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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二脸色阴冷,心里更是寒意阵阵。
方小儿却是骇然心惊目瞪口呆。窦建德的一番话完全颠覆了他所知道的事实,颠覆了他对这个世道的认知他无法想像,这个世竟然还有远远超过西北人击败河北义军的“奇迹“的“奇迹“。
“妇门举旗为甚?就是为了拯救受苦受难的黎民百姓。”齐善行大义凛然地说道,“没有人关心西北人的死活,就如没有人关系黎民百姓的死活一样。皇帝和大世家大权贵为争权夺利而血腥厮杀,但死去的却是西北人和河北人,天理何在?二郎曾说过,伽蓝将军在你们离开之前有所暗示,他说河北就是一副棋料,他是白棋,我们是黑棋,当对弈结束,双方都是弃子。他要生存,我们也要生存,所以,若想活下去,就必须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必须出手。”
“现在,我们必须出手。”窦建德神情肃穆,义正严词,“如果局势依照我们的预测而发展,西北人会死,但关陇人肯定会疯狂反扑,我们也会死,所有揭竿而起的河北义士都会死,还有那些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也会死。”
方小儿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突然叫了一声,“豆子岗义军已经败了,俺们也不是西北人的对手,还有谁会劫掠永济渠?既然没有人劫掠永济渠,皇帝怎会杀俺们?”
“我们不劫掠永济渠,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劫掠永济渠。”曹旦苦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永济渠肯定会遭到劫掠,远征军粮道肯定会被切断,因为这关系到了最高层的权争,关系到了关陇人和山东人的存亡,而我们……“……曹旦指指围在案几四周的几个人,“不过是棋子,而且还是弃子,因为劫掠永济渠的罪责最终要由我们来承担。”
“俺们没有劫掠永济渠。”方小儿失声叫道。
“但我们是揭竿而起的义军,是皇帝和朝廷的敌人。
“曹旦质问道,“谁会劫掠永济渠?谁会切断远征军粮道?当然是我们这些敌人。”
方小儿总算听懂了,忍不住恶声骂道,“直娘贼,左右都是死,倒不如劫了永济渠,死了也图个痛快。”
“为甚要死?”窦建德抚须笑道,“为甚就是我们死?只要寻到对策,我们不但可以劫掠永济渠壮大自己,还能好好地活下去,并且把那些试图置我们于死地的人掀翻在地,砍乍他们的头颅。”
方小儿蓦然醒悟,这才意识到窦建德把他和乔二召来的目的,原来窦建德预见到了扑面而至的危机,要与西北人联手了。
乔二终于说话了,“何时走?”
“即刻。”窦建德说道,“即刻渡河赶赴安德城。”
乔二没有说话,等待窦建德的安排。他现在已经无法赢得窦建德的信任,没有资格获悉义军的机密,也没有资格充当窦建德的信使,他只能做为“中间人“给双方“牵线搭桥“但如今形势危急,时间紧张,这一趟必须与西北人谈出结果来,所以窦建德肯定要派一个亲信过去。
果然,窦建德手指曹旦,“某把他完整无缺地交给你,而你要保证他的安全,把他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乔二面无表情,抱拳五诺。几个兄弟还在老营,实际就是窦建德的“人质“某种意义,窦建德用这句话告诉乔二,此事过后,大家各奔东西,分道扬彪,兄弟不做了,不过还可以朋。
乔二苦笑摇头,目露感激之色,深深一躬。这就是命,没办法。他是西北人救回来的,而西北人在河北大开杀戒,从此恶名远扬,大凡与西北人沾亲带故的,都将遭到河北人的唾弃,在河北难以立足。窦建德先是“抗“住了高士达的威逼“保护“了他,现在又借他的人情“救“他一次,算是仁至义尽了。
事已至此,乔二不得不提出条件,“谢庆和几个兄弟还在东海公手里。”
“形势发展到这一步,游元和伽蓝将军的矛盾马就会激化,而赢家如果是游元,我们和西北人都会死,因此能否击败游元,关键就在于伽蓝将军是否愿意与我们联手,是否愿意借助裴世矩和薛世雄之力,与河北大世家做殊死一搏。”窦建德不以为然地挥挥手,“你放心,东海公明达事理,你的那帮兄弟们不会有事,他们很快就会重返龙卫统。”
乔二躬身再谢。
“二郎,你记住。”生窦建德语含双关地说道,“你是河北人,即便你在禁军龙卫统,与西北人在一起,也要时时刻刻想着河北人,更不要忘了当初举旗时所立下的誓言。”
“俺是河北人。”乔二郑重发誓,“无论俺在哪里,俺都是河北人。”
第一百三十章 各取其利
第一百三十章各取其利
安德城外,禁军龙卫统军营戒备森严。
苏氏父子的捧日团和元务本的东光乡团分别扎营于左右,追随游元而来的其他各地乡团自成一营,紧邻龙卫统而驻。
城外,谩山遍野,到处都是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人群。你说他们是叛贼估计没人相信,但你说他们是难民,那绝对正确,而且还是频临死亡急待赈济的饥饿之民。
仗是打赢了,西北人创造了奇迹,但没人高兴,更没人为此欢呼雀跃,因为战斗结束后,除了少得可怜的战利品和两千多颗人头外,就是谩山遍野的“俘虏“。没有人去计算“俘虏“的数量,获胜者现在苦不堪言,面对这些处在死亡线的“俘虏“他们必须做出选择,是开仓放粮救济他们,还是任由他们饿死在荒野。
若要开仓放粮,必须开官仓,因为要救济的人太多了,数不胜数,估计最少在十万人以,赈济量太过庞大,必须奏报朝廷,由皇帝下旨开仓放粮,否则地方官员承担的罪责太大。如今皇帝在辽东战场,时间来不及,如果地方官员拒绝开仓放粮,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俘虏“饿死。
“俘虏“在官方的奏章可以是难民,也可以是叛贼,这给了地方官员回旋余地,但问题是,你说他们是难民,你的治下出现了十几万难民,你这个官是怎么做的?同样,你说有十几万俘虏,那就意味着有十几万叛贼,那你这个官做的就更失败了,所以回旋余地是有了,但对地方官员却统统不利。如此一来,地方官员只有置之不理,任由他们饿死,继而逼迫这些人不得不马逃回豆子岗求生。总而言之一句话,只要把这些人驱赶出自己的视线那就万事大吉。
然而豆子岗义军战败了,仅有的一点粮食又给官军缴获了,那么这此人即便逃回去也没有食物,义军总不至于把自己仅存的那点口粮拿出来救济老弱妇孺?那大家岂不一起死了?
既然逃回豆子岗也是死,倒不如留在平原郡首府安德城外,留在平原郡最大的官仓之外,好歹还有一丝生存的希望,冻许就能坚持到皇帝下旨放粮,或许就能看到平原太守大发善心冒死开仓了。
平原太守是关陇人,这次给“内间“出卖了被叛贼包围在大柳集,差点掉了脑袋身首异处,对河北人切齿痛恨,不管是郡县揍史还是叛贼,只有是河北人,都被他恨了。开仓放粮?做梦去。他的理由很充足,我开仓放粮了,到底救活了谁?那些人本是贼,吃饱了,更有力气造反难不成还会对我感激涕零,然后改恶向善回家种地去?治侍御史游元和监察御史崔逊都是河北人,假如我擅自开仓放粮,他们马就会弹劾我,置我于死地。就算他们愿意与我一起承担责任,我也不会答应。他们的承诺能相信?我宁愿相信叛贼,也不愿相信他们。
但拒绝开仓放粮,无数人死在城外,两位御史又岂会放过他?
所以,矛盾激化了。游元和崔逊勃然大怒强逼平原太守必须开仓放粮,必须承担责任。我们救了你的命,救了你的平原郡,救了你的仕途,于情于理,你都要卖几分面子给我们,否则大家撕破脸对谁都没有好处。
平原太守却是坚决,就是不答应,以等待皇帝圣旨为理由,极力拖延。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根本就不会等到开仓放粮的圣旨?游元和崔逊心知肚明,他们不敢在奏章中禀奏实情地方官员就更不敢了。虽然大家都在报捷,都在请功,但都在竭力掩盖事实真相,由此给皇帝和中枢的印象就是,河北的确有叛贼,不过不成气候,河北还是很稳定,完全可以保证永济渠的畅通。这种情况下,皇帝怎会下旨开仓放粮?不下旨加大征发粮食和力役就算格外“开恩“了。
人肯定是要救的,关陇权贵可以不顾河北人的死活,但河北权贵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为此,在游元和崔逊向地方官员施压的同时,苏氏父子和一帮地方豪强也向伽蓝施压。
伽蓝完全没有预料这一状况,当他和禁军龙卫被安德城拒之门外,当他看到谩山遍野的难民频临死亡,当他得知地方官员坚决拒绝开仓放粮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个更大的陷阱。此时此刻,他不能不恶意地去揣测游元和崔逊为了实现他们的目的,蓄意欺骗和利用了龙卫统,一门心思要置西北人于死地。
攻击河北义军是陷阱吗?不是,目前看来,攻击河北义军不过是引诱自己掉进陷阱的诱饵而已。
这一局,自己终究还是输了,不论如何挣扎,甚至自以为抢到了主动权,但到了这一刻,终于看到了结果,自己就是游元和崔逊手的一把刀,而主动权也始终被他们所控制。自己打赢了这一仗,却输掉了全部。
伽蓝封锁了营察,封锁了消息,让西北人暂时“龟缩“于陷阱之中,独自一人品尝养“失败“的痛苦,寻找“突围“之策。
西北人并没有沉浸在胜利之中。做为蛮荒之地的人,对饥饿和死亡的理解非常深刻,当他们看到谩山遍野的难民,也就知道自己所取得的胜利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这么多难民失去了庇护之所,失去了维持生存的口粮,如果他们都死了,就死在安德城外,就死在龙卫统的军营之外,那么,愤怒的河北人会群起而攻之,会把他们活活撕成碎片。
西北人突然之间成了众矢之的,成了河北人的公敌。
西北人不能死在这里,乘着形势还没有恶化,乘着暴风雨还没有来临,赶快离开,挟持着巡察使团急速赶赴黎阳,彻底摆脱危局。
西行、江成之、布衣、卢龙等人纷纷进言,催逼伽蓝赶快离开平原。
傅端毅、薛德音摇摆不定,面对扑面而至的危机,当然以“逃离“为策,但“逃离“了此地”并没有“逃离“危机。危几万难民的死活”一旦他们死了,饿死了,河北地方官员肯定会把责任推给西北人,西北人除非逃离中土,逃离帝国,否则必死无疑。
河北乡团似乎料到西北人可能要“逃“之天天,于是在禁军四周扎营,把龙卫统围在了中间。~苏琶、苏定方父子一次次找到伽蓝,一次次催逼伽蓝,以武力胁迫地方官员开仓放粮。这实际就是逼迫西北人去开仓放粮。
伽蓝怒火中烧”但他没办法,他被河北人算计了,掉进了陷阱,不但逃不出来,还成了河北人的“盘中餐“。
河北义军为什么要打平原郡?要劫掠永济渠?归根结底一句话,要粮食。
义军壮勇不多,多的是老弱妇孺,这么多人光吃饭,不耕种,其结果可想而知。为什么不去耕种?根本没有条件”一是各路义军之间不但互相抢粮食,还抢人口”掳掠的人口越多,壮勇就越多,实力就越强:其次官府和地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