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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阳炎甫一落座没多久,楼梯上就响了大动静,不一会儿,浩浩荡荡的下人就抬着东西上楼来了。
苏锦凉眉梢一喜,忙迎上去清点。
一口大缸,一席长盒,还有一个华丽到叹为观止的大宝箱。
星星呢?河神呢?佛光清风又是在哪?谢梦春还没开口,就被身边那人抢了白。
“苏锦凉,你到底在耍什么把戏!今儿我府上被你折腾了一天,晚上我还新纳了妾呢!”
青阳炎这话还没说完,就闷哼了一声,卫灼然一记重扇狠狠敲在他胸口,他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冷冷道:“憋着!一晚死不了人。”
青阳炎摸着胸口,怪叫了几句“负心汉”,便也不再多语了。
苏锦凉瞧了瞧窗外,残阳还在垂死挣扎着最后一抹血色,便抱歉地笑了笑:“这会天还没黑,看繁星只有再等等了。”
谢梦春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屑地抚了抚长须。
苏锦凉见他不喜,忙赔礼道:“谢前辈您胸襟宽广,是道骨仙风的人物,繁星神明什么的想必也都不足为奇,后生就献丑了。”
这话是她故意说的,正中谢梦春下怀,顾临予曾言谢梦春常梦得神游四海,自己是仙姿飘然的神仙,掌星为灯,彩霞为衣,腾云而飞,好不快活!唯独却有一河神老跟他过不去,每每梦得春光大好,河神便怒涛而至,扰他的神仙梦。
谢梦春虽有心于天,无奈却醉于凡尘梦好,总离不开酒肉玩乐,一身的俗世味,此生头一次被赞仙风道骨,得意得又摸了两把胡须。
苏锦凉趁热打铁,投其所好,又夸赞了他两把:“前辈这把胡须真是神气极了,像是天上神仙才有的!”
青阳炎极不自在地猛咳了起来,卫灼然坐在一旁,虽是面色镇定如常,但仔细一看,还是有些内伤的。
谢梦春牛气得要飘到天上去,头都昂起来了,带劲地摸了摸:“那是自然!”
“所以……”苏锦凉嘿嘿地傻笑了起来,带着点不好好意,她转身从那大水缸里抱出了一只摇头摆尾、几欲蹦下来的大肥鱼,强词夺理道,“这鲶鱼长了副长须,虽不及您一半神气,但做个小小河神,还是绰绰有余的啦……”
像是觉得自己底气不足,苏锦凉抱着那胖河神,笑得要多谄媚有多谄媚,看楞了坐在对面的三个人。
可怜的谢神仙,仙云还没驾起,就从云头上栽下来了。
半晌,卫灼然才忍不住一阵憋笑,青阳炎比较不给面子,是大声就笑了出来。
谢梦春一个糟老头默默地坐在桌角,心中的懑愤无处可抒,只死死盯着她,憋气道:“下一个!”
苏锦凉见自己蒙混过关便开心得笑了,转身将胖头鱼丢进缸里就想将那宝箱打开。
手都搭上箱盖了,她又忽然煞有其事地直起身转过头来,一脸正色道:“接下来的这个是佛光法袍,那可是光芒大盛的!若是忽然打开,怕是会刺坏了眼睛……还请三位先把眼闭上,待我取了出来,再缓缓……缓缓地睁开……”
苏锦凉说得神乎其神就跟变魔术似的,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没有人肯如她所言闭上眼睛。
片刻,倒是卫灼然先笑了,把扇子搁在桌上就大方闭上了眼睛。
他神色泰然,嘴角笑意勾得浓浓的。
他知道,她那副表情一看就没安好心,倒要看看她又玩了什么把戏。
谢老头见状,也因着对神仙梦的迫不及待,赶忙跟着闭上了,他面色堕在黑暗里,额上有几道深深的沟壑,花白长须随着呼吸在黑暗里紧张地起伏。
青阳炎左顾右盼,低低嘟囔了一句莫名其妙,最后还是心有不甘地闭上了。
楼上寥寥几桌坐客也跟着好奇,跃跃欲试闭上了眼,小二搭着手巾在肩,靠在庭柱上,紧闭双目。那表情既兴奋又不耐,想等会儿仔细擦亮了眼将稀世珍宝一睹为快。
整个楼阁忽然变得静谧莫测,夜幕落下来了,江上的清风徐徐吹进室来,清舒无比。
苏锦凉轻步走过去,挑下了金灿灿的搭环,将那华美无双的宝箱缓缓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OH。写得眼疼脖子酸,但是心里很HI生!我果然还是完成了两更啊!
啊哈哈哈!仰天长啸!
亲爱的们!我爱你们!
97
97、90、晚来风雨卷苍云(一) 。。。
“好了。”
众人闻声,皆亟不可待地睁开双目,可定睛一看却是楞了。
只见苏锦凉笑盈盈地立在面前,表情里还带着十二万分的郑重,她手捧一托古檀华光匣,小心翼翼地护着,可匣盒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众人呆了片刻,还是谢老头先粗气出声,人都从靠椅上急起来了一寸:“袍子呢?!你个丫头耍我?!”
苏锦凉愣住,继作惊讶状,退后一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盒子又看了看谢梦春,屏息道:“你……你没看见么?!”
说着她又将那檀盒往前一送。
这下,整楼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纷纷交头接耳了起来。
苏锦凉未闻这嘈杂碎语,仍作沉思状,不能相信地望着那匣盒,连连探究地摇头,好半天,才猛地抬起首,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那仙人赠我法袍时曾说,这仙袍是钟四宇清明之气所聚,只有慧根善良之人才能识得,那些心地污秽、愚笨不堪的人皆被蒙蔽混沌不可得见……只可惜,我遇上那仙人时是作的男儿打扮,这法袍自然也是男款,不敢妄穿,怕亵渎了灵气,只好取来赠予有缘之人,可是……”苏锦凉作出一副很困扰的样子,“谢前辈你是此等高人,没道理看不见啊……”
卫灼然瞧见她那般装模作样,已隐隐现了笑意,忍得很是难受,青阳炎愣了片刻,转尔也扶额低首,双肩颤动了起来。
苏锦凉觉得做戏还是该做到家些,便将那盒子往卫灼然面前一递,诚心求证的样子:“卫公子,你能瞧见么?”
卫灼然亦作泰然无私状,“刷”地展开折扇,缓摇了起来:“自然是瞧见了,此袍果然仙气缭绕,这云霞腾飞的绣功真乃人间不可得。”
他说得极度义正言辞,装腔作势,然望着苏锦凉的眼神却是诡秘无比。
青阳炎也是耐不住的主,长喝一声就站了起来,走至苏锦凉面前将那袍子抖开,认真地端详,那掂、拿、抖、展的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看得苏锦凉目瞪口呆,一时都不知作何反应。
青阳炎端着那仙气逼人的袍子端详了好久,剑眉蹙起,一副沉思的样子,好久才缓缓吐了一句:“真是奇珍。”可他却又突然扬了个八度,惊道,“这袍子上怎么还会有条狗?!”
卫灼然立刻起了身,走去他身旁,紧紧扣住他一只手,将袍子扯过来了一些,亦是好奇:“是吗,在哪儿?我看看。”
苏锦凉感到很迷茫,她望了望谢梦春,谢老头坐在后边望着前面两个钻研袍子的高大背影,亦是很迷茫。
两人将那仙袍研究了半天,最终青阳炎的手不知何故青了一块,以“原来是尊瑞兽”作了结果。
无耻的苏锦凉趁热打铁,转身向满楼的人展示了这威风凛凛的袍子:“大家都瞧见了么?”
众人点头的动作整齐划一,以小二哥为代表,点头点得格外铿锵有力,外带一副陶醉惊艳的神情。
苏锦凉很满意,转身将这子虚乌有的仙袍呈到谢梦春面前,青阳炎体贴地拍了拍袍上落的灰,同卫灼然立在一起,三人呈拷问之势。
苏锦凉试探道:“谢前辈,您再好生瞧瞧,当真看不……”
“啊!看见了看见了!”谢老头指着那袍子连连点到,“年纪大了,老眼花……啊,这瑞兽真是神气……”
苏锦凉又善解人意地道:“前辈既如此喜欢,不如现在换上,让我们大家都瞧瞧?”
“不用了不用了!”谢梦春避之不及,连连摆手,“老夫很喜欢,天色不早了,快……下一个下一个罢!”
苏锦凉粲然一笑,偏头道:“接下来的长风为马得前辈亲自试了才知道。”
她望了望窗外,漆黑的天空亮起缭乱的星星,苏锦凉眼睛弯弯的,里边落满了星辉。
“正好也天黑了,就一起去把繁星灯看了罢。”
楼座很空,窗棂被风刮得微微晃了几晃,满室的人都跟着跑去看繁星灯长风马了,卫灼然和青阳炎坐在桌旁,一个沉默无语,一个懒散地玩着杯子。
金陵城的夜晚弥漫着淡淡的脂粉香气,夜幕落下来,整座城也像陷入了柔软低语的怀抱,偶有几声朗笑从下边开阔的江边传来,是年轻女孩纯净自由的,还有老翁不羁豪情的,混着江风吹入室里,将什么都揉在了一起。
卫灼然起身,走去对面的窗边立着,他很高,这样挺拔地站起来,整个楼座顿时显得逼仄。
窗下有一棵高树,栽在巨大的景泰蓝瓷盆里,周身用上好的锦缎挡住江风,周围围了大群啧啧称奇的人们。
那树看起来与一般并无两样,只是通体的茂叶都泛着幽蓝的光泽,远远地望着,像是海水燃了起来。
再远些的地方便能看见少女轻盈的衣摆追着长风奔跑,而谢梦春也不知是踏着什么,双手负在身后,不用动就真像滑翔起来了一般,四下都是他们爽朗的笑声。
卫灼然的衣袂发带在柔风里翩翩轻扬,江边的吵嚷远远地传过来,他的声音在晚风里听不出太多情绪:“以后但凡她的事,你多留个心眼。”
青阳炎漫不经心地应了,把另一只手也摆上桌来,继续玩那杯子:“我听皇上说你明日就走?”
卫灼然不言,俊眉微微蹙了起来,她这样他怎能放心走呢?沉默片刻,他微转了头问:“他还是未理会她?”
“恩,两个月了,话都没说过。”青阳炎叹口气,也起了身,负首踱到窗边和他立在一起,顿时遮蔽了些许外边黯淡的天光。
他们曾是这天下最潇洒倜傥的公子哥,面上都是意气风发的笑容,还带着少年些许优越的傲气,后来,便与所有俗套的故事一样,在软玉楼为了红颜,渐渐将那些姿态磨成了另一种样子。
“我自幼时同你交好,少不得什么都要和你比,每每想到今后偕如花美眷笑谈风月,总想不出你钟情之人的模样,只知定不会是宛菡,不是寻常女子,我打小便执于此念,当真没想到是如她这般。”青阳炎抱肘笑笑,正了视线看他月白挺拔的背影,多少年的情谊,如今他们都已至要各守一方天地的年纪了。
“我倒是想到了你今日光景。”卫灼然微勾了唇,淡淡道。
青阳炎知他是在奚落,想起什么,神色里晃过一瞬悸动,很快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样子,吊儿郎当道:“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坐享齐人之福,和我的姑娘们恩爱得很,说起来,你还欠了我很多份喜礼。”
卫灼然笑了,转身拍拍他的肩:“先欠着,等青阳府装不下你的姑娘了,我再送座园子给你供着。”
楼下的繁星灯突然暴起一层莹蓝,像是噼里啪啦燃了一圈烟花,引得围人啧啧称奇。
卫灼然一扬眉,开口问道:“这些都是你帮她弄的?”
“我就帮了点小忙。”青阳炎也走去窗边,俯身撑在窗棂上看稀奇,“她今儿急匆匆来我府上,什么也没说,就叫去玄武湖里捞条最大的鲶鱼,再准备一个要多富贵有多富贵的箱子……”
青阳炎笑了一下,不怀好意地勾了唇角:“她倒是挺会骗人……”
卫灼然亦是笑了,想到什么,还轻摇了摇头,很无奈的样子。
“后来她丢下张图纸,叫我找个精巧木匠替她将东西做出来,大概就是那长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