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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不吭声,跟在羊群的身后,多吉大叔在前面赶着羊群,外面的雪好白,被阳光一照,明亮的刺眼,这里没有墨镜,我们只能把帽子拉得很低,遮挡反射过来的雪的白光。
我的双脚在雪地里走,脑子却仿如飞进了天堂,大黑都知道自我约束,自我责罚,而我在一次又一次犯错的时候,却始终鼓不起勇气来自我批判,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逃避,逃避我的责任和身边的现实。
我这算是个什么人?连一只獒也不如吗?
我咬了咬嘴唇,飞快地追上多吉大叔,说:大叔,我打算过了冬就回去了,我想清楚了,我不能再这样虚度光阴,我还很年轻,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我要像大黑一样,尽自己的力,做自己该做的事,勇于承担责任,而不是再一味地去逃避现实。'㈨ '月zz制zz作 整zz理z'
多吉大叔看了看我,笑了,摸摸我的头发,说:肖兵啊!人啊,活在现实里,就永远得围着现实走,逃避得一时,也逃避不了一世啊!像你这样的人,就不该留在这里,我早知道你要走的,也没想过要留你,等天暖了吧,大叔送你。
我说:好,不过大叔你到时得送我点什么,我要留个纪念,太子、王子、公主还有格格,我不打算带一只走,可能也早就没我的份了,我知道,既然是獒,就应该呆在獒应该呆的地方,就像我们人类一样,不管是人还是个动物,都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该是哪儿的,就应该去哪儿,可千万不能乱了套,家乱了还能治,社会乱了那可就全乱了。
多吉大叔是个老牧民,他知道很多大草原上的道理,那都是从几辈子人的辛苦生活中淬炼了来的精华,对于社会国家这么个大道理,他也许明白,但是不明说,只是笑着,再次地抚摸我的头,就像是关爱地抚摸他自己的孩子。
去背风坡的草场要走很远,站在草场边上向远处望,可以看见大片的树林子,那里是狼群的边界线。
我担心突然间不知就会从哪儿钻出一群狼来,然后疯狂地冲进羊群,开心地大块朵颐,于是血花飞溅,羊毛乱飞,羊们凄惨的哀鸣惊天动地。
我时刻警惕着,在脑子中一遍遍幻想着准备与狼搏斗的场面,多吉大叔忽然喊我过去,他挖开一个雪洞,拨拉着下面的草根,草叶还带着微绿,根部已经黄得有点发烂。
多吉大叔掏了掏草根下面,说:看,这都是被野兔子啃过的,鼠子在下面还打过洞,这片背风坡,兔洞鼠洞也最多,今年天气冷得厉害,草根都早被鼠兔们拱过了,有些根都刨出来露在雪地里,冻烂了,还不知明年开春能不能发芽。
要是不能发芽了,那怎么办?我问。
多吉大叔说:还能怎么办?这么大的草场,荒了一块,就等于是荒了一片,荒地会漫延,沙土一层层铺过去,活着的草皮也会被沙土埋死,大草原上的草皮每年都会荒掉一大片,我这个老骨头是看不了多久了,就是不知道格桑那一辈的娃们看着这大草原还能看多久,等他们再放羊的时候,估计就要走很远很远去找羊群能吃的草了。
我沉默,不出声,这不是人力暂时性就所能及的,也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办到的事情,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和弥补,可惜的是,没有在大草原生活过的人又能么能意识到这样日渐逼近的危险?美丽的大草原,你还能为人类赖以生存的地球坚守多久?
羊群吃厌了干草,欢快地在雪坡上跑,一边拱雪层下面没烂掉的草叶吃,洁白的羊群和洁白的雪融合成一片,很美的景色。
不知道几百年后,地球上还会有草原存在吗?没有了草,这些吃草的羊们又该到哪里去?牧民们靠什么生活?我们餐桌上那些美味的牛羊菜肴又该用什么做出来?
我们准备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回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几只狼。
第一百零八章、授课的狼
那些是本地狼,一只公狼带着几只小狼出来打食,正在教小狼该怎么样去捕获猎物,小狼们今天学的是抓雪洞下面的野兔。
我看到了那只“三只眼”的小狼,它已经长得很大了,还记得我和多吉大叔,远远地站着看我们,那些狼发现了我们还有羊群,但是却没有过来,也没有刻意地要躲藏,可能它们感觉到多吉大叔和我不会去伤害它们,而他们现在也没必要来抢夺我们的羊。
它们的集团火力还远远不够,一只公狼和几只小狼,根本对两个大活人和一大队羊群构不成什么威胁,而且,今天它们要上的课不是捕羊,是捕兔,雪下的野兔。
一开始,我发现了那些狼,立即紧张起来,时刻准备着要和狼开打,多吉大叔让我放宽心,说:放心吧,这几天天气好,狼们能找到吃的,它们就是看到羊也不会来抢,这些狼我都认识,不过,要是换了外地狼,可就不好说了。
我稍稍放松了心情,问:大叔,你还认得这些狼?那这些狼又都认得你不?
多吉大叔想了一下,回答我:有些都还认识吧?我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这些本地狼都还能记得我,不过每年冬天这些本地狼闹饥荒的时候,就会来跟我要吃的,我就会扔一些冻死的羊给它们吃,它们吃了羊就走,过好几天都不会来,除非闹雪灾,又断了顿,才会来找我要,从来都不抢,也不主动攻击羊群。
我吃惊得要往下掉眼珠子,但是想了一想,又觉得这样的事发生在多吉大叔的身上也极有可能,本地狼知道抢牧民的羊,只会招来人们更大的抵抗,所以它们也不伤害多吉大叔,这样闹雪灾的时候,它们就可以和大叔要吃的,而大叔也一直不会主动去伤害狼,狼保住了草场,就是保住了他的羊群。
多吉大叔保护狼,狼又保住了草场,草场养活了羊,羊群养活了牧民,牧民在狼群断顿的时候,又可以为狼群提供维持温饱的食源,一代一代生命的轮回,就这样延续着。
我终于放宽心,确信这几只狼不会对我们的羊群构成什么危害,就放心大胆地站在路边,看公狼给小狼们上课。
路边就是树林子,不在树林中心地带,树木长得还比较稀疏,积雪有点厚,但天气一放晴,野兔子就会从雪下的洞里钻出来晒太阳,呼吸春天到来之前的冬雪散发的气息。
野兔子很聪明,并不是一窝蜂地往洞外跑,而是先钻出一只兔子来,蹲在洞口外面当哨兵,兔子一边观察四周的动静,一边在洞外跳舞。
其实,这并不是兔子在跳舞,而是在用两条强有力的后腿在地上敲击蹦跳,发出不同的声音讯号,洞里的兔子们就通过这些传送进去的声音讯息来分析外面是危险还是安全。
小狼们听话地站在树林子边上,看公狼上课,大公狼先是躲到一棵树后面,探出脑袋来左右侦察,发现野兔子之后,没有急着去抓,而是先站住,观察情况,然后悄悄地绕到前面一棵树后,再次隐藏起来。
兔子在跳舞,蹦跶蹦跶的,一边竖着耳朵四处听,突然,公狼猛地从树后窜了出去,它在雪地上的奔跑速度非常快,像只离弦的箭,嗖的一声,冲向兔子。
兔子蹦跶了一下,没来得及跳开,被公狼一口咬中,咬的不是要害部位,公狼可能是想留着兔子给小狼们练手,于是兔子装死,公狼刚把兔子往雪地上一放,兔子立即像个弹簧一样的跳开了,眨眼就蹦得不见踪影。
公狼冲小狼们叫了两嗓子,意思是说:看见了吧,捕兔就是这样捕的,你们要记住,兔子也像我们狼一样,会使诈,以后见了不能手软,也不能像我今天教你们的这样放兔子逃跑,出口就得咬要害。
兔子跑了,窝还在,窝里还有其它的兔子们,狼知道像兔子跳舞一样在兔洞上方蹦跳,用爪子不停地敲击地面,来把兔子震昏。
窝里的兔子们终于忍受不住了,哗啦一下从不同出口方向跳出来,飞快地逃命,小狼们一窝蜂地冲上去争抢自己的目标,兔子们侥幸趁乱逃脱,只有“三只眼”小狼捉到了一只兔子。
我一直认为“三只眼”小狼将来有做狼王的资质,它很聪明,也够残忍,又极具指挥才能,而且天生就有狼王的风范,一下口就咬断了野兔子的咽喉,兔子血在雪地上滴滴嗒嗒地拖出一条线。
多吉大叔已经赶着羊群往回走了,大声地喊我跟上。狼没来有攻击羊群,羊们也就并不慌乱,可能多吉大叔养的羊也遇多了这样的场景,看起来比别家的羊要镇定多了。
我开始往回走,“三只眼”小狼看了我一眼,跟上一步,它可能还模糊地记得我在它小时喂它吃过羊肉喝过羊奶,而且还不止一次地用爆栗敲过它的头,它盯着我看,嘴巴四周的毛被免子血染得通红。
我想逗弄这只小狼,但是又怕引起它强烈的攻击欲望,想了想,还是算了,快步追上多吉大叔,走出很远以后,我回头再看,那只小狼正站在雪地里撕咬那只兔子,然后把撕下的碎肉一口吞下,它一边吃一边向我走的方向抬头张望。
我不知道这只小狼为什么对我如此感兴趣,几乎每次与他相遇的时候,他总要多看我几眼,他到底对我有什么企图?还是仅仅只是对我从小救下他的命并把他养大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情?
我追上多吉大叔,问他:大叔,这只小狼就是以前我们养的那只,为什么每次遇到他的时候,他都要追着我们看?有时候还会一路跟好远。
多吉大叔望着远处的天,想了一会,才回答我,说:在狼的家族中,小狼从小是跟着母狼的,公狼都出去捕食,小狼长大了最熟悉的也就是自己的母亲,这只小狼是从小跟着大黑的,还没睁眼的时候,就是大黑带着他,可能,他把自己睁开眼后第一眼见到的大黑当作是母狼了吧?
可是,我想了一下,又问:大叔,可小狼现在已经长大了啊,也回到自己的狼群中了,他应该知道大黑不是狼,跟他自己也不是同类,我不太相信,他现在还会记得大黑,我常常在想,说不定哪一天他和大黑撞上wωw奇Qisuu書网,没准还要开打。
第一百零九章、扎西木的“请求”
多吉大叔笑了一下,说:这个,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狼再怎么凶残,也认得自己的母亲,小狼对自己的父亲可能会没什么印象,但是对自己的母亲却会记一辈子,估计小狼还记得大黑吧?大黑还记不记得小狼,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开玩笑说:大黑最多只能算是小狼的养母,呵呵!
一路说着回到家里,羊们都吃得饱饱的,心情也非常舒畅,不等格桑把它们往圈里赶,自己就钻了进去,格桑关好羊圈门,说:刚才扎西木来过了,想看小獒,我没敢让他看。
格桑对扎西门一家没有好感,宗哲在家的时候,从小就喜欢欺负格桑,格桑讨厌死扎西木一家子了,很少管扎西木叫叔叔,更多的时候是直接就喊他的名字。
多吉大叔把烟袋锅子里的灰敲干净,咳了一声,拍干净袖子上的烟灰,说:以后我不在家的时候,可别让他看,大黑对他有戒心,会咬人的。
在我的心目中,大黑是一只非常难得的有爱心的母獒,一般的獒不管对谁,只要是没见过的陌生人,见面就有一种想咬的攻击欲望,可大黑不会,她要咬,也只会咬那些自己特别不招见的令她反感的人,扎西木就是其中的一个。
很难想象,连一个动物都会反感的人,那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品,我是无法说清楚,但也总感觉每次见到扎西木大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