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梆子井-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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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因为和她结婚,管段的小任还说了我一顿:“户口本是不能私自改的,你身为大学生,连这一点都不懂!”他在小余的案子中出了大力,我对他很敬重,因为以上几点,大学四年,我也没有和晓梅同房。

最后一个学期,这一天,小舅突然来到学校:“你快回去看看吧,你奶不行了!”奶奶怎么会不行了呢,上个礼拜回去她还和我在说话呀,还说她能看到我毕业,现在怎么就……但是也不容想那么多了,骑上车子就往家飞奔。一路上,恨不得车子变成飞机,一下飞到奶奶的身边!可是将到城门时,链条又断了,只有推着它回到了家。

奶奶躺在床上,眼睛似睁非睁,说话也断断续续。小舅说:“妈,你睁开眼睛看一下,毛毛回来了。”“奶。”奶奶的眼睛睁了一下,但旋即又闭上了。“俺娃,你回来了。”奶奶突然说起话来,而且也说得很连贯。“娃,你把奶的手拉上,让奶再看你一眼。”我紧紧捧着奶奶的手:“奶你看,我就在你眼前呢。”可是奶奶的眼睛却没有睁开。“奶把你抓大的,你一直说你有个媳妇,还说和你……你咋不把她领回来让奶看看呢。”唉,也该了却奶奶的这个心愿了。“奶,你等着,我现在就叫她去!”

晓梅提着包正准备出门,我一把拽住了她:“快跟我走,俺奶要见你呢!”“改天吧,我还要上班呢。”“唉呀,俺奶快不行了,想见你一面呢!”晓梅跑着就和我到了家里,可是却一阵哭声,我连那个门槛也迈不进了,一阵晕眩。晓梅扶住我说:“进去吧。”

奶奶已经咽气了,眼睛紧紧地闭着,嘴却微微地张着。我拉着奶奶的手说:“奶,晓梅来了,你却……”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只觉得喉咙一阵堵塞。小舅从地下站起来说:“你奶临走都忘不了你,你咋才来?”晓梅也站在床前说:“早都该来了。”但是奶奶却很安详,仿佛看到了我们似的,我那愧疚的心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

“妈,你咋不等我回来再走呢?”是大舅,没有哭声,却跪在奶奶床前连行了几个大礼。“妈,不孝儿在这儿给你行礼了!”他双臂蜷曲,象一个大蟹似地绕过头顶,然后就伏下身去。起来后就埋怨小舅:“咱妈刚不行,你就应该给我打电话。”“就是刚不行就给你打电话的。”“唉,也是我慢了一步!”大舅在长安县的一家医院,来回路程有五十里。“老二知道不?”“也打电话了,还没有回来。”“他这个人就行动迟缓得很!再给他打一个去!”

正说着,二舅就进了屋,看了看奶奶,也跪在地下行了个大礼。起来后大舅问他:“咱妈的后事咋办呢?”“我给咱妈早都把棺材准备好了。咱妈守寡把咱们养大,生前也没享过什么福,临老了,还让人家整了一场。我认为,把咱妈的后事应该办得隆重些,咱三个一人拿出来五百块钱,毛毛还上学就免了,但是毕业后必须补上!”晓梅拿出二百块钱塞给我说:“给你舅去吧。”“她是你同学还是你什么人?”“不是同学。”“不是同学就收下。”

当天晚上奶奶就入了殓。大舅和二舅布置灵堂,我和小舅向亲戚们发丧。我来到舅爷家,雯雯在,她趴在桌上哭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直到我走,她仍然哭着。很快,她的大哥就来了。紧接着,他们姊妹八个全来了,齐齐跪在奶奶的灵前。天胜带领他们向奶奶致礼、默哀,并且说了一段话:“姑妈,你把俺家操心了一辈子,不是你,俺们都活不了。现在,俺们都长大了、成人了,你可走了。”小利给奶奶做了一个精致的牌位,二舅接过去,供在了条案上。

灵堂就设置在厅房。那个核桃木的条几靠南摆着,奶奶的遗像居中放着,两边是两个香炉。檀香缭绕,一片氤氲。奶奶的棺木放在厅房的正中,所有来的人都向它鞠躬、跪拜,可是明天,就只有奶奶的遗像了。

梆子井的人也陆续来了。第一个来的竟是二娃子。他拿了几尺黑绸,我接过来。他站在棺木前深深鞠了一躬:“陈妈,俺妈对不起你,我代她向你赔罪了。”下来是张子道,他没有送祭品,只写了一幅挽联:“中年守寡慎持家,济贫扶弱活菩萨。与世无争。”我和舅舅们都认为,这的确是奶奶一生的写照,遂贴在了奶奶的遗像两旁。再来的就全是一些年轻人,有李玉梅的长子,吴茂山的孙子,对门化工厂的秦秦等等。一天下来,院子的花圈已经堆不下了,舅舅遂说:“明天就出殡!”吹鼓手和乐队已经请好了。吹鼓手明天一早就到,乐队则在爷爷的家乡等着,听说要在那里唱上三天大戏。我认为这也没有必要,奶奶勤俭一生,也不主张这样,但舅舅们一味地这样做,我一个外甥也无权说。

当天晚上下起了大雪,越下越大,我从来也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雪:那些雪花足有巴掌大,象棉絮似的,一团团、一片片争相坠落,很快,院子里就积了厚厚的一层。早晨起来,一片雪白。舅舅说:“这是个好日子,天也给你奶送行呢。”

吹鼓手们来了,出殡的时候到了!我在院里放了一串鞭炮,喇叭就响起来,呜哩哇啦的,也没有个节奏,但意味却浓重。然后,棺木就由人抬起来。奶奶就要走了,就要离开这个与她朝夕相伴的院子了,我仿佛又看到奶奶弯着腰在院里扫地的情景,那些青石总是被她扫得那样亮,那些隔壁院子刮过来的树叶总是被她拢到一起烧掉。她总是在这个院子里走来走去,似乎从来也没有离开过它,但是现在,她却要永远地走了!她上了门口的马车,在一片锁呐声中默默地前行。那些纸钱飘舞在空中,与纷扬的雪花无法分清。梆子井万人空巷,其情其景,竟和十六年前让奶奶游街完全一样!

我作为孝子,需要有个人搀着,搀我的人竟是雯雯!我们拄着招魂棍,跟在灵车后面缓缓前行。到了巷口,灵柩下来,又上了汽车,我和舅舅们上了车、站在两旁。远远地,却见一个人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飘逸而来,及近了,却是晓梅!于是,汽车的喇叭响了两响就启了程。一路上,北风呼啸,雪花飞舞,纸钱合着雪花漫天的飞扬!

奶奶的墓地在爷爷的家乡,也就是“*”中要遣返她的那个地方。现在,奶奶是被彻底地“遣返”回来了,但是一切也都成为了过去!

汽车在一个峁墚边停了下来。灵柩被四个大汉抬了上去,人呢,也沿着那个斜坡走了上去。峁墚上是一个狭长的穿堂,约有三四丈宽。奶奶的墓在西边,临着那道土崖,冬天的风吹不上,夏天的太阳也晒不着,却永远可以看到灿烂的朝阳!

墓已经挖好,深约两三米,但是坑底又拐了进去。大舅下去看了看,上来对二舅说:“咱妈躺到里面冬暖夏凉!”于是,灵柩被放下去,很快就进了那个通道,紧接着,纷扬的黄土和雪花就掩埋着奶奶。霎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奶奶牵着我的手上街的情景。她总是对人说:“这娃可怜,有妈跟没妈一样,有爸跟没爸一样。”冬天,她总是把我的手夹在她的腋下,那里温暖得就像我的小被窝一样!早晨醒来,她总是站在炉前烘我的衣服。我的衣服脏得太快,她的手总是浸在木盆里。木盆已经洗了几代人的衣服,有舅舅们的,也有我的。衣服渐渐变大,奶奶的容颜也渐渐变老。我长大了,我懂事了,我把奶奶也看得更清楚了:奶奶的眼里总是有一种光,我觉得,我永远也离不开这种光!在那些饥荒的日子,她总是带着我走进饭馆,用仅有的钱买一碗面、看着我吃;或者说,“你就在这儿吃,吃完了你自己回来。”她总是瞒着舅舅们给我一些特殊的恩惠,“你快点吃,你舅一回来你可就吃不成了!”而我,也象只小狗似的,不管它的父亲是谁,不管它的母亲曾经经历了怎样的临盆之苦,却总是跟着喂养它的人不离左右!唉,奶奶为我付出得太多,而我能做的,却只是把她葬在这个偏僻的荒野……

过罢年,就到了最后的一个学期。开学的前一天,奶奶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个人。“这是王玉娥的家吗?唉哟,伯母已经不在了!”他站在灵堂也致了一个礼。一身军装,有四十来岁。“你是……”大舅从里屋走了出来。“你不认识我了?”他摘去军帽让大舅看,这不是李干事吗!虽然过去了十五年,他也没有多大的改变。“我是李干事呀!”“都过去十五年了,真不敢相认。”大舅说。他们寒喧了一阵儿,李干事说:“我这次来,主要是陈慧敏的事情已经落实了,应该追认为烈士,当年是我们搞错了。这是证明。”他从皮夹里拿出一张纸交给大舅。二姨追认为烈士了,可是奶奶已经去世了!大舅也说:“俺妈都不在了,俺二姐可追认为烈士了。”“我也没有想到伯母会去世,伯母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吗?”大舅说;“突然去世了。”“伯母生前一直是希望这件事落实的,现在也可以告慰她的亡灵了。”于是,大舅就把那张纸拿到奶奶的遗像前说:“妈,俺二姐追认为烈士了,学院今天把证明送来了,你看看。”他把证明反过去让奶奶看。“舅,俺奶不认识字。”“那你给你奶念一下。”他把证明交给我,我就念了一下:“陈慧敏同学于一九五四年牺牲,经院党委研究决定,追认为烈士。中国共产党北京测绘学院委员会。一九八二年,二月十五日。”“完了?”大舅问。“完了。”我说:“就这几句话。”“就这几句话你二姨可就是烈士了。”李干事问我:“那一年你好像也去了?”“去了,但是没办成。”“唉,那些年还不都是让极左思潮搞的。”

李干事走后,大舅说:“现在还要这证明有啥用呢!你奶也不在了,谁当烈属呢?”按照国家规定,烈属只能是烈士的直系亲属,舅舅和我显然是不行的。“你奶当年倒需要这个证明,他可不给,现在人死了他可送来了。”我总认为,不管怎么说,也是个荣誉,怎么能说没有用呢?“有啥用呢,今后也不搞政治运动了。再说原先办事也就说你二姨是烈士。”也是呀,初上学时,奶奶到学校不就对王主任说二姨是烈士吗,也没有证明,王主任就信了,并且马上给了我二十五元的助学金。“也好像就是没用。”所以大舅自始至终也没有问我要证明。“你干脆保存着吧,也许你毕业分配还能用上。”关于毕业分配,王主任早就说了,“象你这种情况,不用说就是古城,因为你要照顾你奶。”也不知怎么,奶奶就去了学校那么一次,他就永远记住了。甚至又过了好些年,我在街上碰到他,他还问我,“你奶最近还好吗?”当我告诉他奶奶已经不在时他大为诧异:“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奶奶已经八十岁了,怎么能说是旦夕之祸福呢?要说“天有不测之风云”倒是真的!

开学不久就到了清朝节。节前的一个礼拜天,我和大舅、二舅给奶奶去上坟。前一天晚上大舅就对二舅说:“明天去早点,给咱妈上完坟后也到咱二姐的坟上去看看,都快二十年没去了。”“咱二姐的坟早都让平了,你还不知道?”“平了!那永垂不朽的碑子呢?”“也让农民扛回去盖房用了。”这几年农村实行了责任制,农民的自留地不断扩大,普通百姓的墓早都平了,农民家家户户都盖起了小二层,而“永垂不朽”的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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