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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匹尚未场的“副马”疾驰而出。
伽蓝等人也不下马,纷纷腾身跳到这些体力充盈的副马,再度冲进场内。
伽蓝摘下了金狼头护具,长发掩面,沿着球场左翼策马狂奔,火速杀到球场中间。
魏飞、阳虎和其他卫士则直接迎了进攻的黑突厥人。混战当中,朱球两次击中了球门挡板,引得场外胡虏连声喝彩,而黑突厥人的气势更是陡然一振,球场的局势明显对大隋人不利。
就在这一刻,阿史那贺宝突然爆发,人马合一如猛虎一般冲向了朱球,手中偃月杖凌空横扫带起咆哮风雷,两个黑突厥人虽然悍不畏死,舍身险阻,但还是让阿史那贺宝击倒一个,另一个则因为战马受创失去了平衡。
阿史那贺宝速度太快,飞一般越过了朱球,偃月杖擦着地面飞过,刮起漫天泥草。阳虎如影附随,骤然杀至,在黑突厥人的怒叱和惊呼声中,一杖击起了朱球。
朱球腾空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飞向球场左翼。
黑突厥人一边急速调转方向,一边紧紧盯着在空中飞行的朱球。朱球下坠。一个金灿灿的狼头护具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金狼头?他不是下场休息了吗?不好,中计了。
“撤撤撤!”阿史那泥孰急怒攻心,疯狂吼叫,坐下战马更如快如闪电,腾空而起,仿若贴地飞翔的雄鹰,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直射左翼。
伽蓝看到朱球飞起,当即一脚踢马腹,战马痛嘶跃出,骤然间疯狂加速,向黑突厥人的半场亡命狂奔。
江成之出现在左翼,出现在伽蓝的位置,迎着朱球就是凌空一击。
朱球再一次腾空而起,如利箭一般呼啸而出,瞬间越过了伽蓝的头顶。
“爆爆爆!”伽蓝状若疯狂,手中偃月猛击马臀。战马凄厉怒嘶,四蹄如风,再度加速,霎那间已至极限,数息后便追了朱球。
留在本方半场的黑突厥卫士猛催战马,向球门方向急速飞驰。一名黑突厥卫士疯狂迎了伽蓝,手中偃月高高举起,不惜代价也要予以阻截。
伽蓝举杖击球,朱球变向,斜飞中路。
跟着伽蓝骤然侧翻,全身悬挂于马腹一侧,两手紧勒马缰。战马心领神会,凭借强悍体力,庞大身躯在腾空中突然扭转身形,落地,再起,再调转,再落地之时,战马已经斜向冲出,飞一般射向朱球。
阻截的黑突厥人扑了个空,虽然他的马术同样精湛,他的战马也同样及时变向,但就这么一瞬间,他落在了伽蓝之后,再也追不了。
阿史那泥孰和一帮黑突厥卫士如潮水一般冲过了中线。
魏飞、阳虎、阿史那贺宝和一帮大隋卫士与他们齐头并进,偃月杖下飞舞,拼死阻拦。
“爆爆爆!”伽蓝疯狂吼叫,偃月再次击打马臀。战马痛得凄怒狂嘶,潜力轰然爆发,庞大身躯飞射而起,如出海蛟龙一般快捷如电,数息后便追了朱球。
战马腾起,四蹄舒展,如天马翱空;伽蓝飞起,偃月抡起,如天神发出惊天一击。
“啪……”朱球如划空而过的流星,又似厉啸而出的弩箭,在千万目光的注视下,带着一抹诡异的血色,“唰”地射进了网囊。
“轰……”球场沸腾了,爆炸了,除了愤怒而沮丧的突厥人,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呐喊,都在尽情宣泄胜利的快乐。
伽蓝高举双臂,纵声狂呼,战马驮着他一路狂奔,冲过了球场,撞开了栅栏,沿着隔离带撒腿狂奔。
大隋卫士们疯狂了,他们叫着喊着,打马追了去,如一股呼啸狂飙冲过狭窄的隔道,咆哮着卷进了马军第一旅。
阿史那泥孰睚眦欲裂,双手握拳,放声怒吼,金狼头,我要杀了你,我要砍了你的狼头。
黑突厥卫士们吹响了号角,催促大隋人速回球场。他们需要时间,他们并不气馁,他们还有扳平的机会。突厥人有更多的波罗球高手,有更多的雄健骏马,只要扳平比分,延长比赛时间,形势必然对他们有利。
礼台,长孙恒安和大隋的官僚、卫士们再度激情高歌,“将进酒,乘大白。辨加哉,诗审搏。放故歌,心所作……”
震耳欲聋的鼓号声中,大隋人纵情欢歌,开始庆祝即将到手的胜利。
“朔方烽火照甘泉,长安飞将出祁连。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使少年。平明偃月屯右地,薄暮鱼丽逐左贤。谷中石虎经衔箭,山金人曾祭天。天涯一去无穷已,蓟门迢递三千里。”
李世民和长孙无忌被现场热烈欢腾的气氛所感染,心潮澎湃,声嘶力竭地相合而唱:“朝见马岭黄沙合,夕望龙城阵云起。庭中奇树已堪攀,塞外征人殊未还。白雪初下天山外,浮云直五原间。”
寒笳羽衣站在沸腾的人群里,轻轻鼓掌。高冠道士面带笑容,与周围的大隋人一起高声放歌,“关山万里不可越,谁能坐对芳菲月。流水本自断人肠,坚冰旧来伤马骨。边庭节物与华异,冬霰秋霜春不歇。长风萧萧渡水来,归雁连连映天没。”
伽蓝和阿史那贺宝、江成之、楚岳等人紧紧拥抱,马军第一旅的将士们簇拥着他们,仰首狂呼:
“从军行,军行万里出龙庭。单于渭桥今已拜,将军何处觅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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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时刻的决战开始了。
黑突厥人已经连失两球,若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扳平比方,只有孤注一掷,只有全部压去“狂轰滥炸”。
大隋人已经有所准备,伽蓝和卫士们已经决定收缩防守,但还是低估了黑突厥人的疯狂。面对黑突厥人狂风暴雨一般的猛烈攻击,大隋人有些招架不住,尤其在比分已经领先,胜利唾手可得的情况下,大隋人患得患失,不敢放手攻击,导致本方球门频频告急,朱球就像雨点一般,一次次击打在球门挡板,“咚咚”的撞击声一次次刺激着大隋人的心,让他们窒息,让他们心惊肉跳。
伽蓝满场飞奔,就像出鞘的长剑,一次次刺进黑突厥人的要害,但因为缺乏后援支持,一次次无功而返。战马接二连三地更换,他的体力也在急剧消耗。
阿史那泥孰就像幽灵一般黏着他,如影附随,偃月杖更是肆无忌惮地下飞舞,围着伽蓝的人和马疯狂攻击。伽蓝一边要抵御他的攻击,一边还要摆脱他的纠缠以便击球,根本寻不到喘息的时间,终于,他坚持不下去了,在一次凶狠的撞击中,他被阿史那泥孰连人带马一起撞出了球场。
伽蓝不得不下场,但江成之紧随其后,也被黑突厥人打下了战马。仅仅过了片刻,阿史那贺宝也被黑突厥人打翻在地,差点葬身马腿之下。
黑突厥人的杀伤战术迅速起到了效果。大隋球队的主力人数有限,这一场假若他们赢了,他们还要与蓝突厥人进行决赛,如果此仗主力人数损失过多,决赛也就不要打了,必输无疑。
无奈之下,马军第一旅的将士们以频繁的换人战术来保持球队的实力,大家轮番阵,给主力赢得休息时间。
这正是黑突厥人所需要的,乘着大隋人体力不济又畏首畏脚之际,黑突厥人展开了更加猛烈的攻击,终于,他们进球了,他们赢得了扳平比分的机会。
“拼了!”伽蓝看到黑突厥人乘胜追击,亡命一般卷土重来,勃然大怒,厉声叫道,“尽遣主力,干掉他!”
“决赛怎么办?”江成之虽然急怒攻心,但还保持着一分冷静,“伽蓝,再坚持一刻,我们就赢了。”
“输了怎么办?”伽蓝厉声质问道,“输了还有决赛?”
江成之哑然,倏忽凌空一拳,冲着四周卫士怒声狂吼,“尽遣主力,干掉黑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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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越来越严峻,球场内只看到黑突厥人的攻击,球场外只听到胡虏的歌声。
伽蓝场了,危机时刻,金狼头骑着烈焰一般的汗血宝马冲了球场。
“轰……”大隋人从沉寂中骤然爆发,欢呼声、呐喊声冲天而起,接着豪迈的歌声响彻天宇:“陇壮士有陈安……骣骢父马铁锻鞍,七尺大刀奋如湍,丈八蛇矛左右盘,十荡十决无当前……”
伽蓝酣呼鏖战,大隋卫士们舍生忘死,奋勇攻击,仅仅片刻之后,伽蓝就带领场卫士发起了一次凌厉攻击。朱球厉啸,狠狠地撞击在球门挡板,惊出突厥人一身冷汗。
“挡住他!”阿史那泥孰怒不可遏,厉声咆哮。
两名黑突厥人夹防伽蓝,但伽蓝骁勇善战,而烈火神骏非凡,根本防不住。
阿史那泥孰咬牙切齿,再一次亲自阵。
两人撞到一起,偃月杖猛击,互相纠缠撕打,恨不得把对方掀翻在地,再狠狠地踹死于地。
阿史那泥孰成功“冻结”了伽蓝,黑突厥人的攻势再掀高潮,大隋人失去灵魂,只有拼死防守。
朱球砸到球门挡板,也砸到了伽蓝的心里。
伽蓝大怒,一杖砸下,不待阿史那泥孰做出回击,已经从马腾空而起,一个虎扑,把阿史那泥孰撞翻马下。阿史那泥孰知道伽蓝想干什么,当即两手如钳,死死抱住他的腰,就是不让他起来。两人翻滚在地,疯狂撕打,浑然忘记了正在进行的激烈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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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百只大角吹响,“咚咚咚……”百面战鼓擂动。
旗幡飞舞,令旗挥动,比赛结束了。
大隋人坚持到了最后,赢得了胜利。
黑突厥人输了,但他们让大隋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下一场决赛他们已经稳操胜券。
大隋人疯狂欢呼,纵情高歌。
长孙恒安喜笑颜开,根本不去照顾突厥人的情绪,和一群卫士们开怀高唱。
阿史那翰海面无表情地站在礼台,负手望天,不知道这一刻他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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伽蓝用力推开阿史那泥孰,张开双臂就想欢呼,但阿史那泥孰已经恼羞成怒,腾空又是一脚猛踹。
伽蓝急忙避开,指着阿史那泥孰厉声喝叱,“若再动手,宰了你。”
“明日,我要与你决一死战!”阿史那泥孰气急败坏地叫道。
伽蓝大笑,高高举起一只手,“明日午时,行帐见!”
话音未落,喜极若狂的大隋卫士已经蜂拥而至,霎那间淹没了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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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马头要落日
“蓟门秋气清,飞将出长城。绝漠冲风急,交河夜月明。陷敌摐金鼓,摧锋扬旆旌。去去无终极,日暮动边声。”
歌声豪放而嘹亮,如惊天剑气,冲出了灯火辉煌的军帐,回荡在漆黑而冰凉的绿洲夜空。
伽蓝穿着黄色戎袍,披着黑色大氅,沐浴在苍莽而萧瑟的夜色中,任由寒风吹拂桀骜长发,任由入骨的寒意点点渗透到疲惫身心,那落寞而孤寂的身影孑然伫立,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只剩下一只雪白大獒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伽蓝遥望黑色苍穹。无边无际,无穷无尽,唯有皓月当空,唯有一颗闪亮的星星孤凄相依。
如果这黑暗代表着人世,我就是这轮明月,暴雪就是那颗闪亮的星星。众生皆醉,看不到未来,也无从感受到正从地狱里咆哮而出的嗜血魔鬼,更不知道一场灭绝浩劫正扑面而来。众生皆醉我独醒,我的眼睛雪亮,我看到魔鬼正狂奔而至,看到灭绝生灵的狂飙正席卷而来,但我没有办法拯救他们。我就是一棵草芥,一只蚁蝼,我就如突伦川的一粒沙砾,无限渺小,我将被魔鬼所吞噬,将被浩劫所灭绝。
“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