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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熹微,室内一支残烛将灭未灭。艳少闭目躺在身侧,呼吸匀净,白色单衣的微微领口松开,麦金色的肌肤在红烛映照下泛出诱惑的光泽。
我痴痴看了他一会,伸手替他拉好被子,悄无声息的爬起来,准备亲自去做早饭。说起来很惭愧,身为人妻竟从没为丈夫做过一次饭。
我正要弯腰穿鞋,忽然被一只大手捞了回去,一把慵懒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道:“再睡一会。”
我回身吻一下他的脸,笑道:“我去做饭。”
他微笑:“饿了?”
我奇道:“你三天没吃东西,不饿吗?”
“当然饿!”他坏笑着缠住我,伸手解我腰间的襟扣。
我握住他的手,学他的语气道:“身体刚好,不要冲动。”
他的胸腔一阵震动,低笑出声。“只是看看。”
我微微脸红。“又不是没看过。”
他不答,径自解开我的衣襟,低头细细亲吻那道疤痕,半晌抬起头,轻轻叹息一声。
我不愿他感到内疚,捉住他的手,笑道:“我饿了,得去做饭。”
他摩挲我掌心的老茧,戏谑道:“舞刀弄剑的手,也会做饭?”
我笑嘻嘻的臭屁道:“会得还多着呢。”
他倏忽起身,笑道:“好,让我看看你的手艺。”
我连忙道:“你先躺着,做好我来叫你。”
他不理我,只管下床穿衣。我无奈。俩人携手到灶房忙活一阵,我按照自己往日的饮食习惯,整出了四菜一汤,和热腾腾的米饭。
他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草,叹道:“我本以为煎药已经很难了,原来做饭更不容易。”
我忽地想起那日在客栈,他为我煎药沾了一脸的灰,不觉又感动又好笑。
当我们端了饭菜出来,正遇着凤鸣打水洗脸,他惊得目瞪口呆,一盆水全洒在了身上。
我笑道:“快洗洗吃饭了。”
艳少不知是饿了,还是我的手艺真的很好,总之是非常捧场,倒是我自己没吃多少,看着他便觉得心里胃里都是满满的。
饭后,凤鸣拿了一大叠的信件出来,他正喝茶,头也不抬便淡淡道:“稍后再说。”
凤鸣微微一怔,遂即退了出去。
我坐在对面,偏头痴痴看他。
他放下茶,握住我的手,笑着提议。“出去走走?”
我摇头。
他沉吟一下,坏笑。“嗯,那么我们继续上床……”
我笑出来,反握他的手,道:“你怎么知道解药不在盒子里?你都没有开锁。”
他微笑道:“飞舞一向好大喜功,得到解药,怎么会让天池三圣送来?”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倒挺了解她嘛!”
他笑。“我已经谴她回魔琊山思过。”
我道:“我也要去魔琊山。”
他一愣,柔声道:“那里冷清的很,我怕你待不住。”
我笑。“跟你在一起,我不怕。”
他揉揉我的头,爽快道:“好,等这里事了,我们就回去。”
我瞪着他,装傻。“事情不都已经结束了吗?你的毒也解了……”
他站起来,笑道:“明天就回济南了,真的不想出去逛逛?”
我拉住他。“那还不如继续上床——”
他笑着将我揽回床上,春天的阳光慢悠悠的在窗棂桌椅梁柱上踽踽独行,然后一点点爬上我们的身体。我懒洋洋的靠在他胸口,把玩他一头银白柔韧的发丝,问道:“你怎么知道林千易是白莲教的人?”
他低声道:“飞舞出关后,证实风净漓的师傅确是唐赛儿。她被天池三圣所伤,立刻支走风净漓,遂即联络了两名护教法师。”
我一愣:“护教法师?就是那两个蒙面白衣人?”
他“嗯”了一声,继续道:“林千易命宋清歌等人追杀天池三圣,除了唐赛儿的原因,也是要借此重掌御驰山庄。控制了御驰山庄,确实是白莲教最好的遮掩——”
我低呼道:“对了,沈醉天说,林千易是他故意放走的。”
他笑道:“沈醉天意不在江湖,白莲教的存在对他有利无害,放走林千易倒也不难理解。”
我道:“他果真意在天下?”
他沉吟道:“鬼谷盟一夜之间崛起北方,行事神秘,组织严谨,沈醉天年纪轻轻便能号令群雄,除了本身的武功与智慧外,背后必定有雄厚的财力支持,我派人调查过他的资金来源,矛头直指北元……”
我大吃一惊。“难道他是蒙古人?”
他微微一笑,未置可否。
我皱眉,仔细想了想,并非没有这个可能。他若能收服中原群雄,日后挥兵南下自然事半功倍,难怪他要放走林千易,白莲教本就是干造反的勾当……他搅浑江湖的这池水,想浑水摸鱼……但是他的长相……那么妖艳,毫无北方人的粗犷霸气……
“小心想破了脑袋!”艳少抚上我的眉头轻按一下,佯怒道:“这个时候,想别的男人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笑出声来,俯身亲吻他,摸索他。
他捉住我的手,笑道:“伤口尚未愈合。”
我无奈躺回去,他却顺势握住我的胸部,轻轻搓揉起来。
我倒抽一口冷气。“你故意的吗?”
他坏笑着,修长有力的手指邪恶的一路向下摸索,指尖有股强大的灼热力量,好似电流一般袭击而来。随着他动作的加快,我忍不住叫出声来,喘息道:“这是什么邪功?”
他眸光深沉,哑着嗓音道:“家父所创的销魂功,感觉如何?”
我无力倒在他怀里,哭笑不得道:“不会吧,他把这个也传授给你?”
他轻笑道:“他藏在书房,我偷偷瞧来的。”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你这个坏孩子,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他瞪着我,哼道:“讨了便宜还卖乖。”
我全身只剩下笑的力气,窝在他胸口睡死过去。
醒来天色已晚,身畔不见人影,抬头一看,他正在坐在书桌前看信,烛光下的侧脸英挺如刀削,唇角忽然微微勾起,侧头对我一笑,漆黑眸光澄澈如秋泓。
我心头一窒,无法呼吸。
他柔声问:“饿吗?”
我点头,又摇头。
他丢下书信,笑着走过来。“不会说话了?”
我拉住他的手,老实道:“本来是饿了,但你刚刚那一笑,倾国倾城。我忽然又不饿了。”
他大笑,掀开薄被将我拉起来,往前厅去吃晚饭。
第十六章(1)
洪熙元年四月,暮春飞花时节,风和日丽,碧蓝高远的天幕上飘荡着几缕轻烟似的浮云。这样的好天气,我不愿闷在马车里,便改作男装,三人打马而行。
我心中有事,一路故意拖拖拉拉,途中遇到的大小景点都要拉着艳少去闲逛半天。他兴致勃勃陪我,接到的几封飞鸽传书也不加理会,只交给凤鸣去打理。
直到第三日黄昏方才到达晋城,青莲寺是当地颇有名气的佛教寺庙。艳少知我心意,吃好晚饭便道:“走吧,乘着月色去聆听佛音。”
我抬头看看窗外,树梢上果然挂着一弯如钩新月,天碧如洗。当即和他携手出门朝青莲寺行去。途中行人纷纷侧目,我自觉并无不妥,抬眸意询艳少,却见他目不斜视,唇边隐有笑意,只是用力握一下我的手。
我恍然大悟,打趣他道:“原来他们把你当作我的娈童了。”
他微微一笑,拇指忽然在我掌心轻轻一点,我顿时觉得半个身子一麻,不由自主往他身上倒过去,他顺势搂住,笑而不语。我干脆整个身子挂在他胳膊上,省点体力。
他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与他相处的日子越久,反而越不了解他,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他相助汉王谋反,可是这几日汉王连连催他回去,他却毫不理会。他似乎也看透了我的心思,仍旧事事顺着我,搞得我颇有些愧疚。可谁叫他要谋反呢?他若是干别的事,我必定全力支持。
他忽然道:“疏狂,你还记得我们在大明湖说过的话吗?”
我一愣:“什么话?”
他微笑道:“有关汉王一事,我们说过要各尽其力。现在,你已不是御驰山庄的庄主,有什么想法?”
我故作委屈的长叹一声,道:“还能有什么想法,除非你不帮汉王。”
他侧头看我:“那些自命正义的江湖人士,认定你一个是助纣为虐的坏蛋,你一点也不在乎吗?”
我笑。“再坏也坏不过你去,你都不在乎,我怕什么。”
他静默一会,忽然轻叹道:“傻瓜,我担心你这一片盛情会惹来麻烦。”
我心头一跳,猛地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我的一举一动根本休想瞒过他。他是千年狐狸,我这点道行实在太浅了。
当下停步望住他,柔声道:“我们不管这件事了,好吗?”
他垂目看我,眸光晦涩难明。
我们沉默的对视着,四周宁静,月光清幽皎洁,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一两声钟鸣。
忽然,他将我拥进怀里退后两步。
我尚未反应过来,只觉一阵凉风拂体,两道人影恍如离弦之箭般掠过,转瞬不见,身法之快,实属罕见。
我吃了一惊,道:“好厉害的轻功,是什么人?”
艳少淡淡道:“管他呢。”
我笑道:“是啊,反正有你在,谁也不敢欺负我。”
他冷哼一声:“马屁精!”顿了顿,叹息道:“你兵行险着,只怕日后会有大麻烦。”
“我也知道这一招险得很,但实在是出于无奈。”我也忍不住叹息,没办法,我始终觉得亏欠小谢。
他苦笑道:“疏狂,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其实我并非……”
他忽然住口,眉头微蹙。
我忙静息凝神,这才隐约听到一阵兵刃相交的打斗之声。
“我们去看看。”他说着,拉起我朝着声音来源如飞而去。
我见他刚刚还一付事不关己的模样,忽然变得如此好奇,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他道:“听这声音,有人使用本门剑法。”
我惊讶:“这样也能听出来?”
他不答,脚不点地,身行如风,片刻已经望见一座巍峨古寺,周围树木参天,葱郁浓密,正是青莲寺。
月光下,两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正在合斗一名青衣少年,三道人影宛如幻电般飞舞,寺前站着两个眉毛花白的灰衣老僧,四只眼睛死死盯住寺前缠斗的三人。
艳少握着我的手在一棵柏树的浓荫下站定。他身形如鬼魅,那三人斗得正酣,两名老僧专心观战,竟无一人发觉。
我不曾见过艳少使剑,细看了一会,才发现那青衣少年的身形剑法与凤鸣有些相似之处,每一式都含有许多变化,诡谲灵幻,连绵不绝。
那两名少女赤手空拳,玉掌纤纤,招招致命。她们久斗不下,不免露出焦急神色,掌风越发凌厉。
青年少年身法诡异,游刃有余,可是要想冲突出去,却也非易事。三人越斗越慢,都用上了内家功力。二女的掌风缜密沉稳,每一招都隐有风雷之声。
我这些日子得艳少指点,对武学了解渐深,知道能使出这种掌风的人,自身必须具有极深厚的内功,而这两名少女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居然练成如此沉厚的掌力。
这时,眼看那少年渐渐不敌,我抬头看着艳少,但他清俊的容颜恍如冰封镜湖,没有一丝表情。
忽然一声轻响,少年的长剑折断,身子飞起远远跌落在石阶上。其中一名女子的手背划过一道鲜红血痕。另一女子乘胜追击,抬脚踩住少年的脖子,喝道:“快把东西交出来。”
这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生得细皮嫩肉,脸被那女子踩得变了形状,唯有一对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杀猪般叫道:“两位大师救命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