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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朝庭也受时风影响,雕版印制过官方的《五经定本》。但为当世之人学说发行书籍,则是首次。
但令许多知情人不解的是,此书的编者除了卢鸿,更有多人,孔颖达、马嘉运等均在其中。孔颖达对此颇为不喜,重重地叹了口气,未置一词;马嘉运却颇不好意思,还特地对卢鸿做了解释,言道自己也是毫不知情,连称定然上书说明。
马嘉运在算学竞赛后,已经被调整到新
格物馆中为负责人。虽然目前还在审书小组中,但经放在了格物馆地筹建中去。马嘉运对卢鸿一直是客气有加,卢鸿也不多解释。只道朝廷此举,亦是为着推广新学着想,何况自己的学说,本是得自前人,又经众人修整推举,署名本是应该的。
上官玥知道这件事后,却大为不满地道:“朝廷怎么可以如此行事?明天我便去问问衡阳,肯定是有人在捣鬼!”
卢鸿连忙相劝道:“这又何必?只要是能推广新学,有益士林,也就够了,何须争这些虚名。想来朝廷如此行事,必有道理,我等万万不可心生抱怨之情。”
上官玥皱眉道:“你这人就和衡阳一般,哪里都好,就是心眼儿太多,还当我看不出来似地。算了,我也不管了,你自己都说不生气,我生的哪家子气。”
说罢,赌气不理卢鸿,自己便径直去了。
卢鸿听了上官玥这评价,不由失笑。一时又为上官玥的言语触动心思,眼前隐隐浮起衡阳公主那轻纱后若隐若现的眼神,笑容不由凝住。
《算学新解》及《格物浅说》发行后,引起的震动是许多人都始料未及的。“格物致知”的说法自来多有人提及,但如何一个“格”法,自来争议颇多。卢鸿提出的演算公式及原理之法,固然使人耳目一新,而以试验证明理论的方式,更是得到了士林的极高评价。
但也有对格物学不感兴趣的人在,比如成天忙活着出版画谱的几位画坛领袖。这几人虽然对格物学有着很高的评价,但也只限于口头上说说,如果让几位艺术家改变风格去研究算学或去做格物试验,那是不可想象的。
国子监的格物馆、算学馆则是倍受关注。马嘉运因为署名于《格物浅说》,又新任国子博士,并负责格物馆相关事宜,一时风头颇劲。范阳两名教算学的老师来到国子监后,被任命为算学博士,初来讲授的几次课程,令国子监中学生大开眼界。不只算学学生都交口称赞,连经学、书学、律学等学中的学生,都跑来听课,一时很是热闹。
现在已经有人传言,道是明年科举之时,格物学极有可能也被列入。因此除了国子监之外,其他各大书院也都纷纷开设了格物学科。只是格物学本是一门新学科,能够教授之人不多。如玄玄等世家书院,因为与卢家关系深厚,还能得到卢家支持不愁师资,其他一些书院则就有些为难了。
因此当朝廷这两部新书颁行不久,便有书院上奏朝廷道:目前书院格物学一科,缺少师资,难启教义。希望朝廷按驻太极书院数学院训导的先例,为各书院派驻格物训导,以解书院师资不足,规格新法,光大经义。
此论一出,呼声甚高。各大书院心中明白,明年科举中将格物学列入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果按照目前情况看,得不到朝廷师资支持的话,这一块根本就无法与太院书院竞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卢家将好处独吞。因此其他几家书院也同时上书,力挺此议。尤其几家如西子书院一般新兴的书院,底子本来就薄,因此都不惜血本活动,力求此议能到朝廷支持。
但朝廷对此事的态度却很是暧昧。国子监中的格物馆也是初创,几名博士、助教都是选择原国子监中喜爱此学的学者临时上马的。这几人前一时曾见过卢鸿实验之法后,细心研究了《格物学》一书,因此维持国子监内部简单授课倒还勉强,可哪里还有余力支持其他书院。因此朝廷中对外派格物训导一事,多有反对者。
其实卢鸿也明白,朝廷不愿外派训导,还有另外一层考虑,就是要将国子监的实力,超于各书院之上。国子监中就学的大部分学生,都是朝廷各权贵子弟。如果国子监能在新学科上取得制高点,则在科举之中自然也大占便宜。反之,若将师资派下去,强化了各家学院,国子监的优势就不复存在。因此,权贵势力自然不愿支持此议。
卢鸿耳边的消息也颇多,但一直未再参与其中。不管朝廷支持此议与否,范阳方面早就有了成型的应对之法。明年的科举,想来太极书院是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崔、郑等世家也是一样。
第五卷 名动长安
第四十二章 独在异乡为异客
月初九,重阳节。
所谓重阳,乃是因为九为阳数之极,九月九日,自然就是重阳了。
按照风俗,这一日要登高、佩带茱、赏菊簪菊、饮酒等等,以为避难消灾。今天卢鸿起得颇早,因为昨天卢修已经派人送信,道是重阳日,与卢齐、卢平及祖述等好友奇…_…書……*……网…QISuu。cOm,过来邀卢鸿一同登山应节。
卢修等还未到府,上官大小姐已经到了。原来上官玥怕卢鸿独自一人无处可去,特地来请他一同登山。
卢鸿颇为惊讶,问上官玥道:“你不与姐妹们一同前去么?怎么自己跑了来?”
上官玥不以为意地说:“衡阳倒是请我一齐去的。只是她们那里都是皇子公主的,规矩又大,人又多,还不如和你一起去呢。”
两人正说着,忽然闻得院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道:“小九!哈哈,老没见,可想死我老黑了!”
二人回头一看,正见一张黑黝黝的脸庞出现在门口,不是祖述还有何人。后边卢家三兄弟也边说边笑的走了进来。
祖述一见上官玥站在卢鸿身旁,先是一楞,既而咧开嘴笑道:“原来是上官小姐。怎么,也要请卢鸿去登山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干脆咱们便混做一队,一同去吧!”
卢修等也过来,与上官玥见过,又同卢鸿述了几句。卢齐卢平,见了上官玥后,就在卢修身后,对着卢鸿挤眉弄眼。一脸的暧昧表情,弄得卢鸿真想抓过来一把一个掐死算了。
上官玥见来了这些个人,一时有些不乐。只是现在要是走了,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也只好随着大队人马去了。不想才出门口,李叔慎等猎熊三人组又来了,只见三人黑压压地一片,只是开口笑时方见牙光闪耀。
人数众多。来时马车却不够分配。在众人一致的眼光中。卢鸿只好上了上官玥马车。听着几个不良朋友都在“嘿嘿”怪笑。卢鸿也觉得脸上发烧,只好低头装作不知,故作自然地上了车。
进车放下帘,待想和上官玥解释几句。却见上官玥紧紧挨着车壁坐着,面色通红,一见卢鸿上来,赶紧把目光投向车窗之外。似乎在看着行人风景一般。
卢鸿不由暗笑。这位上官大小姐当时说起这些流言蜚语来,胆气甚壮,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今天真见了众人调笑,也一般的羞不可当。
车内气氛甚是尴尬,两人都不知说什么好,只好一路沉默。马车一路出城,到了南山脚下,这才停了下来。
终南山距长安城尚有数十里。又名太乙。本为道教洞天名胜。因唐时尊崇道教,因此终南山上道观林立,香火颇盛。今日因是重阳。长安人纷纷来终南登高,一路人行人如织。
一众人下了马车,收拾停当,便向山上行去。只见祖述、卢修等人,登山的装备甚是有趣。如手杖、木屐等物,武装得相当齐全,看得卢鸿直发楞。
说说笑笑,早来到半山一处别墅之上。这终南山虽然说不上高耸入云,但也不是一时半会就上得去了。虽然重阳有登高之俗,也没有几个人真个死心眼要爬到山顶上去,只是应个令罢了。
这处别墅,乃是祖述的祖产。规模并不大,说是别墅,其实只是一间小小院落而已。好在院落颇为平敝,不远处乃是一处石台,其上一座小亭。众人便到了亭上,放目远望。
此时已然是深秋时节,树木虽然还未凋零,但已见萧瑟。今日天气甚是晴朗,天空碧透如洗,远眺八百里秦川,果然形胜。遥遥可见渭水如玉带般,萦绕于天际。
祖述早就安排下人过来打扫过了,此时又有人奉上一篮菊花来,看花尚还透着新鲜,是今天早上才采的。众人嘻嘻哈哈,互相簪花,以应重阳之令。祖述本是主人,又为人滑稽,先挑了金灿灿拳头大一朵黄菊花让卢修为他簪上,映着黑灿灿的脸庞,倒是平添了几分喜庆,直把众人笑得打跌。
合场只上官玥一位小姐,早起时上官小姐自己跑来也没带丫环,这下子只好由卢鸿为美人簪花了。在众人地起哄声中,卢鸿精心选了一朵蓝色小菊花,为上官玥簪在发间,映着上官玥粉面如雪,眼波流转,更增几分丽色,众人又齐声喝彩。
祖述便发难道:“今日登山,小九你收获最多。众兄弟相陪就不说了,更得了为美女簪花地幸运。是不是也表现一个,作诗以记呀?”
众人都起哄,连上官玥都点头催卢鸿快快作诗。卢鸿微一沉吟,笑着念道:
江涵秋影雁初飞,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酪酊酬佳节,不作登临恨落辉。
古往今来只如此,牛山何必泪沾衣。
众
称好,祖述更道明日便让卢鸿写了,让人来铭于一旁以后此台必然以此诗留名,可要保护好了。
台上风大,呆了一会,便都又回到院中。院中几棵枫树红艳如染,中间又供着各色菊花。祖述早就安排人买了几篓大螃蟹来,又开了几坛好酒。此时下人已经将蟹抬上来,热腾腾地排在案上,旁边已经筛着温热地菊花酒。众人爬了半天山,都有些饿了,此时酒气混着螃蟹香气蒸腾,都不由食指大动。
李叔慎见了就夸奖祖述道:“不想你这黑头倒也懂些雅趣,重阳佳节,持螯赏菊,确是一乐。”
祖述摇头晃脑地说:“那还用说。老黑我虽然人长得黑了些,这文雅狂放的气质是从来都不缺的。余平生只愿——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说罢,似模似样的摆着姿式,倒还真有些魏晋风度。
李叔慎点点头说:“有点意思。我这就找个锄头去,以后你走哪,我就扛着锄头在后边跟到哪。”
众人大笑,祖述不由骂道:“你这黑厮,咒我死么?白给你准备螃蟹了。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祖述所说的“左手持蟹螯”等语,乃是晋时名士毕卓之语。晋时人狂放不羁,另一名士刘伶嗜酒无度,常乘鹿车,携壶出游,使人扛着锄头跟随,道是:“死便埋我”。因此李叔慎才有找锄头之语。
众人尚在说笑,贺兰僧伽却不管许多,早就自己据着一案,捡了个老大的螃蟹大嚼起来。祖述见了笑骂说:“唉,白白起了个吃斋的名字,怎么就生成这老饕地性子呢?哪有半分高僧伽叶的气象?”
贺兰僧伽只管挑着蟹黄,吃得津津有味地说:“嘿嘿,所谓他人修口我修心,有何不可。老僧我吃是不吃,不吃是吃,吃完就走,走了就空。这其中真意,谅你也不明白。”
众人大笑,也纷纷入席把酒持螯。卢齐说:“一会上官姐姐也作诗一首吧,就叫《赋得僧伽嚼蟹归来》,也是应景。”
上官玥笑着我:“我才不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