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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姐,我们走吧。”李天纵理也不理那嬷嬷,笑着握着杨玉的纤手,往外边走去。杨玉抽了几下,小手没能挣脱出来,便淡羞地由着他了。
老嬷嬷脸有难色地看着他们,李吉仰着脑袋哼了声,道:“我家少爷是叶公子请来的客人,什么费用你就问叶公子要吧!”说罢,他昂首挺胸地阔步跟上李天纵。
好事者们自然不会就此散去,假装关心地往刘轻舟、叶枫等人围去,看着刘轻舟的浑身是鞋印地猪头样子,心中窃笑不已。
第67章 是真名士自风流
悦来酒楼一楼大堂里,摆满八仙桌椅,人满为患,那些客人们不论吃着些普通饭菜的赤膊汉子,还是大鱼大肉的富态商贾,都满脸八卦地说着什么。
“赵兄,你可知柳河前天晚上发生了一桩事儿?”临窗位置边,一桌酒佳肴,油头粉面的周兄拈着个酒杯,笑眯眯地饮了口:“李天纵、杨玉与叶枫、刘彬大打出手,真是豪华阵容啊!哎,咱们错过了这场热闹,委实可惜。”
瘦弱的赵兄头扎方巾,摇着一柄题诗纸折扇,闻言叹道:“我看多半是谣传,绝才散人怎么会作出如此败坏斯文的事来呢。周兄,莫要人云亦云啊!”
周兄瞪着眼睛愣看着他,突然喷出一口清酒,捧腹大笑道:“瞧你这傻样!这还能有假么,整个忘忧楼那么多人,难道全都是瞎子不成?我看你是着魔了、中毒了!那杨玉难得做了次让人拍手称快的事来,你反而不信了。”
“我就是不信怎么了!”赵兄一合纸扇,正色道:“杨绝才决不会当众斗殴,有辱斯文的!”
周兄擦了擦嘴角,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狗屁的有辱斯文,你为何跟那帮老不死的学了?为了所谓斯文,将男儿血性抛弃,那不叫读书人么?不,那叫娘们!李天纵的那顿老拳揍得好啊,这叫真性情!”一语至此,他满脸佩服地啧啧了几声,忽而哼道:“依我看,那些腐儒都是没有屁眼儿,不然他们怎么全用嘴巴来放屁!”
“你、你这粗人、俗人!竟然说出如此不堪入耳之言,我是误交损友了。”赵兄痛心疾首地放下纸扇,往耳朵里掏,似乎要将周兄方才那句话挖出来一般。
“没错,我是粗人、俗人,却总比你这腐人要好!“周兄着恼地将指间酒杯掷向他。
如今临仙里,最让百姓八卦的,便是李天纵暴打叶枫、刘轻舟,飞将军杨玉在旁助兴!
此事被甚多好事之徒亲眼目睹,如一阵春风,当晚就传遍柳河,隔天临仙百姓皆知,成为最新茶余饭后的谈资。据好事者说,李公子并非单独打斗。还有飞将军杨玉帮忙呢,这一点有众多忘忧楼狎客可以证明。既然不是为了姑娘小姐争风吃醋,那他们为什么会大打出手?
传的什么都有,亦有颇了解几人恩怨的人,便能猜出七八成,配合买通叶枫随从得来的消息,还原了真相。却是叶枫、刘轻舟设下鸿门宴,李天纵、杨玉两人如约赴会,刘轻舟席间出言不逊,李天纵便对其饱以老拳了。
有人赞此乃真性情、真风流,不拘泥于礼节,不愧为狂士;当然也有人愤责批评,尤其是上回被李天纵在儒堂气得不轻的黄夫子、朱夫子等人,更是慷慨陈辞,列出李天纵二十四条罪行,尽行指责之能事。
二十四条罪行中,包括无品无德、妖言惑众、好色成性、狂妄自大、有辱斯文等等,正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诸多莫须有的罪名,毫不客气地套在李天纵头上。在一些有心人的煽动下,倒让颇多读书读昏了头的人表示同意。
呯的一声,黄花梨茶几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那只青瓷茶碗震得哐当作响,却见李靖坐在茶几旁边的方椅上,吹胡子瞪眼,怒冲冲地斥道:“混帐、混帐,气煞老夫也!”他又捶了茶几一下,恨铁不成钢地道:“纵儿你才改变多少天,为何又像过去那般愚鲁呢!”他掠过手边的茶碗,猛地掀开茶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李天纵站在茶几前面许些,满脸平静,星眸清澄如水,让人捉模不透。
让李靖大发雷霆的,自然是他昨晚在忘忧楼的事,将远赴而来,准备参加下个月京浙才会的“京城四才子”之一刘彬揍成猪头,据闻刘轻舟断了两颗牙,全身没一块好肉,都被打得青青紫紫的;而叶府少爷叶枫则命根受损,险些便成了太监。
这些便算了,李家势大,怕过谁人来着?只是!李靖喟然一叹,道:“你真真的是糊涂了,我早已警告过你,行事莫要过于张狂,可你却!孽子啊,你知不知道那些大儒联手批判你了,别看你如今名满临仙,可是下一刻,就有可能变成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不知痛地拍了大腿一下,无力地道:“二十四条罪行啊!一旦让那些老头儿改变了读书人的想法,那你便要臭了。”
李天纵突然摇头失笑,李靖的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他笑道:“爹,你是关心则乱了!甚么二十四条罪行,看似挺能吓唬人的,其实皆是些强词,就算有人受之蒙蔽,也极容易将其点醒。”
李靖拿起茶碗轻啜一口,细细品味着,一边静心思索,确实是当局者迷了。他轻哼一声,捋须道:“那你可有点醒世人的法子?”
知道他幡然过来了,李天纵点点头,踱了两步,心中灵机一动,抬头往他望去,笑道:“爹你便找下人替我传话出去,说我还给那些夫子一句话: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哦!”李靖双眼一亮,细嚼这句话,不禁心中称妙,只有真正的大英雄,才会不拘小节,率性本色;也只有真正的名士,才不会沽名钓誉、勾心斗角,而风流处世!这句话传出去,便能轻松击破那二十四条罪行。
他心中虽然松了口气,却依然绷着脸道:“我便依你所言去办。可是为父却要劝你一句,还是圆滑处世,方能舒服长久!念你年少轻狂,我就轻罚于你,到思过斋静思三天!”
第68章 熙云的小聪明
走过一道月牙门,进了后庭院,来到一曲径游廊,那游廊上边挂有紫藤架,袭人的花香清新淡馨,沁人心脾。蜿蜒迂回的游廊是建在碧波湖水上的,湖边垂柳轻舞,湖中青石磷峋,清澈透底,可以看到各类鱼种嬉戏。曲廊尽头,施建有筠坞,筠坞周围种有翠竹,一派隐幽风致。
竹坞上挂有一个匾额,额上刻着三个隶体字:“思过斋”。思过斋只有一层,并不大,里边不过是摆有一张架子床,几张放满书籍的书架,临窗一张书桌,桌头有一盆茎挺叶翠的雅致水竹,旁边有笔架、墨砚等;除此之外,只剩下一套圆鼓桌凳,桌上放有茶具,以及一把七弦琴。
斋中没有人,只有停落在水竹的秀叶上的一只红蜻蜓,那蜻蜓薄翅微扇,飞了起来从竹窗出了思过斋,来到外边的湖面上。
却见临湖水槛至坞边有一转弯处,建有空出一槛的木台,木台上坐着一个白衣少年,那少年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端是俊逸非常,他未行束发,由得一头乌发放散而下。他手持一根钓鱼竿,悠然恬静地盘腿而坐,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要说这钓鱼,那真是一项有益身心的高雅运动,静静地坐着,一边欣赏周围的湖光美景,一边待着钓竿的颤动,让清风吹走心中的浮夸嚣燥。这思过斋建有水湖供钓鱼,正是为了让反思者修心养性,静思己过。
李天纵很喜欢这种感觉,在前世之时,他便常到湖泊溪流急垂钓,享受那种宁静;如今握着古色生香的竹竿,又有另一番滋味,不过或许是运气太差的缘故,他钓了半个时辰,鱼竿一动也没有动。
他在思过斋待了两天,整日舞文弄墨,抚琴垂钓,倒是逍遥自在。此斋唯一不好之处,便是夜晚之时,蚊子特别多,他又没有宝宝金水可以涂抹,终究是两拳难敌群蚊,若不躲进盖着纱帐的架子床上,就会被蚊子群殴,好不恼人。
李天纵约莫着现下快到酉时末,两个可人的侍女也该送饭菜来了。他抬头一望,竟然正巧看到游廊中间,有个俏丽的身影。他微带疑惑地放下鱼竿,长身而起迎去,只见熙云提着一个几层的紫檀木盒莲步走来,看到李天纵,她微露皓齿地一笑。
熙云身着淡紫色直领襦裙,袖口雪白,里边一个粉色的绣花肚兜,包裹着饱满的酥胸,凝肌般的玉颈上挂绑着两条肚兜绳子,令人生出心动感。她的青丝盘梳了个侧髻,髻上扎插一根金凤簪,侧分过去的其余青丝拨作刘海,清雅妩媚;那张绝色的瓜子脸上没有施以粉黛,虽素面朝天,但她的柳眉凤目、挺鼻翘嘴却处处充满诱人风情。
这丫头心思聪颖,总能梳妆得让人眼前一亮,加之本身就长得倾城倾国,真真叫人迷醉,只怕褒姒妲己等绝世祸水也不过如此。李天纵的星眸里荡漾着似水柔情,如果说他对婉儿是宠腻,对熙云便是爱恋,就如对《雪溪图》、《云海青松》等画一般。
事实上,他绝大多时间看熙云,便似在看一幅好画、一件艺术品,越看越赞,慢慢就陷进执着之中,宝贝得成了禁脔。
当然,婉儿亦是他的禁脔,只是缘由并不是相同,那是另一种感觉,宛若一盆需要自己不断呵护的纯洁之花,容不得一丝尘埃落在叶子上。
“公子。”熙云走至他身前,微微欠身施礼,右手戴着那只银色叠层手镯。李天纵拿过她手中的紫檀木盒子,疑惑道:“婉儿呢,怎么没来?”熙云闻言凤目微羞,轻启嫩唇:“婉儿身子不太舒服。”她瞥了李天纵一眼,睫毛微颤地垂下凤目。
身子不太舒服?李天纵看她这般羞容,立时明白过来,婉儿是跟着熙云来亲戚了。他点了点头,关切道:“她可有似你那样腹痛?”熙云摇头羞道:“没、没有呢,婉儿她向来没那种毛病的,我以前也只是轻痛的而已,上回太过紧张,才令公子担忧……”
两人说话间,走进了思过斋里,李天纵将盒子放在圆鼓桌上,抱起那张七弦琴走向书桌,道:“以后不论有何事,都不准瞒着我,更不准痛得快晕过去了也不肯找大夫。”当然这种事儿不能责怪她们,就算在前世,女儿家来红潮也是非常私密的事,何况是这古时候?
熙云应了一声,心中暖暖的,把盒子打开,取出里面的菜肴,不过是白饭、青菜、鱼羹。这是李靖下达的命令,在思过斋期间,朝夕便是这套配餐。她将菜肴摆好在圆鼓桌上,拿出一双洁白的象牙筷子置于碗上,便沏起清茗来。
李天纵往鼓凳上坐好,拿起那碗鱼羹喝了一口,温度适中,清甜美味。他看着熙云以茶洗杯,却闻她道:“公子,下午杨姑娘来过,待了一会便走了。”他手持筷子挟了条青菜品尝,问道:“杨姑娘她可有什么事么?”
“哪有什么事,就是想着公子,熬不住相思之苦,便来了呗。”熙云脸露浅笑,沏好一杯茶,往旁边鼓凳坐下,道:“杨姑娘还请求我带她过来呢,只是若让老爷得知,定会生气的,所以我没肯答应。”她轻笑一声,道:“我擅作主张,说公子给杨姑娘带了几句话。”
送了口米饭,李天纵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道:“你这鬼精灵,竟敢假传圣旨!就不怕本公子责罚于你。”熙云嫣然笑道:“我才不怕呢,反正公子听了,却是要赞我的。”他摆摆手,笑道:“那得看你给杨姑娘说什么话了。”
熙云托着香腮,歪着头笑道:“我就学着公子的语气说,玉姐,我昨晚梦到你了,你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