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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情-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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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着召召要晕过去的样子,突然眉间一凛,高声道:“什么人,快给我出来!”

云澜也已惊觉,身形一动正要掠起,有两人从树后绕出来,赫然是柳君彦与香眉山二人!

这里已近氏羌,深山之中人迹罕至,他们出现的时机太巧,云澜沉声问道:“是你们?”

柳君彦拱手道:“我们是寻人至此,非有意窥探,云公子勿怪。”

能与阮梦华等人重逢,香眉山自是心喜,但阮梦华的情形又让他高兴不起来,看着周遭一片狼藉,他以为阮梦华是遇袭受伤,急问道:“梦华小姐出了何事?”

“梦华身体有些不适,香公子有心了。不知你们二位又是如何到这里来的。”

柳君彦与香眉山却是真正无意与他们相遇,当日香眉山乘船回京,向老父禀明香家遇上的这场灾祸,听闻二弟死无葬身之地,香老爷子默然不语,末了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这样也好,你二叔不用再受苦。”

到底有什么好?香眉山百思不得其解,却无法从老父口中问出些什么。他第一次出海就遇上这样的大事,颇有些心灰意冷。直到柳君彦再次来访,带来一个令人不敢置信的消息,香文盛并没有死,曾在沧浪境内出现过,如今一路向北,往青城去了。

香眉山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件事,柳君彦只得将自己上船是为了察查香家出海行商是否与沧浪暗中勾结之事悉数告之,让他自已去想。香眉山惊怒之余却冷汗涔涔,他对二叔的神秘过往一向佩服得紧,香家又是在他手中兴起,每次出海行商均是二叔在拿主意,若说他暗中与人勾结并非不可能。到底自己的父亲是否知道,他不敢肯定,但父亲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说出那样的话。他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最终选择和柳君彦一起赶赴沧浪,去亲自查证。

他们和云澜等人走得路线不同,直接在东明城过海到智真州地,而后再赶赴青城,比云澜等人绕到赤龙坡再进沧浪要快得多。据柳君彦所说,青城谢家一直与香文盛暗中有来往,早被柳君彦等列入怀疑对象,且派了人手潜在青城盯着,路途遥远,留在那里的人并不知道香文盛在东明城身死的消息,只是尽忠尽责地将此地的异常传回去,却让在上京城的柳君彦惊诧异常。

毕竟此去之地非子夜属地,不能兴师动众,柳君彦与香眉山一路潜行到了青城,正欲与香文盛会面,却发现他行踪诡秘,离开了谢家。他好像受了重伤,行动极为不便,让跟着来的柳君彦等有机可乘,两日前跟到这里跟丢了人,刚才听到这边有打斗声被引了过来,才发现他乡遇故人。

绿萝飞花覆烟草(一)

听柳君彦简单说了二人为何在此地的缘由,云澜下意识地看了召召一眼,他可以肯定他们说的不是假话,因早知香文盛与氏羌关系匪浅。当日香文盛将召召藏身在船上,便是要送她回到氏羌,后来被人追杀得船毁人亡,只有香文盛一人逃脱,而后不知为何又潜入沧浪来此,难道他是放心不下召召,怕她未能回归故乡?

虽说是碰上故人,可柳君彦却紧绷着身子,对面几人,他只认得云澜和召召、阮梦华,其他负了伤的一男一女却不认识。云澜不好惹他在船上时就知道,可召召刚刚最先出声叫破他们的行藏却让他吃了一惊,何况她此时还满身血腥,似修罗女刹。他与香眉山循声而来,却晚了些,没看到召召出手杀人的情景,只觉得她颇不简单,在东明城刚一出现,香家商船就出事,难道一切和她有关?

相对于柳君彦的紧张,香眉山的注意力只放在阮梦华身上,猛一下子看到她口唇边仍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不由心中痛惜,出声质问道:“云公子不是大夫吗,怎地梦华小姐成了这副模样?”

柳君彦阻拦不及,咳了一声道:“眉山不可!”

他太明白自己这位兄弟的心思,可云澜不是他们能惹的人。不错,当时在船上时他并不知道云澜的来历,回京后一查这位身份莫名,仁帝却极为推崇的云澜大夫竟是出自千羽山。

他虽身在公门,却总在江湖上行走,千羽山一向被子夜国的历代皇帝奉为灵山,从那里出来的人均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近一两百年与皇家往来少了些,传到至今已极少有京中贵人知道千羽山是什么地方,即使有人说起,也会认为传言夸大。

可千羽山在江湖上却是赫赫有名,纵然到了云澜这一代只有寥寥数人,各大门派依然不敢不敬。故柳君彦将香眉山拉至身后,道:“我这兄弟无状,云公子不要见怪。不知几位又是如何来到这里?”

南华不想说话,红绯是根本没有资格说话,云澜则根本没把香眉山的无稽言语放在心上,小心抱起无知无觉的阮梦华,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头,才对柳君彦道:“二位自管寻人,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就不奉陪了。”

“云公子且慢,我与眉山在此地转悠了两天,都没有找到前行的路,实在是……还请云公子指点一二。”

这一带已至沧浪极北,关于这里住着一个神秘山族的传说很多,附近山民没有人敢走近,都说所有进来的人没有生还的。柳君彦二人跟着香文盛进山后便不见了他的踪影,足足在山林里晃了两天也没找到香文盛的半点踪迹。他真想不通,到底香家二爷去了哪里?

不管云澜等人是为了什么原因在这里,柳君彦都觉得是个转机。

云澜不无嘲笑地道:“柳公子真是尽忠尽责,看来你是追到天边也要将香文盛找出来。”

柳君彦微微苦笑,都说忠义两难全,他此刻一半是想把香文盛找出来好解迷案,另一半却是为了身边的兄弟,可香眉山却是认为他一心为公,时时防着他。

云澜并不打算多管闲事,可身边一直没有开口的召召突然道:“你们要找香文盛?”

她出口便叫出香家二爷的名字,显然是极为熟稔,香眉山听了喜道:“不错,姑娘知道我二叔的下落?”

“若我没猜错,你二叔眼下已在我族中做客,反正你们要找他,不如也跟我回去做客吧!”

此时尚是正午,雨后山林却有些阴暗,远处传来鸦声阵阵,没由来让人觉得心惊肉跳,柳君彦强自镇定地问:“不知姑娘家住何处?”

刚刚她说香文盛在族中做客,只可能是那个神秘而古老的氏羌族,人人擅长施蛊的地方,一旦到了那里,他们还有命回来吗?

苍白着一张脸的召召诡异一笑,嘴唇轻动道出意料中的名字:“氏羌。”

柳君彦面色一变,强自笑道:“原来召召姑娘是氏羌族人,如此多谢姑娘成全。”

他一拉香眉山,跟了上去,眼下这种情况,他们唯有见机行事。

马车已毁,但之后的路甚是难行,即便马车好好的,也走不了多远,只有一路向前。

他们这几人伤的伤,晕的晕,召召遇袭时强行提用内力,此时毫无力气,走得甚是缓慢,天黑时才来到一处不大的山瀑前,水流从高处飞溅而下,落入一片深潭,最终只汇成一条涓涓小溪蜿蜒着流向密林深处。

召召松了口气,坐下来休息,对云澜道:“不用再走了。”

难道这里便是氏羌所在?这两日柳君彦把这附近早走了个遍,这片水潭便是他二人饮用休憩之处,曾细细查看过这里,连那条细小瀑布后面也看了,没有什么可疑的。但说不了,氏羌最是神秘,或许有什么阵法在这里也说不定。

云澜问出了大家的疑问:“到了吗?”

“也算到了,若是我好好的,定会带大家走另外一条路,眼下只好在这里等着人来接咱们。”

说罢召召让柳君彦拣了些树枝,在水潭边燃起一堆烟火,又往火中投了点东西,那股烟冲起好大一股,尽管天色灰暗,这股笔直升起的飞烟却耀眼地很,在空中停了有半柱香的时间。

瞬间柳君彦想到一件事,他二人追到密林外不见了香文盛踪影后,找到这里时,便有烟火的灰烬,所以才肯定香文盛就在这片林子里没了踪影。难不成香文盛也是用这种办法让人来接的?他怎么会和氏羌有关系,不是和谢家有关系吗,事情越来越复杂。

过不多时,突然传来阵阵浓郁的花香,连默不作声的云澜也被引得抬起头默默看过去,突兀地问道:“曼陀萝?”

“云公子到底是我辈中人,一闻便知。”

他微微一哂,大致明白召召是何意思,但笑不语地看着其他人。香眉山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好浓的香味,为何我竟想睡一觉?”

他与红绯均没有武功在身,闻到甜香不多时就倒下睡了,南华有伤在身本就无力抵抗,知道是召召所为,更是放心睡去。柳君彦即使明白是氏羌人不愿他们知道隐秘所在,仍是不甘心咬牙苦苦撑了好一会儿才倒下去,召召看着云澜若无其事的样子,叹口气道:“云公子这样会让我难做,不若你做做样子,也睡过去得了。”

“不行,我需得亲眼看着梦华才行。”

“一切交给我便可。”

“净彩圣女初回氏羌,一定有许多要务,只怕你难以□照顾梦华。”

“你……算了,由得你!”

伴随着几声清啸,十数道人影突然轻身飞近,均用面纱遮住脸庞。到了潭边后,不知何故只是远远地打量着召召,象是不敢上前相认,最后终是大着胆子上前行礼道:“您便是净彩圣女吗?”

氏羌的服饰均以黑色为主,女子的布衫上甚至不允许绣上花鸟,乍一看去几乎分不出男女,只在行礼时才能分得出来。见到族人熟悉的衣着打扮,召召无比感慨:“嗯,我久未回家,不认识你们这些年轻人。你们如何知道是我?”

“我们是妙月圣女门下,前两日谷中来了位客人,之后圣女便命我们夜夜留意庭外,若是您回来后好及早报与她。”说话的是一女子,她好奇地询问道:“这位是谁,是氏羌的客人吗?可氏羌的客人从不许走着入庭,为何他却清醒如常?”

召召缓缓地道:“那你们便要亲自问问他了。”

这些氏羌族人言语间多见质朴,但动起手来毫不含糊,原本和善地与久未归家的长辈叙着话,转眼见已将云澜团团围住。云澜自没有怕意,可此时怀中的阮梦华似乎有所感应,身子痛苦地蜷成一团,仿佛她身上的蛊毒随着这些人的出现,骤然猛烈发作起来。

很疼很疼,人都说痛到极处便会无知无觉,可阮梦华不是,她从在马车上中掌那一刻起,便开始心口生疼,即便是在昏迷中,那种痛觉让她煎熬着,无法真正无知无觉。

她惟有靠着一丝清明不断在心底告诉自己,快到氏羌了,云澜一定会救她,她会没事的……可纷乱无比的杂念不断扰乱她的心神,逼着她崩溃,逼得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世人的嘲笑,阿姊的轻视,母亲的淡漠,还有无法言说的难堪回忆和不为人知的痛苦。

太疼了,她情愿死了也不要受这种疼痛,对!死!她一直都是个无用之人,十几年来不过是苟活于世罢了,即便是死了也没什么,起码不用受这种罪!

“丫头……”

除了云澜,大概没有人会如此叫她。

他的声音似乎成了她执意离开世间唯一的牵绊,在她脑海里荡着回声,一遍又一遍地叫着,这让阮梦华在痛不可挡之中安心不少,暂缓了求死之心,挣扎着想说句什么。只是越想要生,却越是说不成话,甚至觉得全身被束缚着,连眼皮也沉重地差点抬不起来。

她以为自己使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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