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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明感觉全身瞬间竖起了寒毛。和昨夜一样,鸟兽的气息包围了很宫。
“什么时候,结界……!”
晴明命令屏住呼吸的太阴。
“太阴,保护公主殿下和彰子小姐!”
“明白了!”
太阴回答完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晴明在慌忙间喊的是彰子的本名。
“晴明,注意点!”
太阴一边冲向屏风后面,一边提醒道。老人露出意外的表情皱起眉头。他察觉到太阴在暗示什么。
“说漏嘴了。”
他一边在嘴里嘀咕,一边结印张开守护行宫的结界。
另一方面,风音与六合直接冲到外面。
不出所料,漆黑的野兽与飞鸟完全包围了行宫,正以随时会扑过的姿势发出恐吓的咆哮。
雨停了。那是弹开雨水的巨大结界。两人看着和昨夜相同的虚空众身影,不禁在心中咂舌。
这样下去会成为昨夜的再现。
风音把披在肩上的袿衣放到行宫中淋不到雨的地方,一边从袖口拔出隐藏的短剑,一边低声说道。
“要是益荒和阿云再出现,可就应付不过来了。”
益荒、阿云两人似乎与虚空众对立。不过,双方在想得到修子这点上是一致的。虽然他们应该不会联手,但出现的话也会相当麻烦。
风音他们必须保护修子。如果不同的敌人同时袭来,防备的战力就会减半。
敌人无法进入其中。既然晴明已经张开结界,那么没有他的允许应该就无人能进入行宫。
漆黑之兽随着远吠声跳跃起来。
六合的神气弹开了它们。
虚空众们从被弹开的野兽身下穿过,疾冲过来。
六合不悦地咂了下舌。对方是人类。无论是用神气弹开,还是不让他们靠近结界,自己都完全无法出手。
也许察觉到六合的心思,在袿衣与单衣下穿着短衣的风音跳了出来。
她用短剑接住挥来的刀刃,将其弹开。只听见响起锵的金属碰撞声。
“风刃!”
风音单手结印的咒文化作无数利刃。突进的三名虚空众被法术击中弹开。
彷佛填漏补缺一般,新的刺客紧跟上来。虽然阻止了其他两人,但未能拦住的两人成功侵入了行宫之中。
“晴明大人!”
风音的喊声响彻四方。用银枪横扫野兽的六合转过身去。与此同时,行宫里面响起类似爆炸的巨响。
“……!”
传来低声的悲鸣。
风音与六合一愣。刚才的声音……
“彰子小姐?!”
就连六合也变了脸色。晴明不是在她的身边吗?
他看了看风音,风音默默点了点头。于是六合直接冲向行宫。
在倒下的屏风后面有好几个人影。
修子房间的墙壁被撕裂开。应该是使用法术打破的。
在打穿的大洞对面,安倍晴明正在院子里一边结印一边与虚空众对峙。
太阴在拚命打落漆黑的飞鸟。
黄褐色的眼睛瞬间扫过室内。
彰子表情痛苦地背靠着墙壁。她也许是被撞到那里的。
寻找公主的六合发现,守直在蹲坐在草席的修子身前张开双臂,正与一名虚空众对峙。
六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明明应该去了里面,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守直将蜷缩着身体动弹不得的修子挡在身后,与虚空众相互对视。
过了一会,虚空众的男子突然疑惑地说道。
“……你是畿部守直……?”
守直一愣。
他甚至忘了指着自己的尖刀,想要站直身子。
“你是……!”
蒙面的虚空众眼中射出强烈的光芒。
“你还活着吗……!”
第八章
海津见宫的西边宫殿中,度会祯壬端坐于布置好的祭坛前。
度会氏的长老自从就座便闭上眼睛,已经一刻钟以上没有开口。
潮弥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的后背。
虚空众很快就会把公主带来。
她和斋那种人不同,是能完成物忌使命的少女。
那样的话,就能把物忌的祭事交给她了。
潮弥双手紧紧地抓着膝盖。
只要斋不在的话,只要没有斋的话,这个岛就应该能灰复以往的平稳。
如果没有那禁忌之子就好了。正因为有那家伙在,一切才会变得乱七八糟。
尽管这样,现在斋仍住在这海津见宫的东面宫殿,跟随在祭殿之间祈祷的玉依姬左右。
斋那种人不过是累赘。因为有斋在,玉依姬的力量才会逐渐衰弱。
取走斋的力量,将其全部献给玉依姬好了。那样一来,玉依姬的力量也一定会恢复的。潮弥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那光景,但他从年老的神官们那听说了很多事。
玉依姬能够降临各路神明。
伊势的斋宫是天照大御神的巫女。可以认为她只能降临天照大御神的声音。
玉依姬所能降临的,是从天照大御神、月读尊、素戋鸣尊的三贵子起居住在高天原的所有神明。
不止如此。
还有以三柱之神为首的别天神,以及之后诞生的神世七代。
海津见宫把天御中主神作为主祭神,祭祀着十七柱神。
斋正是因为肩负物忌之职,所以才能活到现在。因为没有其他合适的童女。潮弥曾多次听到其他神宫满脸憎恶地吐出这样的话。
那个嚣张的小丫头。明明她没有力量,却使着有益荒和阿云保护,根本不听从神官指示的无能物忌。
“……快点把天皇之女……!”
五岁的内亲王修子。如果她能来的话,就能够废掉斋,就可以不用再看到那张可恨的脸。
而且,应该也能让玉依姬获得安宁吧。
潮弥在儿时被任命为神官之前,曾偶然见过公主。
在岛的西岸,人迹罕至的岂场。
月夜下,他曾窥见过那光芒四射般的美貌。
那时,潮弥便发誓将一生追随玉依姬。
度会的人们并不是全都会进宫工作。如果想去岛外的话,也能够以绝不说出海津见宫的事为条件,渡海前往本土。
如果泄露了宫的情报,翌日就将浮尸大海。
为了隐藏海津见宫的存在,虚空众作为神职的对立之影存在着。
可是,伊势的度会、荒木田、畿部的人们不知道虚空众的存在。虚空众人如其名,总如天空般俯瞰众生,其身影却像风一般来去无踪。
看到他们的身影还能活下来的人,至今还不存在。
潮弥低头眯起眼睛。
现在,虚空众应该正在夺取天皇之女。
跟随内亲王的人们大概已经变成尸体,正在垂水的山中被雨水冲刷吧。
斋从祭坛回到东边宫殿,朝昌亲与小怪所在的房间走去。
雨声阵阵。
斋转过拐角走进房间,突然停下了脚步。
那白色的异形不知去向。
昌亲察觉到斋四处张的样子,不解地问道。
“怎么了?”
斋沉默地扭过头去。
昌亲追踪她视线扫过的地方,恍然大悟地说道。
“腾蛇……白色异形的话,正在这里的房顶上哟。”
“房顶?为什么?”
斋的表情变得凶恶起来。她的眼睛传出不准擅自乱动的意思。
昌亲苦笑道。
“它真的只是在屋顶上发呆而已。老实呆在这里的话,似乎会让它坐立不安的样子。它正在淋雨冷静头脑。”
这些话并不是小怪留下的。昌亲观察焦躁的小怪,一边看着那摇着尾巴满脸不悦地爬上屋顶的白色身影,一边猜测出大致应该是这样的理由。
那多半是不会错的。
“……是吗。”
斋露山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只是那样说道。
斋微微低下头,她的头发上沾着白色的东西。
有些好奇的昌亲发现那是纸张燃烧后的灰烬。
“头发上有灰哟。”
斋眨眨眼,想要抬手拂去灰。可是勉强维持形状的灰很快破碎,附着有了头发上。
她皱起眉头使劲地拍起头发。那手法显得有些笨拙。
看来平时这类事情应该都是益荒或阿云在做。即使旁人,也能看出那两人是多么重视斋。
亮丽的黑发上还留有碎掉的灰烬。昌亲朝拂到一定程度后死了心的斋招招手。
“过来,我来帮你弄掉。”
斋后退一步,年幻的面孔变得僵硬。
昌亲耐心地朝斋招着手。少女一脸可疑地望着青年,带着谨慎的眼神慢慢朝他靠近。
“……”
“嗯,坐在这里。”
昌亲示意的位置是他的膝前。斋抿住嘴唇,默默地弯腰端坐下来。
在离低头的斋的旋毛稍右的位置,碎掉的灰烬变得像白砂一般。
昌亲歪着头,仔细地拂去灰烬。
“之后去洗一下比较好呢。”
斋用仰望的眼神看了看昌亲。她沉默地移开视线,就那样站起来,转身离去。
不过,他走了几步后停了下来。
少女背对着他开口说道。
“……叫昌浩的人……”
昌亲眨了眨眼。少女微微低下头,黑发轻轻滑落,使昌亲看不清她的表情。
“为什么要那样责备自己呢?”
她虽然看得见伤口,却看不清那原因。
斋只能看见在昌浩的内心最深处有深深的伤口,看见他满身鲜血地哽咽哭喊的模样。
虽然玉依姬能看穿那前方,但斋却做不到。
她那娇小的背影突然显得有些柔弱。
昌亲一边斟酌词语,一边答道。
“……听说是因为他没能遵守重要的约定、保护重要的人。”
少女的肩膀好像微微晃动了一下。不过她没有回头,继续说道。
“那是……为什么?可以告诉我详情吗?”
“……抱歉。我也没有被告知详细的情况。”
斋徐徐扭过头,窥探昌亲的表情。
青年平静地看着她。毫无敌意的视线。在这海津见宫里不对她投以敌意的,只有益荒和阿云。
其他人都不能相信。神官们憎恨、忌惮着斋她的存在,她的出身、她的诞生这件事本身。
“是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吗?”
面对她提出的问题,昌亲微微思考了一下。
“……谁知道呢。”
斋惊讶地眨了眨眼睛。昌亲和譪地眯起眼说道。
“他大概想都没这样想过。因为重要,所以才想去保护。因为重要,所以不想犯错误。一定只是这样而已。”
少女的眼眸剧烈晃动了一下。
“……没能保护重要的人吗?”
“是的。”
“那是差点失去的意思吗?”
昌亲默默地点点头。对昌浩来说,在眼前目睹那身体被利刃贯穿就等同于失去彰子。
各种各样的东西变得沉重,使昌浩的心受了伤。原因不止一个。昌亲认为存在许多旳原因,那件事应该只是契机之一。
“……失去重要的人,就会受伤吗?”
她嘀咕着,突然撇开了视线。
“……那么……”
雨音缭绕。少女的低语太过小声,结果被雨声所掩盖。
正当昌亲准备问她说了什么时,白色的异形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它在屋檐下抖动身体,甩乾雨水。
斋彷佛用在看不可思议之物的眼神,眺望着两滴和其他飞沫四散的情景。
在小怪进入室内的同时,她提脚离开了。
小怪乐颠真地来到昌亲身边,奇怪地皱起眉头问道。
“怎么了?”
“嗯。她好像想说什么,可惜我没听到。”
小怪眼眸中光芒一闪。
“……会忘掉,是因为并不重要吗?她好像是这样说的。”
昌亲瞪大了眼睛。
小怪扇扇耳朵。它以异形的姿态这么做的话,真的好像普通的动物一样。
小怪瞅见青年的神色,半闭着眼问。
“怎么了?”
“你居然听到了呢。”
“当然啦。我可是十二神将。”
昌亲点点头移动视线,朝斋离去的走廊望去。
会忘记,是因为并不重要吗?