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怕先生制砚,若多做几块不太够呢。”褚行毅显得颇是高
“制…………砚?”卢鸿大惑不解:“褚兄怎么猜我是用这制砚的,这要用桃砚做出砚台来,那还磨得动墨么。”
“啊?学生还想,先生前时曾制过澄泥砚,这次用这些桃胶,大概是想做胶泥砚吧。”
当赵会领人将梅瓶与颜料拿来时,褚行毅才知道卢鸿是要在这瓷器上绘制图画,入窑烧造。这一下大感兴趣,登时便又发挥出楔而不舍地学习精神奇书…整理…提供下载,问这问那,眼睛不错地盯着。好在卢鸿也适应了他这特点,倒也没受什么影响。
浅绛彩绘制比起其他彩瓷来,特点便在浅绛二字。所谓浅绛,乃是由山水画法而来。山水本分二宗,是为青绿、浅绛。所谓青绿,乃是以石青、石绿等矿物颜料为主,画出来金碧辉煌,厚重明亮;浅绛山水,以墨为骨,稍加淡彩。浅绛彩瓷便是仿照浅绛山水的画法,在瓷器上画出浅淡风格山水等图画。虽然不只限于山水。但山水确是浅绛彩的主流。
画这浅绛难度倒不甚高,只是画瓷与作画不同,材料技巧,都别有玄机。卢鸿命洗砚取过一个小陶炉来,升了火,将那桃胶取过一小团,置于炉上化开,又将颜料磨成细粉,让洗砚细细和匀。
等颜料都准备停当,卢鸿才取过一个梅瓶来。细细地擦干净了,这才取过一枝毛笔,在一块白色石板上,调了颜色,便在梅瓶上重重地刷了两笔。
这两笔一下去,那一边的褚行毅眼睛都直了。就连不甚懂画的洗砚、赵会也都是大眼瞪小眼。
中国画自来,便有笔墨之说。所谓笔,便是指线条;所谓墨,便是指色块渲染。但古作画,尤其是山水画法。定然是先笔后墨,即先以线条勾勒,之后添色渲染。且自古以来中国画。多为以笔为主,以墨为次。
此次卢鸿却大反常态,居然先刷下这两块笔触来,看这样子,也搞不清楚是山是水,倒如信手瞎涂的一般。
若是他人这样乱刷,早就被人渺视得无地自容了。只是卢鸿是什么人,说起山水画来,放眼天下只怕再没人有资格敢对他指手划脚。因此旁观三人吃惊之余,心中更多出一份期盼了。隐隐想到必然是这瓷画另有玄机,只怕这次自己又有眼福,可以见到卢公子新有什么奇招出台了。
三人猜得确实不错。画瓷与寻常作画有一点不同,便是所用颜料,透明度不够。
后世浅绛彩问世。乃是清代。当时一些文人画家,偶尔涉及此道,才有浅绛一法。只是时间不久,西洋彩色传入国内。因西洋彩颜色漂亮多样,画出瓷来更显得精神可人。因此很快浅绛彩便退出舞台。成了历史。
但浅绛彩也有其优点,便是色彩淡雅。且门槛较低,易于烧制。只是其颜料多为矿物质,因此绘制之时,略有此麻烦。
建常浅绛山水所用颜色,多为植物提炼,透明度高,因此可以先画出墨色线条,然后罩色其上,不遮墨线。但画瓷颜料既然是不透明的,如果先画了底线,再罩上颜色,那线条一下子便给遮住了,如何还能看出效果来。所以画瓷时,便要先将颜色染好,之后再于颜色之上,勾勒线条。
先线后色改成先色后线,这事说来容易,只是作画者若胸中无有定次,却是绝难画成。总须未下笔前,何处为山,何处为树,何处为水,心中一一了然,之后才能下笔。
此时三人看着卢鸿这画,感觉不出的别扭。只见他东边一笔,西边一笔,看来全无章法。那些色块,或深或浅,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便如一个初拿毛笔之人,在上边胡乱点抹一般。
洗砚与赵会还好一些,但褚行毅本是精于绘事之人,又从卢鸿习画多年,今日看了这等画法,只觉得头晕脑涨,看不出头绪来。几次张嘴欲说,但见卢鸿目光专注,虽然下笔凌乱,却一丝不苟,只得强自忍住。
过了好一阵子,卢鸿才停下手中笔,将那梅瓶转动一周,目光微闭,打量了一番。取过一只小笔,点了深色,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在一团晕色之上,细细勾皴起来。
以颜料在瓷器上作画,笔迹四周也会洇开,便如纸上渗化一般。尤其是在颜色之上,再加笔触,看似容易,其实颇难。卢鸿前世时曾见人画过瓷,玩时也曾上过手,因此手下才有把握。只见他几笔下去,那一团深浅色团,便倏然呈现出了一脉青山,岭壑幽然,白云飘绕。褚行毅见了,忍不住“啊”了一声,这才明白那团深浅不一地色块中,竟然隐着如此的山势向背之形,明白卢鸿最初涂抹地意义所在。
第八卷 草堂高卧
第四章 大俗大雅
褚行毅等眼看着卢鸿一支笔,在梅瓶上点染勾描,那些毫无意义的色块团晕,经一支笔勾连数笔,竟然变成了一枝枝树,一片片山,一道道水,一朵朵云。眼看着一派蓬勃生机的画面,渐渐在一件白生生的瓷瓶上现了出来,直令人目不能移,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感动。
直到最后勾罢,卢鸿转着瓶子,眯着眼睛又看了几圈,才又下笔加了数点。收拾已毕,又在一旁空白之处,题下“范阳卢九”之名,之后以红色绘了一个小小图章。
“嗯,也便是这个样子了。下边便需赵大人一显身手,将这瓶子再入窑烧造,那色便可固于瓶上,不复脱落。”卢鸿自己端详片刻,微笑说道。
“哦?”赵会闻言一惊,然后又道:“莫非卢大人所绘瓶上山水,也可入窑烧制么?”
卢鸿点头道:“正是。虽然此法所绘图形,不如釉下彩般永不脱落,但只要小心保护,也不易磨损。”
浅绛彩最大的缺点,便是色上不再加釉层,因此若磨损过多,颜色易为褪去。后世也正是因此缺点,使得浅绛彩这种技艺存在时间不长,便被西洋粉彩取代。
但在此时,于瓷器之上能加绘如此精美的画面,又能经烧制固于瓷器之上,却令在场之人又惊又喜。赵会眼睁睁地看着这瓶子,伸手欲拿,又怕碰掉了颜色,连忙缩了回来,绕着圈看了又看,良久才道:“赵会以为,烧造瓷器,不过寻常家用,俗用之器而已。也见过乡人所绘花样。必求逼似,俗不可耐。不想今日见了公子手段,才知道世间艺本无俗雅,全在施为之人气韵。若此瓶能得烧制成功,不只赵会当谢过公子大恩,便是瓷器有知,亦当感佩流泪。”
赵会用颤抖地双手捧着手中兀自发热的瓶子,抚摸着略有滞感的图画,看个不住。这个大胡子一生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从自己手中,能烧出天下最漂亮的瓷器来。而今虽然是借了小卢大人的鬼斧神工,但毕竟是从自己手上第一次出现这次烧出来的带有图画的美丽瓷器。
看着这山水果然是牢牢地烧在瓶上的。转动瓶身,山水连绵一体,当真如梦中一般。瓷器本色虽然略带青碧,然而一旦绘上山水。反便如色宣上地图画一般,额外增添了几分瑰丽。也不是感动还是辛酸,忽然眼睛中便涌满了泪水。
偷偷将眼角几滴泪珠弹去,赵会轻轻捧着瓶子走向一侧的众人,脸上满是灿烂的笑容,大声说道:“卢大人,这瓶子,便是天下最美的瓷器了。”
早就候在一旁的褚遂良父子、闫立本兄弟、卢家三兄弟、祖述等人,以及太子李治都一下子围了上来。当日亲见卢鸿画瓷的褚行毅还不觉得如何,其他诸人都是初次得见瓷上图画。一个个不由啧啧称赞。
此次卢鸿只绘了一对山水梅瓶,一只牡丹大瓷盘,以及一对仕女瓶。这些题材,后世画瓷之人都是常画的,但在大唐之时。可是新鲜无比。一众人开始见这画面色彩浅淡,笔墨雅致,实在难以想象是如何将这图画弄在瓶子上的。后世画瓷,多以山水为贵。但褚遂良等人多见卢鸿山水,因此反倒对那没骨牡丹与仕女图兴趣更大。
所谓没骨画法。乃是不以线色勒。纯用色块点染而成的花鸟画。此法直到元时方兴起,以王冕等人提倡。至徐渭大写意时方为大成。卢鸿这件牡丹盘,笔法变化多端,以红色写花头,绿色点叶,当真是富丽堂皇,又不失文雅之气。
“卢大人这牡丹画得,与世间画牡丹者均有不同之处,不以勾描,全凭点染,却生动灵机,别开生面。”褚遂良抱着牡丹盘,看了半天道。
“是啊”,闫立本也说道:“咱们绘图写真地,层层勾绘,务求形似。只是今日看来,反倒不如卢公子这画法天然随意,更为传神。只不知卢公子何时又习得如此画法,有何名目?”
卢鸿笑道:“此法或名没骨点染,也称不上什么新艺,以前卢鸿也偶有所为,不过不太常见罢了。或说似与不似,卢鸿倒闻古时大家曾道:太似则为媚俗,不似则为欺世。绘事之妙者,在似与不似之间耳。”
卢鸿此言说罢,场中众人,同时发起呆来。
虽然众人已经习惯了卢鸿艺术上的惊人天份,但这几句话,实在是超出了众人平日所想象的空间。唐人绘事,无不以逼肖为能事,从来没有想到这肖似背后地道理。今日卢鸿此言,一时惊警了众人。
尤其褚遂良、闫立本等人,这些年在书画之道上,用尽心力。但无论如何努力,总比照卢鸿的书画差得甚远。平日未尝不心有疑惑,以自己的刻苦,为何这画画出来,比卢鸿作品,气息便要差得许多。
今日一语惊醒众人,褚遂良先是一拍大腿,大叫一声“正是如此”;之后闫立本也明白过来,激动地拉住卢鸿道:“公子此说,直指我心!妙哉!妙哉!立本多年画艺难进,今日方知,便是执著在一似字啊!”
其他诸人虽然不似二人这般精于绘事,但也隐隐明白了卢鸿所说的道理。祖述笑道:“咱们小九不管做什么,总是要与别人不同。老黑也见过村人在瓶碗上画东西地,红红绿绿的,总觉得俗气逼人。怎么今天看小九这牡丹盘子,也是红绿相配,就不觉得厌呢?”
卢鸿笑着说道:“所谓大红大绿,大俗大雅。这俗与雅,本也没什么分别。前几日祖兄看那范阳班儿唱的村戏,怕也当有所悟吧?”
祖述连连点头道:“小九你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前几天看了,还真有些意思。老黑已经与太常寺中几位前辈商量,现下大唐境内各地戏班都很热闹,新戏层出不穷。咱们便照着上古之时采风之法,派人采集民调,整理成篇。此事据说圣上知道了,都很欢喜。道圣世不闭民言,虽然有报纸广开言论,但民风所寄,不可轻忽,已经责成礼部与太常寺共襄此举呢。老黑说来,也有些进境吧?”
众人听了,也都笑了起来。唯有闫立本,抱了卢鸿画的牡丹盘舍不得放手,又不好意思直接抢跑了,哼哼叽叽半天才道:“卢公子,你看这盘子…………”
卢鸿自然知道他的心思,又见旁边众人的眼睛听了褚遂良这话,全都变得贼亮贼亮的,心中暗笑,脸上却无比严肃地道:“嗯,此盘在初制之时便与赵大人商量过,若侥幸成功,便由赵大人献于圣上,以为盛世之贺。怎么,褚大人有何建议么?”
闫立本脸色一黯,还没说话,只听褚遂良又凑过来问道:“那两对梅瓶…………”
卢鸿又道:“那对山水,乃是在下新居所备;那对仕女,拙荆下月便要迁来长安,因此欲以此为礼物。”
旁边一众,哑口无言,一个个抓耳挠腮。唯有李治看着那对仕女,眼睛一亮,神色中似有笑意。
最后褚遂良脸色微红地道:“唉,今日见了公子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