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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瑟忆凉辰-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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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滑的羹溜进喉管,尝到些错愕的滚烫,看来还是未尽凉却。

苏锦凉不动声色地拭了拭嘴,本以为他定是不会情愿的,那她就要好好问问他,此事还有没有可以周转的余地,不然下半辈子得活生生地困在这儿了,可不想他竟……

苏锦凉不觉有有些灰心,他若真是一直准备回宫接继这天下……那先前同她说的,一起踏遍万里河山,算什么……

空白得长了就要叫人看出尴尬,苏锦凉心内沮丧便无心去想那说辞,只顺水推舟地接了句:“那以后当了皇帝,要娶很多老婆吧。”

顾临予楞了片刻,笑了,重重“恩”了一句,瞧着她的眸子十分玩味,不甚好意。

待她反应过来,先有得半刻羞恼,再果决地从他手上将碗抢了来,伏在桌上“扑哧扑哧”不顾形象地一通猛喝。

她将脸埋进碗里,满嘴都是碧透的羹丝,闷吃了好半会,才愤懑着自言自语:“多了好!累死你!”

“什么?”他往她埋头的碟子前夹了几块豌豆黄,抬眼问她。

“我说……”苏锦凉深吸了口气道,“娶这么多老婆,你就不怕忙不过来,照顾不周?”

顾临予佯装自然地替她擦了嘴边一圈狼藉,忍着笑意道:“恩……这个,只要功夫好,别的都不是问题。”

他搁下筷子抬起眼,面前姑娘的脸,有趣地憋红了。

*****

夜晚把宫墙描成了暗红色,“哗啦啦”“哗啦啦”的叶诉声低语着延绵不绝,阴影摇摇晃晃地覆下来,蓬松而柔软,将他们笼在里边。

像是一湾叶做的海水,光影交错,软浪拍耳。

起了风,有点凉,他伸手牵住她,安静地穿过那一层层的浪潮。

一条长路,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他有很多次的欲言又止,呼吸在风里有些重,行了好久,眼前的光亮忽然盛了些,是永乐门的城墙上挑挂着的一长沓红灯笼。

顾临予停下步子,回头看她:“轿子在门外右拐五十步的古柳下侯着,你上去了直接回王府,不要再流连他处。”

她顺从地点点头,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回头问他,风轻轻从脚边卷了过去。

“是不是我今日走了,以后就难见到你了?”

她的眼神在黑暗里很明亮,跳着微光,看着他。

顾临予轻点了头:“不要常进宫来。”

“恩,知道了。”她微低着头,是早就料到的回答,却仍有些黯然。踟蹰开步子,又稍偏回头补了一句,“不过我今天是翻墙出来的……没惊动府里的人,如果还是给你添了麻烦,我很抱歉。”

顾临予狠狠皱了眉,大步赶上拉住她,衣袍凛凛作响。

“哗啦啦”,又淌来一阵叶浪,他拉住她,声音急而低:“不,你今日能来……我很高兴。”

初春的风,说冷不冷,但吹在身上还是有些凉。

刘攀挲了挲袖子,想着这四更早打过了,怎么换班的人还不来,守城的差真难当,一抬眼,张勇那没出息的又在往宫里头望。

刘攀也跟着望了望,远远树影下的两人,抵首相对,瞧那缠绵的样子,定是在说什么温软的情话罢,早见怪不怪了,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不过往日里,三皇子、七殿下瞧上了哪家小姐,也是没几日就大红花轿地送进宫的,像这般宫里宫外的倒也有些稀奇。

“那你见了危楼姐姐还那么紧张……”原来是女的就要吃醋。

顾临予笑了笑:“我瞧着你见到卫灼然也挺欢喜的不是?”

苏锦凉扬眉就想辩驳,但想了想好像的确是那么回事,但又……不完全是那么回事,神色恹恹的,百口莫辩地焉巴了下来。

顾临予从腰间扯下那块白玉,叠置她掌心,同她的手一齐握住了:“以后直接拿这个来找我,无须请示他人。”

“这东西不是很重要么……不能随便给人吧。”苏锦凉连忙推搡。

“一块破符罢了。”他轻皱了眉,淡淡地,让她宽心又补了句,“不过就是个表明身份的物什,现下我回来了还怕什么。”

苏锦凉觉得在理,便不推辞,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会,想起从前一大群人为了块假的拼得头破血流,身首异处的样子,真也挺可笑。

她拿着白玉符扬了扬,那笑容像是提前渡了阳春三月:“你说我现在把这块真的给我们门主,他会不会赏我个小楼主当当?”

她嘴咧得大大的,唇边还余着小点豌豆黄,是太草莽无拘的姑娘。

顾临予抬起手轻轻拭了,或许,他就是中意她这份洒脱,灵动无双,只期要长久以往的如此才好。

不经意,碰到了她的唇,他亦不避开,指腹轻摩着她下唇的一殷娇红,温暖、潮湿、柔软。

她微启着唇,好像有清芬渐吐,是方才豌豆黄的味道,是江研风雨的味道,是……青梅酒的味道。

顾临予俯□,轻轻贴上那小片柔软。

“洒洒洒”,层层繁茂的叶,摩挲声温柔而细小,绵长得涌动不止。

他们像融在这叶的深海里,影子投在地上,被摇得细碎斑驳,却始终交叠。

苏锦凉从来没想过顾临予的吻是这样的,又清又凉,像风里飘来的落酣泉的水,和着初春冰透的空气,让她只想闭上眼睛。

可,如若不看着他,怎能知道这不是自己的臆想。

面前的人轻阖着双目,面容安好和静,这双眼如果闭上,是永远觉不出他周身的凛冽锋芒,就像一个玉兰般清淡的少年,还只是个少年,亦需要柔软的爱,温暖的对待。

她看见有清浅的花,一小簇一小簇,间或被风卷落下来,净白细小,在风中跌宕。

是什么花呢?苏锦凉想,到了二月才开……可好歹也终是开了。

顾临予一手牵着她,一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深深的皇墙院落,他拥着她站在一隅,脚下是碧嫩的青草,她的唇比涧泉还要柔软,浅尝轻探,就尝到沐风的甘甜。

风泠然卷过湿地,他环住她的腰,往怀里带了些,避去那些凉意。

如若不是在这深宫多好,没有嵯峨的宫墙,威严的红黄,他们在白墙青

81、74 讵有青马缄别句(三) 。。。

瓦、菁菁院落里,似这般,轻轻地相拥,安静的亲吻。

温存间,他轻蹙眉撤离,凉风又淌过二人之间。

苏锦凉睁开眼,心脏一下一下就像跳在耳边,她直视着他,怔怔地问:“你喜欢我么?”

声音轻轻的,有一小点儿哑。

他的手未离开她的面,一点一点,极有耐心地轻摩她的眉,纤细如柳下是坚强的眉骨。

他凝着她开口,淡却肯定:“信我。”

信你……你要我信你什么呢?

苏锦凉三步一回望地往城外走,墙上的大红灯笼映的桥洞里幽幽的。

你从来都不说,什么都不告诉我知道,叫我信你什么呢?她这样想。

那么漫长的时光里,苏锦凉只能靠自己的猜忌,一点点地摸索感应他的心里,依此懵懂前行,单她又想,她一路尾随他至此,其实也是因信他,才不计较这脚下的路是走到了哪儿。

顾临予瞧见她一步三回头,背影被灯笼微微染出了红色,直至那身影看不见了,听见了起轿时,轿沿清脆的铃铛声,他才转身,轻拂了衣摆往回走。

落叶匆匆卷过履下。

他要她信他什么呢,他想,这样轻飘的一句承诺。

不过如今,他能给她的除了一颗滚烫的真心,还有什么是可以肯定的。

顾临予皱了眉,眉间轻轻涌动不平。

那是烛幽殿凄森的窗棂,一张又一张纷沓至地上的素纸,朱门永闭,里边只有一个人,一个声音。

是娘在反复念纸上的最后一句:与君百日醉,愿渡浮生闲。

娘的手凉得不能再凉,握住他的不厌其烦地说和爹的故事,那个年轻的男人亦是秉着真心说:眉儿,今后愿与你共守这锦绣天下。

锦绣,天下。却终只得徒壁三寸,暗室凄凄。

而他的爹,在门外步履匆匆地走过多少回,却不能够将这扇门推开,看一眼这位曾说要共度浮生、共守天下的女子。

顾临予匆匆踏过榴芳苑的碎石小道,步子有些急。

他决不能让她若他娘一般,她应当永远无拘,自由,像他们初识时一样美好。

可他也想留住她,在身边,寸步不离,这只是爱一个人时,最自私的念头。

顾临予推开偏安殿的门,月亮高高升起,将他的影子拖得好长好长,单薄而寂寥。

那“吱悠”——重门转开的声音,就像谁,极轻极轻的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困了写不完了……

啊啊。。这就当落落给大家的福利吧。。。补更的字是不要钱的。嘿嘿。。感谢大家的支持。mua~~~~~~

(已更完)mua~~~~~~~

82

82、75 帝王旧迹今人赏(一) 。。。

三月阳春,建邺城里的排荫高树都添了一层新绿。

这一月,东齐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一,前朝顺亲王后裔、拥兵久据碗灵岛的李子尧近日持军符入城,似有归顺之意,倘若此行得成,不仅剜去了东齐朝野上下的一块心病,更是为缓化今前两朝的恩怨因由积了一桩功德。

其二,当今圣上的旧疾愈显加重之势,已有几日不朝,皇子大臣举朝祭天,百姓焚衣洒酒,愿为陛下除却病魇。

焚衣洒酒乃是东齐民俗,烧掉一件陈年旧衣,除尽颓然之气,洒酒于门庭,可避浊秽,虽是无甚根据之举,但百姓能有此一心,已是难得。

其三,久悬不定的储君之位于这月初一终于归了主,是流于民间,身世坎坷又神秘的非官方人选四皇子安陵予。

立储那日,有踏青的年轻人瞧见埋没已久的柳陌古井上又腾起了紫烟瑞气,是个好兆头。于是不日便有传言流于市集坊间,当今太子是携寂世百年的南阳帝珠而归,帝珠重现,当世必得一位明君。

苏锦凉听弱水说完这些,颇感不踏街集三日便不知这市面上已沦落成了何种样貌。

一通牛饮,她掷了杯子,抹嘴向竹桌对面的青衣男子笑道:“重砂说得对,我果真总要糟蹋你的好茶。”

弱水轻淡一笑,拂袖又将茶盏满上,袅袅的馨香氤氲满室:“我知锦凉重的是那份人心情义,并不拘于此。”

苏锦凉巧颜一笑,忽又正了色:“我在做的这些,你不要告诉他哈……”

弱水颔首:“既已允诺,定当做到。”

苏锦凉摆弄着那只竹杯,愣愣地凝着自言自语道:“我也只是想帮帮他……哪怕一点也好……”

葱牙小指轻顺着竹杯上的纹路摩过去,她轻问了一句:“他近来很忙吧……”

弱水揭盖装盛茶叶的竹盒,和声道:“殿下既劳于政事又要挂心圣上病疾,自然智疲辛苦。”

苏锦凉连连摆手:“你别叫他殿下……我听着别扭。”

“在其位便身尽其职,此般亦算自在。”

“行行……你叫着……”苏锦凉嘟囔着站起来,“你那想法我向来是难以理解的。”

她拍了拍衣襟,又恢复神清气爽的样子:“那你快些把东西给他吧……也不知道急不急的,我去忙我的了,间谍真难当!”

她抱怨似地大大撑了个懒腰,低首一看,弱水又烹上了一竹好茶。

她好奇地盯着火苗瞧了瞧,突然冒出声来:“我瞧见那些风雅人士都爱集些新雪陈雪啥的来泡茶,怎没见你也弄弄。”

弱水淡笑:“原是有的,只是锦凉你体性畏寒,未摆来招待。”

苏锦凉楞了楞,展颜诚心笑道:“谢谢你,弱水。”

弱水依旧是淡若清风的浅笑,馨茶汩汩坠入杯底,茶叶在沸水中翻浮。

“我不期言谢,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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