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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尽管万箭齐发吧,要当刺猬大家一起当”
品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夕阳的余晖洒落下来,将高台上的人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因为距离远,众人的目光又全都聚集在陈煦身上,是以谁都没有留意到他旁边那个头戴一顶黑色帷帽,被两名侍卫五花大绑着的男人。
此时,陈煦将那人拉到面前,一把扯掉他头上的帷帽,俯身向下望着,嘎嘎笑道:“曾品南,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瞧瞧,这个老乌龟是谁?”
阿离忽然嘶哑地大喊了一声“父亲”,扔下慕容俊,推开众人,从后面磕磕绊绊跑上前来,仰头望着曾雪槐,面白如纸,眼中的热泪汹涌而下,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飘零的一片枯叶。
“太子殿下,求求你……求你放了我父亲吧……你只要放了他,我大哥……硕亲王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的真的,你相信我你……你千万不要乱来”
她哀哀地恳求着,望着高台之上已微有些佝偻的曾雪槐,看着他嘴里被塞着破布条,五花大膀地被几个太子的侍从推搡着,前胸强行被压在栏杆上,头发斑白,面容憔悴……阿离一眼望过去,心都碎了。
“你不要伤害我父亲硕亲王会放你一条生路的,决不会食言”阿离只管仰着头,泪眼朦胧地瞪着陈煦,郑重其事地说道:“你先把刀放下,诸事咱们都可以好好商量”
陈煦从鼻子里嗤地冷笑了一声,道:“你们兄妹俩诡计多端,我是不会上你们的当的。”
品南紧抿薄唇,抬手示意青云,让她将流泪不止的阿离扶到一旁,自己依旧负手站着,仰头望着曾雪槐,虽然面容冷峻,声音却仍是不急不缓,向陈煦朗声道:
“你把曾老大人放了,我保证不会为难你。我即刻让人准备盘缠和车马,将你远远送到外省去,你从此就是一个庶人,但我保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有这么多朝臣作证,我说到做到。”
陈煦哈哈大笑了起来,呸了一声,叫道:“曾品南,你当我是三岁娃娃吗?你这种心机险恶的人,怎么可能说话算话?只怕是我这里才一下去,就被你一声令下剁成肉酱了,我说的对不对?”
品南竭力压着眼中的火气,尽力心平气和地说道:“好吧,那你待怎样?要怎样才肯放人?你尽管说。”
陈煦定睛向下瞅着品南,想了一会,忽然阴恻恻笑道:“你刚才不是还骂我是弑君弑父的禽兽吗?既然你是如此大义凛然的大孝子,就该替曾老大人去死啊,你养父可是养了你二十年哪,这样的深情厚谊,也是到了你该回报他的时候了”
说着,登时放下脸来,厉声叫道:“曾品南我要你马上在我面前挥刀自尽立刻,马上否则一炷香后,我便把曾雪槐一刀一刀活剐喽先是耳朵,鼻子,眼睛,再是一根一根的手指,然后是身上的肉,一片,两片,三片……凌迟之刑,啧啧,一共三千六百刀,血肉横飞,撕心裂肺的惨叫……哇哈哈哈……”
陈煦突然手舞足蹈地纵声大笑起来,声如鬼魅夜枭,一头乱发迎风飞舞,其状甚是可怖。
瞭望台下一片死寂,听不到半点声响。之前群情激愤的文武百官们似乎突然被魇住了,惊骇得仰面望着高台上的那个疯子,又偷偷瞄一眼品南,连互相议论一声都不敢,只是瞪着眼睛默然站着。
阿离用手死死捂着嘴,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身子摇摇晃晃,如纸糊的假人一般风一吹就会倒了。
眼中的泪如决了堤的洪水般在脸上肆意奔流着,她茫然不觉,只是死死抓着品南的袖子,绝望地大瞪着双眼,颤声哽咽道:“大哥……怎么办?想个法子……你快想个法子……”
品南努力咬着嘴唇微笑了一下,安慰地在阿离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方仰头冷笑道:
“我说太子爷,怪不得圣上对你屡生不满,从心底看不上你,说你“看似温文儒雅,实则心胸狭隘又性子狠厉。可是你的狠厉搭配上你的鼠目寸光,就变得可笑至极了你以为我死了,你成了圣上唯一的血脉,便能登上大位了?你也不想想,你弑君的事不两日便会天下皆知就算我死了,谁敢拥立你在先帝灵前即位?朝臣们答应吗?天下百姓答应吗?”
继而又摇了摇头,淡淡笑道:“你以为逼得我自尽你就有了出路,就万事大吉了?真是愚蠢啊。我活着,至少我还有可能放你一条生路,朝臣们至少还能听命于我,不敢任意妄为——这叫投鼠忌器;若是我死了,众朝臣和数万大军再没了忌讳,顷刻间就能把这座台子夷为平地,把你踏成肉酱,你信不信?”
陈煦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恐惧之色,虽然仍嘴硬着喊叫“我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却已显得中气不足,声调小了许多。
品南察颜观色,趁势道:“如何?你若同意,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准备一辆马车,我还额外奉送几箱金银细软,你只要放开曾老大人走下来,一个时辰后你就会身在他乡了。”
陈煦歪着头,凝神想了半日,迟疑地试探道:“那如果我走下来,你却又食言了呢?我凭什么信你?你怎么证明你会说话算数?”
品南背着手朗声笑道:“我没法证明。你只能信你不信又有什么法子?”
陈煦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小,迸在那里只是作声不得。
他死死瞪着高台下丰神俊朗,气定神闲的品南;被众朝臣和数万精兵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品南,忽然气血上冲,愤恨和嫉妒仿佛化成了万千蚁虫啃啮着他的四肢百骸。
陈煦猛然间厉声冷笑道:“好你可以不用自尽,但你总要为我付出些什么第一,你去给我准备一辆马车,拉车的要用能日行千里的大宛汗血宝马;再给我准备五十万银票,还有干粮和水,统统放在车上,好生把马车赶到这台下来;你还要让弓弩手把箭矢都统统扔作一堆,所有的朝臣和兵士们都退后二十丈开外……”
品南蹙着眉才刚要说话,陈煦便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嘎嘎笑道:“别耍花招——想暗中命人在城门处劫杀于我么?会带着你养父一起坐车走,到了我认为安全的地方,我自会放他下车。所以,你要是跟我耍花招,就等于要他的命,懂不?”
品南的眼睛急速地眨动了片刻,脸上罩着一层寒霜,过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般沉声说了声“好”,立刻就吩咐人去准备马车。
陈煦又笑道:“慢我才刚只说了第一个条件,还有“第二”呢。”
品南压了压火气,忍耐道:“说”
“我才刚已说了,你不必自尽,但总要为我付出些什么,因为你的皇位是生生从我手上抢去的,我怎能甘心?所以……”陈煦死死盯住品南,嘿嘿冷笑了两声,声音冷酷如冰,锋利如刀,笑容中带着一丝嗜血的残忍和愉悦,一字一顿道:
“既然你死了,我也活不成,那我就不要你死了。我只要你一只眼睛,以此来换你养父的性命。怎么样,很划算吧?”
品南脸上的肌肉陡然僵住了,两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攥成了拳头,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陈煦,眼中喷出两簇仇恨的火焰。
阿离已仰着头失声哭骂起来:“陈煦你这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混帐你简直是个禽兽”
曾雪槐的嘴里被塞了一团破布,此时唯有拼命地挣扎扭动着身子,口中用力发出一连串含混的“呜呜”之声,却是毫无办法。
陈煦见状,随手将他口中的布团掏了出来,好整以暇地笑道:“曾老大人,考验你父子情深的时候到了。你不明不白地养了他二十年,他的命都是你给的,现在不过是让他用一只眼睛回报一下你的养育之恩,他居然都犹豫了,啧啧,真是让人寒心哪……”
曾雪槐气得浑身颤抖,照着陈煦的脸兜头啐了一口,破口大骂道:“我**八辈祖宗你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禽兽”,
陈煦浑不在意地将早已虚弱不堪的曾雪槐的上半身按在高台的栏杆之上,迫使他的头探出栏杆之外,另一手执剑悬在他耳朵一侧,猫戏老鼠般笑道:“考虑得怎么样了啊硕亲王?我数三下,你再不给我个答复,曾老大人的凌迟之刑就从耳朵开始啦一——二——”
那把明晃晃的长剑已向曾雪槐的耳朵凑了过去,品南猛然断喝道:“住手你要眼睛,我给你眼睛就是”
一边说,便从身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弯刀,将刀尖对准了自己的右眼。
文武百官皆发出一片惊呼之声,连陈煦都愣住了,只管探出头去向下张望着。
就在陈煦错愕的这一瞬间,曾雪槐忽然纵声大笑起来,冲下面高声叫道:“阿离,和女婿好好过日子吧品南,你一定要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的孩子们,你们都要好好活着,为父要先走一步了”
话犹未完,他的上半身用力向前一挣,整个身子便跟着翻出了栏杆之外。
阿离眼睁睁看着父亲的身子如一只大鸟一般腾空飞起,遮住了天边血红的落日,继而从两丈多高的台子上迅速地坠落下来,只来得及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一声:“爹爹不要啊——”
她本能地向前冲去,伸出胳膊想要去接一接父亲,然而“砰”的一声闷响,那是血肉之躯砸在青石砖地上发出的令人心悸的声音。
那抹蓝色的影子就跌落在两步开外,鲜血飞溅到阿离素白的绫子裙上,宛如朵朵盛开的红梅。
阿离瞪着干涩的眼睛,愣愣地望着静静趴在血泊中的父亲,喉中猛然一阵甜腥,直喷出一口鲜血,人便直挺挺向后倒去。
(中)
新君在先帝灵前即位,但是正式的登基大典却已是将近两个月之后了。
坊间传闻,之所以会推迟这么久,是因为新君正和帝那被加封为“镇国公主”的妹妹因不幸流产,父亲又亡逝,哀恸过剧,以至缠绵病榻,奄奄不起之故。
新君见妹妹病势沉重而忧心忡忡,不忍以登基大典如此喜庆之事相扰,故而竟将仪式推迟了许久。
而坊间更有传闻:“镇国公主”并非正和帝的亲妹妹,正和帝竟能待她如此亲厚,实在是一位重情重义的好皇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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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在那场噩梦中失去了父亲和第一个孩子,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神情恍惚,郁郁寡欢,任是慕容俊想尽一切办法,也难搏她一笑。
直到很久以后,终于又怀上了第二胎,阿离的脸上才渐渐又有了笑容。
在那场宫变之中,所有参与救驾和平叛的有功之臣都得到了空前的封赏;而那些参与过逆太子之乱的人都受到了最严厉的处置。
逆太子陈煦被射杀,身中一百零八箭,尸体悬于午门外达一月之久。他被褫夺了封号,从皇室宗牒中除名,废为庶人,尸体被弃于东郊“化人场”。
慕容俊被封为威北侯,世袭罔替,同时加授丹书铁卷,子子孙孙除非犯下谋逆大罪,否则皆能免死。
辽东侯葛安怀同样如此。
陆修文在东宫之变中被逆太子暗中掳去,威逼利诱及重刑拷打之下不为所动,坚决不肯与其同流合污,拒绝与慕容俊为敌,在平叛后被新君盛赞“铁骨硬汉,气节可嘉”,封为“忠勇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