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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本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你却想复杂化,非要从突伦川出来,非要死而复生,岂不知今日的老狼府已不是当年的老狼府,今日的你也不是当年风光无限的金狼头了。你已成为历史,而你的传奇就像这寒风中的沙尘……”契苾葛抬手做了个烟消云散的姿势,脸露出得意之色,眼里更是充满了嘲讽和鄙夷。
伽蓝微微颔首,“请特勤赐战”
“伽蓝,当初在西海,在罗漫山,你我曾携手共战,你我曾是生死与共的兄弟,你我当初结盟的誓言犹言在耳。你和苏先生一样,都是我铁勒人的好兄弟。当年苏先生被自己人出卖,如今你也被自己人出卖,为什么你还要战?你为何而战?又为谁而战?”
“我是中土人,我是大隋人。”伽蓝一字一句,斩钉截铁,“我为中土而战,我为大隋而战。”
“伽蓝,你的谋划已经失败,你为何还要坚持?你的死又有什么意义?”
长刀划空而起,击碎厉啸狂风,“要战,便战”
契苾葛叹了口气,缓缓放下护具,遮住了面孔,“伽蓝,走好……”说完拨转马头,急驰而去。
伽蓝拿起号角,望空而吹。
“呜呜呜……”角声如愤怒的野公牛,在寒风中发出暴戾咆哮。
契苾葛霍然回头,眼里掠过一丝警觉,一丝疑惑。
伽蓝不是寻常之人,他能纵横西土,倚仗的不是武力,而是谋略。去年伊吾道,各方联手设计,可谓万无一失,但终究还是未能杀掉泥厥处罗可汗,在谋略输给了伽蓝,在策略输给了老狼府,让东土大隋人成功掌控了西土局势的发展。今日楼兰之局同样关系到西土的未来,关系到由谁来掌控局势的发展,假如铁勒人在这一局中输了,那么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继续臣服于大隋对抗突厥人,一个是同时臣服于大隋和突厥,在两强对峙的夹缝中艰难生存,但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铁勒人所不能接受的,铁勒人必须掌控自己的命运。
契苾葛心念电转,再一次推敲了诸般细节,但看不出有什么遗漏失误之处。西北老狼存者寥寥,又被老狼府所抛弃,伽蓝手里的实力已经荡然无存。西北沙门在西土的主要力量来自于外门弟子,而保护楼兰菩提寺的实际就是以伽蓝为首的一帮西北老狼。这也是伽蓝的软肋,知道这一软肋的就是楼观道,而楼观道既然敢拿出此策说服铁勒人,让铁勒人以挟持菩提寺来诱逼伽蓝决战,继而斩杀伽蓝,并摧毁老狼府和突厥人的阴谋,从而一举掌控西土局势,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策划,不会出现任何意外。
契苾葛放下了心中的疑虑,打马如飞,直冲本阵。
次在伊吾道伏杀,竟然让伽蓝突围而走,这成了铁勒人心中的梦魇,所以此次无论如何不能再失手。毁了菩提寺,杀了寺中的僧人,铁勒人撕下了蒙面的黑巾,也把伽蓝拖进了不死不休的决战之局。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伽蓝死定了,铁勒人的谋划成功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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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传来战马的嘶鸣,传来奔雷般的急骤马蹄声,传来狼狗的吠叫,传来激扬的号角之声。
沙尘中冲出六骑,一个个顶盔贯甲,面带黑狼头护具,倒提双刃长刀,迎着厉啸寒风咆哮沙尘狂奔而至,杀气腾腾。
伽蓝飞身马,与六骑雁行列阵,长刀横举,气势如虎。
契苾葛的眉头皱了起来。七个西北狼,伊吾道一战,竟然走脱了七个西北狼,这是不可能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诈,这其中必有冒充之人。难道……契苾葛的心里蓦然冒出一个不详之念,但旋即又把它强行压制了下去。
对于铁勒人来说,当前最大的敌人是突厥人,是射匮可汗,铁勒大联盟正因为再一次面临生存危机,楼观道正因为感受到了来自碎叶川的威胁,所以才再一次全力支持莫贺可汗,而薛延陀的乙失钵也正是因为局势异常紧张,才主动放弃了野咥可汗的称号,向莫贺可汗俯首称臣,从而维护了大联盟内部的团结,缓和了联盟内部的矛盾,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策划。
但楼观道和莫贺可汗之间的仇隙已生,双方的信任已经降到最低。莫贺可汗为了铁勒人的利益,主动向射匮可汗示好,并联手共抗东土大隋,以便为双方谋取最大利益。此事楼观道是否一无所知?老狼府是否毫无察觉?吐谷浑人的攻击时间正是西土诸虏朝贡大隋的时间,当吐谷浑人的军队杀到鄯善婼羌城下时,各路朝贡使团也陆续抵达了鄯善,这难道是巧合?大隋人难道就没有嗅到其中所蕴含的危险气息?
楼观道虽然为了自己的利益经略西北,但楼观道毕竟是东土的楼观道,如果东土的整体利益受损,楼观道还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置之不理吗?
正在思索之刻,远方灰蒙蒙的天际之间突然卷起一股冲天沙尘,跟着风中隐隐约约传来连绵的号角声,驼马嘶鸣声。
契苾葛掀开了护具,脸色骤然冷峻,两眼死死盯着正在天际间逆风而卷的沙尘,心里的不祥之感越来越强烈。
伽蓝还有援兵?他从哪找来的援兵?突伦川的沙盗?白龙堆的马贼?铁勒人的耳目遍布鄯善,如果有大量沙盗马贼出现,必定难以瞒过他们的眼睛。鄯善鹰扬府的军队?这根本不可能,无论是老狼府还是鹰扬府,都不会主动毁盟,毁盟就等于与长安对抗,与大隋天子针锋相对,那是找死。除了像伽蓝这些被抛弃的大隋弃卒,没人会试图刺杀一位铁勒大联盟的可汗。
沙尘中,一匹白色骏马疾驰而出。
白马,一员战将披亮银铠甲,戴七彩孔雀翎兜鍪,佩五色金翠纹护具,系红色大氅,提七尺长枪,正纵马狂奔。
一队骑士冲出了沙尘,紧随其后,皮甲鲜明,刀槊如林,气势如虹。
紧跟在大队人马之后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驼马队,一辆接一辆的马车载满辎重,轰隆隆的急速飞驰,卷起漫天沙尘,遮天蔽日。
车队中间有一辆六马拉动的豪华马车,车高竖一杆白色大旗,旗绣饰着一只开屏的白孔雀,美丽而华贵,气质典雅,即便在灰蒙蒙的沙尘中,也是耀眼醒目。
“孔雀旗。”契苾葛的脸色骤然凝重,眼里更是露出难以遏制的愤怒,“苏氏,日月峡谷的苏氏。好,好,楼观道,寒笳羽衣,苏合香,好,好……”
不祥之感应验了。骗局,一切都是骗局,西土的大隋人终于联手了,楼观道、老狼府、日月峡谷、西北老狼……他们在危机面前,就如铁勒人一样,尽释前嫌,携手合作,势必要斩杀莫贺可汗,要重创铁勒契苾部,要牢牢掌控西土局势的发展。
在前面冲锋陷阵的就是伽蓝,就是这些西北老狼,而在背后谋划的则是楼观道和老狼府,至于突厥人,不过因势利导,坐山观虎斗,从中渔利而已。
计了,可惜的是,我可汗南下楼兰,岂能没有万全之策?岂能把自己的性命,把契苾部的生死,把铁勒人的未来交给一帮阴险狡诈的敌人?
“速报可汗。”契苾葛神色狞狰,咬牙切齿地说道,“楼观道背信弃义,菩提寺是个绝命陷阱,请可汗速调大军,攻杀楼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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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隋帝国风云第六十章菩提寺正文
第六十二章 菩提寺外
沙尘飞扬,寒风厉啸,一股股狂飙冲天而起,遮天蔽日,吞没了菩提寺,也吞噬了戈壁上的万物生灵。
战马奔腾,鼓号齐鸣,长刀凄厉咆哮,吼声震耳欲聋,血肉横飞中不时响起惨绝人寰的绝望嚎叫。
激战正酣,七头彪悍而血腥的西北狼如冲出地狱的嗜血猛兽,张开血盆大口,残忍地撕裂着敌人,痛饮着猩红的血液,蚕食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杀”伽蓝疯狂吼叫,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射出凛厉杀气,心里只有沸腾的仇,爆发的恨,这一刻,他已变成魔兽,他已失去灵魂,他已泯灭人性,他就是洪荒猛兽,他只知道杀戮,只知道撕裂挡在自己面前的所有敌人。
烈火在燃烧,在沸腾的战场上燃烧,在四射的血液里燃烧,在暴雪狂野而血腥的厮杀中燃烧。
风在吹,火在烧,长刀在发出惊天啸叫,菩提寺外,没有守护法神,只有血淋淋的恐怖的阿修罗。
西行、布衣、江都候、楚岳、魏飞、阳虎,六个老狼紧随其后,锋矢战阵如同一支厉啸的箭,一柄雷霆战刀,一把厉芒四射的剑,无坚不摧,挡者披靡,杀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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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护具下,契苾葛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七个西北狼,七个大隋彪悍的勇士,七把无可匹敌的长刀,这是他第二次亲眼目睹大隋锐士那令人恐怖的强悍攻击力。
去年在伊吾道上,在拥有绝对优势的情况下,铁勒人和一群伏击者在付出惊人的代价后,还是让一群西北狼撕裂了战阵,让金狼头伽蓝带着残军突围而走,而更让人沮丧的是,殚精竭虑的谋划,精心布置的伏击,最终还是功亏一篑。这一次,会不会重蹈覆辙?
契苾葛回头看看背后的骑士,犹豫着,踌躇着,难做决断。如果现在就把全部兵力投上去,日月谷苏氏必定也被拉进战场,铁勒人的损失会更大,到那时,假如伽蓝再召来一支援兵,形势就十分不妙了。
伽蓝还有没有援兵?此刻是速战速决,还是拖延下去,等待可汗从孔雀洲驰援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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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鼓声如雷。
苏氏骑卫雁行列阵,蓄势待发,面对汹涌战场,面对波澜惊天的厮杀,亲眼目睹西土传奇西北狼骁勇身姿,无不血脉贲张,战意盎然。他们声嘶力竭地叫喊着,就连坐下的骏马也感受到了澎湃激情,奋蹄扬首,放声长嘶。
战场已是咆哮漩涡,风在吼,马在啸,沙尘掀起重重浪涛,骑士们在漩涡中拼死挣扎,杀戮已成为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长刀破空而出,穿透了风沙,撕裂了空间,如地狱亡灵从黑暗中伸出的利爪,以匪夷所思的速度,以难以想像的锋利插进了敌人的胸膛,剁进了敌人的身体,斩进了敌人的咽喉。
西北狼的灵魂是伽蓝,战阵的灵魂也是伽蓝,伽蓝就如一尊天神,他的力气永无穷尽,他无畏无惧不知生死,他更像不死亡灵,贪婪吞噬着孱弱生命。
锋矢在前,无坚不催,六狼在后,六柄长刀上下飞舞,形成片片耀眼刀幕,犹如实质,水泄不通,阻挡了敌人的攻击,也给伽蓝竖起了一道坚实护盾。
蹄声如奔雷滚滚,战马如暴龙狂飚,卷起漫天沙尘呼啸飞旋。人在奔雷中怒吼,长刀在沙尘中咆哮,战场如轰然爆裂的狂澜,震撼了这片灰蒙蒙的天地。
突然,一支长矛穿透了刀幕,狠狠刺在江都候的胸口上。“当”,明光铠挡住了这必杀一击,被刺处深深凹下。江都候遭此重创,心口剧痛,眼前金星飞舞,张嘴喷出一口鲜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江都候自知难以久撑,当即发出一声狂吼,“变阵”
西行与其并辔居中,听到江都候的吼声霍然转目,看到虬髯血染的江都候正在奔腾的战马上摇晃着,铁塔般的雄壮身躯就像失去了根基随时都有倾覆之危,急得纵声雷吼,“大虎,侧翼护卫,快快”
阳虎就在江都候之后,已然发现江都候摇摇欲坠,就在西行狂呼之际,一脚踹到马腹上,战马吃痛,骤然加速,一个腾身飞跃便已追上江都候,长刀划空而至,突然间便如狂风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