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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勉励了杨暕几句,急召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
云定兴惶恐不安,但事情的轻重缓急他还是知道的。首要告诉皇帝的便是东都状况。东都于八月二十四rì诏令各地北上雁门勤王。皇帝一听,脸sè顿时yīn沉。裴世矩、苏威、宇文述、来护儿等重臣也是神情沉重,脸上更是“yīn云密布”。
皇帝八月十三rì被围雁门,东都八月二十四rì诏令勤王,中间隔了整整十天。以帝国发达的驿站系统,以战时加急加快的传递速度,可以看出东都反应之迟缓,而迟缓的原因大家心里都有算,东都有相当一部分权贵意图置皇帝于死地。
“代北战况如何?”皇蹈即抛开了东都的烦心之事,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北疆战场上。“伽蓝在哪?”
伽蓝在哪?这是皇帝念叨了近一个月的话,其身边近臣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然而正是这句话顽强支撑着皇帝的意志,不论是自欺还是欺人,皇帝始终坚信伽蓝能按照他的设想完成决战的战略部署。
“伽蓝将军于八月十九rì攻陷白狼塞。坚守至今。”
白狼塞,果然是白狼塞。皇帝突然激动起来。冲着裴世矩大声喊道。“白狼塞,伽蓝果然在白狼塞。”
裴世矩心神震颤,差一点潸然泪下。虽然他的心理素质非常好,但在承受近一个月的重压后,突闻伽蓝果真攻陷了白狼塞,完成了对北虏的战略包围。所有压力顿时不翼而飞,激动、愉悦、欢喜……各种情绪霎时涌上心头,百感交集。
云定兴看到皇帝高兴,心中的恐惧感有所削减。随即继续奏禀,“东北道大使、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于八月十八rì率幽州诸鹰扬赶赴燕北,与二十二rì抵达燕北行辕,居中指挥。八月二十七rì,叱吉设阿史那咄捺率军寇边,攻打燕北长城一线,涿郡郡丞郭绚率军阻御。九月初二,右武卫大将军李景率北平诸鹰扬抵达燕北。另据涿郡急报,九月初,辽东留守杨恭仁率辽东、辽西诸鹰扬已进入榆关,不出意外的话,此刻他们即将或者已经抵达燕北。”
太原、涿郡和燕北之间一直保持着联系,但路途遥远,地形复杂,又处在边疆荒芜之地,讯息传递缓慢。云定兴目前所掌握的消息截止到九月初,之后的消息估计还在传递路途上。
皇帝心情更好了。薛世雄忠诚,李景也忠诚,杨恭仁这个侄子也很不错,整个东北道五大镇戍军都忠诚于自己,此番决战胜券在握。
“白狼塞战况如何?”皇帝迫不及待地问道。能否赢得决战,关键还在白狼塞,还在于伽蓝和燕北军能否坚守到主力大军的到来。
云定兴报喜不报忧,他把伽蓝在防守初期所取得的两场胜利作为重点进行了禀奏。至于防守后期,虽然北虏肯定会增兵攻击白狼塞,但薛世雄也会持续增援伽蓝。薛世雄手上有幽州军主力,而右武卫大将军李景此刻也应该抵达白狼塞战场了,这样算起来双方兵力悬殊不会太大,帝**队还据有地利,所以基本上能打个旗鼓相当。只是,如今围攻雁门的北虏主力北撤而走,白狼塞战场上的北虏大军马上就会增加到十几万人甚至二十多万控弦,而帝**队的人数则处于绝对劣势,白狼塞肯定是守不住了,除非两京援军飞速赶到,在白狼塞尚未失陷之前抵达决战战场,否则最后的决战必将成为泡影。
云定兴迟迟不说两京援军,皇帝则等不及了,在得知东北道主力大军正在倾尽全力坚守白狼塞之后,马上问道,“两京援军在哪?”
云定兴张口结舌,冷汗涔涔,心里更是把两京权贵骂了个狗血淋头。
皇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激动和喜悦之情转眼就被满腔的愤怒所淹没,是可忍孰不可忍,朕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两京权贵对朕恨之入骨,非要置朕于死地,为此不惜背叛帝国,背叛皇权,背叛zhōng yāng?
“援军在哪?”皇帝神sèyīn戾,厉声叱问,“在哪?”
云定兴跪倒在地,俯首请罪。
皇帝让其坐镇太原,除了向前线战场运送军需外,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征召援军。整个代北战场上只有不足两万人的代北军,即便皇帝御驾北上,最多也只能把几十万北虏控弦阻挡在句注山以北,若想实现南北决战之策略,则必须从两京调来至少十万卫府军。然而,云定兴没有完成这一重任,他是尽职尽责了,不顾生死、不惜代价第一个杀到了雁门城下,勤王有功,但皇帝以身为饵,被困雁门,其目的是拖住北虏主力,是给北疆各路大军完成决战部署赢得时间,他要的是决战,是给北虏以沉重打击,是给帝国赢得至少十年到二十年的边陲稳定之格局,是让zhōng yāng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能够集中全部的jīng力和国力,继续推动帝国高速行进在改革的道路上,实现强国富民之理想。
“逆贼,叛徒,jiān佞……”皇帝勃然大怒,忍不住纵声怒吼,“朕要杀人,朕杀的人太少,太少……”
文臣武将噤若寒蝉,无人敢上前劝谏,但此刻皇帝的情绪可以失控,战局的发展却不容失控,一旦迟迟拿不出决策,白狼塞战场上的帝**队必有全军覆没之危,而东北道主力基本上都在白狼塞战场,一旦全军覆没,则整个北疆镇戍尤其是东北道的镇戍,将陷入空前危机。
裴世矩毅然上前,“圣主,从时间上来推算,两京援军应该已达太原,或者即将抵达太原。”
“太原……”皇帝睚眦yù裂,挥舞着双臂,冲着裴世矩怒声咆哮,“到太原有甚用?北虏主力到白狼塞,不过四天的路程,如果rì夜兼程,三天就能抵达白狼塞,而太原到白狼塞需要几天?你告诉朕,两京援军抵达白狼塞战场需要几天?”
“七天。”裴世矩从容回道,“圣主,最多七天。”
从太原首府晋阳城到崞山,急行军需要三天,由崞山到白狼塞急行军需要五天。到达崞山后,有两条路可以直达白狼塞,一条是经崞城、雁门城、西陉要塞、句注要塞、桑干镇,渡黄水河至善阳城,再由善阳城北上至白狼塞。还有一条路则是由崞山直奔楼烦关,由楼烦关直奔善阳城。两条路大约相差一天的路程。裴世矩说最多七天,指的就是从崞山、楼烦关到善阳城这天路。
“白狼塞还能坚守几天?”皇帝强忍怒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同样知道东北道主力大军一旦败亡于白狼塞,其后果非常可怕。
“圣主,要相信伽蓝,要相信舞yīn公、滑国公和观国公,更要相信相信东北道数万将士对中土和皇帝的无限忠诚。”
皇帝想到了雁门军民,想到了这血腥而残酷的长达一个月之久的战斗,最后的胜利一定属于中土,一定属于朕。
“传诏,整顿军马,午时后,朕与诸鹰扬北上追敌,有违令者,斩!”
“不可,圣主,万万不可……”苏威当即劝阻,“北虏数倍于我,贸然追击必定凶险万分。”
苏威这一劝谏,顿时引得众臣“呼啦”一下全部跪下,极力劝阻。
唯有裴世矩站在皇帝的身边,鄙夷地望着跪倒众臣,忍不住就想吐口唾沫。
皇帝大怒,拔出横刀,双手高举,对准身前几案,狠狠剁下。几案拦腰中分,断为两截,笔墨纸砚洒满一地。
“再有劝谏者,如同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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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七章 衔尾追杀
() 九月十二rì午时,皇帝出雁门城,直杀西陉要塞。
同一时刻,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飞速赶赴崞山,奉旨会合两京援军,并率援军由楼烦关直杀白狼塞战场。
云定兴的心情极度恶劣,皇帝对他的不满显而易见。就事论事来说,云定兴对自己也极度不满,本来皇帝委自己以重任,托付以身家xìng命,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把事情办得一团糟。说句实话,皇帝没有在愤怒之下砍了自己,已经是法外施恩了。由此云定兴对两京权贵异常憎恶,想借刀杀人,借北虏人的刀杀皇帝,你们是不是活的太腻味了?这纯粹是找死。这场决战皇帝赢定了,待其凯旋而归,两京必定风起云涌,无数人头要滚滚落地了。 。 。
但这些都不管云定兴的事,云定兴现在担心的是,一旦裴世矩的估猜是错误的,两京援军根本就没有抵达太原,七天之后也根本抵达不了白狼塞战场,那首当其冲的还是自己,皇帝盛怒之下一刀砍了自己也属正常。
九月十二rì午时,越王杨侗,山西、河东抚慰大使李渊率东都和河东的援军抵达汾阳城。城外东北方向便是皇帝在太原的行宫汾阳宫。
此处距离秀容川还有一天的路程,距离崞山则还有两天以上的路程,这还是在将士们rì夜兼程急行军的情况下。越王杨侗为此忧心如焚,唐国公李渊倒是镇定自若,他找来汾阳宫留守官员,打探雁门军情,结果他得到的消息是,左屯卫大将军云定兴和骁果第二军正在崞山方向拼死阻击南下北虏,至于雁门战场乃至代北战场的事情。汾阳这边一无所知。 。 。
这与从晋阳城获得的消息基本一致,李渊大为失望。从晋阳获悉,东北道副大使、虎贲郎将伽蓝将军率燕北军早在八月十九rì便攻占了白狼塞,切断了北虏退路,并与北虏大军展开激战,而东北道的各军团在东北道大使、左御卫大将军、涿郡留守薛世雄的指挥下,纷纷赶赴代北战场,支援白狼塞。这实际上已经形成了南北大决战之格局,而北虏在腹背受敌、深陷包围的不利局面下,若想逆转战局。唯一的办法就是攻陷雁门,俘获帝国皇帝,所以,雁门战场的激烈程度是可以想像的,随着交战时间的延长。形势对雁门城和城内的帝国皇帝肯定是越来越不利。
就在杨侗焦虑、李渊失望之刻,突然汾阳驿站接到了从前线送来的紧急军情。这份军情要紧急传递到晋阳城。但杨侗、李渊果断截了下来。
这是云定兴写给晋阳留守行辕的急件。初十rì。大军向崞城方向攻击前进。十一rì午时,大军推进到崞城城下,与齐王杨暕会合,并即刻整军向雁门城方向攻击前进。云定兴的这份急件便是草拟于崞城城下,他要求晋阳留守行辕以最快速度向雁门战场运送军需,现在前线最急需的便是粮草武器。当然,更需要援军,然而,援军在哪?云定兴告诉留守行辕。一旦两京援军抵达晋阳,便请他们火速赶赴雁门战场。
“北虏后撤了。”李渊马上做出了判断,“东北道主力军团进入白狼塞之后,北虏后撤之路便被彻底堵死,而两京援军在雁门被围一个月之后,就算爬也该爬到雁门了,所以,北虏唯有后撤,乘着两京援军尚未抵达战场之际,集中主力攻陷白狼塞,以期赢得成功突围的时间。”
杨侗对军事上的事情所知有限,他关心的只是皇帝的安危,“北虏是否撤离了雁门?皇帝是否安全了?”
“皇帝安然无恙。”李渊以非常肯定的口气做出了答复。假若雁门失陷,皇帝被俘,北虏会在第一时间拿来威胁帝**队,那么此刻云定兴送来的就不是这份急件了。
杨侗长吁了口气,连rì来的重压让他疲惫不堪,难以支撑。
越王长史崔赜看了李渊一眼,抚须笑道,“雁门之危已解,皇帝亦要返回太原,而两京援军是不是应该加快步伐,北上迎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