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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江湖上的易容术所致?
宸华与风辰雪是同一人?
这个想法一入脑中顿时止也止不住。他展开布阵草图,看着上面的字,越看便越觉得像。只可惜此刻不能回绛兰山顶去对照笔迹,亦不可能回到留白楼里翻书,而那天谢芳楼里的笔迹,他偏偏又没在意。
嗯,他脑中想到一点,霍然转身回房,先将图与锦囊收起,然后轻轻摇醒了淳于深秀。
“干什么?秋大哥。”淳于深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今日我留言出门,风姑娘也出去了,她可是也留了什么话?”秋意亭力持平静的轻声问道,只一双眼睛亮得摄人,幸好此刻淳于深秀一脸迷糊。
“也跟你一样留了张叫我们不要担心的字条。”淳于深秀打了一个哈欠,“秋大哥,你半夜摇醒我就为了问这个?”
“那字条呢?”秋意亭追问。
“孔昭拿着,后来做早膳引火时给烧掉了。”淳于深秀耷拉着头,“秋大哥,你问这事干么?”
“没事,你睡吧。”秋意亭轻声道,顺手将淳于深秀放倒床上。
淳于深秀本就半睡半醒的,果然头一沾枕头,便马上又鼾声响起。
秋意亭看了他一眼。他知道他睡着后刚才的对话明日醒来是不会记得的,即算有点印象,估计也会当是梦中。
转身走回自己床边,解衣躺下,依旧无法入睡,不过他并不急着入睡。
闭上眼,自与风辰雪相识以来的种种便都涌上了脑海,越思越疑。
风辰雪不欲与他有深交,但她似乎又很了解他,对他亦不似平常陌生人的生疏。
孔昭一路上都对他十分的好奇,还有她眼中的惋惜,是了,此刻可以理解她为何总是惋惜地看着他。还有那日绛兰山顶她说的那句“多可惜啊,要是三年前就好了……”
三年前,宸华公主还在侯府,正是他的妻子。
伸手碰了碰怀中锦囊。她们今日看到锦囊时显然神色有异,孔昭更说了锦囊眼熟,那是因为这本就是她们之物。
还有,她那一句“大公子”,她知道他有兄弟,若是宸华公主当然知道他有个弟弟。便是“苍涯花”这样的稀世灵药她也那样大方的给了他,那是因为她知道他是为了意遥。她与意遥当然认识的,听说意遥还救过她,她此举便也算是报救命之恩。
还有她的言谈举止,一看就不似平常人家,那等凛然不可犯的气势是自骨子里带来,说她是公主便一切都有了解释。
想着想着,他几乎在心里肯定风辰雪即是宸华公主,可缺少证据来证明。而风辰雪……从这一路看来,她是绝不可能承认她就是宸华。
她当日假死离开帝都,只是因为面容被毁,还是……她自己想离开?
她如今游历在外,看模样十分的享受,她不认他,是不是因为想过这种轻松自在的生活?
她可以在初见之时在明知他的身份下依当他是一个陌生人,看来,她对他也无夫妻情份。不过,这并不怪他,毕竟有他这个驸马等于没有。他对于陌生人的宸华公主无所感观,自然也不能奢望她对于陌生人的秋意亭有何感观。
可是……
想起这一路上与她的相处,想起她偶尔的谈话里渗露的智慧,想起她予人予事的独到眼光,想起她熟读诗书出口成章,想起她非凡卓绝的武艺,想起她似冷漠还洒脱的性情……
猛地,少时的一段话蓦然跃入脑中。
“我秋意亭娶妻,当然要娶文可诗工词雅、晓百家华章,武能并肩杀敌、决胜千里外的巾帼佳人。”
那时候,他正是初出茅庐的懵懂少年,刚被赐婚宸华公主,与意遥谈起时,他幻想他的妻子是一个文采风流英姿飒爽的女子。只可惜十多载过去,他从没有遇到过一个矫如九天之凤的人,也没有遇到一个能让他辗转反侧的女子,常年征战在外,儿女私情不曾存于脑中,他几乎都忘记了少年时的梦想。
而如今,风辰雪不正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吗?
文武双全,聪慧潇洒,正可与他并肩比翼,若得她一生相伴,夫复何求。
他止不住唇边深深的笑意。
似乎他到月州来,他结识淳于兄妹,他去看灵灯会,他来山尤,他纵马回首……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来与风辰雪相遇!
他与她,终是有缘!
她是我的妻……
这么一想,心头便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觉,酥酥麻麻的。
我得想个法子证明她就是宸华公主……
那时刻,他脑中尽是激动与惊喜,所以冷静睿智的靖晏将军也免不了忽略了很多的事。
那一夜,秋意亭辗转反侧,直至五更天才朦胧睡去。
第二日起床,淳于深秀果然是不记得昨夜的对话。
几人用过早膳后,便起程。
六。一线还牵千万续 (下)
出了小镇后,便上了宽敞的官道。
秋意亭用马鞭敲敲马车的窗门,然后窗帘勾起,露出孔昭那张娇俏的面容。“什么事?”
“你姐姐。”秋意亭面上有着浅淡而愉悦的笑容。
于是窗帘放下,片刻,再撩起,露出风辰雪平凡的面容,可秋意亭看着,却是怡心怡目。
风辰雪没有说话,只是目光询问他何事。
“这一路你整日都在马车里不闷吗?眼前大道宽敞,你换坐马,我们来赛马如何?”秋意亭微笑问道。
风辰雪目光扫一眼前边官道,然后淡淡的带着她独有的漠然到:“草原上还可以,此刻大日头底下黄泥路上跑马,不过是尘土满天,不喜欢。”说罢帘子一方,人便隐了。
“哈哈哈……”秋意亭被毫不留情面的拒绝了不但不以为忤反是朗声大笑。
“怪人。”孔昭又勾起了车帘看了一眼。
风辰雪没有说话,心里却思索这昨日那个锦囊。
那锦囊乃是在侯府之时孔昭所绣,当日威远侯出征古卢是她命方令伊送去的,锦囊里放了两瓶宫中御制的金创药,以及在留白楼捡得的意遥所画的布阵草图,她愿只是想侯爷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最后这锦囊在秋意亭手中倒也没什么,要紧的是那张草图上有她的补充,侯爷给了他,他定然是看过那张草图,也就是说他看到了她的笔记。
这是她的疏忽,她并未想到那个锦囊会在秋意亭手中,所以这一路并未避忌笔迹。
她此刻细细回想这一路上她到底留有几次笔迹?丹城的都不去想,反正与他并未会面。后来的话……绛兰山顶她有在地上写了一行字,但秋意亭那会在忙着看典图及思考绛城地势,应该没注意到。而那日谢芳楼里与谢姑娘笔谈之时,他一直坐的远远地也没有看到。至于昨天的字条,昨晚问过孔昭了,已经烧掉了,那么这一路上他饼没有看到“风辰雪”的笔迹。
况且风辰雪与宸华公主没人会拿一处来想,只因她身在居中才会如此在意,而秋意亭乃是局外之人,定不会将两者联在一块的。
如此一想,他放下心来,只要以后小心谨慎便是了。
“秋大哥,我来和你赛马吧。”马车外响起淳于深意跃跃欲试的声音。
“你肯定得输。”秋意亭却道。
“要比了才能定。”淳于深意一听当然反驳,但心里却也知道,秋意亭常年马背上征战,他的骑术却不能与之相比。
正在这时,身后忽然马蹄大响尘土飞扬,然后便见数十骑迅疾而来。
领前的人银甲金盔,头盔上一束红缨顺着风势往后飞扬,身后紧跟着的亦是铠甲铜盔,虽是纵马飞驰,却个个坐如磐石,气势完全不同于他们前日所见的那些官兵。
眼见后面来势迅猛,秋意亭鞭子一甩,将马车赶到了道边上,又一扯淳于深意的缰绳,同时褪下一夹,两匹马都避到了路边上,几乎在同一刻,那数十骑已如风纵过,只留下满天的尘土。
“咳咳咳……”淳于深意赶忙捂着口鼻,还一边嗯嗯哼哼,“该死的山矮子!神气个屁啊!姑娘我是让你,否则还不一脚把你们踢山沟离去!”
“以我说啊,就应该跑他们前边去,让他们来吃这些尘土才是!”淳于深秀也嚷道。
而秋意亭却不语,只是看着已远去的那数十骑,目光深沉。
等尘土落尽了,几人才重新上路。
“秋大哥,你说刚才过去的那些都什么人?”淳于深意问道,“好像骑术都不错。”
秋意亭看她一眼,道:“为首的那人银甲金盔,乃是山尤的一等大奖的身份,而且……”他微微一顿,眼神一瞬间锐利如剑。
“而且什么?”淳于深秀追问道。
“你们都是战场上杀过人的,刚才那些人过去时你们难道没有问道他们身上的血腥之气?”秋意亭道。
厄?淳于兄妹闻言一呆。
“身经百战之人的杀气与长年浸染血泊的腥气!”秋意亭声音沉沉的,“刚才的那些人必是出自山尤的精锐铁骑!”
啊?!淳于兄妹心中惊呼,看着秋意亭,又是讶然又是敬佩。
车帘撩起,露出风辰雪的面容,与秋意亭相视一眼,又从容放下帘子。
“此道乃是去往山尤国都,这些人忽然出现……”秋意亭微做沉吟,然后一甩马鞭,“我们也尽快赶路吧。”言罢已放马奔去。
淳于兄妹自也扬鞭赶马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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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蔷薇余香掩暗迹(上)
四月十九日,五人抵达山尤国都。
一国之都果然非比寻常,城楼巍峨壮伟,街道纵横如陌,屋宇齐整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比之绛城更大更为繁华。
几人入城后也不急着打尖,反正时辰尚早,便一路沿街慢慢走慢慢看。
风辰雪、秋意亭两人是放目淡扫,仿似什么也没入眼,又仿似一切尽收于心。而孔昭则对山尤久负盛名的绮罗极为感兴趣,淳于兄妹的目光则大都放在那些山尤的刀、剑上,各人倒也是各得其趣。
看过了几条街,见午时已至,于是便寻了家看起来颇为气派的酒楼用膳。刚打算入楼,秋意亭目光瞟见一道人影,心头一惊,丢下一句“你们先去点菜,我去去就来”便抬步离去,很快就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中。
“我们先进去吧。”风辰雪对愣着的淳于兄妹道,然后领先进了酒楼,有眼尖的伙计已马上迎了上来。
淳于兄妹这一路上已大略的摸清了一些风辰雪的喜好,而且也知道但凡是风辰雪喜欢的,吝啬的孔昭姑娘便会变得慷慨。所以,兄妹俩向伙计要了一个雅间,又挑酒楼里的招牌菜点了十来个,又要伙计将店里酿的好酒捡年份久的上了一坛。伙计一见这么阔绰的客人,自然是满脸欢笑,侍候得周周到到的。
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秋意亭回来了,菜也上得差不多了,席间淳于深意问秋大哥刚才干么去了,秋意亭也只是一笑作答,风辰雪淡淡看一眼,未有言语。
酒足饭饱后,那伶俐的伙计领着掌柜的亲自来结账,结完帐后,掌柜的又笑眯眯的道一见几位便知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可有了住的地方没?若是没有,不如就在本店住下。本店乃是百年老店金字招牌,一定会让客人住得舒舒服服,就如同住在自己家里。
刚才这一顿几人吃得舒服,听掌柜的这么一说,便同意了。于是热情的掌柜又细细将他家的店介绍了一番,说三楼全是实惠的厢房,四楼则是舒适的上房,要是客人想住得清静雅致的可以选后面独门独院的小园。
风辰雪听了淳于深意的转述后,自然是选了独门独院的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