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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各家报纸远征大唐的呼声也额外的热烈,在许多人眼中,如高丽这般小国,举大唐之力出击,自然是不费吹灰之力,一鼓可擒。
然而进谏李世民的朝中大臣亦不在少数,如长孙无忌、房玄龄、李世绩以及褚遂良等得臣,异口同声地反对此项战事。尤其是以前诸事均给人以软弱无主印象的太子李治,一反常态地数次上书,力谏李世民不应匆忙出征。
李治之所以一下子这么有底气,原来在于其太子府这一段以来的新动作。
此时李治在自己书房中看着手中的折子,脑海中却不由想起当日卢鸿的话语来。
“太子殿下应该明白,圣上的不满并非针对殿下对出征一事的具体看法,而是殿下处理事务的态度。当此情形,或殿下冒然改变方针进言,只怕圣上更会对殿下产生随风摇摆、缺少主见的恶劣印象,岂非雪上加霜。因此按为臣计,殿下首先要做的,并非向圣上表现态度,而是要做出具体的改变,令圣上看到殿下的动作。”
“动作?”李治有此糊涂地道:“师尊何以教我?”
“殿下虽然英明神武。但毕竟年纪尚幼,且经历不多。何况古人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当今圣上也推崇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因此为臣认为,既然现下太子尚无力独断纲行,那便扬长避短。仿照当年圣上天策府之例,组建自己地幕府班底,以求集思广益。但有重大事项,均由幕府中群策群力,提出各类参考意见及解决方案,之后择其佳者呈于圣上。自然便少出差错。就是圣上得知,也必然高兴殿下能知人用人,善采诸长了。”
李治有些犹豫地道:“如此能行自是甚佳,但建府一事。父皇会不会……”
卢鸿心中明白李治的意思,当年李世民便是靠了天策府的实力,才有玄武门之变,登上了天子之位。若李治也全盘照搬,难保李世民心中不会存疑。
卢鸿笑道:“殿下匆忧。虽然这幕府是仿天策旧例,但其规制全然不同。天策府诸将,文武全才,内可定策执行,外可领军出征,权力颇大。太子这幕府。全然不参与执行,只管整理信息、分析判断并提出建议,便是如同太子的一个智囊团一般。便是圣上得知。必然也不会怪罪的。”
李治果然听了卢鸿之言,在府中设立幕府,分为内外两阁。内阁便是李世民指给他的几位朝中重臣,如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以及卢鸿并在其中;外阁却是由其自己选定地一些忠心的学士。以及卢鸿为他从国子监及太极书院中筛选的有各方面长项的精英之材组建而成。其主要工作。便是每日由朝廷内部消息以及各家报纸上报道的消息中,挑出需要李治重视的内容。经过整理、归纳、分析后,形成文字材料,并附上简单地说明及方案,之后报于李治。在一些比较重大的事项上,也会提出多种解决意见以及需注意的问题,供李治参考。一些特别重要的,李治便会拿来与内阁诸老相商。
如此一来,果然立竿见影,现在李治再与李世民讨论起一些大事来,心中有底,口中言语有理有据,一下子便如换了个人一般。
李世民知道这些情况之后,并未言语。但对李治地表现较之从前,显然是满意了许多。
当闫立德奉命造船的消息传开后,李治的外阁经过连续一段时间的工作,已经为李治对出战高丽一事,拿出了一份相当详细的参考资料出来。这套资料可以说是集目前大唐对高丽信息掌握之大成,几乎包括了相关的方方面面,其中引用了大量的数字,具有极强的说服力。通过反复对比各种方案的优劣,幕阁给出的最佳选择应该是以威震之,以势压之,若仍不见效,则以大将精兵,快速出击,打击其气焰,迫其臣服,是为上策。
若朝廷下定决心,欲一劳永逸解决问题,则应先期支持新罗,暂不投身其中。之后暗中调动人马,按兵不动。在新罗灭亡之后,挑动高丽与百济再起战火。大唐坐山观虎斗,最后突然出手,一举平定三国,将其纳入大唐领土,建郡驻兵。此法虽然投入巨大,耗费时日,但亦为后世开立基业,解决隐患。
而现在大张旗鼓地出击,时机并不合适。打下来后,大唐也难得利益,徒费人力物力,全为他人作嫁,实在是不智之举。
李治便按照外阁提出地建议,又与内阁几位重臣商议后,写了一道非常长的折子呈于李世民。李世民看过之后,沉思了很久,最后终于置于袖中,未发一言。
之后李治数次进言,虽然李世民均对李治相关见解赞赏有佳,但出征之意,却从未动摇。
李治坐在卢鸿对面,脸上神色略带沮丧。
“便是如此,父皇虽然称赞我最近颇有长进,置阁之法是为老成之策,但在西征一事上,却不肯听从本王的建议。”
卢鸿听李治诉完苦,脸上淡然无波,只是轻轻说道:“殿下无须沮丧。西征高丽一事,无论成败,于我大唐根本并无太多影响。想来圣上心中早有定计,若想凭着太子三言两语便能令圣上改意,本是绝无可能之事。”
卢鸿之言,其实李治也能想到。李世民是何等人物,自少年时便征战天下。初登基时,更曾只身独领数骑,面对颉利数万大军。彼时朝庭上下,可说举朝反对,而李世民终凭一己之力,只语退却番兵。因此在这等时刻,就算他认为李治分析得或有道理,但内心深处,依然是只肯相信他自己。
此时形势,并非谁能左右得了地。李治只不过是受卢鸿指点后,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想在李世民面前表现一次自己的个人形象,因此额外希望得到认同。偏偏此事李世民是不可能听从他的意见的,因此李治觉得颇受打击,心中有些失落,也是很正常的事。
卢鸿也不说破,只是淡淡地说道:“既然事已无可挽回,殿下便收束心情,不再多费心思了吧。这几天圣上忙于出征之事,估计也少不得你随侍左右。公务繁忙之余,寻些闲暇,还是多多放松些才好。”
李治这才从失落地情绪中振作一点,说道:“师尊一说,果然我也觉得这一段实在是有些乏了。不知师尊你最近可又有什么好玩艺没有?”
说罢,眼睛溜溜地,便向四周打量开来。
“去你地!”卢鸿看了李治这番作态,也不由笑了起来,说道:“最近可是没空做什么东西。上官庭芝这些天,光缠着我为他去寻套瓦当砚出来,不然你给想想办法?”
李治一听为难道:“罢了,那汉时未央宫遗迹所在,现在是那胤国公府,杨元静所居。若是我李家的府第,不管是王叔公主,我还都能有些办法。唯独杨家后人,我若去寻东西,反倒不便设法。这个忙我可帮不上。”
一听李治说起杨元静来,卢鸿心中不由想起前时族中探到李恪府中曾有一名颇似杨元静地黑衣人到访一事,不由顺着李治的口气说道:“哦?那杨元静便是前朝代王之子吧?算来还是吴王的亲舅舅呢?不然你去找你三哥帮忙,或许也就成了呢。”
李治连连摇头道:“更不用说我那三哥了。他这人虽然一向性情不错,但唯独与那杨元静合不来,一向话都不大说的。其实那杨元静担个王爷的名字,哪有人真当他是回事了,不过是碍着面子,弄个样罢了。不过这个杨元静也很稳当,轻易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可是合了他这名字了。本王不过是怕担着个外议,不便压他而已。”说着言语中,口气上颇有些轻蔑。
卢鸿听李治说那吴王李恪与杨元静平素这番生疏之态,心中倒隐隐认定他们之间必然有些不为人知之事。不然以李恪的八面玲珑,哪会与他亲舅舅弄出这份生分的样子来给人看的。
“如此说来,这瓦当砚,怕上官庭芝是得不到了。”卢鸿摇摇头说道。
李治还没开口问怎么一回事,说曹操,曹操到,上官庭芝又找上门来了。
“我的恩师,您就帮帮忙吧。只要您肯出手,以后做牛做马,庭芝也感恩戴德。”上官庭芝给卢鸿和李治见过礼,立时便转向卢鸿,满脸乞求地说道。这一段上官庭芝见了卢鸿,态度好得不得了,一口一个恩师,倒让卢鸿哭笑不得。
“不是我不帮忙,现在哪还找得到完品的瓦当啊。还一下要两个?”卢鸿满脸无奈,指着李治说道:“刚才我还和太子殿下说呐,他都没办法。”
第七卷 杨花落尽
第三十一章 澄泥砚
原来上官庭芝得了郑家许亲后,对这位当时慧眼纯情的没过门的未婚妻爱如珍宝。后来不知怎么地,他这未婚妻从报上看到登出来的卢鸿为郑柔制瓦当双砚的故事,颇为向往。结果上官庭芝就在未婚妻面前夸下海口,到长安后,定要向卢鸿也求来一对瓦当砚,当做聘礼。
到了长安才发现这事不好办,原来自报纸上那瓦当制砚的报道一登出来,立时市上瓦当价格飞涨,尤其品相完好的,更是有价无市。
本来唐时人对瓦当重视程度不够,汉瓦当出土并不甚多。那汉时未央宫遗址,便在此时长安城西北位置。虽然自隋时便已不是皇都所在,但现在却为王府,寻常人哪敢去里边挖掘文物。
如此一来,市面上可见的瓦当便极少,而且多是些残品。既然是要拿来赠送情人的,哪能用残品来做。左右无法,上官庭芝就缠上了卢鸿,一口一个恩师,定要让他帮自己解决这天大的难题。
看着对面上官庭芝失望的眼神,卢鸿也有些为难,寻思一会,才出声道:“不然…………咱们自己做两个?”
若是别人说自己做两个瓦当砚出来,上官庭芝肯定是听也不听。但卢鸿是什么人物,若说玩这些文房器物,放眼天下再也没有第二个人。既然他说能做,必然是有其道理。因此不光上官庭芝,就连在一边的李治听了,也不由眼中放光,连声催问有何秘技。
以陶制砚由来已久,并不算什么新鲜事物。事实上,在唐以前。陶砚的数量只怕比起石砚来,还要多一些。只是那些陶砚工艺上,确实还不太完善,因此这些年来,随着卢鸿提倡的石砚大兴,陶砚反倒不见了踪影。
卢鸿既然决定了要烧那瓦当砚出来。自然不是想简单地仿两个瓦当,而是想顺便将那澄泥砚制出来。也算完了自己集齐名砚的心愿。
澄泥砚如其名,乃是以泥烧制的。之所以称为澄泥而不称为陶砚,是因为其工艺与普通陶砚颇有不同之处。其成熟应在唐晚期,至宋时大行,顶替矿材枯竭地红丝砚。成为四大名砚之一,直至后世均赫赫有名。
所谓澄泥,传说乃是以两层布袋,置入浪急翻涌的黄河之中。黄河之中浪卷泥沙,经那两层布袋过滤,内里淘澄的,都是最细的泥质。一般需得一两年之后,才将布袋中细泥取出,再加入各类材质,经多道工序。方能烧制而成。
此时自然不能真这般等一两年,于是可怜的上官庭芝就获得一个新工作:淘泥。基本类似于后世泥瓦匠。当然有一点不同,是没有人给他发工资的。
“恩师。这淘澄一事,不若委于下人便可了吧?”上官庭芝小心翼翼地向卢鸿建议道。只见他满身泥泞,腰都直不起来了,脸上泥桨汗水混成一团,几乎看不清模样了。
“唉。此中真意。庭芝你尚未悟透啊。”卢鸿停止了身下摇椅,端起一边地茶杯喝了一口道。
“哦?”上官庭芝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却不知如此一来更是一塌糊涂:“恩师此言何意?”
“嗯嗯,这事么,且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