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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他等了二十一年!太痴情了!什么样的女人会放弃这样的男人?太傻了!”
“可是真的很浪漫。”
Lois想她猜的没错,这果然是个浪漫的爱情故事。
容庭轩并不知道,他的爱情,他的等待,算不算浪漫。
黄昏时飘起细雨,天很快黑下来,又一天的结束,平凡如已逝的每一天。街灯渐次点亮,昏黄的孤独的光,凄迷雨雾中静默无声。手边的咖啡早已凉透,冰冷贴着指尖,玻璃窗外熟悉的街头,晚归的人流匆匆,如同黯淡灰白的电影画面,没有他要等的那个人。
一艘游船缓缓驶过,灯火在夜色中分外璀璨迷人,船上传来悠扬歌声,丝丝连连,仿佛往日重现。。。。。。
秋日的阳光干净清透,穿过繁茂的梧桐,碎金子一样洒进塞纳河,照得水面一片波光粼粼,少女俏立于船头,黑色毛衣外衫,苏格兰格子围巾,风舞起她细碎的发,凌乱飞扬,青春肆意的潇洒。
只一眼,他心动了。也许是因为那天的天特别蓝,也许是因为那天的云特别白,也许是因为那天的风特别轻。。。。。。也许什么都不也许,只因为爱情来时没有道理。只一眼他知道,就是她了。
她并不是个热络的女孩,一点羞涩,一点距离,他也是温文而有礼的,只静静感受她,清甜纯粹的气息。把握最适当的分寸,不急不躁,他以为一定能得到,太自信。
第二天人去室空的房间,让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后悔,难道他真的藏的太好,她一点都没有感觉到?还是,她根本无心去感受。
不管怎样,就是她了。
回伦敦后提出分手,薛飞瑶是个大气的女子,一如他所料,微笑着祝福,“恭喜你,等到了那个能让你心动的人。”他也以为等到了,于茫茫人海中,终于等到了。
却没想到再见面会隔的那样久,三年后的上海,先闻其声,心中一颤,再见其人,迷离灯下,她安静站在那里,黑白衣裤,以右脚为支点,身子微微的斜,慵懒中透着凌厉。褪去青涩的花朵,夜色下绽放魅惑的美丽,性感而不自知。他于喧闹中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那样急那样乱,手心里渗出汗,腻腻滑滑的,拳头都握不住。
她不记得他了,四目相对时,她竟然认不出,落寞排山倒海一般袭来,不过没关系,这次他真正认识了她,认识了代黎,再不会弄丢。他依旧是自信的。
他约会她,追求她,她感觉到了,婉转的拒绝,理由是有了男朋友,并非太过意外,他仍自信能得到她,即便那个人是萧佑城。因为没人比他更爱她,因为他非她不可。
只说是朋友,约她吃饭,送她礼物,她不扭捏不躲避,大大方方与他交往,他高兴,但很快心慌,她似乎真的不在意他,他能感受到,她对他,没有心跳的感觉。
她的脸上不是只有云淡风轻,他看见他们在一起,手牵着手,她欢笑,满是小女儿的娇态,隔了那样远的距离,她眸中的光彩仍是刺了他的眼,而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无限的爱慕宠溺,他惊讶,以为看到了自己的眼神。。。。。。
一个人的车厢,枯坐了一整夜,心里空荡荡的,除了空还是空。他从未有这样的感觉,这样的绝望,这样的无能为力。他能做什么?打扰她的幸福?不能。
只有等。
他们的爱情并非一帆风顺,很多坎坷,很多机会,他一直默默等在她身后,只要她愿意,只要她回头,他愿给她依偎的肩膀,给她包容的怀抱,他的一切都将属于她,只要她愿意。
在美国的那些年,是他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最痛苦的日子。虽然同在纽约,他们并不经常见面,每个月只有一两次,他带她兜风,或是去酒吧。
渐渐与酒吧老板熟识了,她会走上小舞台,唱几首歌。昏暗的光,单薄孤寂的身影,低柔干净的声音,浅吟轻唱,简单忧伤的旋律。每当此时,酒吧总是变的很安静,而他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烛光,去看那个深爱的女子,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想呵护,想疼惜,想把那个男人揍一顿,然后送到她面前。
一个飘落初雪的夜晚,他送她回家,她喝多了一点酒,脸色是粉红的,道谢,告别,下车。看着她一步步离开,他突然无法忍受,下了车追上去,一把抱在怀里,不管不顾,“为什么不能忘了他?为什么不肯忘!”
她先是挣扎,渐渐放弃反抗,任他抱在怀里,再然后,主动搂住他的腰,他狂喜!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拥着她的手臂在颤抖,却还是那样用力,他等到她了?等到了。。。。。。
她在他怀里细细的抽泣,带着哭腔埋怨,“不想见你。。。。。。我不想见你。。。。。。”他的心尖开始颤抖,根本无暇体会她话语里的含义,只知道她在撒娇,她在向他撒娇?真真将人的心都化了。
她紧紧攥了他的大衣,紧紧贴进他的胸膛,“不想见你。。。。。。萧佑城。。。。。。我。。。。。。。。。。。。佑城。。。。。。”
雪那样冷,生生就冻住了心,他僵硬了很久很久,然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紧闭的双眸,月下蝶翼般颤抖的睫毛,挂着水晶般剔透的泪,他低头,缓缓的靠近。。。。。。就把我当作他吧,当作他也可以,只要你愿意。
即将触碰上红唇的刹那,她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眸中有月光,朦胧的明亮,一把推开他,迅速退开两步。
两人间尴尬的沉默,她低头,说对不起,转身离开,干脆的没有一丝犹豫。看着她的背影,他心中结了冰,他想他也许等不到了,一辈子都等不到。
不久他便结交了女朋友Susan,中美混血,高高瘦瘦的女孩子,有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与她见面的机会更加少了,偶尔的相聚,他也会带上自己的小女友,她待人是一贯的客气疏离,眼光却是温暖的,对他对Susan都是,他突然感到心烦意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Susan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关切的问,“容,你怎么了?”他沉默,然后笑,“我是个傻瓜。”
“不,你是我见过最棒的男人。”女孩痴迷的眼神,主动送上的红唇,他闭上眼想接受,末了那一刻却转头,只碰了碰女孩的脸颊,心中哀凉一片,她知不知道,他同别的女人,连接吻都做不到。
点一支烟,看向窗外,“我们分手。”
“为什么?”女孩清澈的眼中满是无辜。
“对不起。”他们有一点是相同的,对不爱的人,同样的残忍。不对,她对深爱的人,也残忍。
代默祥清醒,她突然回国,他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却拒绝去想。他选择独自去旅行,去巴黎,他多想与她重游塞纳,一起回到相识的地方,可从来只有他自己。
也许那一次不是,有她的笑容陪他,在报纸上。他们盛大的婚礼,向全天下宣告的幸福。他喝清咖啡,一杯接一杯的喝,因为清咖啡是她的最爱,她说香,他看着报纸上她的笑颜,很想问,为什么只有苦。
华灯初上,他一个人站在那条街,空气中找不到眷恋,想伸手,却抓不住有她的感觉。没喝酒,却醉了,但偏偏又清醒,终于相信,有的人永远不必等。
那一天,来往匆匆的巴黎人见到了一幅奇怪的场景——衣冠楚楚的东方男子,灯火阑珊下,失声痛哭。没人上去询问,也没人议论什么,因为他看起来,太悲伤。
知道不必等,一年一年,却还在等。
那一年,战争在全世界爆发,身处远离战场的美国,他辗转多方得到她的消息,立即决定去看她,知道的人都说他疯了,路途太艰险,再多的钱财也护不了他的命,可他什么顾不得,甚至连遗书都留下。他只想见她,只想在这个时候,陪在她身边。
他的决定是正确的,他见证了一个小生命的诞生,也,见到了自己亲生的儿子。
血缘真的是很神奇,一眼他就相信那是他的孩子,那种感情难以言喻,想爱他,却很难爱。他给了孩子的母亲一笔钱,那个女子不肯要,他说是给孩子的,女子犹豫了许久,还是收下了,从此再未见,他想对大家都好。
萧佑城凯旋的那一天,他一个人离开,他在她需要的时候来,也应该在她需要的时候走。她送他,对他说谢谢,他想对她说,其实该说谢谢的人是他,谢谢她,愿意接受他的陪伴,使他的人生,在漫长的等待中,不至于太灰暗。
再后来,他们举家搬到了爱尔兰,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很爱她,并且不比他少。每年他都会登门拜访一次,看看她,看看她的孩子,男主人的目光越来越警惕,他明白,是因为他一直单身的缘故。而她的眼睛,永远的清透干净,看不见涟漪。。。。。。像是这一夜的塞纳河。
“快点走,今晚还要看歌剧。”Marie换下工作服,催促Lois。
Lois回头去看餐厅,“那个男人还没走。”Marie也回头去看,“你还想约?算了吧,我觉得他不会答应。”
“真是不明白,既然等不到,为什么还要等?”
“谁知道呢!走吧,没时间了,今晚的女主角很帅呢。”女孩们讨论起帅气的女演员,叽叽喳喳走远了。
为什么还要等,这个问题,容庭轩也无法问答。
明知不必等,却还是等了一辈子。
很美,也很痛。
番外三 乱世花颜
在别人的剧本编自已的缘份
如果爱要我牺牲
我不怕梦里沉沦或变笨
床沿青纱半拢,少女半蜷了身子歪在床头,面低垂,后颈露出一片细白,颤抖的双肩越发显得瘦弱,墨画闻得声音急忙赶进屋,“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哭了?”
随后而至的墨书从床前地上捡起一本线书,果然是红楼,书页正翻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墨书叹气,“这书小姐都读了多少回了,怎么回回都哭呢?您同书上这小姐可不同,夫人表少爷都疼着您呢!夫人可是说了,等过两年您的身子再好些,就把婚事给办了。”
苏绛忧渐渐止了泪,墨画拧了帕子给她擦脸,瘪了嘴道:“也怨不得小姐伤心,要怪就怪表少爷成天在外头招惹,上个月为个女戏子,闹得满城风云,这才几天啊,听说又看上了个女学生,天天陪着踏青赏月,真是的,把我们小姐。。。。。。”墨书连使了了几个眼色给墨画,墨画这才不甘心的闭了嘴,那厢苏绛忧的脸色又是不好,墨书赶紧打岔道:“今个天气不错,小姐想不想出门?就当是出去透透气,别总闷在屋里。”苏绛忧自是不肯,墨书哄了许久,墨画也在旁边软言劝着,好容易才说动了。
汽车在这个年月的北平并不常见,大帅府里有几辆,苏绛忧却是坐不掼,出门依旧坐的马车,也不若一般的富家小姐喜欢逛首饰行衣料铺子,只去城外寺里上上香,苏绛忧年岁虽小,性子做派都颇为守旧。
出了碧云寺也不过午后时分,因天气晴好,又值金秋,虽处京郊,游人亦是络绎于途,倒如同城里那样热闹,萧家在香山有一处别墅,环境清幽,这个季节的景色是极好的,墨书墨画也是少女心性,想看那满山红叶之美景,极力劝说苏绛忧,于是一行人又去了萧家别墅。
说是别墅,占地却是极广,一路上行人渐少,待进入警戒森严的别墅区,便再无旁人,胖管家迎出来,满脸堆笑,“今个这是什么大喜的日子?少爷前脚刚到,表小姐您就来了。”
苏绛忧心头一跳,见墨书墨画在旁边笑得暧昧,红着脸低下了头,莲步轻移走进前院,忽听得女子娇柔的声音,“讨厌,你总是欺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