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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和亲!听清楚了吗?我、不、要!我爱的人是容思,除了他,我谁都不嫁!而你,只是一个喜欢强迫弟弟妹妹又不真正关心我们的严厉姐姐,凭什么让我为你卖命?我不是你手下的那些狗腿子!”
“安妍!收回刚才说的话!快跪下给你皇姐赔罪!”受惊了的如意没空为安妍所说的话而发呆。他一把推开御医上药的手,忙不迭地挽救妹妹的失言,紧张地看向敏彦。
果然,敏彦火了。
她眯眼,冷道:“安妍公主,朕请你再说一次,好让朕听清楚,你究竟是如何的不满。莫非,在你的心中,我们的国家还不如一个男人来得重要?”
“这是你的国家,不是我的!”安妍口不择言。当她冲口而出又回神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不由得惨白了脸。但她在敏彦冰冷的视线下,感到了难以言喻的怨怒,这种怨怒使她更加口不择言地补充道:“仗着你是皇上,就要我们都听你的!哼,可不只你一个人能当皇上!皇兄有资格,宛佑有资格,就算是我,也有资格!”
如意绝望地捂上了眼睛,不敢再看敏彦。
御医早已吓得躲到了最远处的角落里,尽量避开这对王朝地位最高的姐妹花。
其他宫人早就惊得跪了满地,一个个噤若寒蝉,统统不敢靠前,生怕敏彦的火气溅到自己身上。
“只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就已经注定了你该失去坐上龙椅的资格。安妍,朕晓得你心有不甘,因为朕是皇帝,所以掌控了你的一切生活。可你不知道什么是轻什么是重,若非漠南王看中了你,否则就算单方面的和亲,你也没那资格。不要认为高贵的出身就是唯一武器,做人,有时候需要内敛和自省。”
敏彦很是平静地看着安妍,眼睛里还带着令安妍疯狂的怜悯。然而她这番话却是说得一点儿情面都没留。
安妍从小就对这位皇姐抱有敬畏之心,这次被逼极了,走投无路之下才胆敢说出这些大逆不道的话来。结果敏彦挑明了事实后,她便泄了气,傻傻地僵立着,失魂落魄。
敏彦不容她失魂太久,锐眼一扫,冷声问道:“唔,砸坏了这么多东西……难道公主身边就没个能劝上几句的人吗?还是说,你们都打定主意袖手旁观,等着看主子们的热闹?”
没人敢接话。
敏彦冷笑:“敢情这长泰殿里没人长嘴巴了。那好,朕就成全了你们。来人,把他们都拖出去掌嘴!什么时候舌头烂出来了,什么时候再停手!”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求饶声顿时四起。
“饶命?”敏彦轻嗤,“这废墟一般的长泰殿,和无辜被殃及到的如意王爷,就是你们求饶的凭证?为什么朕看着反而上火呢?”
“陛下饶命啊!”宫人们没了第二种选择,全都涕泗横流地磕着头,“奴婢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呀!”
“不敢?”敏彦越发笑得可亲,“原来都承认自己的那点儿小心思了。以后?你们凭什么以为,你们在长泰殿里还有‘以后’?福公公,安排她们去打扫冷宫——记得多派几个人看着,别让她们乱嚼舌头根子。”
福公公低头应了声遵旨。
安妍默不作声,只任由敏彦为她清理门户。
最后,敏彦扔下句“你好好想想”,随即警告地看了眼如意。
如意摸摸鼻子又摸摸上好了药的眼角,自觉地跟紧了敏彦,往熙政殿而去。
走在半路上,敏彦忽然又对福公公低声说道:“找几个信得过的人看紧着点儿安妍。别让她逃跑,更不许她闹出自尽的噱头来!”
福公公会意地点了点头,领命去寻可靠的人监视安妍了。
如意因为距离较远,所以没听到敏彦在说什么,只知道福公公半路折回,也不清楚要去干什么。他磨磨蹭蹭地跟着,磨磨蹭蹭地走着。
一路来到熙政殿,如意正巧碰上将容思引进主殿的温颜。
“安妍殿下怎么样了?”温颜见走在前面的敏彦脸色明显不好,就已经猜出了个大概。
如意叹道:“别提了!唉,安妍这个孩子,小时候明明那么可爱,虽然与敏彦不亲,但也从来没这般骄纵。长大了却不知像谁,这么倔强!刚才她硬是与敏彦闹了一架。与敏彦吵架啊!这可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口出狂言还不说,偏偏她说的那些话,挑出来哪一句都足以让敏彦搬了她的脑袋!简直想吓死我!”
温颜笑了:“太上皇陛下可亲口说过,安妍公主还是像太后娘娘多一些。不过公主殿下确实太骄傲,以至有些目中无人——想来也是太皇太后陛下过于溺爱公主了。而且,现在的公主殿下心里有了属于自己的思念,为了这个思念,顽强的坚持着,本也有情可原。”
如意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问道:“这个也有情可原吗?那我真是活该倒霉!”
温颜笑道:“殿下一意孤行,非要去探望安妍公主。带回来了一些永久纪念,的确‘有情可原’啊!幸好您的伤能治个痊愈,应该也不会落下什么伤疤。放心吧,殿下,这‘后宫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您还是能坐得稳稳的呢——虽然最近又新冒出来了个完全有可能将您拉下马的萧近。”
如意一甩袖子,“算了,不与你这种人计较。哎,我看那个进去的人是容思啊!你让他这个时候去觐见敏彦,能行么?敏彦现在见了他,只会更生气的吧?”
“没关系。”温颜很有把握地说道,“陛下不会把气全撒在他身上,顶多是有些迁怒而已。”
如意默了片刻,悄声道:“为什么我听着前后两者没啥区别?”
当如意和温颜在殿外闲聊的时候,容思正跪在御案前,被迫接受敏彦严厉的审视。因为如意殿下告诉过他,要想事情有所转机,那就必须来找敏彦陛下。
经过温颜的指点,转机确实是有,可……
面对高高在上的敏彦,容思还是一如既往地会感到呼吸困难。
“温颜方才对你说过的话,你都记清楚了吗?”敏彦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容思,想要看进他的内心去。
“微……草民记清楚了。”容思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回答。面圣的时候,他总害怕一个字稍微说得不准确,就会被眼前这位威严十足的女帝抓住把柄。
“既然你记住了,那朕且问你一句:你敢为安妍冒这个险吗?”敏彦以更冷的视线,紧迫地盯着容思,“你掂量掂量自己,如果不行,那最好不要去丢人现眼。否则朕也很为难。”
容思深深地吸吸气,点头道:“草民愿意!草民可以!”
“很好。”敏彦满意地颔首,“另外,朕要你记住,朕不允许让安妍在大安的土地上出任何意外,她必须要去联姻。至于过了边境……那里不属于朕,也不是朕可管辖的地方。”
“草民明白!”容思用力地点点头。
“还有就是,”敏彦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容思,“一旦被人觉察出了你的身份,那你就等着朕派人将你追杀到天涯海角吧!”
容思瑟缩了一下,但依然没有表现出退缩:“草民晓得!”
“可以了。你退下吧!”敏彦右手敲了敲手心,想了想,又对容思说道:“出了宫门,若是能见着孙正孙统领,那就告诉他一声,让他们家的孙歆得空进宫一趟,朕有要事相商。”
“遵旨!”
容思恭敬地退着退出了殿门,什么风流才子的气象,在敏彦这里完全使不出来。他望了望天色又看了看地面,只觉得下台阶的时候,双腿还有些不可抑止的发抖。
明修栈道
本年度最轰动新闻不是女帝将要接受——或者是已经接受了——漠南方面的联姻,并终于在年过二十的“高龄”情况下准备把自己嫁出去,而是……
女帝的嫡亲妹妹安妍公主被派往漠南和亲。
众所周知,安妍公主殿下可谓为集千般宠爱在一身的皇室娇娇女,若是她哪天心血来潮,想要一轮明月挂在院子里的树梢上,那么当晚绝对会出现一大批人争着抢着蹲在窗外,只为将月亮从天空中摘下,献给这位天之骄女。
当然啦,女帝敏彦陛下也是天之骄女,可她们二位之间的差别,却是很大很大的。老一辈的宫人们都清楚地记得当初太皇太后说过的一句话:我们的小安妍是用来宠爱的,陛下嘛,她只适合站在最高处享受众人的景仰。
由此可见,尽管后宫再怎么戒备森严,也管不了那些秘传八卦的嘴脸。
虽然敏彦治下极其严厉,但后宫目前正处于“群凤无首”的状态,兼之敏彦忙于解决国家大事、疏于管理后宫小事,福公公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温颜无权插手其中,因此有些时候,宫人们便得到了更多的机会去观察主子,并偷偷地私下交换着小道消息。
比如说,宫里的人都知道,和亲事发当天深夜,安妍公主就直奔熙政殿,又哭又闹,御前第一总管福公公费了好大的劲才勉强“劝”走了她。
接着,太皇太后驾临,以年迈之躯下跪威胁,总算见了陛下一面。由于福公公及时清了场,所以目前尚无人得知陛下究竟与太皇太后之间交流了什么,只知道没过多久,太皇太后就一脸失意地被人扶着离开了。
事发第二天,安妍公主大闹长泰殿,砸伤如意殿下。陛下大怒之余,再次对公主下达禁足令,连身边可以相信的几个宫女也都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换上了陛下派去的人。
好像听说,容思公子火速进宫求情来着,可惜陛下无视了他。
成群结队的“传闻”蜂拥而至,嘈嘈杂杂地将后宫弄得乌烟瘴气,一时难以辨别孰真孰假。
不过有一个传闻可以肯定,那就是:事发第三天上午,礼部的侍郎孙歆大人第三百六十五次受到敏彦陛下的铁腕制裁,又跪在熙政殿主殿外的空地上细数过路的蚂蚁去了。
——无聊的宫人们甚至都为可怜的孙歆记下了罚跪的次数与时间。
仲夏的清晨,在经历过一夜暴雨后,微微发寒,对心怀重重思虑又穿着单薄的人来说,尤其显得凉气袭人。
温颜找到敏彦的时候,她正僵直地抱着双臂,站在熙政殿主殿的最高层,凝视着远方。
“小心着凉。”温颜为她披上了件外衣,“陛下也不想再多听几次薛大人的念叨吧?”
敏彦轻轻地拉好了外衣,嘴角扯了扯,“朕就知道你会这么说。那么接下来,是不是马上就要为孙歆求情了?你真是,烂好人。”
“是啊。”温颜微笑了,“微臣就是烂好人。不过陛下即使是想利用孙大人,也得留条后路。从昨天上午到现在,已经将近一天了呢,哪怕孙大人习武炼身、金刚不坏,也经不住这样折腾,陛下好歹也要体谅一下他们家老爷子的‘爱孙心切’。做戏不能过头啊!”
“朕掌控着分寸,不会过度。”敏彦轻抚着树干,粗糙的树皮划在手心,刺刺的,正如她现在的心情,“朕倒是不怕孙老爷子,只担心安妍惹出什么大麻烦。”
温颜握住了敏彦的手,不让她再去触摸会伤了她的树干。
“安妍殿下那边不是有人看着了吗?放心吧,没事的。”他笑了笑,挪了几步,悄悄地伸出双臂,环了敏彦的身子,为她挡下时不时就吹一小会儿的阵阵凉风。
“嗯。”敏彦点头。
雨后晴天,太阳升起。
今日休沐,无需早朝。在温颜实为监视的“陪同”下,敏彦用完早餐,在殿后的空地上稍稍散过步后,她慢慢地绕到了主殿前。
那里,还跪着一个人,挺直的腰板、坚毅的神情、不肯略低的头颅——
此人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