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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夏啻
见识过温颜的骑射,符旸忽然从心底发出了感慨:就温大人这气派,还真没第二个人能赶得上了啊!
晚上,御前侍卫正副统领在换班的时候,进行了如下的简短对话。
符旸:“……嗯……孙统领,下官有点事儿想问问您。”
孙正:“请说。”
符旸:“听说令侄自幼习武……冒昧一提,令侄十箭可中几发?”
孙正:“不是自夸,孙歆虽无百发百中之能,却也十发必中八九。只可惜……”
符旸:“什么?”
孙正:“只可惜他大病初愈,能拉得起硬弓就很不错了。”
符旸:“……哦。唉……”
孙正:“怎么?”
符旸:“……没。”
同样是晚上,熙政殿内。
得到线报(线人符旸)的敏彦愣是用了一个晚上想心思,一份奏折都没看进眼里去。
在她第九次偷偷瞟向温颜的时候,后者温吞发话:“敏彦,从刚才开始,你的笔就拿反了。我竟不知,不蘸丹朱也能写出字来?”
敏彦的探究被温颜抓住,便干脆搁下了玉笔,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其他倒还好说,可骑射两样,我平日里从不见你练习呀!”
温颜笑了:“为这么点小事,你这半天就没看完一本奏折?真是……若被那些大人们知道了,少不得又要在我头上扣个扰乱陛下心绪的罪名。”
敏彦道:“这些只是前不久被压下的奏折,今晚无事,我拿出它们是为了消磨时间的。等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这个嘛……”
在敏彦警告的视线下,温颜识趣地没用“天机不可泄露”这种理由滥竽充数,但他不好意思开口解释事情的原委倒是真的。
“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敏彦坚持要得到答案。因为她总感觉温颜的答案会让自己在接下来的几天都能保持好心情。
预感果然没有欺骗她。
“其实我当初拼命练习箭术只是为了能保护你——泮宫的师傅说我先天不足,不适合习武,单打独斗未必能胜过其他人。没想到几年没动,稍一练习也还能拿得起来。”
温颜慢慢地靠近了敏彦,悄悄地伸手将她禁锢在椅子上。
“骑马么……我每年回乡为母亲扫墓,代步的一直不是马车。骑马的话,就可以在用了最长时间去陪伴过母亲之后,又能尽快回京啊。”
“……嗯?是吗?”敏彦喃喃自语似的轻声问道。
她脸上的红霞毫无征兆地一点、一点蔓延着,可嘴角笑容却忍不住也在一点、一点地扩大了。
“是啊。”温颜捉住敏彦的手,不让她有余力推开他。
“这个算甜言蜜语?”
敏彦想起母后曾经下过的一个论断:八成以上的男人,生下来就学会了甜言蜜语。
温颜笑得眯起了眼睛,并没有及时回答敏彦,因为他正忙着在敏彦的鬓边落吻,然后又渐渐地挪动着吻到她的嘴唇上,然后……再经过敏彦的脖颈,一路缠绵,直深入到她的衣领里面,一只计划外的手同时也插进两人之间的空隙。
密密的情网撒开,在这片似乎升腾起雾气的暧昧中,笼罩着他们的只有挣扎的理智和本能。不在控制范围内的,还有一声声细细碎碎的、几不可闻的轻吟。
好半晌后,两个交叠的人影才在影影绰绰的烛光中隐忍地分开。
接着,敏彦就听一道温柔如水的低音缓缓地流淌在耳边:“应该算是吧。真难得,我也会甜言蜜语了。”
“唉,亲自选中的皇夫,居然是占据大半的八成中的一个,这岂不是代表着朕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吗……”敏彦低声抱怨起来。
“嗯?”温颜挑起左边的眉毛,很有些防备地警惕着敏彦的“出语惊人”。
“别管我,我在鄙视自己的眼光。”
敏彦如此回答道。
——女帝陛下,您实在是太囧了。
半个月这么点儿时间,好像什么都准备不及。
二月中旬的某一天,十位皇夫候选人齐聚景泰殿主殿,各怀忐忑,欲平而难静地等待着来自太上皇与太傅的苛刻考验。
首先是外表。
即使“采贤”标榜的是为女帝选出可以伴驾左右的贤良男子,却也不会因某个人的特殊贤良而放开“美颜”这一关的标准。这就同男帝的盈扩选妃一样,女帝的采贤纳夫也需要以容貌端正为基础。
至于什么倾国倾城、惊为天人……等等等等,这些令人向往的词语一旦用在了候选男子或女子的身上,反倒使大家担心。
——过分艳丽的容貌也是选秀一大忌讳。
所以当初萧近被漠南送进宫的时候,有相当一部分朝中大臣都在忧愁不已,生怕敏彦因其美色而误己之国。
当然了,如果皇夫是温颜,朝臣们好歹还能承受得住。
毕竟这位小温大人若打定主意想以“色”误国,那么凭他长期伴驾的老资格,早八百年就能完成这个貌似伟大的心愿了,哪还用得着费心去拼命博得一个皇夫的称号?
相对而言,多数朝臣欣赏温颜的原因,也正在于此。
温颜一直都是个懂得赢取人心的聪明人。
总有不足
十名候选,倒有将近一半的人出自六部。
原本工部李尚书家的两位公子全在名单,但敏彦因顾及影响,还是只选了其中年纪较小的那个;孙歆与兵部孙尚书是堂叔侄关系,也算尚书府家的公子了;辛非想来想去,觉得不该假公济私,利用职务之便抹除自家儿子的候选资格,因此就将小四儿推了出去。
其余几人,除去太傅之子温颜和刑部舒侍郎的弟弟,剩下的多为将门子弟。
趁着两位主考官尚未到场,皇夫候选中彼此熟识的几位窃窃私语起来。
辛四公子拿捏着分寸,展露出辛家特有的好好先生的笑容,有礼地问候孙歆:“孙公子,别来无恙否?”
家里的“孙公子”太多,而孙歆一时又还没习惯“孙大人”之外的称呼,所以愣了好一会儿才蓦然意识到对方在问候自己,于是他颔首回礼道:“托福,尚安。”
温颜语气甚是关切地柔声问道:“前段时间陛下还曾命御医赴孙府诊治,孙公子吉人天相,安然度过险关,如今无事,也让我们都放心不少。”
孙歆对他的话回味再三,就是觉得温颜称呼自己“孙公子”颇具讽刺:他这是在变相地嘲笑自己只有靠罢官才能挤进采贤名单吗?啧,可恶的人总会摆出一副可恶的和善嘴脸。
于是,孙公子反击了:“哪里,这也多亏了陛下不嫌弃。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不定今天的比试,我还能藉此与温‘公子’相较一二呢!”
“呵呵,区区温颜又怎能同前礼部侍郎孙歆大人相提并论?孙公子莫不是在寻我开心吧?”温颜笑着回敬孙歆。
孙歆亦笑:“您过谦了,住在皇城,谁人不知温公子?倒是如我这种小人物,才真正不敢与温公子相提并论。”
顿时,孙歆与温颜周围的空气紧张起来。
见这两人含笑对峙,气氛甚是不好,最先引起对话的辛禾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眼角,权衡利弊,然后决定不蹚浑水,抛弃了打圆场的想法,小心地退离是非之地。
另一边,因看不惯孙歆那骨子里都渗着傲气的样子,平素与舒侍郎的弟弟关系不错的一个公子凑到他身边,小声问道:“哎,你大哥有没有告诉你,那个孙家为什么只有孙歆入选啊?他被罢了官,又是待罪之身,怎么想也不该把他送来……孙家不是还有其他人么?”
在兄长常年的强势压迫下,舒小弟的脸上明显带着些惯于服从命令的柔弱,偶尔的低眉顺眼,更让他那不经吓的胆怯模样外露无遗。
他左右看了看,以同样小的声音悄悄告诉好友:“我听大哥说,孙歆罪名很轻,刑部一致认为他可以官复原职。再加上陛下的命令,他心里就算有几百个不情愿,也没办法抗旨不遵。”
“哟?还想抗旨呐?我怎么瞧他,”发问的莫公子向孙歆所在的方向挑了挑眉梢,“还挺乐意的。嘿嘿,傻瓜才不想进宫当皇夫,你看那个温颜,人家手段多高,迷得敏彦陛下硬是把他留在身边这么多年,那才叫本事!”
当竞争到了最后关头,即使圣贤书读得再多,也终是抵挡不住一个“利”字的诱惑。谁不想做皇夫?谁不想位居万人之上?
在利益的驱使下,内心的丑恶一不留神就化作野兽,咆哮着冲出本不结实的牢笼,张牙舞爪地进攻着对手。
而“诋毁”,正是此时最常见到的一种方式。
“嘿嘿,孙家自诩名门,这还不是赶着把人送进宫?面子里子都不要,奏劾过的罪臣也好意思拿出来……”
一语未落,就听见属于年轻男子的嗓音清亮地扬起:“莫公子,背后议论可非君子所为,难道您竟不觉斯文扫地吗?”
看清来者的面容后,众人皆是一凛,纷纷敛首行礼。
男子笑着转脸,“舒公子,令兄高居刑部侍郎,在家里随便提几句刑部的事儿也无可厚非,但舒公子怎么可以把这些小道消息再告诉其他人呢?刑部秘密繁多、要求极严,您就不怕令兄因此而受牵连?”
被点了名的两位皇夫候选,惶恐地跟着大家一起行礼,虽被说得面上无光、羞愤交加,却依然唯唯诺诺不敢吭声。
因为来人是当今圣上之兄,也是负责采贤事宜的户部尚书,更是今天说话分量仅次于主考官的如意殿下——如果有幸中选,那么他还将会是他们未来的大舅哥。
如意在台阶上扫视了一遍台下恭敬而立的十名男子,在经过方才小声议论的二人时,还特意停顿了一下:真是的,在这种宽旷安静的大殿里,说话的声音再小也躲不过习武之人的耳朵,这两个笨蛋难道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他那刻意的停顿,让莫、舒二人更感无地自容。
好在如意自认厚道,没盯着他们一直把他们看到夹着尾巴逃走。
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再次开口:“诚如众位所知,容貌和行止是极为重要的一项考察。大家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来到这里,若被选为皇夫,那么日后你们的言行举止就代表了皇室的最高典范。像刚才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第二次。”
莫、舒二位公子原以为一旦被如意抓住把柄就会直接出局,谁知他只是警告了一番,并无他言。
正在两人心存侥幸、暗自欢喜的时候,却听如意接着说道:“但是,莫公子和舒公子方才的‘高谈阔论’确实不够谨言慎行,往后还请自重……咳,不用我多说,二位能明白吗?”
幻想破灭。
“……多谢殿下拨冗指教。”
两人垂头丧气,犹如秋风中两片飘零的落叶一般,撑着最后的一分力气告退后,摇摇晃晃地相互碰撞着走出了主殿。
如意一出面就一巴掌拍飞了两个笨蛋,且脸色越来越沉。以往的他,唇边无笑也透着笑意,眉尖眼角全堆砌着孩子似的坏心眼,而此刻的他,却完全寻不出半丝不正经的样子。
温颜很少见如意如此严肃,知他是动了真格。
如意再次环视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是由我户部提出考察策论,那么这策论一关,便由我来出题——对于陛下即将令工部负责的引水一事,诸位有何感想?”
……
时间慢慢地过去,远在熙政殿的敏彦也慢慢地坐不住了。
温颜哪里都好,偏偏就是不擅抚琴。敏彦一想到第二轮是琴艺的比试,她就倍感忧心。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还处于策论阶段。敏彦终于拢了拢头发,对福公公说道:“摆驾景泰殿,朕要去陪陪母后。”
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