玉兰的香味了……”
“是玉兰。”卫灼然淡笑颔首,回头望着她,“你说的……是这胭脂的味道。”
“胭脂?”
“那白色的就是玉兰,云台山上采的,香气清新怡人,别的亦都是由香花淬炼而来,故芳香袭人……绯色是大理的千瓣桃红,赫赤是洛阳的锦帐芙蓉,绛紫是云阳郡的朱藤……”
苏锦凉这才注意到那一地绚烂的色彩,笔笔都是惊艳不俗,她在现代将这些颜色见得寻常,却忘了在古代女子妆容的颜色其实是极少,这一盒胭脂该是有多珍贵,却这么被她信手涂鸦地给糟蹋了。
她腾地坐了起来,不安又愧疚,连连歉道:“对不起……我……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
卫灼然抬手,淡淡笑着阻了她:“我说过,我送你只是想让你开心,看到你方才的样子,我还想幸好是没送错。”
苏锦凉愣愣地瞧着地上,半晌才使劲摇摇头:“还是不行的,我要早知道一定不会这样,一定好好收着,这多可惜啊……雨一冲就什么都没了,你没事干嘛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
卫灼然低头凝着她,目光清远,深处隐隐有不明的微光闪动,他瞧着她,还是有些不能相信:“你当真是不记得了?”
他直了身子,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枉我算着日子,日夜兼程地赶来,好歹没误了你的生辰……你竟是不记得了。”
苏锦凉亦是一怔,生辰?真是自己生辰?怎么会这么快……难道忙活忙到把自己生日都给忘了?
她忽然就明白了好多事情,总算知道了为何卫灼然会突然造访……原本以西燮如今的国情,他该是走不开身的,再加上之前打的那仗,一定也累了不少辛苦。
她心里有些震惊,有些不能相信,就愈发地不敢开口去回应什么,只觉得耳膜微微涨了起来,他的声音近在耳畔,却听得有些模糊。
“那时我诺过你,无论身在何方,何时何地,从今往后,这一天我都会不远万里,陪你共度。”他不知是想着什么,竟微微勾了唇角,淡笑起来,“不过挑礼物这事我是真的不在行,不知送什么给你才是好,还好……你尚算喜欢。”
他转过头看她,笑容温和:“我知你不喜胭脂水粉,这亦不是我本意,你好四方,期游历天下,踏遍河山……我想这也算是四海风物,精粹灵华罢。”
“你既将它信手涂抹了,也没什么可惜,许多东西你总是要失去的,只要在拥有时开心过便足矣。”他视着她,目光灼灼,“锦凉……”
她脑子有些懵,她在面对他时总是不知该如何回绝,甚至连逃避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听由他将那些她不敢面对的事情一一娓娓道来。
“我一早便说过,他若是待你不好,我无论如何也会将你抢过来。”
“我……他……没有……没……”苏锦凉忙不迭摆手,极力想要辩解。
卫灼然不予理会,只一把轻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道:“锦凉,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没有什么会是你放不下的,你最多像如今这样,只是有些可惜……有许多事情,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可以陪你去做……”
苏锦凉猛地站起身来,蹭到头顶的一枝蔷薇,繁茂的花朵全簌簌落了下来,一地的娇红。
她面色有些苍白,极是局促不安的样子,妍红的花瓣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点点缀缀,更显单薄。
她已是慌乱,甚至有些语无伦次,连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想不出来,只匆匆道:“我……我还有事……天色不早了,下次再见……”
她急转过身,落荒而逃,狼狈得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那一地的绚烂虹霞,那纷纷而落的轻花,满池的叶影夏光,还有那个始终静伫在她身后安静等待的人。
她不知她为什么会这么怕……她可以在一条路上走得一往无前,撞上南墙都誓不回,却在另一条路上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她跑得很急,发丝被扰得凌乱不堪,焦躁地覆在肩背上。廊外仍是大好的天色,只是她已再无心欣赏。
她停下来,抚平自己鹅黄的轻衫,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没事,回去后还有很多事情要等着她做,她的计划还没写完,还有很多的想法没有同弱水说……没事,不用想这些,不用……
苏锦凉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才刚拐过回廊,突然有人大力一把拽住她的臂,不容分说就将她推按去了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OH。最近的剧情会有一小点儿激动,我要给我自己打两针鸡血!
感恩节,大家感恩一把吧!吃个火鸡儿!
95
95、88、少年听雨歌楼上(一) 。。。
“说!你和他干了什么?!”
苏锦凉被撞得生生的疼,还来不及发飙就懵住了,伏袭自己的这人双目怒像要迸出火光来,她在这气势前没来由矮了大截,弱弱地问:“我干了什么……”
庭燎恨不得把她的肩膀都捏碎,咬牙切齿逼道:“还装?!苏锦凉我当真小看了你!”
苏锦凉感觉自己是突然被马锦涛给抖了一下,耳边都是他的暴怒:“光天化日,你和那姓卫的搂搂抱抱!真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苏锦凉被小马哥震傻了。
“你有脸问我?!你看你的头发!看你这不守妇道的样子!”庭燎骂得极为铿锵,关键处一把大力将她推开,气极不想再管她的样子。
苏锦凉慢慢恢复了些神志,照他所说瞧了瞧自己,取了簪子的长发是松散得很乱,但自己不过和卫灼然跳了个房子,干的都是磊落之事,便也回了底气昂首不屈:“那又怎样?”
庭燎炸了,他没想到苏锦凉竟已不要脸到如斯田地,满腔的热血都沸上了头顶,一把拽住她,力道大得能把骨头捏碎:“今后不准再对别的男人这样!”
“凭什么!”苏锦凉也怒了,一下子给他顶了回去,睁大眼睛瞪着他。
他气得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大力将她按倒在墙上,狠狠吻了下去,比哪一次都要重。
庭燎风流一世,万万没想到今日他被人戴了绿帽子后的第一念头不是一剑把那人给刺了,而是试图再把这帽子染红,这是何等奇耻大辱,更辱的是那人竟然还不买账!
他愈想愈气无可抒,眉头皱得像深渊一样,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死死按住她的头,双臂钳住她的肩,恨不得将她嵌进这墙里,叫她再红杏出墙!
他把怒火尽数泄在她身上,唇暴戾地压下来,毫不留情地肆虐,她身上脂粉的香气沁进鼻息,愈是芬芳他愈觉得羞耻,只能尽数化作侵袭,将那涉世未深的柔软席卷得一干二净,似暴雨打过梨枝,一地的狼藉。
“你现在知道我凭什么!”他狠狠松开她,滚烫的鼻息喷上来,喘息不平。他双目隐着红丝,死死盯着她,像贪狼的星星。
苏锦凉尽全力推开他,连连退了几步,踉踉跄跄,实在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扶住廊柱蹲□来。
她肩背有些颤抖,想吐却又吐不出来。
方才好像就快被逼近窒息,她被压得死死的,长发被拽得切肤的疼,滚烫的欲望与掠夺急转直下,逼到了敏悸的喉口,是深深的压迫感,她不能呼吸,只能被迫接受他的滚烫。
苏锦凉不想再想,只觉得恶心极了,浑身都是另一个人的味道,挥之不去。
夏风吹在身上,突然变得特别凉。她打了个冷战,一眼都不想再看到他。
“怎么?没你的卫世子温柔体贴会疼人,受不了了?”庭燎目光冷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好久,她才勉强平复下来,站起身子,仍有些颤抖。
她盯着庭燎,面色苍白,尽量抑制住心内的怒火,一字一顿:“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干什么?”庭燎冷哼一声,从怀里抹出那个熏黄的符包,在手上扬了扬,“你下次还敢这样不知廉耻,就拿着你的破东西勾引别人去!”
苏锦凉被气得嘴唇泛白,双手握了个拳头,止不住颤抖:“是!我不要脸,我瞎了眼才要送给你!”
“我以后送谁都不会送给你!”
她掉头就走,廊外轻花被风吹得哗哗地落。
阳光在这下午变得分外刺眼,苏锦凉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庭燎立在回廊口,亦是被气得脸色发白。
他死死盯着她离开的背影,手中将那平安符捏到骨节发白,顷刻,再松手时,那熏黄已碎成了好几片,飘飘滚落至地上。
眨眼就被轻风飏上了高天,争先恐后地不见了。
*****
庭燎失恋了。
庭燎一失恋,全世界都跟着倒霉。
各式各样的折子雪花般飞到了侍郎府上,等着粮钱赈灾的,安民平乱的,还有东齐选调官员的首次科举……然而正主却不见了人,像消失一般,谁也找不到。
他是又钻进了他沉香苑的四方庭院里,池光藤萝陪他一同没了生气,整个沉香苑也跟着焉巴了,浩浩荡荡死了一批人,比试没过的,任务没完成的,杀得比哪一年都要勤快。
起初他是很生气,气她红杏出墙,气她面对别的男人时竟是对他从未有过的温柔乖巧,他更气,气那天他疯狂地吻她,可她居然吐了!
他庭燎吻过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神志飘飘,欲/仙/欲/死,她苏锦凉他妈怎么敢吐!
可现在,他却有了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他总是想起那日下午,她说完那句话掉头就走的样子,他竟然没有上前扼住她,让她把话说个清楚,让她低头,让她臣服。
他反复想起的那一幕,她凌乱的发丝被风层层拂起,露出单薄的肩膀,她背身走在明光里,突然好像一只随时都有可能飞走碎掉的纸鸢,可长线却不在自己手里。
庭燎想到这里便会觉得心里很闷很空很难受,他为自己的心情竟受到一个女人的摆布而沮丧,更为自己对苏锦凉变得复杂莫名的感情而迷茫。
他整日闭门在房内,虚枕着头,卧在榻上,一副神色懒懒,谁也不想搭理的样子。
他就这么看小八追兔子跑看了三天,颓废够了,准备重振雄风,临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