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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魏紫便到了眼前,一把将蓑衣弃在地上,冷冷抽鞭:“真不知道你怎么有胆子一而再,再而三。”
苏锦凉刚将点燃的火把触至地上,方圆两米内霎时即沿线燃起熊熊烈焰。
沉沉跳跃的血色看得人触目惊心,似天坠流陨。
那对街的人群见了,惊骇之余皆是赶忙抚胸□:还好赶来凑热闹逃过一劫,不然此刻就引火上身了。
“我也是被逼迫至此,不得已而为之。”苏锦凉站在那烈火囹圄之中,静然开口,隔着漫漫火光,面色依旧苍白若霜。
魏紫轻一挑,将那蓑衣覆在手上,抖鞭直入,厉声喝道:“那也不是每次都会有此等好运。”
“刷。”骨鞭径直挥了进来,灵如游蛇,缠绕不休。
苏锦凉尽力去避了,努力躲开攻势,却也不想着强抗,只求多拖延些时间,身子被逼得疼痛不堪。
魏紫因着这火亦不敢过于靠近,站在外围欲强攻不得十分恼怒,四下一顾,忽断然回鞭横扫,卷起苑墙静置的臂粗竹杆直蓄力而旋,荡击而来。
破风的速度迸袭胸口,苏锦凉无力扭转,被逼得连连退步,然那竹竿却更快,卷着重压直捣那一片嫣红。
那是一抹惊鸿之白忽掠拔天火光而入,沉闷撞痛被一个意料之外的安定身躯庇护周全,带着扑面的清冷之意,降下了这烈焰怒啸之中的恐慌。
他坚身挡在前边,分毫不差,寸发无损。
顾临予抬手即摘下那破空劲竹,就势震力一持向前,半寸抬高反旋一握向那来人,目光泠若寒潭,霎时逼退她所有傲气。他右臂一揽将苏锦凉护在怀里,见着她胸前渗出的血色斑然不由俊眉一皱,抬手即封了她气涌之血,用臂尽心护着,左手仍呈决然之势,凌厉尽显。
苏锦凉枕在那缕入鼻的清冽之气中,忽得安稳,不见周身三尺火光,伤口也似不再痛了,喉中一腥,很想抬手抱住他。
“伤走不走得了?”她听见他的沉声询问。
“能……但是还不能走。”
“是你?”魏紫挑眉,神色似有几分惊诧,“你是顾临予?”
顾临予望上来人,似曾相识那蒙面傲然之色,却也只是淡然一扫,眉目里即有了两分不耐之意,冷声开口:“有何贵干?”
魏紫卷鞭回握,眼里隐现戏谑之态:“来得倒也逢时,送你们一道归天!”
长鞭锁金龙,绕风卷然而袭,顾临予沉身而立,不闪不动,单臂举杆相迎,鞭节绕上空心之竹,上力一锁。
“砰”,只听得爆裂一声,竹尾膨散分尾,与鞭怒烈而绝。
“你不用管我……”苏锦凉急切出声。
“别说话。”顾临予右臂一锁,只将她环得更紧,左臂略持高稍许,攻势凌厉可惮,“还要留下来干什么?”
苏锦凉抬眼只能见他双目幽深若潭,神色沉静淡然,丝毫不惧,心中顿觉一慰,低声答道:“等一样东西。”
劲风又袭,顾临予依旧是单臂相迎。苏锦凉知他是挂念着自己伤势愈烈,不宜牵动,才不肯放手去搏,侧臂护她,为保她安稳周全连身势都不动半分。她虽确是觉不到丝毫动荡,可这样受束的比斗,顾临予难免会招架吃力难挡。
苏锦凉生怕他受分毫伤害,急忙出声,因伤势颇重,声音轻悬无力:“她身上湿的是油,怕火。”
顾临予闻言扬眉,横杆挑过街边一茶色葫芦,揭盖一浇,甩手即弃,扫竿卷过近旁烈焰,长竹即燃势汹汹。
魏紫闪过恼憎之意,却也是不肯输人,鞭势半分不停又袭。
火光电石,长鞭劲竹再次相交,张裂的竹尾卷着煞风缠住鞭节,环环相锁。本是千斤破空的力道,可因着顾临予的定力相护,苏锦凉在其怀中竟是半分动荡也不觉。
“住手!”朱门前忽现一玄色衣衫,男子颀长而立。
“来了。”苏锦凉欣喜低呼起身。
顾临予见状卷袖而收,魏紫不甘愈追,寰照抬手便袭出两颗碎钉。
“魏姑娘!”寰照的话音极似不喜,愠怒开口,“魏姑娘在这大庭广众,可是莫忘了自己身份!”
这话蕴着的扣竹玄机,是叫她莫忘了自己是苑内中人,低调行事的分寸。
魏紫听得这话目光更是凌然,却又逼迫不得发,只怒然举鞭一扬。
顾临予轻一扬眉,折竹推手即出,长鞭被迫节节缠上,于空中困锁金龙。
“嘭”,壮竹悉段尽爆。
魏紫被这力道震退两步,眉目满憎,却也再是无怒可抒,愤然甩袖离去。
寰照抬手挥起苑墙水缸,推空而过,顾临予举手摘下了,信手一绕,环身的火圈顿时浇熄大半。
方才喧闹终得片刻安宁。
大难不死,苏锦凉欣喜地离了他怀抱,迎向那卷淡黄画轴。
“谁让你出来的?”
步子还没迈开几分,她听见身后顾临予冷然出声,蕴着强压的怒意,声音锐然刺骨。
苏锦凉知他定是动气了,却仍装作没听见,只仰脸对着寰照强笑问道:“画呢?”
寰照抬眼一扫,早前就听陆翌凡说过顾临予,对他二人之事也略晓几分,见此情此景亦是了然,心下动了一动,却仍是忍住没说,只将那画轴递给她:“东西在此,我有事须要先行,你自己万事小心。”
苏锦凉欣然应了,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接了过来,攥着袖口轻轻拭了拭,似得了珍宝一般开心旋身而回。
“给你。”苏锦凉轻步迎至面前,笑盈盈双手将画一呈,毕恭毕敬地递给他。
有片刻的死寂,就算当于闹街,她也能听见自己喷薄欲出的心跳。
“你说要等的就是这个?”顾临予见此情此情,再怒意难忍,愠怒出声,“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寰照背首走着,抬手抚了抚剑骨,听得那声响,微叹口气,眉目里看不出喜忧,扬首转步向西边去了。
苏锦凉仍是笑意盈盈,强装出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双手再向前一呈,好声劝道:“你打开看看呀。”
寂静无声,静澜无波表象下的涛拍阵阵。
那一双深潭锁着她,目光里是寻常人都不敢直视的凌厉,他直直看着,怒意半分掩盖也无,她却只全当没有看见,笑颜以对。
顾临予抬手冷冷将那画卷摘了过来,潦草带力将束于腰封的红带解开。他虽是气怒,可却仍知当下关键是尽快带苏锦凉回去疗伤,保她周全,她那个倔脾气是不会迁就一分的,只得自己让步。
他将画轴潦草展开,随意卷开半寸。忽而,那握着画轴的手绷住了,生生停在那半尺之境动不得半分。
片刻,缓缓地,缓缓地,霜雪般的长指将卷轴一点点拉开。
穷街陋巷,似是突现了溢彩华光。
苏锦凉那一刻连呼吸也不敢有,只专注地望着他,望着他忽地舒开的眉头,忽而渺远了的神色,以及那一泓她永望不穿的深瞳。
她很想从中看出一点端倪,就算不是惊喜,不是欣喜,至少,有一点点的喜色……是为她。
顾临予举着画卷怔了好片刻,双目凝若长风扫岚,悠远间,忽得将画卷一收而束,横手抱过苏锦凉,直护上身,转首即走。
这突如其来的反应是她没料到的,苏锦凉一时间不知所措,只得惊惶地望向他的眉眼,那面色沉如霜雾,探不出半分玄机。
她不知自己是对是错,还是惹恼了他哪处,亦或是,会错了意思。
她已全然连他意中喜怒都料不到,一时间,心中慌张得如疾雨落盘,喉头骤紧,想开口却怕更为失足,抑郁反复不能语。
“以后……”
忽而有清敛之音似朦雨而来,洒在那沓长路脚步之后。
顾临予抱着她穿过攘攘人群,一身清冽之气无人敢阻,路人竟是纷纷让开。
心头似千般复杂,什么都搅在一起排山而来,有气有怒还有……
他知她有千丝缱绻之意,一早便知道,可却真未料到她竟可为他舍命至此,只为将一幅画,双手奉上……
翻沉的万缕杂丝在心中荡然不定,他试着将他们都理顺抚平,好心平气和地话予她听。
“以后如果要走,告诉我知道……我陪你一起去。”
白羽衣踞迈过小丛垂死燃烧的余焰,他的声音似浮涌的海水,虽为清冷却带着无边的暖意,一层层漫涌,将她围裹起来。
她闻声惊觉而起,偏头看他。
还是那张脸,面色沉如霜,双目寒如潭,视着前方,半分不转,只稳步而行。
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觉到那些不安的动荡。
他抱着她,一路向前。
她心头一酸,忽而就丢掉了之前在他面前砌起来的诸多伪装,伸手环住他温热的脖颈。
埋进去。
埋进深深的颈项,她贪婪地吸了一口,酸涩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她又想起那个梦,他走在前边,好好地牵着她的手。
白雾绕山,路漫远无期,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落在她的心上。
“你想去哪?……我也不回山上了,想去哪我陪你走走。”
涌起的一片湿热,她努力藏了回去,不让她们湿了那一片衣襟。
正午的金陵城,路边腾着热气的包子铺,香飘四溢的糖油粑粑,若换在平常,她定要停下来买他一个。
可此刻,她只贴着那片温热不肯放手,忽而觉得自己心里是那样的小气,不想再试着装一个如何磊落又独立,干脆又坚强的姑娘。
她闭眼嗅着,这真实的气息就在眼前,全是他的。
她只想强打起来的坚强无畏一路至今,她也可稍稍软弱一会,只此一回。
59、54 竹外疏花香瑶席(二) 。。。
就算日后被耻笑,自己会为此刻而后悔,她还是忍不住,忍不住要问他一句。
“是不是……去哪里都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这些一场接一场的打架真是要我的命啊!数数…………好像好久不要打架了。。我总算老怀安慰。
嗷嗷。。最近寝室晚上老断电。。阻拦我码字。。对不住筒子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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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5 竹外疏花香瑶席(三) 。。。
要怎样,一颗心会从柔软到坚硬?
过于残酷的际遇?注定无果却仍是义无反顾要爱上的情?还是,一次又一次地理智放开,那些明明还心有留恋的东西。
那么,要多久?十年够不够?二十年?
对于此时的顾临予,一定是不够的。一条孤独的路走到底,会不会有一处太美的风景能让他忘却前行的方向。
或许,一直以来,从最初到最后,他的心其实从未真正的坚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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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覆在她单薄的背上,顾临予抱住那孱弱的身子,能感觉到微弱的,渐响的心跳。
他听见她的声音,故作镇定却语带颤抖,低轻地问。
“是不是……去哪里都可以?”
心轻轻被敲了一下,他双臂环紧,深瞳抬高了一寸视线——车水马龙,回去还有很久。
“恩。”温热清凉的内力透着衣衫度进去,他的神色如往常一般疏离寂远,看不出喜悲。
良久,他淡淡补了一句:“哪里都可以。”
苏锦凉偎在怀中,面色安然静淡,舒倦地蹭了一下,似是深溺的满足,闭着眼继声开口:“听说江研钱塘一处,丽花似火,绿水浮萍……如果得闲,很想去看看……”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同他说话,好似忽而就揽得了他诸多宠爱,应承得无比自然。
他的声音在金陵城最是繁闹的软玉楼前落下来,却半点纷扰也不能掩盖,清楚地入了她心里。
“若你伤好得早……我便同你去看看。”
顾临予直视着前方,目光抛在长路之后,未有丝毫分心,径自沉走。
那高阁之上,雕花飞檐中,有一抹榴红忽而颤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