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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进京述职,正好借机凑集些军饷。恩师那边是没法子了,只能求陛下拿些体己出了。至于是否触怒万岁,如此重要之时。不能想,也不该想。”
马车之中,胡宗宪想到这里,忍不住微微叹息一声。
这个时候。亲军头领在外面禀告:“胡督,前面就是严相府了。”把他从沉思中惊醒。
胡宗宪:“还有多远?”
“大约四十丈。”
“停车。”
车停了下来,胡宗宪跳下马车,一整衣冠。示意亲军马队都在府外听候,独自一人从容地朝前走去。
“嘿,我道是谁,原来是胡大人。”门房见胡宗宪过来,笑嘻嘻地迎上去。显然。他也是胡宗宪的故人,日常也没少往来。不过。平日间门房见了胡宗宪都是一脸的正经,今日却显得非常轻佻。显然带着一份生疏和隔阂。
门房:“听人说胡大人进京好几天了,你老贵人事忙,也不记得来看兄弟。”
丞相家人七品官,这人虽然只是一个秀才,却在胡宗宪这个二品大员面前将话说得尖酸刻薄。
胡宗宪也不生气:“恩师他老人家可好,军务繁忙,耽搁了,今日才得了空闲。”
门房:“还好吧,能吃能睡。”
胡宗宪:“烦劳带我去见恩师。”
门房:“胡大人,按说以你我两家的关系,原也不用通报的。不过,小阁老今儿个正在府中,他好象对你有什么矛盾,我还是去通报一声的好。还请稍待。”
听到这话,胡宗宪心中突然一酸,只得点了点头。
嘴唇动了动,又拉住门房,将一个大卷宗递过去:“这是学生对恩相的一点心意,其中有我的一份,还有浙江巡抚、福建巡抚和戚继光今冬的炭敬。”
在以前,他出入严府就像回自己家一样随意,什么时候受到过这种冷遇。
“好,我帮你带进去。”
看着门房的背影,胡宗宪感觉身子有些发软,伸出手扶住墙壁,慢慢地坐在大门后面的那一排长凳上。
像严府这种豪门大族,中门旁边靠墙的边上都有两排长凳,专门为前来投靠的穷亲戚之类的人物等候所用。稍微有些身份之人,自可去大厅堂里看座奉茶。
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直等着双腿发软,却见那门房慢悠悠地走了回来,手中还捧着那个大宗卷。
将卷宗还给胡宗宪,门房说:“浙江和福建两省的心意留下了。戚继光不熟,退了回来。至于胡大人你的那份……也退回来了。”
“恩师他老人家……”胡宗宪心中一酸,眼圈红了。
“严相……”看到胡宗宪伤心的样子,门房心中也不好受。将大卷宗塞到胡宗宪手里,小声道:“其实,胡大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如今阁老年老力衰,已经不大过问世事。这府中的大事小情都是小阁老说了算。即便是在内阁的权势,也被小阁老替代。内阁之中,徐阁老是个老好人,权当他自己是个摆设。高拱也没心思视事,至于张居正,这几日才挂了个兵部侍郎衔进内阁,人微言轻,也干不了什么。所以,无论什么事,小阁老都清楚得很,正自春风得意,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好象对胡大人进京之后直接去见万岁,有些成见,即便是严相也坳不过他。”
胡宗宪点点头,对于严世藩的为人他自然是清楚的,就默默地站起来:“若先生见着恩师,就说学生这就回浙江了。”
“等等。”看着他佝偻的背影,门房拉住他,小声道:“严相已经知道你来过了,让我带话给胡大人。说,军饷一事也不用操心,最多三月,一百万两就能解送至浙直总督衙门,也不会再有飘没一事。”
胡宗宪长舒一口气的同时,感动得眼泪都落下来了。有这一百万两,倒可以组织起一场大战,一举剿灭倭寇。上不负天恩,下不负恩师的期许。
看来,师相心中还是有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啊!
“还有,严相说了,浙闽战事倒不用太急。打仗这种事情,得运筹妥当了,才能有所作为。有的事情,多做不如不做,稳妥第一。江南匪患也有些年头了,也不急于一时,维持好目前的局面就是天大的功劳。”
门房越说声音越低:“胡大人,小可有一句话不吐不快。所谓飞鸟尽,良弓藏,真不用太操切的。”
听到这话,胡宗宪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中,冷透了心。
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恩师……不,应该是小阁老,这是要养寇自重啊!
这些年,严党的权势一日不如一日,之所以没有彻底倒台,是因为江南战事尚有借重他胡宗宪的武功,严相的应酬腾挪之处。
小阁老这事想把战事拖延下去,以时待变。
“这样做是不对的!”胡宗宪心中更悲,眼泪滚滚落下。
当晚,他也不耽搁,径直出了北京,在通州坐船,取道大运河,回杭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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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到了顺天府乡试发榜的这一天。
吴节难得起没有睡懒觉,天刚亮就起来准备去院子里活动筋骨。
下了几天雪,终于停了,今天天气不错,有朝霞染红了东方的天空。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除了吴节,其他人也都起来了。
蛾子正在哗啦哗啦地扫院子,连桂枝则在厨房里做早饭。
而连老三则不紧不慢地在空地里打着太极拳,逢到蛾子的笤帚,就飞快地跳到一边,当真是静若处子,动如脱兔。
“大家都起得早啊!”吴节微笑着搓着双手:“今天是发榜的日子。”
“早饭还要等上些时候,公子先去梳洗。”蛾子,又问:“中午想吃什么,我让桂枝准备。”
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
连老三又开始慢悠悠地打起拳来。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就好象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早晨。
“今天顺天府乡试发榜啊!”吴节又提高了声音。
“恩恩,知道了,快些去稀疏,肚子饿不饿?”
吴节崩溃了:“今天是发榜的日子,你们怎么一点准备都没有啊?”
蛾子斜了他一眼,问:“准备什么?”
吴节抓了抓脑袋,说不出话来,确实,这中举之后该准备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资料上也没有记录。
。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二公子怕是不成了
本来吴节一腔兴头提起这事,可家里好象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顿时大觉失望,也不好意思再提,只得胡乱地洗了脸穿好衣裳。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他不说这事,蛾子却不肯放过,反问:“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吴节喝了一口粥:“说什么样,没什么好说的。”
蛾子:“今天不是那什么日子吗?”
吴节没好气地回答:“我刚才不是说过这事吗,你又不理,弄得本公子老大没趣。”
旁边,桂枝捂着嘴小声地笑了起来。
蛾子这才对连老三说:“老连,把东西拿出来吧。”
“是。”连老三这才从里屋拿出一个大包袱,打开了,里面全是黄澄澄的铜钱,大约十来串,几千枚模样,笑道:“老爷放心,这些都是足赤的正德通宝,铜八铅二,这还是我三换二换来的,还托了请。用来赏人正好,只要老爷正能中了举人。另外,茶水也已经烧好,又沽了十坛好酒,切了三只烧鸡,六斤羊肉,各色果子、大红鞭炮什么的,都妥当了。”
吴节大喜:“蛾子,原来你早已经准备好了。”
蛾子却是脸一变,连连摆手:“别提这个,别提这个。”
吴节大奇:“今天发榜,你也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又不要我提了。担心什么呀?”
“别提了。”蛾子将筷子一放,“我昨天没睡好,回屋去了。”
也不理吴节,径直走了。
倒将吴节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才问连桂枝:“这怎么了,蛾子今天看起来很不对劲。”
连老三的女儿这才笑道:“蛾子姐前两天就下了死命令,这家里谁都不许提乡试两个字,也不许谈论老爷你能不能中什么的。说是心中担忧,听着了经受不住。还有。权当老爷没中,什么事都没发生。如果那样,或许就中了。如果一开始就将话说满,期许太高,搞不好就要名落孙山,这老天爷就喜欢和人作对。”
吴节突然明白过来,按照后世网上的说发,蛾子这是在攒人品。担心自己的人品。在发榜之前就用光了。
哈哈,这小姑娘,还真有些意思。
吴节笑了起来:“不用管她。本老爷今天是必定要中的,等下公差一到,辛苦大家接待一下。”
“好,定然把事办得稳妥。”连老三连连点头。见吴节如此自信,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喜色。
刚吃完早饭,却听到院门外好生热闹,有孩子在叫着闹着,又有无数人在外面大声说话。
又有人在敲着院门,高声问:“吴节吴士贞是不是住这里?”
“啊,会不会是……”连老三身体一颤。就连他女儿也是神色一变。
这个时候,一直躲在屋里的蛾子冲了出来,喝道:“连叔去看看,怎么闹成那样。会不会是送榜文的……”
大约是怕人品耗尽,蛾子立即将嘴掩住了。
“这么早就发榜了,不会吧?”吴节很是惊讶,他可没有什么积攒人品的心思。
连老三一个箭步冲到院门口,高声应道:“正是吴士贞吴老爷的家,啊,你是……”声音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门口站着一个青衣中年人,一脸的风霜。却显得很精神,大约是常年在野外跑的人。皮肤黝黑发亮。
蛾子也是大觉丧气,怒道:“没事别瞎咋呼。我回屋歇去了。”说完,就气呼呼地转过了身子。
吴节定睛看去,这中年一身儒士打扮,可手上却提着一口用老藤编就的笼子,笼子里有几条蝮蛇在盘旋蜿蜒,不住吐着红信子,看起来很是骇人。
就因为这几条蝮蛇实在可怕,就引起了一群顽童追着过来看热闹,再加上街上的闲人,把吴节的家门口堵得跟菜市场一样。
中年人站在院门口上下打量着吴节,饶有兴味的样子,显得很是古怪。
连老三吃蛾子一通抢白,心中不快,就走上前去:“干什么的?”
中年人也不生气,看着吴节,眼睛亮了:“你就是吴士贞,听说你治好过一个天花病人,怎么弄的?”
吴节突然一笑:“后辈吴节,见过东璧先生。”然后就长长一揖。
这人手提毒蛇,一进门就问吴节是不是治好过一个天花病人,不是李时珍还能是谁?
果然,那人忙将毒蛇笼子放到靠墙的地方,笑着回了一礼:“前几日接到黄公公的信,说是让我来寻你。本来,我这人是散淡惯了的,不喜欢见人。不过,以前欠过黄公公一个人情,得还上了。再说,你又懂得治天花,李时珍当了一辈子郎中,知道天花非常难治,心中好奇,就过来请教。”
听到这人是大名鼎鼎的名医国手李时珍,又听到黄公公的名字,连老三神色大变。
吴节一笑:“知道你今日要来,正等着呢,请东壁先生书房说话。”
李时珍点了点头,又转头对连老三说:“劳烦帮我看着这些蛇儿,都是剧毒之物,中者须将手臂砍掉,否则必死无疑。不过,这蛇毒却是治疗四肢痉挛的良药。”
“是。”连老三听他说得如此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